历史

第 6 部分阅读(2/2)

    迟疑片刻,目光凝定,断然道:“老衲以为传闻不虚!来者三人,功法诡异,

    前所未见,西域大师未与那人体肌相触,却被虚爪所伤……贫僧以金刚指劲相探,

    那人真气团抱自身,外气皆为其所用,正是魔功一路。”

    慧空尚未说完,洞庭子眼中精光闪烁,道:“不必多说了!慧现刚离全真到

    得本宫,便有此事发生,与全真教定然脱不了干系!难道是……恶魔岛尚有传人,

    已与全真教勾结在一处?”打眼望向慧空,目光中惊疑不定。

    慧空也惶然动容,低头口宣佛号不止:“阿弥陀佛……”

    杨至质道:“然则魔人如何潜进宫来?宗阳宫守卫森严,便是全真教也无此

    实力闯入!”

    慧空道:“魔道非是一路,定有不可测知者。”

    洞庭子沉思片刻,道:“未必,未必。”陡然发声:“护教何在?!”

    “诺!”宗阳功四面八方,远近各处,群道轰然响应。

    其中一名道士随后朗朗答道:“启禀掌教,全真道士聚众宫西,不知其意,

    徘徊良久,现已离去。荣王等人与太乙教众,则刚从东门出宫。”

    “荣王刚走?”洞庭子诧问,随即喝道:“适才为何不报?!”

    “这……,”那道士期期艾艾,有些慌乱:“洞玉师叔突然身子不适,昏迷

    不醒,现下是……

    属下疾炎子代为奏告。“

    洞庭子哼了一声,收束心神,忽然一眼瞥见:“咦,慧现怎样了?”

    慧空道:“适才来人将慧现劫去,幸遇张留石等人以魔教火功阻拦了片刻,

    我等方才赶上,将慧现抢回。但奇怪的是,慧现已被人施了手脚,神志不清。”

    洞庭子近前察看,沉吟半响,道:“以慧现之行事,既便藏身全真教,经书

    也还未落入全真教手中。”听他语气,似乎对慧现为人处事十分熟悉。

    几人轮番在慧现身上施法,慧现虽然醒来,却痴呆呆不解一语,看样子被人

    以怪异法门制住了心智,众人一时束手无策。

    慧空道:“看来只能先将慧现押回少林,贫僧有位师叔毕生钻研精神心术,

    或许能破解也不一定。”

    洞庭子道:“也只好这样了。”

    我一直等候机会,此时见众人一时无话,忙朝洞庭子跪下,连连磕头。

    众人都诧异地看过来,洞庭子道:“小兄弟为何如此?快快请起!”双手虚

    托,我顿感半边身子如处云端,不由自主的便直起了腰身。

    我大声道:“求各位道长、大师,将我师姐救出!”

    除慧真外,慧空等人都惊问详情,我便将全真教为夺《元棋经》袭击青阳山,

    神龙门一派生死散离之事说了。

    洞庭子叹道:“想不到《元棋经》一直在你师尊手中,那海琼真人嫡传弟子

    金丹南宗掌教留元长多年前便已失踪,想必你师尊一直无法将《元棋经》转交於

    他。贵派一向清静自守,不料竟因这一部经书,遭了全真教毒手。”

    慧空道:“《元棋经》乃上古遗物,而海琼真人以毕生所学作注,据传内含

    许多失传的奇门术法,全真教谋夺这部经书,恐怕不仅仅是外头传言的与佛门争

    奇斗富、炫耀典藏这么简单。”

    杨至质点头沉思道:“全真教的野心众人皆知,只是此时尚未与其正面敌对,

    若贸然派人前往栖霞观救人,只会给对方以口实,立时引发道门大战,后果不堪

    设想。如果仅是暗中相救,栖霞观全真高手着实不少,又有谁能够办到?

    慧空道:“当今之世,恐怕只有一人,能够在任何地方都来去自如,逍遥无

    碍。”

    左小琼诧问道:“谁?”

    慧空与洞庭子对望一眼,都看着左小琼,微笑不语。

    左小琼道:“……难道是我师尊?!”

    洞庭子道:“对!遇魔杀魔,遇道杀道的剑圣裴元度!”

    左小琼道:“那我便去求师尊出山!”

    杨至质喜道:“若你师尊肯出山,便可压一压那全真教的嚣张气焰了。”

    慧空摇头道:“裴元度岂是那种轻易为世间俗情所动之人,此事恐怕难成。”

    左小琼点头道:“师尊果然怪得很,有时明明在山中,忽然就消失不见,我

    和师弟喊破了嗓子也没用。有时我们当面肯求他,他坐在那儿,便像尊石像,面

    无表情,无喜无怒,我们一个劲儿说话,他听不见一般,理都不理。还有一次,

    师尊午睡,有条蛇爬到他身上,我和师弟大声叫唤,师尊依旧酣睡,彷佛蛇爬到

    他身上,跟他一点也不相干似的。”

    慧空道:“善哉!善哉!有便是无,无便是有。道家修为与佛门原也是相通

    的。‘世间万象,於我皆空’。做不到这一点,又怎能分身散形,无所不能?”

