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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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建忠皱着眉头对曹光明的老婆说:“曹老师在学校里抓到学生抽烟,他教育学生的方法过于激烈了一点,”杜飞脸上的手印还是那么的清晰,耿建忠将杜飞拉过来给她看,又介绍杜小山的身份,“曹老师太激动了些,没站稳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不过经过救治,很快就能恢复……”

    曹光明妻子转头看见一圈人都静静的看着她,心里发虚,也就收住哭声,不敢再闹,只问耿建忠,为什么一中的校长王炎斌不过看望曹光明。

    “王校长崴了脚,”耿建忠眉头皱了皱,又说,“就算崴了脚,也应该来看,真是的……”

    曹光明妻子一经耿建忠诱导,立即将怨气撒到王炎斌身上,只是不敢再胡闹,一直不停的絮絮叨叨,还代表她家曹光明向杜飞道歉,希望杜小山大人大谅,不要生气。

    大家都受不到曹光明的婆娘,见麻醉时间差不多就要到,杜小山、张知行、张恪、杜飞他们都走到外面的过道,只留耿建忠陪曹光明妻 子、妻弟在病床里,有教育局长耿建忠在,就足以震住曹光明了。

    两名留下来的主治医生先进去查看曹光明的情况,走过道,才小声的说曹光明的左脸颊神经受损严重,可能会导致面瘫。张恪心想:曹光明平时就没有什么表情,面瘫倒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听着病房里起了动静,大概是醒过来了。先是耿建忠在跟曹光明说他送到医院后的救治情况,又批评他教育学生的方式有些偏激,导致市里领导对一中的教育方式很有意见,话锋转了转,将教育不当的主要责任推到王炎斌头上,但是杜书记对他严格要求杜飞的态度很认同,也很感激,特意领着杜飞一直守护在病房外,连张秘书长也惊动了,跟张恪也在医院里……差不多将所有的意思都告诉曹光明之后,过了一阵子,张恪他们才再次走进病房。

    曹光明眼睛的目光很复杂,半张脸给纱布包着,嘴巴也没有露出来,只看见嘴唇的地方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谁也听不清楚。

    听不清楚才好,这样才可以给曹光明足够的时间考虑得失。曹光明大概这一辈子还没有给这么多官员围着,复杂的眼神暴露出他的内心正进行激烈的挣扎着。给学生往死里饱揍了一顿,曹光明心里自然怒不可遏,但是听到耿建忠明确说到王炎斌不适合继续留在领导岗位上,他内心未尝不动摇,卑微挣扎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步吗?

    张恪偷眼看着腕上的手表,病房里的气氛陷入沉默足足有十五分钟,才看见曹光明给蒙在纱布下的嘴再次蠕动,他婆娘俯身把耳朵贴过去,复述他含糊不清的话:“我对杜飞同学的教育方式有欠妥当,要对杜飞同学道歉!”

    曹光明说这句话时,纱布下的嘴巴在抖动,眼神复杂,未尝没有咬牙切齿的味道,但是已经不重要了,等到现在,不就为了这句话吗?

    耿建忠安抚他不要担心医药费的问题,不仅医药费,还有营养费都由市教育局安排,还让他不要担心工作上的事情,就等他病愈后会安排到更重要的岗位,现在就是专心养伤。

    第108章 拥雪夜谈

    走出医院的大门,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地上覆了厚厚的的一层。到医院时只填了一些肚子,早就又饿了,只是这时候谁也没有心情去吃夜宵,杜小山的秘书随路搭耿建忠的车回家,张恪与爸爸钻进杜小山的车里。

    “唉……”杜小山吐了口气,这时候才放下心事,对张知行说,“多亏你家小子及时应变,不然的话,还不晓得闹腾到什么地步才能收场,我家这浑小子,平时让我蛮放心的,今天犯浑了。”

    张知行笑了笑,说道:“事情过了就好,我家小子也不让人省心,一中不是有四大恶少吗,他就排第一,你说怎么能让人省心?”

    “我听说过,”杜小山哈哈大笑起来,“万老头的孙子、赵锦荣的儿子、彭新义的儿子,你家小子恶名倒是蛮厉害了,可不会做混帐事,跟万老头孙子他们不是一路人,我家小子就崇拜你家小子。”

    张恪头枕着手臂,很舒服的靠在座椅上,不晓得爸爸从哪里听到学校里的江湖传闻,真是头疼。听他们在后面笑得欢,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明天学校四大恶少的排行榜又要发生变化了,杜飞不挤上第一就见鬼了!”

