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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娇娃俏婢齐献身(2/2)

道:“华公子知道咱们的来历麽?”

    华云龙还了一礼,道:“如果在下猜测不错,三位该是「姹女教」的属下”

    黄衣少女将头一椰道:“错了,咱们乃是「倩女教」的属下”华云龙瞠目结舌,不觉一楞

    黄衣少女忽又「噗哧」一笑,掩口葫芦道:“不过,你也猜得不错,「倩女教」也就是「姹女教」,新近才改”此话一出,另外两个少女「吃吃」一阵娇笑,竟是毫无顾忌

    蔡薇薇暗暗皱眉,忖道:“「倩女教」的属下,难道都是不检细行,肆无忌惮的麽?”华云龙却是见怪不怪,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贵教命名,原是因「姹女真经」而来,爲何要改呢?”

    黄衣少女道:“你不是说,「姹女教」是以女色迷人的邪教麽?”

    华云龙哈哈一笑,道:“一时气愤之言,想不到你们教主竟当真了”

    黄衣少女窃笑道:“你又错了,这仅是原因之一,主要是咱们师祖的意思↓老人家爱静,不愿因「姹女」之名扰乱她的清修,此外就是咱们教主的意思了”

    华云龙啼笑皆非地道:“你们教主又是什麽意思?”

    黄衣少女道:“取用现在的教名艾「倩女离魂」的故事,你知道麽?”

    华云龙性格风流,「倩女离魂」的故事缠绵徘侧,记载于太平广记之上,他不知读过几遍了,焉有不知之理?当下但见他微笑颔首,故意一「哦」道:“原来如此,这样讲,贵教已经正式开坛啦?但不知贵教的总坛设在何处?职司如何分配?姑娘三位担任什麽职务?”

    黄衣少女忽然正容道:“这个我不能说,事关敝教的机密,讲出来要受罚的,你请原谅”蔡薇薇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露出了少女的本来面目:一时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黄衣少女目光一转,突然道:“这位姐姐,敢是蔡昌义公子的令妹麽?”

    蔡薇薇闻言一怔,道:“是艾我叫蔡薇薇,你是怎样知道的?”

    黄衣少女微笑道:“我不瞒你,凡是与华公子有关的人,咱们没有不知道的”话声中目光一瞟,向华云龙抛去一个媚眼↓这个媚眼当真有荡人心魄之力,蔡薇薇看得直皱眉头,暗暗称怪不已

    华云龙却是视若无睹,道:“贵教关顾之情,在下万分感激,但不知姑娘蹑踪在此,有何指教?”

    黄衣少女闻言之下,当即由怀内取出张纸条,双手递了过来,道:“我要讲的全都写在纸上,你请过目”

    华云龙接过纸条,正待望去,忽见黄衣少女身子一转,举手一挥,道:“五妹,九妹,咱们走”脚下一蹬,宛如乳燕投林一般,已朝林内射去,其余二位少女一声不响,也向林内射去,瞬眼消失不见”

    她三人说走就走,既无所求,也不等待下文,便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这等行径,大出华云龙与蔡薇薇两人意料之外,一时之间,他二人不觉双双怔住↓了半晌,蔡薇薇好似从睡梦中醒来,楞楞然道:“怪人,怪人”

    目光一瞥,但见华云龙仍在发呆,于是扬声道:“喂,龙哥,人走远了,看看纸条上写些什麽”

    华云龙眨眨眼睛,恍然道:“正是,正是,你也来吧,咱们一起看”蔡薇薇跃了过来,二人运足目力,齐向纸条上望去

    但见那上面写着:“妖焰传九州,前途荆棘多¢禀天子剑,慎防眼前人”这是一张字迹娟秀的小纸条,既无上款,亦无下款,倒有一个「一剑擎天」的美女画像,那画像作金鸡**之状,聊聊数笔,鈎画得极爲传神

    看清纸条的字句,蔡薇薇一声轻叱,咒道:“见你的大头鬼”伸手一撩,将那纸条劈手夺去,就待将它撕碎

    华云龙身子一转,握住她的手腕,道:“且慢”

    蔡薇薇将头一昂,蹙眉道:“干嘛?纸条上的意思叫你提防我,难道你信它?”

