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27 部分阅读(2/2)

小春子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我对他们的漠视和不屑只是淡然一笑……

    渐渐地,他们谈起最多的就是城里的妓院——男人最爱去的地方。

    从小五子和小六子不厌其烦的描述中,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艳翠楼美若天仙的姐姐们,温柔地轻唤我的名字,“晚春……晚春……”

    每一次,这样的幻想都让我想到娘亲。娘虽然不漂亮却很温柔,尽管有些唠叨。

    如果我能跟役长出去,一定要去妓院看看那些天仙般温柔的姐姐。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无关**,无关暧/昧,无关风月,只为那梦幻般美好的一声轻唤,“晚春……”。

    于是,我也学着小五子和小六子,开始讨好役长。

    终于;我被安排在府衙大厅内打扫;这就有机会看到掌班、总管,甚至厂公大人。

    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人世间竟真的存在俊美如神祗的人。

    虽然只是一个远远的背影,可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几乎让人不敢直视。冷漠中带着霸气,狂放中又有严谨,永远挺地笔直的优美的背,正是这个王朝的脊梁。

    这就是东厂厂公,天朝敬国侯——曹正清大人。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那惊/艳的时刻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刻进了骨髓,恐怕这辈子都难以消磨……

    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这样出色的男人;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走进这个冷漠的男人的心中……

    黯然失笑,摇头自责道,“小春子啊,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日子就这样重复而单调地过去。

    一直抱着一线希望,“也许运气好就能随小五他们一起上街!”

    可是运气并不是为我准备的。

    那天晚上,掌灯时分,擦完最后一遍祠堂内历届东厂厂公的牌位,正准备离开,一个满身酒气的人晃着身子进了祠堂,因为光线昏暗,我看不清开人,只能闪身低头在一边候着。

    他朝着牌位走去,一个趔趄正要倒地,我赶紧过去扶住他。

    他比我整整高一个头,瘦小的我如何能扶得住,下一刻,两个人便齐齐倒在了地上。

    头撞到地上生疼,而最难受的是他压在我身上,胸口一阵发闷,我正要起身,却对上一张因酒醉而泛红的脸。

    牌位上的烛光正照着他,额中间有颗痣。一道冰冷的眼光死死得盯着我竟是肖初平副总管

    我嗫声道,“奴才该死,没能扶住肖副总管……”正要起身,他的脸一下子放大到我面前,呼出的酒气喷在我脸上。

    “芝儿?!”肖副总管眯着发红的眼睛盯着我。

    “奴才,奴……才是小春子……”我又一次要起身,却被他双手压住肩头。

    “芝儿,我的芝儿……你终于来看我了是吗?你终于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肖副总管俯身;灼热的嘴唇和粗重的呼吸一起袭过来;嘴被他牢牢地封住;在他的用力啃咬下;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脑袋“嗡”的一下,空白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嘶”的一声,衣服被大力扯开,胸前沁凉的空气让我混沌的意识终于清醒过来,茫然的视线重新聚焦,便清清楚楚看到一双嗜血的双眸。

    “呜呜呜……肖大人,不要这样……绕了奴才吧!” 下意识地胡乱去推开身上的人,我因惊恐而哽咽着,几乎不能呼吸了。

    他的嘴很粗鲁激烈,类似于啃噬。

    越是挣扎,他揽在我腰上的手便越是粗暴,似乎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去。害怕、恐惧、茫然和不能呼吸的憋闷一起化成泪,夺眶而出。

    那一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

    也许是嘴里“呜呜”的哭泣声,也许是蹭在他脸上的冰凉的泪水,肖副总管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当他抬起头,渐渐看清我委屈的哽咽和一片水渍的脸庞,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我的左脸,没等我惊呼,又一个巴掌狠狠落在了右脸。

    脑袋里“嗡嗡”作响。

    不敢去看那双嗜血的眼睛,只能闭眼,抽咽着。

    他起身,我的腰上又是一连几下钻心痛,那是靴子尖。

    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第二天又是怎样昏噩噩的被分配到别处打扫,只有一句话反复响在脑海:如果我听到不该听的,你会死得很难看!