    “这么说他,他还来劲了!”张知行无奈的笑了起来。

    倒是杜飞从头到尾都很沉默,这次事件对他的影响会很深。

    雪地行迟,车开得很慢,路上已经再看不到车,路灯昏黄,照着厚厚的雪层。偶尔串过来一阵风将雪粒吹得纷纷扬扬,又似重下大雪。除了杜飞,其他人都放下心事的聊得甚欢,曹光明的事情已经无法影响他们的情绪了。

    机关大院里地积雪更厚,没有让车继续往里开,在大院门口,张恪与爸爸下了车,看着杜小山的车离开,他们才转身往小区里走。

    “杜小山今天倒没有凶杜飞,我要是闯下这祸。你会怎么对我?”张恪问他老爸。

    “先削掉你的头毛骨再说,多少人等着看杜小山的好戏,真要闹开了,杜小山能不保他儿子?他要保他儿子,他就很难过了,”张知行笑了笑,“为什么不凶杜飞?我也是道听途说。杜小山他老婆据说是他高中时的代课教师,比他大三岁……”

    张恪愣了愣,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还真是遗传。

    笑声在空寂的小区尤为清脆,张恪收敛笑声说:“我在省城听徐伯伯说了,明年地市级的党委常委可能要增加两到三人,丁向山的案子让省里很受警示,海州市增加地市常委人数几乎是肯定的,可以更加决策地民主程度,海州区县中。西城区地位最重要,杜小山有没有可能进常委?”

    “增选要等明年春召开党代会,现在谁知道?”张知行轻轻一笑,“就算杜小山进不了常委。在这么多正处级中,地位也是排在前面的,你倒每次都有好事遇上。”

    张恪笑了笑,经过这次事件,杜小山还有选择骑墙观望的可能吗?历数杜小山的仕途轨迹,他从军队复员之后,就到西城区的兴港街道当政法委书记,从兴港街道主任、西城区委秘书长、常务副区长、区长、区委书记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爬上来的,在西城区委拥有极高地威望,这次危机顺利解决掉。唐学谦大概做梦都会笑醒吧。

    “四凤桥的饮食广场听说你在搞?”张知行在前面踩出深深雪坑,想起这事,随口问张恪。

    “哦。我知道,”张恪含糊的说了一声,“具体的事有别人在做,晚晴姐跟你说的?”

    “昨天在市政府遇到宋培明来办事,他说是你的思路,”张知行见张恪在后面踩着自己踩出的雪坑走,笑了笑,“一下要将以前的城建规划思路完全调整过来,难度很大,饮食广场可是算成城南区搞的试点,试点能成功,让大家看到其中地好处,跟着模仿,大家的思维自然就调整过来,到时候也就没有什么阻力了。唐市长可是很关注饮食广场的事情,做好了,要作为经验在全市进行推广,宋培明也很积极啊。”

    宋培明得到唐学谦、周富明的支持,才在城南区重新站稳脚跟,但是之前地事情对他还是有很大的影响,饮食广场与四凤桥周边环境改造,只能算作新光造纸厂改制中的一环,能获得成功,就会扭转之前的负面影响。

    他到新海通大厦的次数未必比张恪少,加上张恪想吊他的胃口,经常错着时间出现,让他也相当的郁闷。

    张恪不确定爸爸问唐学谦关心哪一块:“仅指饮食广场与四凤桥周边的环境改造?”

    “单纯的看,饮食广场与四凤桥周边的环境改造是当前热议地话题,对城建规划思路有直接的影响,”张知行说道,“你不是在你的作文里提出来,要将城区地工厂迁出去,让位于商业、服务业及市民居住?工厂在城区,给环境造成的压力很大,逐步迁出去那是肯定的,但是很多工厂的状况都很糟糕,彻底改善这些企业的面貌才是最重要的,唐市长注意到海裕公司对新光造纸厂的经营方式,好像跟一般的承包经营不同,他找宋培明详细的询问过,才得知道海裕公司从头到尾都没有投入一分钱的资金,对此很感兴趣……”

    俩人已经走到住宅楼下,楼梯间有廊灯一直亮着,张恪拍拍脑袋,心想唐学谦果然看得比别人要深一些,说道:“唐伯伯一直想改观那些长期亏损企业的面貌,可是市里又没有钱去补贴这些企业,从银行弄钱还要考虑银行能不能承受,突然发现海裕公司其实对新光造纸厂没有投入一分钱,看起来也有成功的希望,唐伯伯当然感兴趣了!”