    我听了半天,不由大急:“难道世间便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了么?”

    左小琼忽的眉目一动:“有了!我师尊生平最喜欢下围棋,若临安城有围棋

    高手,能与师尊一战,他定将下山来,到时再恳求他,说不定就行了。”

    杨至质笑道:“这还不简单,临安城为皇宫所在之地,宫中国手甚多,还不

    够与尊师一战么?便是洞庭道兄,棋艺也是不凡,你刚才也看到了。”

    左小琼看了一眼洞庭子,咯咯笑道:“他?哈哈!不行,不行!差太远了!

    连我都可让他二子。”说话间竟是一点也不给洞庭子留情面。

    洞庭子微笑道:“好狂的小女孩儿!”

    疾风子忍不住了:“谁强谁弱,一战便知,光凭一张嘴吹牛是不成的。”看

    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估计也颇好此道。

    左小琼瞪他一眼,胖乎乎的小手一扬,喝道:“拿棋来!”

    我本来对围棋不甚感兴趣,因事关搭救师姐一事,便也凑上去细观。

    只见棋盘四角先摆上了四个棋子,对角两子颜色相同,黑对黑,白对白。洞

    庭子先下,在棋盘边上居中的地方安放了一枚棋子,左小琼未等他落稳,“啪”

    的一声,将白子在角上一枚黑子旁拍下,众人都“啊”的一声惊呼,我心道:

    “琼弟当真如此厉害么?”

    左小琼棋艺高,则表明她师尊棋艺也高,我不由得暗暗担忧。细看了一番众

    人神色,似乎又不像,赞叹惊异之色一点不见,倒是嘲笑讥讽之意极浓,我又寻

    思,琼弟毕竟年幼,不知深浅,练了几年棋艺,便自以为是天下高手啦……

    只见两人一来一往,轮番落子,洞庭子越下越慢,神情渐渐凝重,左小琼则

    轻松洒脱,洞庭子一落子,她便跟着投下一子,每次她的白子一下,洞庭子便如

    给人刺中要害一般,浑身一缩。我虽看不懂围棋,此时也知道左小琼棋力比洞庭

    子强了许多。

    未至终局,洞庭子手握一枚棋子,沉思良久,连我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终

    於“嗒”的一声,棋子从他指缝中掉下,砸在了棋盘内一堆棋子中,洞庭子叹道

    :“此乃飞剑术也,步步进攻,无一招防守,令人不能喘息片刻,我输啦!”

    左小琼笑吟吟地推散了棋盘中的棋子,道:“再来,再来!”

    洞庭子摇摇头:“不必了,我不是你对手。尊师棋艺高你几筹?”

    左小琼道:“让我一子,互有输赢,他的赢面居多。”

    洞庭子点头道:“宫中国手也能赢我,却不能像你这般赢得容易,你应有国

    手实力啦。

    嗯,能让国手级棋手一子,且尚有余力的,宫中大国手许稹行或可一试。“

    左小琼笑道:“许稹行?他与师尊十战皆北,师尊一怒之下曾将他捉去灵河

    关了数月,说是若不能赢他,便不放许稹行下山。结果许稹行苦修数月,与师尊

    又下了十局,九败一和。

    师尊看在他和了一局的份上,才放他回了临安。“

    洞庭子惊笑道:“竟有此事?难怪两年前许稹行失踪许久,回来后声称回乡

    养病了数月,原来是被你师尊捉去下棋了。”

    杨至质道:“俗话说:”不怕朝廷的,就怕江湖的“,临安城藏龙卧虎,或

    许市井里巷间有奇人高手也不一定。”

    洞庭子摇头道:“大凡高手,总会脱颖而出,只要听说哪里有棋道高手,贫

    道总是千万百计访而会之,目前尚未遇见过国手级的江湖棋手。”

    慧空问:“孙处道如何?”孙处道是执掌余杭洞霄宫的道士,以棋艺着称於

    道界。

    洞庭子道:“与贫道在伯仲之间。”

    左小琼道:“你们别费心思啦,你们能想到的,师尊恐怕早已找上门下过棋

    啦。”

    洞庭子点头道:“此言有理。”忽看了的慧现一眼,道:“就棋力而言,这

    孽障倒……。”

    望着慧现痴呆若傻的模样,不禁又摇了摇头。

    疾风子忽凑到洞庭子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洞庭子眼睛一亮,寻思片刻,对左

    小琼笑道:“明日有一人,你与他下一局,试试他棋力如何。”

    左小琼奇道:“谁?”

