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事,就是去公证处签字和去银行划款这么两件。
公证书昨天已经弄好,去签个名就完了,银行的事就比较复杂,行与行之间的货币流通似乎不太顺畅。他的存款都在工商银行,而且是在省城开的户。镇政府的开户行却是农业银行。费了好大的事,才总算在下班前把交涉办完。回到旅馆刚洗了把脸,林洁就来电话说他们回来了。
雷鸣和母亲去旅馆门口迎她。她抱着孩子笑盈盈的朝他们母子走来,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就仿佛是疗养归来。雷鸣接过孩子,简直不敢相信。暗想:这也像是带个孩子奔波了三天的人吗?要是个城里的女子,来回奔波这么远的路又会是个什么样?
雷鸣住的是三人间,林洁回来就得补办手续,交包房的钱。
补办手续时,小姐问雷鸣要结婚证,正好让镇林牧办的老蔡头和小赵进来撞见。雷鸣还不知道男女包房间要那玩艺儿,尴尬得满面通红。林洁一旁听了,瞟了一眼老蔡头和小赵,从雷母怀里抱过孩子,恼羞成怒地往前一站,大骂着耍起泼来。
“都他妈什么年代了,你们还要这东西。请问出差在外的,除带了身份证,还有谁想得起带结婚证?”
“这是公安局的治安管理规定。……”
小姐听她口风不好,不高兴地解释说。
“规你妈那个巴子的定。我们儿子都这么大,难道是野的不成?”
“你嘴巴放干净点。来这撒什么野。我知道你是野的还是家的。”
“你老祖婆就骂你了又怎样?叫你们经理来,让他看看这孩子像不像他。是你妈什么臭规定,动不动就抬公安局来吓人,你为什么不抬公安部来吓人。你他妈的都什么年代了,还井底之蛙没见过簸箕的大个天。……”
她放开嗓门的一阵大嚷。嚷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来。他做个打住的手势,挡在那个甜相而娇小的小姐前面,眯眼看着林洁微微的一笑说:
“我说小姐。……”
“叫姑娘,在别处你这么叫是要挨耳刮子的。知道吗?”
“……嗨!这倒奇怪了。……”那男人诧异地看了雷鸣一眼接着说。“我看你们是顾意找茬。我倒要听听这叫了几千年的小姐,在你这里就怎么叫不得,就要挨耳刮子了。那——你要我叫你什么?叫你姑娘,你又抱着个孩子,……大家来评评,评评。”
雷鸣看她无理取闹,拉住她连声“算了算了。”林洁把手一甩说:
“自己没见识,还那么张牙舞爪的干什么。人家‘那个’点的地方,‘小姐’就是专做‘那种事’的,随便乱叫就是讨打。”
那男人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手背在掌心一拍。
“喂哟哟,喂哟哟,世道当真变了呵。……都在说大力发展高科技,不学习就要变成废垃圾。我这还算爱学习的人也跟不上了呵。好好好,是我们没见识。……小琴给她办,以后管他是干什么的都办,反正我们交税。开放——搞活,搞活就要开放。……”
他自言自语地摇摇头,又摇摇头自语着走了。
林洁胜利了,胜利的她心里却酸楚得难受。
她要洗澡,雷鸣只得在母亲这边房里和蔡头谈事。雷母抱着孙子一旁逗着玩。谈完事雷鸣提出请他俩吃饭,老蔡头说他那小子考上高中,要出去给孩子准备点东西谢绝了。
雷母看客人走了,一脸凝重的对儿子说:
“这个林洁,换了个人似的……像匹野马?”
雷鸣说不出话,长长地嘘了口气。母亲看儿子没有下文,又垂下眼皮逗孙子去了。“妈那个头。”孩子又欢笑起来。“头大耳朵肥,不当官就要做贼。”
“贼”和“官”能扯到一起吗?他想。为什么当官的和做贼的都头大耳朵肥呢?他记起小时候二伯妈也这么形容过自己。可是,我做贼了吗?……做了。否则父亲怎么会死得那么惨吗?自己又怎么会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