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蔚说着咕咕的笑。
“……嘿嘿。”他摸摸头。“不会,你妈不也没被吓着嘛。”
……“你真报的清华﹖”
雷鸣只感到脸上一阵烧热,极不情愿地问:
“真想知道﹖”
“嗯呐。(是的)”
……“州师专。”
“我说了,你会这么憨。朝自己的球门里踢球。……其实,你要肯用功的话,凭你的聪明,上清华不是不可能的。”
“我这还叫聪明。”
“是太聪明了。”
雷鸣因为悔恨和担忧,很怕跟她讨论万一没被录取的事情。赶忙起身告辞。韦蔚一家热情地留他吃饭,他还是走了。临出院扭头对韦蔚说﹕
“拿到通知书,别忘了告诉我。”
“嗯呐。”她低头应着。
韦爷爷一旁听了,咂咂嘴摇摇头。
这些在城里受了教育回乡的青年,说话总是土洋掺半的,让老人们听了很不是滋味,就像酒里兑了水,既不像酒又不像醋的。
雷鸣刚走出西沟寨子。韦蔚就一路小跑着追来。她站在那棵棠梨树下招手叫﹕“嗳﹗”
雷鸣站住了。韦蔚慢悠悠的走下坡来。她手里托着个白布包,神情有些异样,脸上飞起妩媚而羞涩的红晕。雷鸣给她的神情弄得心跳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问﹕
“有事﹖”
“嗯呐。”她应着把那个白布包递过来。“毕业了,也许再没书读了。给你将来做个纪念。”
雷鸣听了她的话有些伤感,纪念品拿在手里又感到有些不安。这一军给她将着了,他没回赠的东西,这多少有些违反“有摆的,就有甩的”处事原则。他平常尴尬时的那个动作又出现了,吃辣了似的吸着气,伸手就要打开白布。
韦蔚见了,抽了口冷气按住他的手惊叫:
“不能打开。”
“为什么﹖”
雷鸣不解地看着她。她的脸一下红到了脖根,垂下眼帘低声说﹕
“不能当着我的面打开,我就站在这里监视着你。”
她说着暗忖:打开了,你不要我可怎么办呐。
雷鸣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捏捏,笑笑。觉出这东西决非一般,珍贵地把它贴在胸前,一路小跑着下到沟底,站在那座六米来宽的石拱桥上抬头看去,见韦蔚还站那棵棠梨树下朝他看,他好奇心顿起,又要掀开白布。
“嗳。”她大叫起来,连连摇手。
他停住了手。过了桥,顺着四十多度的斜坡路往上爬,爬到和韦蔚的高度对称的地方站住,把纪念品朝她举举。她没‘嗳’的声音传来。他一层层地揭开了白布。
里面包的是一面亮汪汪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他那颗金汪汪的头。他“哦”了声。翻过背面来。背面的镜框里镶的照片正温情地冲他笑。他想:镜子不就是人们常说的对相吗?他激动得眼睛都潮湿了。
“她也是喜欢我的。”他自语着举起镜子高叫。“嗳﹗”
韦蔚看他把镜子贴在脸上。高兴得直想哭。
“嗳﹗”
她应了一声,从棠梨树下消失了。
时已傍晚,害怕强光的蚊蛉已知道黑暗即将来临,嗡嗡嘤嘤的鸣呐着组成集团,预备着飞往有血的大动物。成千上万的蜻蜓直升飞机似的在空中来来往往的飞,饱餐着那些如蜜蜂朝王似的蚊蛉。
一只漂亮的红蜻蜓歇在田边的一蓬茨藜上,十分招眼。
雷鸣蹑手蹑脚地想抓到它,成钳的两个手指离它还不到二十厘米,却给它感到了危险,两对薄翼微微一颤,飞走了。
他遗憾地笑笑,小跑着来到寨子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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