    洞庭子含笑不答,只道:“明日一见便知。”说罢,振衣而起,唤来数名道

    士,吩咐安排我们几人的食宿。

    用过晚膳,天色已暗。夜空中繁星无数,月亮挂在天边,起初仅是苍白的一

    张圆脸,渐渐的越来越亮,整个园子都在它的清辉披洒之下。

    我的身心稍稍安定下来,坐於廊下,怔怔不语。昨夜那几乎置我於死地的诡

    异月色恍然如隔夜之梦,今晚月光轻柔如水,照得人心头微波荡漾,我不禁想起

    在青阳山时的情景。

    每当月圆之夜,我们师兄弟几人和师尊坐於小镜湖畔谈天说地,微风作扇,

    蛙声奏乐,说不尽温馨从容、轻快惬意。师门长幼辈份之序虽严,却从不禁言笑。

    我未出过山门,听他们说起外间种种掌故趣事,总是异想天开,问些古怪的

    问题,惹得众人一片笑声。

    师尊说,总有一天大家都要下山历练修行的,那时我便满心里憧憬,期盼有

    朝一日能出山行走江湖,闯出好大一个名声,为神龙门争光露脸。

    从没想过,这一天竟是这样到来。一切都身不由己,无奈而又茫然。以前总

    觉得师尊无所不能,神龙门的法术乃天下少有,出得山来,便威风凛凛,无往不

    利。师尊虽提到过其他门派的法术神功厉害,也以为他只不过是自谦。可是短短

    两天,自己逃亡、受伤,几乎处处受制於人,无能之极,而通过今日之见,神龙

    门原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道派而已,偶然之间,因一部经书卷入天下势力纠

    纷,便烟消云散了。

    我不由得心灰意冷,往昔的许多幻想纷纷碎了,只一心想把师姐救出,找着

    师嫂、师兄,回到青阳山,再过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师尊呢?虽未亲见他老人家遇难,但十有**已被全真教杀害。三师兄、

    陆师伯也因护我们逃亡而死,难道就不该替他们报仇么?霎时间胸口热血一涌,

    顿觉烦闷无力,俯身贴腹,张口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渗出一头冷汗。

    左小琼正在园中玩耍,一下飞身而近,叫道:“大哥,你怎么啦?”

    我胸间难受得说不出话。一会慧空来了,神情间有些恍惚,伸掌贴在我额头,

    上面是冰凉的汗水。慧空手掌乾燥火热,烫着我的额际,过了半柱香的时刻,头

    晕胸闷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慧空道:“阿弥托佛!慧现以密教‘催神’侵入你脑中,使得你外七窍经脉

    损伤,如今你耳目口鼻外七窍毫无阻隔,先哲云:外窍开则内窍闭,故此你胸间

    烦闷,郁郁难舒。此伤开始还不碍大事,时间一长,七窍紊乱,则导致耳鸣、目

    眩、鼻冲、口臭、灵觉迟钝,不堪想像,不堪想像!”

    我心中一急,一口气郁结於胸,又是干呕不止。慧空一边捶打着我的背,一

    边说:“莫急,莫急!一急则气血阻塞,不利於养伤。”

    左小琼怒道:“你这么一说,谁能不急啊!”

    慧空恍然间一笑:“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想到什么说什么,莫怪,莫怪!”

    左小琼道:“快想办法!”

    慧空沉思道:“适才我正与洞庭道兄商讨疗伤之法,或许可行。”说完,他

    怔怔寻思一会,眉间微皱,似遇有什么难题,接着又自个儿点了点头。

    我见他发根灰白,脸色如土,心知疗伤之法甚是复杂,才使得他这般沉浸其

    中。心中感激道:“大师,我没事了,请早些安歇吧。”

    慧空点点头,自顾低头走了。左小琼嘀咕:“真是个老和尚。”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明天那个棋手,能赢得了琼弟吗?即使他棋力

    高强,能引剑圣裴元度出山一战,裴元度会答应解救师姐么?想到师姐落入全真

    教手中,不知会受何折磨,更是卧入针扎,难以入眠。

    十三、静室疗伤

    直至次日凌晨,我方朦胧入睡,醒来时已临近中午,慧空在塌前站着,脸上

    隐有喜色。

    我心中欢欣跳跃,问:“师姐已救出来了么?”