    华云龙摇一摇头,道:“你多心了,纸条上的意思,乃是广泛之论,未见得就是指你而言,再说,我还不一定信它”

    蔡薇薇神情一愕,道:“真的?”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再揣摩看”

    蔡薇薇果真将头一低,再次朝那纸条上望去,仔细揣摩起来↓了一忽,但见她螓首一擡,神色凝重地道:“龙哥,你看出来没有?情势好似愈来愈严重了”

    华云龙淡然道:“是指江湖上的一般情势麽?”

    蔡薇薇认真地道:“是艾「倩女教」既然不是邪教,又似专爲传送这张纸条而来,照理讲,应该有某种程度的示警之意才好,否则的话,这张纸条词意含混,岂非过于笼统?那就变成不切实际,一点价值没有了”

    华云龙点头微笑道:“嗯,有道理,「妖焰传九州,前途荆棘多」,这两句话,不但确有示警之意,便连眼下江湖的情势,也已讲得明明白白了”

    蔡薇薇接道:“可不是嘛,前一句乃是魔劫四起,眼前已经遍及天及下之意,后一句则是说明前途维艰,处处都有危机,下面一句,她们又叫你「归禀」伯父得知,那恐伯不仅是示警而已,而是劝你盱衡大局,谨慎从事,不可轻易涉险哩”

    华云龙眼神一亮,微笑道:“你是这样想麽?”

    蔡薇薇眉头一扬,道:“不是这样,「倩女教」何必专程送张纸条来?”

    华云龙哈哈一笑,道:“这样讲,你不说它乃是叫我提防你啦?”

    蔡薇薇蹙眉怨声道:“怎麽样的麽?我讲正经事,你尽揭我的疮疤,难道非要叫我口头认错麽?”

    华云龙但觉她那颦眉蹙额之状十分抚媚,不禁一把将她揽了过来,扬笑道:“管它哩,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多操心”

    蔡薇薇用力一挣,挣脱了他的怀抱,小嘴一厥,道:“你看你,毫不正经,你再涎脸,看我不打你”

    华云龙心里发笑,口中连声道:“好,好,不涎脸,你讲正经的吧”

    蔡薇薇这才脸色一霁,道:“她们叫你回去禀告伯父,你是回不回去?”

    华云龙道:“不回去”

    蔡薇薇听他答的乾脆,不觉一怔,道:“爲什麽?”

    华云龙突然脸色一黯,道:“薇妹妹,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要纺,任何人都不能告诉”

    蔡薇薇惊疑道:“什麽事情这麽重要?我纺”

    华云龙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家父十年前已经病逝了”

    蔡薇薇蓦然一震,华云龙点点头道:“江湖上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可明白?”

    蔡薇薇点点头道:“那这麽办?想那「倩女教」当是一个耳目衆多的组织,她们传讯示警,叫你回去禀告伯父,自然是衡量过情势经过一番斟酌的”

    华云龙笑道:“她们斟酌什麽?是看我年轻,料我本领有限,不堪担当重任麽?”

    蔡薇薇一指他的鼻尖,道:“你艾你就是好胜”

    华云龙趁机握住她的柔荑,正容道:“说真的,薇妹,这不是好胜,这是志气一个人不能没有勇气,不是麽?”

    蔡薇薇见他说得正经,不觉微怔,道:“志气……你要独担重任,消弭方兴的浩劫?”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若说独担重任,那是狂妄自大,我岂是不自量力一的人,我是说,妖焰纵然方兴未已,详情却是混淆未清,咱们总得先将真情实况弄清楚,然后量力而爲”说到此处,蔡薇薇口齿一张,好似有话要讲,华云龙一见,忙又接道:“薇妹不必再讲了,总之,你龙哥昂藏七尺,乃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历艰危,如何能成大事?设若畏首畏尾,你怕也要瞧不起我了”

    蔡薇薇想了一下,幽幽说道:“好吧,由得你,反正我不离开你………”

    言犹未毕,华云龙已自揽腰将她抱了起来,欢声道:“好艾有你相助,那是愈无可怕了”这一次拥抱,乃是面对面,彼此胸腹紧贴

    蔡薇薇纤手一伸,螓首一歪,将华云龙的下颔往上擡,道:“可是,你要听我的艾我可不准你粗心大意,凡事毫不在乎还有……还有「倩女教」的话也要听,说不定真有亲朋好友暗算你,那就防不胜防了,知道麽?”