    “你最近常在公司里玩,你这对一块熟不熟悉?”张知行已经把儿子当成可以平等对话的对象,爬到三楼家门口,手伸进口袋里掏钥匙。

    “还算熟悉,所涉及的经济原理也很简单,关键一些人的思路转变不过来。”

    “那你说给我听听。”张知行不急着进门,免得将熟睡中的妻子吵醒,转身在楼梯上坐下来,拍了拍旁边的地方,让张恪也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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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恪记得爸爸是学经济出身,在市政府里处理顼碎的事务却不是他的专长,坐下来刚想将承包新光造纸厂之后细节解释给爸爸听,却听见背后的门突然打开了。

    “我说听到脚步声,怎么就没有动静了,爷俩有什么话不能进来说,一定要坐在门口?”梁格珍抱着睡袍,扶着门说。

    “怕把你闹醒……”张知行笑着站起来。

    “你们父子俩都没回来,我能睡着吗?”梁格珍嗔怪道,见张恪衣衫单薄,抱怨道,“怎么穿这么少,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冷暖,快进来!”将张恪拽着进屋,从里屋挑了件大羽绒服不容分说的给张恪套上。

    张恪身上的外套,内层是用蒙古高地所产的一种山羊细绒压制的毛毡,看上去单薄,却很御寒,据说这还不是正宗货,但在东方广场一件成人穿的外套售价就要六千多,谢晚晴给他跟许思每人买了一件。

    真将羽绒服套身上,还不是要给捂出汗来,但是张恪心里暖洋洋的,还是将羽绒服披在身上。

    “这么晚,你们都饿了吧?我帮你们把剩菜热一热,弄点饭吃吃就睡,有什么话明天还不能说了?”

    张恪朝爸爸摊摊手,要在客厅彻夜长谈,非要给老妈唠叨死,这话题只能往后拖延。

    其实从九四年开始,国内已经开始私有化进程,到九十年代末期,才进入**期,当时的说法叫“国退民进”,即国有资本大规模的从原来的国有企业中退出,国有资本只控制关乎国家经济安全的大型企业或许经济效益优良且稳定的企业。但在这个过程中产生巨大的阵痛就是大量的职工下岗,官商勾结,导致国企、集体企业贱卖给私人,导致国有资产大规模的流失,成批量的创造出真正意义上的亿万富翁群体。

    如果历史轨迹不发生转变的话,如今替锦湖公司负责四凤桥饮食广场项目的邵至刚将是这个群体中的典型代表,以两千万的资本撬动九家企业共数亿的国有资产,还不计算这些位于城区企业土地的商业开发价值,甚为可惜的是,他因为丁向山的意外倒台而导致整个计划的流产。

    第109章 恶少排行榜

    第二天是星期一,张恪赶早去了学校。昨天的事件虽然在某种层次上算是解决掉了,但是对一中的学生、教师,才开始造成冲击。

    教育局上午会召开办公会议讨论一中昨晚的突发事件。

    王炎斌万般无奈,赶早去医院看望曹光明,这是必需要有的姿态,副校长马跃人这时不在海州,政教处主任曹光明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人躺在医院里,没一两个月别想下床,教务处主任李芝芳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教师们都当李芝芳给昨晚的血腥场面吓怕了,没有在意她的失常行为。教师们群龙无首,聚在办公室讨论教育局会如何处理打人的学生,年轻气盛的青年教师都说送少管所那也是轻的,老成的中年教师只是撇嘴笑笑,怎么可能?也有老师说曹光明先动打学生有错在先,高一十班的几个任课老师都很维护杜飞,不仅是因为杜小山的关系,也因为杜飞平时在班上表现很出色,绝不是那种惹事生非的学生,更不像张知行、万勇的儿子那么目无师长。对于昨天的事情,他们甚至更愿意相信是张恪动手打的人,毕竟在他们看来,张恪一向都无法无天。

    教师们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在昨天夜里已经给掐灭在萌芽状态,注定掀不起波澜,市教育局局长耿建忠现在需要做的,只是让昨天密议的条件都一一不动声色的兑现。

    晨读课上,没有一名教师在教室里坐班,学生都像放了野马一样,教学校里沸沸扬扬。仿佛改朝换代一般值得庆祝。张恪不由的摇着头叹气:都是没心没肺的一代人。

    杜飞暂时不会急着来学校,要等教育局讨论出处理意见下午到学校宣布时,杜小山才会领着他到学校里表一下姿态,关键要诚恳的认错,消除恶劣地影响,尽快让一中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去。

