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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列传第六(1/2)

    ○景穆十二王下

    任城王云,和平五年封。少聪慧,年五岁,景穆崩,号哭不绝声。太武抱之

    泣曰:“汝何知而有成人意也!”献文时,拜都督中外诸军事、中都大官,听讼,

    甚收时誉。及献文欲禅位于京兆王子推,王公卿士莫敢先言。云进曰:“父子相

    传久矣,皇魏未之有革。”太尉源贺又进以为不可,愿思任城之言。东阳公元丕

    等进曰:“皇太子虽圣德夙彰,然实冲幼。陛下欲隆独善,其若宗庙何?”帝曰:

    “储宫正统,群公相之,有何不可?”于是传位孝文。

    后蠕蠕犯塞,云为中军大都督,从献文讨之。过大碛,云曰:“夷狄之马初

    不见武头盾,若令此盾在前,破之必矣。”帝从之,命敕勒首领,执手劳遣之。

    于是相率而歌,方驾而前。大破之,获其凶首。后仇池氐反,又命云讨平之。除

    开府、徐州刺史。云以太妃盖氏薨,表求解任。献文不许。云悲号动疾,乃许之。

    性善抚接,深得徐方之心,为百姓所追恋,送遗钱货,一无所受。

    再迁冀州刺史,甚得下情。于是合州请户输绢五尺、粟五升,以报云恩。孝

    文嘉之,诏宣告天下,使知劝励。迁长安镇都大将、雍州刺史。云廉谨自修,留

    心庶狱,挫抑豪强,劫盗止息,州人颂之者千余人。太和五年,薨于州,遗令薄

    葬,勿受赠襚,诸子奉遵其旨。谥曰康,陪葬云中之金陵。

    长子澄,字道镜,少好学,美鬓发,善举止,言辞清辩,响若县钟。康王薨,

    居丧以孝闻。袭封,加征北大将军。以氏羌反叛,除征南大将军、梁州刺史。文

    明太后引见诫厉之,顾谓中书令李冲曰:“此儿风神吐发,当为宗室领袖,是行

    当不辱命,我不妄也。”澄至州,诱导怀附,西南款顺。加侍中,赐衣一袭,乘

    黄马一匹,以旌其能。转开府、徐州刺史,甚著声绩。朝京师,引见于皇信堂。

    孝文诏澄曰:“昔郑子产铸刑书而晋叔向非之。此二人皆贤士,得失竟谁?”对

    曰:“郑国寡弱,摄于强邻,人情去就,非刑莫制,故铸刑书以示威。虽乖古式,

    合今权道。”帝方革变,深善其对,笑曰:“任城当欲为魏子产也。朕方创改朝

    制,当与任城共万世之功。”后征为中书令,改授尚书令。齐庾荜来朝,见澄音

    韵遒雅,风仪秀逸,谓主客郎张彝曰:“往魏任城以武著称,今魏任城乃以文见

    美也。”

    时诏延四庙之子,下逮玄孙之胄,申宗宴于皇信堂。不以爵秩为列,悉序昭

    穆为次,用家人之礼。帝曰:“行礼已毕、欲令宗室各言其志,可率赋诗。”特

    命澄为七言连韵,与孝文往复赌赛,遂至极欢,际夜乃罢。

    后帝外示南讨,意在谋迁,齐于明堂左个。诏太常卿王谌,亲令龟卜易筮南

    伐之事,其兆遇《革》。澄进曰:“《易》言革者更也,将欲革君臣之命,汤、

    武得之为吉。陛下帝有天下,今日卜征,不得云革命,未可全为吉也。”帝厉声

    曰:“此象云大人武变,何言不吉也!”车驾还宫,便召澄,未及升阶,遥谓曰:

    “向者之《革》,今更欲论之。明堂之忿,惧众人竞言,沮我大计,故厉色怖文

    武耳。”乃独谓澄曰:“国家兴自北土,徙居平城,虽富有四海,文轨未一。此

    间用武之地,非可兴文。崤函帝宅,河洛王里,因兹大举,光宅中原,任城意以

    为何如?”澄深赞成其事。帝曰:“任城便是我之子房。”加抚军大将军、太子

    少保,又兼尚书左仆射。及车驾幸洛阳,定迁都之策,诏澄驰驿向北,问彼百司,

    论择可否。曰:“近论《革》,今真所谓革也。”澄既至代都,众闻迁诏,莫不

    惊骇。澄援引今古,徐以晓之,众乃开伏。遂南驰还报,会车驾于滑台。帝大悦

    曰:“若非任城,朕事业不得就也。”从幸邺宫。除吏部尚书。

    及车驾自代北巡,留澄铨简旧臣。初,魏自公侯以下,动有万数,冗散无事。

    澄品为三等,量其优劣,尽其能否之用,咸无怨者。驾还洛京,复兼右仆射。

    帝至北芒,遂幸洪池,命澄侍升龙舟。帝曰:“朕昨夜梦一老公,拜立路左,

    云晋侍中嵇绍,故此奉迎,神爽卑惧,似有求焉。”澄曰:“陛下经殷墟而吊比

    干,至洛阳而遗嵇绍,当是希恩而感梦。”帝曰:“朕既有此梦,或如任城所言。”

    于是求其兆域,遣使吊祭焉。

    齐明帝既废弑自立,其雍州刺史曹武请以襄阳内附。车驾将自赴之,引澄及

    咸阳王禧、彭城王勰、司徒冯诞、司空穆亮、镇南李冲等议之。禧等或云宜行,

    或言宜止。帝曰:“众人意见不等,宜有客主,共相起发。任城与镇南为应留之

    议,朕当为宜行之论。诸公坐听,长者从之。”于是帝往复数交,驾遂南征,不

    从澄及李冲等言。后从征至县瓠,以疾笃还京。

    车驾还洛,引见王公侍臣于清徽堂。帝曰:“此堂成来,未与王公行宴乐之

    礼。今与诸贤,欲无高而不升,无小而不入。”因之流化渠。帝曰:“此曲水者,

    取乾道曲成,万物无滞。”次之洗烦池。帝曰:“此池亦有嘉鱼。”澄曰:“所

    谓‘鱼在在藻,有颁其首。’”帝曰:“且取‘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次

    之观德殿。帝曰:“射以观德,故遂命之。”次之凝闲堂。帝曰:“此堂取夫子

    闲居之义。不可纵奢以忘俭,自安以忘危,故此堂后作茅茨堂。”谓李冲曰:

    “此东曰步元庑,西曰游凯庑。此坐虽无唐尧之君,卿等当无愧于元、凯。”冲

    对曰:“臣既遭唐尧之君,敢辞元、凯之誉?”帝曰:“光景垂落,朕同宗有载

    考之义,卿等将出,何得默尔德音。”即命黄门侍郎崔光、郭祚、通直郎刑峦、

    崔休等赋诗言志。烛至,公卿辞退,李冲再拜上于万岁寿。帝曰:“卿等以烛至

    致辞,复献于万寿,朕报卿以《南山》之诗。”乃曰:“烛至辞退,庶姓之礼;

    在夜载考,宗族之义。卿等且还,朕与诸王宗室欲成此夜饮。”后坐公事免官。

    寻兼吏部尚书。

    恒州刺史穆泰在州谋反,授澄节,铜武、竹使符,御仗左右,仍行恒州事。

    行达雁门,遣书侍御史李焕先赴。至即禽泰,穷其党与,罪人皆得。钜鹿公陆睿、

    安乐侯元隆等百余人并狱禁。具状表闻。帝览表,乃大悦曰:“我任城可谓社稷

    臣,正复皋陶断狱,岂能过之?”顾咸阳王等曰:“汝等脱当其处,不能办此也。”

    车驾寻幸平城。劳澄,引见逆徒,无一人称枉。时人莫不叹之。帝谓左右曰:

    “必也无讼,今日见之。”以澄正尚书。

    车驾南伐,留澄居守,复兼右仆射。澄表请以国秩一岁租帛,助供军资,诏

    受其半。帝复幸邺。见公卿曰:“朕昨入城,见车上妇人冠帽而著小襦袄者,尚

    书何为不察?”澄曰:“著者犹少。”帝曰:“任城欲令全著乎?一言可以丧邦,

    其斯之谓。可命史官书之。”又曰:“王者不降佐于苍昊,拔才而用之。朕失于

    举人,任一群妇女辈,当更铨简耳。任城在省,为举天下纲维,为当署事而已?”