    **

    等我渐渐忘记那次意外已经是两年后了;和肖副总管的碰面都被我巧妙避过去,小五子和小六子已经成了崔副总管的跟班,这两人说得最多的变成了东厂的地牢和糁人的刑罚。

    看到他们兴/奋又嗜血的双眸,听到他们眉飞色舞地讲着人彘,拨皮,抽经,这些惨绝人寰的酷刑,我只是安静地一言不发,安分地做自己的事。

    去妓院找仙女姐姐的美梦渐渐被淡忘了,因为我还得留命回去见娘。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学会了会谄媚和逢迎。渐渐地,肆意的呼呵与嘲弄变成我每天必须面对的事。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那个人,如果没有她,可能我会一直卑微到死。

    那天役长找小德子去偏院伺候,小德子因为闹肚子去不了,他习惯地说了句:“能不能让小春子去?”

    于是,我就被带到了一个简陋的偏院。于是,在这样的阴差阳错间,江晚春遇见了此生最珍贵的那个人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穿着古怪衣服,头发零乱,有大半的头发汗涔涔地粘在脸上,隐约能看到底下白晰的脸庞。

    “等她醒了,换好衣服带去见主公!”役长冷冷吩咐着。

    我连连点头,没敢多问,这是规矩。

    役长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于是,这个偏僻的别院就剩下我和她。

    打来水为她擦洗脸颊,待收拾妥当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她长得可真漂亮,虽然没有大家闺秀的那种秀美和小巧,却透着淡淡的英气和飞扬的神采,别有一番飒爽风姿。挺翘而浓密的睫毛自然向上翻卷着,小巧的红唇微微噘起,未施脂粉,脸颊却天然红润,像个雕琢的玉人儿。

    为她盖好被子,我坐在旁边等她醒来。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再一次细细打量着她。

    和崔副总管带来的女人不同,那些女人虽然风姿绝代,眼中却总是透着浓烈的恐惧,那样的恐惧让她们更显渺小,懦弱,无助。而她,熟睡中时而微笑如稚子,时而皱眉或气结,时而愤怒地乱抓头发,时而用大拇指划过鼻翼,时而会轻轻的抽泣……

    “你爷爷的,我整死你!”她嘟囔着翻身,随即又比划着拳脚。

    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不停地翻身和嘟囔着,一直到第二天的掌灯时分。

    刚把晚膳放在外室,就听到屋内一声轻叹,进去后看到她已经坐了起来。正在很不雅地挠挠这儿,挠挠那儿,一脸的迷糊。

    “姑娘,你醒了!” 我想笑又不敢笑,只轻声问了句。

    她眯着好看的大眼睛,一只手刚要拄着床沿凑近打量我,却落了空,于是,整个人便滚到地上,又是一连串奇怪地动作,吮着手指;茫然地看着四周。一会儿仿佛想清楚什么似的,堆起一脸讨好的笑。

    “这位小哥;怎么称呼?唉呀,你看我真是……”她说了一堆客套的话让我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对身为奴才的我如此客气,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

    我的脸有点发烫。

    难怪小五子提起妓院里的仙女姐姐都会两眼放光,她难道也是妓院里的姐姐吗?

    “现在是什么时辰?”

    这一声疑问;让我猛然惊醒,这才想起还要带他去见主公。

    “现在是晚膳时分!”我笑道。

    话音刚落,一阵猛烈的“咕咕”声音从她肚子里传来。

    她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羞赧地红着脸。

    我又愣住了,她微笑的样子真好看,大眼睛弯成了半月形,红嘟嘟的小嘴微微咧开,露出洁白的贝齿。

    脱下那身古怪的衣服,拿着我送上的宫装看了又看,她又是一脸地茫然。我的脸不禁一阵发烫,除了娘,没有见过其它女人着这么少的衣服。

    于是,在脸红和尴尬中,我伺候她穿好衣服。

    等用完膳,我便带她去见主公。

    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一去也不知是福是祸,我只能尽量地多告诉她一些,生死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到了天清苑,告诉她如何行走,便快速地退下去,我怕再耽搁一刻,会忍不住告诉她,“此去将凶多吉少!”