    她讲这话十分认真,华云龙但见她杏眼桃腮,既娇且媚,一付煞有介事的模样,不由情不自禁地在她右颊亲了一下,道:“那是当然,你不讲我也会小心的”

    蔡薇薇嘴唇一厥,在他肩上擂了一拳,道:“讨厌,还不放我下来?”

    华云龙道:“别忙,让我再亲一下”他说着果然又在蔡薇薇左颊亲了一下

    蔡薇薇不依了,擂鼓似的一拳接一拳朝他肩上擂去,嘴里连声道:“讨厌,讨厌,讨厌……”

    华云龙哈哈大笑,将蔡薇薇放下地来,道:“薇妹,你知道你很美麽?”

    蔡薇薇星眸横睇,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娇声道:“还说呢?你最涎脸了,就知道欺侮我”

    华云龙眉头一扬,正经的道:“谁欺侮你了?我是喜欢你,说真的,你的确很美,比那「九阴教」主还美”

    蔡该感右掌一扬,道:“你再讲,再讲我可真要打你啦”

    四野岑寂,星光迷朦,这是一幅似真还假的玉女含颦图,华云龙瞧在眼里,乐在心头但见他眉开眼笑,喏喏连声的道:“不讲啦,不讲啦,说真的,咱们也该想想下一步该怎麽办?”

    蔡薇薇突然眼珠一转,问华云龙道:“龙哥,「倩女教」的宗旨是什麽?”

    华云龙道:“说来话长,如想讲个明白,那得从头讲起”

    蔡薇薇娇声说道:“择要讲嘛,将来我要帮你的,有关「倩女教」的底细,总该让我知道一点啊”话头已经打开了,华云龙不讲已是不行

    他想了一下,于是择其所要,将那方紫玉师徒,以及「玉鼎夫人」讲过的话,简略地说了一遍,此其间,难免涉及他所知道的因果关系,也提起过「玉鼎夫人」如今已经出家爲女道士,更名「长恨」的事蔡薇薇听得十分仔细,听完以后,不觉长长吁了口气,感慨系之地道:“想不到,想不到,原来这位教主乃是暗恋伯父,所以创下「倩女教」,用情如此之深,当真罕世少见了”

    华云龙感触更多,喟声一叹,道:“少见的还是那位「长恨」前辈,她对家父不但用情极深,而且洞悉家父的爲人,宁可自苦,宁可折磨,也不愿家父稍有陨越,交友若此,那是两心如一,犹胜同胞了将来我定要设法将她老人家接回云中山去”

    蔡薇薇惋然接道:“可不是麽,如说用情能以入圣,「长恨」前辈是以当之无悔了龙哥,将来咱们一起去找她,你说好麽?”言谈至此,两人的情绪已经完全转变,便连原来的目的也已忘怀了事实上,此刻再谈「倩女教」的宗旨,那似乎也属多余

    突然,万籁俱寂的夜空之中,传来一声极爲低微的喟然长叹这一声喟叹,几不可闻,可是,听在华云龙与蔡薇薇这等高手耳内,也有平素讲话一般清晰,他二人蓦然闻之,不觉齐齐一怔,顿了一下,却又听不见任何声响

    华云龙忍耐不赚扬声喝道:“那一位高人莅临此间,何不请出一见?”话落,不闻回音,华云龙再问一遍,仍是没有回音

    蔡薇薇悄声说道:“咱们搜他一搜”

    这一回,回音来了,但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必搜了,孩子,老身不想打扰你们,你们要找的人,目前在……”

    活犹未毕,华云龙已经一声欢呼,道:“嗨,是顾老前辈麽?晚辈正想拜见您哩”

    只听那人慨然道:“你这孩子,唉,贫道原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想不到你的记忆力竟然这样好,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贫道确是长恨”

    蔡薇薇听说那人自称「长恨」,连忙介面道:“好艾咱们正在谈您呢,您老人家容许咱们拜见麽?”