    澄曰:“臣实署事而已。”帝曰:“如此,便一令史足矣,何待任城?”寻除尚

    书左仆射,从驾南伐。孝文崩,受顾命。

    宣武初,有降人严叔懋告尚书令王肃遣孔思达潜通齐国,为叛逆。澄信之,

    乃表肃将叛,辄下禁止。咸阳、北海二王奏澄擅禁宰辅,免官还第。寻除开府、

    扬州刺史。下车封孙叔敖之墓,毁蒋子文之庙;上表请修复皇宗之学,开四门之

    教。诏从之。

    先是,朝议有南伐之计,以萧宝夤为东扬州刺史,据东城;陈伯之为江州刺

    史,戍阳石。以澄总督二镇,授之节度。澄于是遣统军傅竖眼、王神念等进次大

    岘、东关、九山、淮陵,皆分部诸将,倍道据之。澄总勒大众,络绎相接,所在

    克捷,诏书褒美。既而遇雨,淮水暴长,澄引归寿春。还既狼狈,失兵四千余人。

    澄频表解州,帝不许。有司奏夺其开府,又降三阶。

    转镇北大将军、定州刺史。初,百姓每有横调,恒烦苦之。前后牧守未能蠲

    除,澄多所省减。又明黜陟赏罚之法,表减公园之地以给无业贫人,布绢不任衣

    者禁不听造,百姓欣赖焉。母孟太妃薨,居丧过毁,当世称之。服阕,除太子太

    保。

    时高肇当朝,猜忌贤戚。澄为肇间构,常恐不全,乃终日昏饮,以示荒败。

    所作诡越,时谓为狂。宣武夜崩,时事仓卒,高肇拥兵于外。明帝冲幼,朝野不

    安。澄虽疏斥,而朝望所属。领军于忠、侍中崔光等奏澄为尚书令,于是众心欣

    服。寻迁司空,加侍中,俄诏领尚书令。

    登表上《皇诰宗制》并《训诂》各一卷,欲太后览之,思劝诫之益。又奏利

    国济人所宜振举者十条:一曰律度量衡,公私不同,所宜一之;二曰宜兴学校,

    以明黜陟之法;三曰宜兴灭继绝,各举所知;四曰五调之外,一不烦人,任人之

    力,不过三日;五曰临人之官,皆须黜陟,以旌赏罚;六曰逃亡代输,去来年久

    者,若非伎作,任听即住;七曰边兵逃走,或实陷没,皆须精检,三长及近亲,

    若实隐之,征其代输,不隐勿论;八曰工商世业之户,复征租调,无以堪济,今

    请免之,使专其业;九曰三长禁奸,不得隔越相领,户不满者,随近并合;十曰

    羽林武贲,边方有事,暂可赴战,常戍宜遣番兵代之。灵太后下其奏,百僚议之,

    事有同否。

    时四中郎将兵数寡弱,不足以襟带京师。澄奏宜以东中带荥阳郡,南中带鲁

    阳郡,西中带恒农郡,北中带河内郡,选二品、三品亲贤兼称者居之。省非急之

    作,配以强兵。如此则深根固本,强干弱枝之义也。灵太后将从之,从议者不同,

    乃止。寻以疾患,表求解任,不许。

    澄以北边镇将选举弥轻,恐贼虏窥边,山陵危迫,奏求重镇将之选,修警备

    之严,诏不从。后贼虏入寇,至于旧都,镇将多非其人;所在叛乱,犯逼山陵,

    如澄所虑。

    澄奏:“都城府寺犹未周悉,今军旅初宁,无宜发众,请取诸职人及司州郡

    县犯十杖以上、百鞭以下收赎之物,绢一匹输砖二百,以渐修造。”诏从之。太

    傅、清河王怿表驳其事,遂寝不行。

    澄又奏:“司州牧、高阳王臣雍拷杀奉朝请韩元昭、前门下录事姚敬贤,虽

    因公事,理实未尽。何者?若昭等状彰,死罪以定,应刑于都市,与众弃之。如

    其疑似不分,情理未究,不宜以三清九流之官,杖下便死,轻绝人命,伤理败法。

    往年在州,于大市鞭杀五人,及检贼状,全无寸尺。今复酷害,一至于此。朝野

    云云,咸怀惊愕。若生杀在下,虐专于臣,人君之权,安所复用?请以见事付廷

    尉推究,验其为劫之状,察其拷杀之理。”诏从之。澄当官无所回避。又奏垦田

    授受之制八条,甚有纲贯。西哉

    嚈哒、波斯诸国,各因公使,并遗澄骏马一匹。澄请付太仆,以充国闲。

    诏曰:“王廉贞之德,有过楚相,可敕付厩,以成君子大哉之美。”