    几个自以为能跟张恪说得上话的男生到张恪面前问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张恪能说什么,谎言早就传开,无非再为谎言详细的复述一遍。在这次事件中,张恪认识到自己只是可悲的配角。三楼的栏杆上,夸张的悬挂出“杜飞、杜飞。我爱你!”的条幅,政教处主任曹光明被打。近乎致残,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情!这也由于曹光明平时对待学生过于残酷。张恪心想:杜飞这小子一夜成名,成了学生心目中的英雄,就算挤到一中四大公子之列,形象也要比自己正面多了。班上地女生虽然没有围上来,但是眼睛里都是仰慕与迷恋的光芒,心里想:这小子。真便宜他了。多少怀春地少女会投怀送抱!

    “杜飞都跟你学坏了!”唐婧抱怨的说,“你说昨天要赶回家吃饭。我还跟李老师撒谎请假,在你家等你,你倒好。害我等到九点钟……”

    “我以为你在学校里,车子经过校门口,我想先过来找你,没有遇上这摊子事……”张恪一脸无奈地胡扯着,“我又不能将杜飞丢下不管!”

    “真的?”唐婧心思单纯,对张恪的话从来就是信以为真的,俏脸上的一丝阴霾转瞬间就消失了,微昂着头,一付你就该这样的骄傲神情,明媚的眼神光波流转,眼睛又长又媚,睫毛高高地挑起,要不是在教室里,张恪都会忍不住伸手去碰一碰。

    上午第一、二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大失水准地讲了半节课,便叫数学课代表跟他到办公室捧了一叠油墨印试卷给大家做,他人却消失无踪了。第三、四节是李芝芳的语文课,不出所料地政治老师在上课铃响过之后出现在教室里,是个温和的五十岁的小老太。上次期中考试张恪缺考地那门就是她的政治科,事后张恪给这个小老太太拎到办公室给语重心长的教育了好几次,最后缠不过她,不得已还在她办公室里做了一套政治试卷,才算过关。她一进教室就说李芝芳老师有些不舒服,上午的课已换成政治课,接着就让张恪去找一下李芝芳。

    张恪挠挠脑袋,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离开教室。虽然是上课时间,但是教学楼里很嘈杂,很多班级根本都没有任课老师坐班,这么兴奋的心情如何能压得住?

    走到办公楼,很多教师都聚在过道里讨论,他们看见张恪,有人收敛声音,有人却故意加重嗓门:“这还得了,这还得了,要是教育局不处分打人的学生,我们就去教育局请愿,难道家长当官,学生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张恪撇嘴笑了笑,心想:要处分杜飞只要学校出面说可以了,哪里需要市教育局出面?没有理会那些哗众取宠的老师,倒要看他们谁会帮曹光明出头。有些青年教师也是刚刚走上社会,有些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张恪走到教务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女教师在,也不知道李芝芳是不是已经跟她说了什么,她看见张恪进来,就推门出去了。

    平时的李芝芳成熟艳丽,风情迷人,但她现在却有些狼狈不堪,一双艳丽杏目此时浮肿不堪,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姿色顿时消减了三分,张恪心想:换杜飞在这里,大概会觉得她更加的楚楚可怜吧!可怜的纯情少年,想想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张恪站在那里细看了李芝芳一会儿,自顾自的在一边的皮革沙发上坐下来,问李芝芳:“李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

    “昨天晚上……后来的事是怎么处理的?”李芝芳声音很涩,语气有些犹豫,看得出她在小心选择词语,“老师知道你不是那种普通的小孩子,只是不合群,人很聪明,又有个性,关键时候比杜飞要成熟。老师谢谢你昨天能拉住杜飞………

    “你是想问杜飞的情况?”张恪笑了笑,杜飞彪悍的行为还真给李芝芳留下深刻的印象,“杜飞还算好吧,下午可能会来学校……”

    “我是说,”李芝芳没想自己会在学生面前忐忑不安,“杜飞会不会受处分?”

    “哦,”张恪本想推搪说“处不处分还不是教务处决”,但见李芝芳地眼睛确实有着关切,没有继续胡扯,说道。“这事情,杜飞的爸爸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昨天在医院守到曹老师醒过来才离开,教育局的耿局长也跟我们到那时候才走。我想问题不会太大。”

    “哦,这样啊……”李芝芳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李芝芳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李芝芳接过电话,短短两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