    然而我生生忍、扔了下来,因为这句话是可以要/我命的!

    **

    回到那个偏僻的别院;我没有接到调走的命令;忐忑不安地坐在外间。

    “她会不会有事?她究竟是谁?为什么厂公大人把她安排在这个简陋的别院,却依然亲自召见?”

    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一个人;生怕听到她的死讯;后半夜实在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喂,小奴才,你的好日子来了!”快天快亮时被敬事房的刘公公一脚踢醒。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木木地看着他。

    “你家主子当上了东厂副总管!以后你这个做奴才的就跟着享福吧!”从来没觉得刘公公像今天那么慈祥过,我喜滋滋地给他泡来一壶上好的茶水。

    “以后就由你来伺候余副总管的起居。厂公吩咐了,这几天先带副总管大人熟悉一下环境。”刘公公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声大呼小叫的声音。刘公公不好再呆下去,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就走了。

    她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兴,反而看着刘公公拿来的衣服和玉牌发了好一会儿呆。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也觉得女人当太监副总管很奇怪,不过想来她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她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我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大人物们都有不一般的想法,岂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能明白的。我只管伺候好她的起居就非常满足了。

    看着她穿上副总管的衣服和戴上考究的玉牌,心里一阵羡慕;习惯星地赞美了几句。

    “不要叫余副总管,听着别扭!没有外人的时候叫我小哲子!”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又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我怔怔着,但随即便笑着应答,心里暗暗道“真是个奇怪的人!”

    在东厂当个掌班就似登天一般,在她眼里这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却被说成是鹰犬、走狗。这些话我只当是没听到,当奴才的只管听主子的吩咐,但她却是第一个让我打心眼里觉得可以亲近的主子。

    在东厂,她的刺芒肯定会吃到许多苦头的,我能做的,只能把这里的禁忌旁敲侧击地告诉她。

    可是担心的事远比我预料的来得更早,或者说已经在门外伺机很久了。

    当看到门口出现的那三个人,我知道,未知的吉凶正在蠢蠢欲动……

    *

    东厂的副总管和总管大人齐齐现身,一大早便来到这个寒酸的别院,究竟是福是祸?

    当看到那个躲避了两年的人时,我的心又隐隐不安起来。

    终究还是没能避过他——肖初平副总管。额头上那颗痣像一颗毒药,一阵寒意从心底弥漫致周身。

    两年过去了;那双狭长而嗜血的双眸仍不时让我从梦里惊醒;然后整个身体像筛子一样发抖到天亮。

    但愿他已经忘记我的样子,但愿……

    死死咬住微颤的牙,尽量把头低下,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奴才给总管大人请安,给两位副总管请安。”

    心里同时也为小哲子捏着汗。这三位大人物一起到这个不起眼的别院来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了,听叶总管和肖副总管的语气,小哲子肯定是犯了他们的大忌。崔副总管的话更是显得咬牙切齿。

    我不由地一惊,抬头看向他们三位,却正对上那双避了两年的眼睛,他怔了一下,随即像发现猎物一般眯了起来,我知道什么都已经晚了。

    一声和当年一样的带着杀气的呵斥在耳边炸响:“看什么看…——死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总管大人不敬。”

    我意识到他要下死手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地抖起来。

    本能地回了一句:“奴才不敢”

    但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竟是胸口的一声闷响,整个身体已经重重地仰摔在地上,一股子泛着腥味的液体涌到嗓子眼。脑子“嗡嗡”作响,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江晚春,你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死奴才,敢顶嘴!老子今天弄不死你~~”崔副总管怪笑着加了进来。抡起脚狠狠踹在我身上。

    于是,背上,肚子上,腿上,胳膊上,胸前,头脸……雨点般钻心的疼让我忍不住地嚎叫,本能地把身体蜷缩再蜷缩,用手护着胸护着头,可是背上的刺痛又让我伸直,胸口又是一阵变本加厉的踩踢,泪水鼻涕模糊了双眼。