    长恨道姑道:“不必了,孩子,贫道已是世外之人,相见何益,办你们的正事去吧”

    蔡薇薇娇声道:“我想得到,眼前的正事,您老一定替我们办好了,我好想见您一面啊”

    她讲此话悦耳动听已极,仰慕之情又复溢于言表,长恨道姑不觉赞许道:“好聪明的孩子,你叫什麽?”

    蔡薇薇连忙应道:“我叫蔡薇薇,我娘叫我薇儿,您也叫我薇儿吧”

    长恨道姑道:“贫道记下了,倘有机缘,咱们来日再见吧”

    蔡薇薇着急道:“不,不,我想见您,我现在就想见您,您老人家爲何吝于让我见您呢?”

    长恨道姑道:“贫道已经讲过了,出家人相见无益其实你刚才的谬许也错了,贫道忍恨出家,焉当得「情圣」二字”

    这片刻间,蔡薇薇一句紧接一句,不断的要求长恨道姑容许她见上一面,华云龙插不上嘴,于是运足耳力,捕捉那话声的来源,岂知长恨道姑好似真的不愿相见,所讲的话闻之在东,忽焉在西,竟像其人正在绕场奔走一般,听了半晌,总是拿捏不准真正的停身之处

    华云龙他心意一变,介面说道:“你当得的,老前辈,不瞒你讲,那天晚上您与方紫玉前辈所讲的话,我全都听到了,当时的情景,我也全都看到了,这世上既有文圣,也有武圣您老人家便是情圣真的,我对您老人家所知不多,那天晚上,我却感动得哭了”

    但听长恨道姑幽声一叹,道:“看来你也是个情种,孩子,你叫华云龙麽?”

    华云龙恭声应道:“是的,晚辈表字云龙,长者们都叫我龙儿真正的讲,晚辈该称您姨姨或姑姑老前辈,你准我这样喊您,也叫我一声龙儿好麽?”他讲这话时充满了感情,也洋溢着无比真挚的孺慕之意,令人一听,便知他语出至诚,乃是肺腹之言

    长恨道姑显然被他的话语感动了,只听她慨然一叹,道:“贫道不是娇情之人,如果提前十年八年,你喊我一声姨姨或姑姑,贫道还不见得满足呢可是,如今贫道已是出家人,这些俗家的称谓,贫道早已陌生了”

    蔡薇薇听到此处,忽然心中一动,暗暗忖道:“对啦,我何不趁她说话分神之际前去寻她?寻到了她,她老人家想不见我也不行艾嗨,我就是这个主意”她想到便做,连华云龙也不告诉一声,立刻悄悄地掩入从林,一闪不见

    华云龙却是打蛇随棍上,连忙改口道:“顾姨,称谓那有什麽陌生的?出家人也有俗家亲友的啊∷姨,您老人家喊我一声龙儿吧,您不知道,自从那晚见您以后,如非叠生变故,龙儿早就找您来了”

    这是真诚的呼唤,长恨道姑自然听得出来,因之她顿了一下,幽幽一叹道:“孩子,自古多情空余恨,你的感情也太丰富了”

    华云龙道:“我错了麽?顾姨,难道龙儿不该对您有份孺慕敬仰之情麽?”

    只听长恨道姑道:“贫道不能讲你错,但也不同意你的想法你记得两句古诗麽?「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孩子,你的感情过于丰富,将来可有苦头吃了”

    华云龙亢声接道:“龙儿不信,鸳鸯交颈,孤雁淒鸣,飞禽走兽,尚且有一份失单与互爱之情,何况人乎?人若寡情,那就与冷血动物无异了”

    长恨道姑道:“唉,你涉世未深,想法过于天真,须知人生变化多端,许多困难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到时候情天难补,恨海常存,你就知道禽兽与人不能相比了”

    他二人你言我语,一时忘情辩驳起来,谁也没有注意蔡薇薇早已不见华云龙聪明绝顶,反应灵敏,言谈至此,不觉将长恨道姑引入彀中,长恨道姑一时情急,竟自无话可反驳华云龙听她半响无语,忙又接道:“顾姨,你别难过,说真的,您也没有错,错的是咱们华家的人,咱们不该冷落顾姨,使您老人家怀情忍恨,以致于出家当了道姑,这事龙儿原无所知,如今既然知道了,龙儿定无不顾之理,顾姨,您让龙儿见您一见,好麽?”