    慧空闻言一愣,我随即明白,原来自己一夜胡思混想,凌晨时梦到裴元度已

    去栖霞观救师姐了,此际脑中迷糊一团,尚分不清是真还是梦。

    慧空微笑道:“你的内伤已有解救之法,待会下棋过后便可助你疗伤。”

    我神情恍惚,道:“哦!”此时看清慧空身后左右站着洞庭子、慧真,疾风

    子等人,左小琼则笑吟吟的立在塌旁。身后棍剑高出脑后数寸,愈见英气精神。

    一名道士来报:“软轿已到宗阳宫!”洞庭子点头道:“大家请到云素斋!”

    我跟着众人出了厢房,来到西首一间静室,院中已停着一顶红轿,轿旁侍立

    着数名轿夫,两名丫鬟,还有一名中年胖子,锦衣皂靴,油面短须,一双眼滴溜

    溜转圈,满脸精明圆滑之色。

    左小琼看见他,不由一呆。我悄声问她:“认识?”

    左小琼轻声道:“他便是前日咱们偷吃的那户人家的。”

    我心一惊,幸好那人眼睛从左小琼脸上游过,似乎认不出她来。

    洞庭子“呵呵”一笑,道:“有劳!”

    那中年胖子双手一圈,宽袖拖垂,弓身道:“道长客气了。”

    洞庭子道:“请入屋上座。”

    中年胖子尚未答话,轿子传出一个女声:“便在院中罢了。”

    我心中暗暗称奇,这胖子下棋,竟还带着女眷来,莫非轿中那女子也喜欢下

    棋,要一道来看看么?

    却见中年胖子弓身道:“是!”朝洞庭子使了个眼色。

    洞庭子会意,吩咐道士在院中摆上棋局,轿中女子唤了声:“齐管家!”那

    中年胖子凑到轿子窗口,侧耳倾听。一会摆手叫人将轿布卷起,露出一道珠帘,

    里面的人还是看不清。

    我心道:“原来这胖子是管家,轿子女子是她主人,下棋的会是谁呢?”

    左小琼在轿子对面坐下了,一会站在轿旁的一名丫鬟坐在了她对首。我心想

    不会是这小丫鬟来下棋吧?

    忽听轿中女子问:“让几子?”

    左小琼一下涨红了脸。洞庭子凑到左小琼旁边低声商量,一会轻轻拍了拍左

    小琼肩膀,像是抚慰,方道:“一子。”

    轿子女子沉默了一会,吩咐:“摆棋!”

    棋局中左小琼的白子对角放了两颗棋子,黑子放了一粒,剩一角空着。这回

    是左小琼先

    下,“啪”的一声,还是像上回一样在那颗孤零零的黑子旁拍下。

    轿中女子轻轻说了声:“三五。”

    左小琼对面那名丫鬟便依言放上一颗黑子。众人屏息吞声,静看两人下棋。

    约莫过了半盏茶时分,我见棋盘上白花花的俱是白子,心想莫非是琼弟占优?

    却见左小琼神情一点了不放松,目放凶光,紧盯着棋局,她身后棍剑,似随时会

    离鞘飞出,朝对面斩去。而那顶红轿,珠帘低垂,也不知那轿中女子神情如何,

    只听她语声依旧平静,一次次将棋路报出。

    我虽不大懂的棋路,只觉黑子每落一子,便如画龙点睛般,附近的黑子顿时

    鳞爪伸张,矫腾若飞,白子瞬间黯淡许多。

    两人愈下愈慢,日头偏转,渐往西移。左小琼一身衣裳便如铁铸,一动也不

    动,斜日将轿子的影子拉长,投到棋局上,遮住了大半棋盘,看上去棋局中黑压

    压一片。

    再过一会,左小琼脸庞被黑影遮住,整个人气黯神虚,小脸儿呆滞无光。我

    不禁暗暗怜惜,一盘棋下来,她的修为竟似生生折损了许多。

    半响,轮到轿中女子下子,却见她迟迟未出声,过了良久,方道:“你败了。”

    左小琼闻言身子晃了晃,喉间“咕噜”一声,竟软下身去。那顶轿子和随行

    人众,悄声离去。

    洞庭子等人将左小琼扶起。左小琼“哇”的一声,吐了口浓痰,神志才渐渐

    醒来,喘着气,定定看着棋局。洞庭子也盯着棋局,皱眉道:“双方棋势纠缠,

    尚分不出胜负,如何便说你败了?”

    左小琼道:“她───棋势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她一说我败了,我便感

    觉自己真的败了,心头一松,一下便撑不住身子。”

    洞庭子道:“却不知她下一步棋在哪,定是胜负手了。”

    两人揣摩良久,还是找不出那一手棋在哪里,左小琼道:“将棋谱带给我师

    尊看一看,师尊定能看出来。如此,师尊非要出山来找她下棋不可。”又问:

    “她是谁?”

    洞庭子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