    想我这低等的奴才如何能当得起两位副主管亲自动手教训,心里亮如明镜,他们是打给小哲子看的,这样的戏码在东厂我已经看过七年了。

    “小哲子啊,你千万别中了他们的诡计!千万别出手啊!”我勉强提起一口气,想告诉小哲子不要管我;我受得住。但是身上一轮又一轮的痛;只有说半句力气;“小哲子……小哲子……”

    而她却会错意了;因为我清楚听到她一声带着怒腔的大喊,随着一声闷响,身上的力道消失了。

    我真傻,为什么要叫她呢?为什么不把话说全?我不要她来救我这个奴才,我不要让她也落到我这个下场!

    感觉有人拉我的胳膊;睁开眼;模糊的看到她一脸焦急和关切;嘴里和鼻腔里已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不能让她再担风险,七年来积累的经验和教训,让我可以承受这一切,可以让麻木的身体像轻摔了一跤般爬起来。

    于是,我转过脸,想尽快回屋。

    但是她落在我脸上的那只手,让我一下子想到了娘。

    血,不争气地奔了出来。

    “小春子……小春子……”

    我听到她在叫我的名字,那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混合着娘的呼唤。我不能再多作停留,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小哲子啊,让我歇歇,让我歇歇,等我歇过来了,才能带你了解这个吃人的地方!”

    但是我说不出话来,因为,血,已经止不住地在流……口腔中,鼻子中……一股股温热的液体,止不住地奔流着……

    “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江晚春倒在这里,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于是,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我抬起麻木的双腿,挪向屋子里去。

    那三人的声音时远时近地在我身后响起……

    “小哲子啊,我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走进屋子的那一刻,身体再也撑不下去,眼前一黑,最后的记忆是迎面而来的冰凉的地面;和滑落嘴角的一滴清泪……

    **

    醒来时,我躺在床上;外面已经大黑了。

    屋里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有人点上灯,昏黄的光线渐渐地让我看清站在床边的那个人…小哲子?!

    她额头凝固的污血粘着杂乱的头发,眼睛青肿一片,半边脸也是肿的,嘴角和鼻子都淌着暗红的血污。

    想起早上门口的对峙,我的心都要碎了。

    “肖副总管他们打你了?”我哽咽着问道。

    小哲子摇摇头,没有开口。

    想也知道是那三位下的手了。然而,这一次,我猜错了。

    让小哲子变成这副模样的人并不是副总管他们,而是洁儿郡主的手下,阿大和阿二。我如何能想象,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的女子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

    此刻,我的心里只有满满的自责。

    如果我不去看那一眼,她就不会吃这样的苦头了。如果我不叫她那一声“小哲子”,她便不会和副总管大人们翻脸……

    江晚春,终究给她带来了麻烦……

    下一刻肚子里发的“咕咕”声,让我更加惭愧。

    就在她出门给我找吃的时候,门外传来崔副总管的声音。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主公让他来送饭。

    这怎么可能呢?主公那种冷冷的星子,怎么会差人送饭过来!

    正满肚子的疑虑,便听到门外传来两人的声音,我又惊又急,“崔副总管依然没有打算放过小哲子!”

    “怎么办?崔副总管是软硬不吃的主,他只对一个人东厂厂公曹正清大人惟命是从。小哲子……怎么办?”

    我想大声呼喊,可胸口气血翻腾,眼前直冒金星,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一刻,外屋传来食盒碗碟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崔副总管冷冷的嘲弄。

    “小哲子,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的……小春子贱命一条,让崔副总管拿我出气好了……”

    强撑起身体,挪下床,下身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下来,血再次浸湿/了下衣。

    落在崔副总管手上的女人结局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必须出去,我必须出去……”我失神地喃喃着。

    崔副总管话音刚落,小哲子一声闷哼,接着是落地,木头散架的声音。“小哲子,你怎么样?”我焦急地问她。

    “我没事,你不要出来!”

    听着她再一次痛苦的声音,我控制不住地哭喊着,真怕再也听不到她答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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