    这时始闻长恨道姑一声喟叹道:“你这孩子舌粲莲花,是想说服贫道麽?”

    华云龙忙道:“不是的,顾姨,我娘也说咱们华家对您不起,您若不信,可以去问我奶奶,龙儿若有半句虚言,让您打十板屁股”

    长恨道姑不觉失笑道:“你这孩子……唉,贫道讲你不过,不上你的当了”此话出口,华云龙大吃一惊,但因从那话声之中,听出长恨道姑已有离去之意,一时情急,不觉扬声截口道:“等一下”

    “等下去,贫道的耳根不得清静,你们赶紧返回金陵,来日自有相见之期,贫道去了”话落,响起一丝的衣袂飘风之声

    华云龙一听大急,尖声叫道:“顾姨,顾姨您不要走”这片刻间,他用尽了心思,想见长恨道姑一面,甚至有意说服长恨道姑,完成自己的心愿,不料长恨道姑洞察其心,说走就走,他急得连连跺脚,却是无可奈何

    就在他急得跺脚不巳之时,突然听到蔡薇薇「嘿嘿」一笑,道:“顾姨,薇儿等您很久了哩,您老人家当真吝于相见麽?”

    华云龙方始一怔,已听长恨道姑惊异感叹的道:“噫,你这孩子忒慧黠了,你是怎样找到我的?”

    但闻蔡薇薇俏皮的道:“您老人家分音化声的功夫忒高明,薇儿那里找得到,是神仙告诉我的∷姨姨,龙哥在发急哩,咱们下去吧?”

    华云龙恍然而悟,脚下一顿,帘向左边林内扑去,同时欢呼道:“顾姨,顾姨,原来您还没有走啊”

    长恨道姑的确未走,她此刻仍然高踞在入林不远一株丛树的枝叉之间薇薇迎风绰立,站在她的背后↓二人同用一枝,长恨道路竟然未曾察觉,蔡薇薇轻功之高,于此可见一斑了华云龙到得树下,长恨道姑瞧瞧蔡薇薇,又瞧瞧华云龙终于无奈地道:“好吧,咱们下去,遇见你们这两个玲珑剔透的孩子,贫道只有认输了”她说着缓缓起立,轻轻一跃,落身地面

    蔡薇薇也随路落地面,笑脸盈盈的道:“薇儿骗你的,顾姨,您的功夫真的很高,刚才倘若不是您老抛出一片树叶,划起一丝破空之声,我还正在奔波未歇哩”

    她这样一讲,长恨道始不觉莞尔道:“你也不必阿谀逢迎了,反正贫道已经被你找到,要讲什麽,那就爽直的讲吧”

    华云龙早已迎了过来,闻言连忙介面道:“顾姨说得是,您请坐,咱们就在这里谈”

    长恨道站游目四顾,将头一点,就近找了一块山石坐了下去,华、蔡二人相视一笑,紧随身后,也在她面前坐了下去这时已近子丑之交,下弦月升二三丈许,那淡淡的月光,一丝丝从那树叶缝隙间洒了下来,满地都是点点银星,再加一位娥眉凤目,体态轻盈的道姑,高高端端山石之上,在她的面前,又复并坐着一双金童玉女一般俊美的癡儿,这一双癡儿目闪精光,脸含微笑,仰望着山石之上的道姑,流露着天真无邪的神情,形成一副充满活措、和煦、温馨、谧静的画面,令人见了,不觉倏生悠然出世之感

    他三人相互凝视,不言不动,过了片刻,还是长恨道姑打破沈寂,道:“傻孩子,你们苦苦相逼,就是看看贫道的模样麽?”

    华云龙凝目如故,蔡薇薇却是将头一点:“嗯,顾姨好美啊”

    长恨道姑莞尔道:“贫道出家人,出家人观念之中没有美丑的”

    蔡薇薇黛眉轻扬,道:“唉,美丑是比较得来的嘛,真的,您真的很美,如果不穿道装,薇儿相信一定更美∷姨您爲何要穿这种又肥又大的道装嘛?”她是不明内情,不失天真,讲起话来莽莽撞撞,毫无顾忌,殊不知最后一问,恰好问到长恨道姑最爲感伤之处,长恨道姑心头一酸,脸色刹时暗淡下来但她毕竟是个通情达理,极富经验之人,瞬息便自恢复了常态,只见她目光一擡,微微一笑,道:“贫道怕要使你失望了”

    蔡薇薇不觉一怔,道:“顾姨可是不愿意再讲麽?”