    御史中尉、东平王匡奏请取景明元年以来内外考簿、吏部除书、中兵勋案并

    诸殿最,欲以案校窃阶盗官之人。灵太后许之。澄表以为“御史之体,风闻是司。

    至于昌勋妄阶,皆有处别。若一处有风谣,即应摄其一簿,研检虚实。若差殊不

    同,伪情自露,然后绳以典刑,人谁不服?岂有移一省之事,穷革世之尤,如此

    求过,谁堪其罪?斯实圣朝所宜重慎也。”灵太后纳之,乃止。后迁司徒公,侍

    中、尚书令如故。

    神龟元年,诏加女侍中貂蝉,同外侍中之饰。澄上表谏曰:“高祖、世宗皆

    有女侍中官,未见缀金蝉于象珥,极鼲貂于鬓发。江南伪晋穆何后有女尚书

    而加貂榼,此乃衰乱之世,妖妄之服。且妇人而服男子之服,至阴而阳,故自穆、

    哀以降,国统二绝。因是刘裕所以篡逆。礼容举措,风化之本,请依常仪,追还

    前诏。”帝从之。

    时太后锐于兴缮,在京师则起永宁、太上公等佛寺,工费不少,外州各造五

    级佛图。又数为一切斋会,施物动至万计。百姓疲于土木之功,金银之价为之踊

    上。削夺百官禄力,费损库藏。兼曲赉左右,日有数千。澄上表极言得失。虽卒

    不从,常优答礼之。政无大小,皆引参预。澄亦尽心匡辅,事有不便于人者,必

    于谏诤,殷勤不已,内外咸敬惮之。

    二年,薨,赠假黄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领太尉公,加以殊

    礼,备九锡,依晋大司马齐王攸故事,谥曰文宣王。澄之葬也,凶饰甚盛。灵太

    后亲送郊外,停舆悲哭,哀恸左右。百官会赴千余人,莫不欷歔,当时以为哀荣

    之极。第四子彝袭。

    彝字子伦,继室冯氏所生,颇有父风。拜通直散骑常侍。及元叉专权而彝耻

    于托附,故不得显职。庄帝初,河阴遇害。赠仪同三司、青州刺史,谥曰文。

    彝庶长兄顺,字子和。年九岁,师事乐安陈丰,初书王羲之《小学篇》数千

    言,昼夜诵之,旬有五日,一皆通彻。丰奇之。白澄曰:“丰十五从师,迄于白

    首,耳目所经,未见此比,江夏黄童不得无双也。”澄笑曰:“蓝田生玉,何容

    不尔。”十六通《杜氏春秋》,下帷读书,笃志爱古。性謇愕,淡于荣利,好饮

    酒,解鼓琴。每长吟永叹,托咏虚室。宣武时,上《魏道颂》,文多不载。起家

    为给事中。时高肇权重,天下人士望尘拜伏。顺曾怀刺诣肇门,门者以其年少,

    答云:“在坐大有贵客”。不肯为通。顺叱之曰:“任城王儿可是贱也?”及见,

    直往登床,捧手抗礼,王公先达莫不怪慑;而顺辞吐傲然,若无所睹。肇谓众宾

    曰:“此儿豪气尚尔,况其父乎!”及去,肇加敬送之。澄闻之大怒,杖之数十。

    后拜太常少卿,以父忧去职,哭泣欧血,身自负土。时年二十五,便有白发,免

    丧抽去,不复更生,世人以为孝思所致。

    寻除给事黄门侍郎。时领军元叉威势尤盛,凡有迁授,莫不造门谢谒。顺拜

    表而已,曾不诣叉。叉谓顺曰:“卿何得聊不见我?”顺正色曰:“天子富于春

    秋,委政宗辅,叔父宜以至公为心,举士报国。如何卖恩,责人私谢,岂所望也!”