    长恨道姑依然含笑道:“贫道乃是爲出家而出家,性之所近,便自穿上了道装你满意麽?”蔡薇薇闻言之下,目瞪口呆,大出意料之外

    可是,这种避重就轻的答覆,却难满足初知内情的华云龙,但见华云龙俊眉一轩,断然接道:“不对……”

    长恨道姑脸庞一转,凝目笑道:“你既然知道不对,那就不必再问了”

    华云龙先是一怔,继而亢声道:“可是,您老人家心里很苦啊”

    长恨道站暗暗心惊,忖道:“这两个孩子太聪明了,他们都是极富感情的人,坚强一点,拿出理智来,莫要被他们的情感所征服,在小辈面前失去了常态才好”她心中有了警惕,越发淡然道:“贫道不是有说有笑的很好麽?薇儿还讲贫道很美哩贫道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比你母亲大得多,若是心里很苦,焉能赢得薇儿的赞美?”

    华云龙道:“那是修练「诧女真经」的缘故,四十出头又怎样?您本来就很美嘛∷姨,何必呢,您也可知道您也有错麽?”

    长恨道姑一笑道:“龙儿故作惊人之语,那是自作聪明了”

    华云龙颇爲激动的道:“龙儿决非自作聪明,龙儿讲话都有根据”

    长恨道姑暗暗震惊,表面却是故作惊讶,道:“哦,这就奇怪了,贫道是否很苦,你有什麽根据?”

    华云龙眉头一皱,道:“顾姨,您是原谅我所知不多麽?须知我外公对我讲过你的往事,那天晚上,在那荒凉的道观之中,您老人家的一言一动,龙儿更是亲眼目睹哩”

    此话出口,长恨道姑的神色一变,惴然急声道:“你外公讲些什麽?”须知当年的白啸天,乃是一世之枭雄,其爲人不但好大喜功,性情偏激,而且最是护犊,是个爱与恨都走极端的人,长恨道姑不怕道观之中的言行落在华云龙眼内,却怕白啸天加油添醋,在华云龙面前乱讲一通,至于白啸天严然已成德艺兼备的武林隐者,她却是一无所知,情急变色,自也无怪其然了

    华云龙倒未注意她的神色,应声接道:“曹州的事艾我外公讲,您那时正受「阴火炼魂」之刑,家父闻讯前去救您,当时的情形,据说是叫家父用玄铁剑换您,家父也会毫不犹豫,可是您却处处爲家父着想,叮咛家父不可忍受委屈不可受人协制……”

    提起这一段往事,当年华天虹双目泣血,身子颤抖,语不成声,几近疯狂的模样又复涌现,长恨道姑心头隐痛,不愿再听下去,子是截口道:“你外公就讲这些麽?”

    华云龙道:“当然还有,我外公又讲,您老人家不是凡俗女子,对家父的爱顾,情比天宽,恩比地厚←讲「阴火炼魂」之刑惨绝人察,任谁见了也得义愤填膺,怒气沤汹,您老人家却是宁可忍受千股痛楚,仍不愿家父受点委屈∷姨,龙儿要斗胆请问一句,当年您与家父情胜手足,如今却忍恨出家,心灰意懒,能说不是责怪咱们华家对您不起,却又不愿令家父作难麽?”

    听到此处,长恨道姑脸上一热,但也心头一宽,念头转动,急速忖道:“白老儿总算还有一点是非,可是,龙儿这孩子心思敏捷,词锋犀利,再讲下去怕是要招架不住了”转念至此,连忙微笑道:“就算你判断不错,事情也已过去了,陈年老账,彼此两不亏欠,这不很好麽?”