    至于朝论得失,顺常鲠言正议,曾不阿旨。由此见惮,出除恒州刺史。顺谓叉曰:

    “北镇纷纭,方为国梗,请假都督,为国屏捍。”叉心疑难,不欲授以兵官,谓

    顺曰:“此朝廷之事,非我所裁。”顺曰:“叔父既杀生由己,自言天历应在我

    躬,何得复有朝廷?”叉弥忿惮之。转齐州刺史。顺自负有才,不得居内,每怀

    郁怏,形于言色。遂纵酒自娱,不亲政事。叉解领军,征为给事黄门侍郎。亲友

    郊迎,贺其得入。顺曰:“不患不入,正恐入而复出耳。”俄兼殿中尚书,转侍

    中。初,中山王熙起兵讨元叉,不果而诛。及灵太后反政,方得改葬。顺侍坐西

    游园,因奏太后曰:“臣昨往看中山家葬,非唯宗亲哀其冤酷,行路士庶见一家

    十丧,皆为青族旐,莫不酸泣。”叉妻时在太后侧,顺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

    妹之故,不伏元叉之罪,使天下怀冤?”太后默然不语。

    就德兴于营州反,使尚书卢同往讨之,大败而还。属侍中穆绍与顺侍坐,因

    论同之罪。同先有近宅借绍,绍颇欲为言。顺勃然曰:“卢同终将无罪!”太后

    曰:“何得如侍中之言?”顺曰:“同有好宅与要势侍中,岂虑罪也?”绍惭,

    不敢复言。

    灵太后颇事妆饰,数出游幸,顺面诤之曰:“礼,妇人丧夫,自称未亡人,

    首去珠珥,衣不被采。陛下母临天下,年垂不惑,过修容饰,何以示后世?”灵

    太后惭而还入,召顺责之曰:“千里相征,岂欲众中见辱也!”顺曰:“陛下盛

    服炫容,不畏天下所笑,何耻臣之一言乎!”

    初,城阳王徽慕顺才名,偏相赏纳。而广阳王深通徽妻于氏,大为嫌隙。及

    深自定州被征,入为吏部尚书,兼中领军,顺为诏书,辞颇优美。徽疑顺为深左

    右,由是与徐纥间顺于灵太后。出顺为护军将军、太常卿。顺奉辞于西游园,徽、

    纥侍侧。顺指谓灵太后曰:“此人魏之宰嚭,魏国不灭,终不死亡。”纥协肩而

    出。顺因抗声叱之曰:“一介刀笔小人,正堪为几案之吏,宁应忝兹执戟,亏我

    彝伦!”遂振衣而起。灵太后默而不言。时追论顺父顾托之功,增任城王彝邑二

    千户,又析彝邑五百以封顺为东阿县公。顺疾徽等间之,遂为《苍蝇赋》。属疾

    在家,杜绝庆吊。

    后除吏部尚书,兼右仆射,与城阳王徽同日拜职。舍人郑俨于止车门外先谒

    徽,后拜顺。顺怒曰:“卿是佞人,当拜佞王。我是直人,不受曲拜。”俨深怀

    谢。顺曰:“卿是高门子弟,而为北宫幸臣,仆射李思冲尚与王洛诚同传,以此

    度之,卿亦应继其卷下。”见者为之震动,而顺安然自得。及上省,登阶向榻,

    见榻甚故,问都令史徐仵起。仵起曰:“此榻曾经先王坐。”顺即哽塞,涕泗交

    流,久而不能言,遂令换之。

    时三公曹令史朱晖素事录尚书、高阳王雍,雍欲以为廷尉评,频烦托顺,顺

    不为用。雍遂下命用之,顺投之于地。雍闻之,大怒,昧爽坐都厅,召尚书及丞

    郎毕集,欲待顺至,于众挫之。顺日高方至。雍攘袂抚几而言曰:“身天子之子,

    天子之弟,天子之叔,天子之相,四海之内,亲尊莫二。元顺何人,以身成命投

    弃于地!”顺须鬓俱张,仰面看屋,愤气奔涌,长歔而不言。久之,摇一白羽扇,

    徐而谓雍曰:“高祖迁宅中土,创定九流,官方清浊,轨仪万古。而朱晖小人,

    身为省吏,何合为廷尉清官?殿下既先皇同气,诚宜遵旨,自有恒规,而复逾之

    也?”雍曰:“身为丞相、录尚书,如何不得用一人为官?”顺曰:“庖人虽不

    理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未闻有别旨令殿下参选事。”顺又厉声曰:“殿下

    必如是,顺当依事奏闻。”雍遂笑而言曰:“岂可以朱晖小人,便相忿恨。”遂

    起,呼顺入室,与之极饮。顺之亢毅不挠,皆此类也。后兼左仆射。

    氽朱荣之奉庄帝,召百官悉至河阴。素闻顺数谏诤,惜其亮直,谓朱瑞曰:

    “可语元仆射,但在省,不须来。”顺不达其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