    华云龙目光一亮,道:“所以我说你也错了啊”

    长恨道姑道:“错了也好,不错也罢,总之事已过去,不必再提”

    华云龙本来有心将华天虹已经不在地消息告诉她,但想想此时不是时候华云龙目光凝注,庄重的道:“顾姨,您可知道,您的观念根本错误啦?”

    长恨道姑愕然道:“牺牲自我,成全你的双亲,贫道观念错误了?”

    华云龙道:“最低限度,龙儿的看法是如此请问顾姨,安陵项仲山,饮马于渭水之中,每一次投钱三枚,什麽道理?”

    长恨道姑道:“项仲山清廉之士,饮马投钱,不苟取耳”

    华云龙道:“渭水之滨,不见得常有人在,单单以「廉介而不苟取」,解释他投钱之意,顾姨解释够了麽?”

    长恨道姑一愕,道:“你还有另外解释不成?”

    华云龙道:“龙儿有一点补充,龙儿觉得,项仲山饮马投钱,在求心安而已,否则的话,那就成了欺世盗名之辈,称不得清廉之士了”长恨道姑想了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不禁点头「嗯」了一声

    华云龙微微一笑,又道:“顾姨,龙儿再问,所谓「开门揖盗」,该作何解?”

    长恨道姑倏听此问,忽然眉头一皱,不悻地道:“怎麽?你认爲贫道所受的苦难,全是咎由自取麽?”

    华云龙摇头道:“顾姨会错意了,南史有云:「开门揖盗,弃好即仇」吴志又讲:「奸宄竞逐,豺狼满道,乃欲哀亲戚,顾礼制,是犹开门而揖盗,未可以爲仁也」龙儿对您老人家别无所知,但知您老是个情深义重的人……”他故意顿了一下,然后接道:“不过,龙儿觉得您老的想法过于狭窄了一点,同时,龙儿也在怀疑,所谓「勘破红尘,定下心来」,究竟有几分可信?”

    最后几句话颇爲逼人,长恨道姑胸口一窒,瞋目反诘道:“你是讲,贫道欺骗你?”

    华云龙淡然说道:“龙儿怎敢如此放肆,龙儿是讲,您老人家独处之际,未必真能心如止水,不过是强自抑止,不让感情冲激泛滥而已”

    长恨道姑微微一怔,道:“这并不错啊”

    华云龙道:“错是不错,却嫌过于消沈了,须知人生在世,是有责任的这份责任不仅爲己,也该爲人;不仅是爲少数人,而是要爲多数人≥世何用?那连自己的问题也解决不了”

    长恨道姑强自按捺颤动的心灵,冷冷地道:“你唠唠叨叨,究竟要讲什麽?”

    华云龙道:“龙儿想请顾姨卸下道装,恢复本来面目,到咱们华家去住”

    长恨道姑道:“唉,世间事哪有如此简单?”长恨道姑淡然一笑,挥一挥手,道:“再见了,龙儿,您很聪明,愿你好自爲之,也别忘了贫道的托付”转脸又向蔡薇薇道了「再见」,然后袍袖拂动,飘然而去

    华云龙呆了一呆,不禁敞声道:“顾姨,您……”长恨道姑头也不回,转眼消失不见

    华云龙欲待追去,蔡薇薇拉了他一把昨声说道:“追不回来的,龙哥,让她去吧”

    华云龙顿了一顿,颓然喟叹道:“是我操之过急……唉,谁知道她会绝裾而去,说走真走哩”

    蔡薇薇道:“她并非绝裾而去,乃是彷徨无主,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你放心吧,二哥,其实她已经动心了,我看得出来,下次再见,你一定成功”

    华云龙道:“若讲下次再见,谈何容易”

    蔡薇薇黛眉一轩,道:“你怎麽也糊涂了?附耳过来,我告诉你其中的道理”

    华云龙听她讲得神秘,果真将头一低,凑了上去,蔡薇薇掂起脚尖,附在他耳边的悄声细语,也不知讲了些什麽,讲完以后,但见华云龙微一颔首,道:“眼前也只好如此了,但愿有幸被你言中”

    蔡薇薇螓首一点,认真地道:“一定的,你若不信,我敢和你打赌”

    华云龙不觉失笑道:“打什麽赌,我信你就是,咱们也走吧”于是,他俩手拉手离开丛林,奔向江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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