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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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章

    射击很快跟随而来,AK47,杨炎用惯了机枪,扫了不知道几梭子的子弹,打得岩石碎屑乱飞。岑君西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她环抱着他躺着,□的手背被乱飞的石屑划伤,生疼生疼,于是她把脸更深的埋进他怀里。

    他身上总有一股皂角香,即便是趴着也透着一股干净和英挺,一种很清淡的味道萦绕在他身上,亲密的,熟悉的,此时此刻只属于她的。

    扫射停了,四下一片寂静,周心悦抱紧了岑君西,她知道岑君西受伤了,因为他气息很不稳,压着她,没有立即起来。她叫了他一声:“君西……”又叫他:“岑君西!”他终于动了一下,推开她,从她怀里坐起来。

    杨炎那边又开了枪,子弹刷刷的扫在他身后的岩石上,他飞快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的头按住,一直按到他胸口的位置。周心悦只觉得一暖,入鼻却是血腥味,她想推开他,可他将她捂得很紧,她用了很大力气也挣脱不开,最后在他怀里呜咽着哭起来。

    “哭什么?”岑君西的声音在黑暗里清晰又低沉:“儿子就随你,上辈子属水库的,就知道开闸。”

    她又哭了几声,过了一会儿终于停下,捉住他的衣襟,抽噎着说:“你受伤了!”

    他没再回应她,枪声又渐渐消下去,他屏息静气的听周围的声音,然后才放开她,一只手从风衣口袋中摸出枪,看了周心悦一眼,声音冷淡:“叫你不要跟过来。”

    周心悦没回他,只是迅速的扑上去,因为冲势太突然,险些撞到他的伤口,他皱眉,她顺势扯开他的衣襟,还是一种要哭了的声音,几乎尖声叫:“你受伤了!”

    岑君西伸手堵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勉强将外衣脱掉。他穿黑色的衬衫,在山中的黑夜里根本辨不出色彩,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声说:“别吵,你帮我止血,是胳膊受伤了,不碍事。”

    岑君西的胳膊确实受伤了,周心悦将他的衬衫挽起,子弹已经贯穿,他胳膊两面惨烈的印着两枚弹孔,血流如注,看着十分的可怕。她用力咬紧嘴唇,迅速脱掉外衣里面的小衫,替他包扎,可她动作一点也不娴熟,忙了半天,也仅仅能让血液流动的缓慢而已。岑君西皱了皱眉头,放下枪,扯住衬衫的一头,把另一头塞在嘴里用牙咬住,自己重新缠好,勒得紧紧的。

    杨炎那边又开始一轮扫射,她躲在岩石后面,顶着纷飞的石屑,跪在地上看他在那里给自己包扎伤口,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将头埋进他怀里。岑君西被她这一举动弄的心中莫名一颤,过了几秒钟,他才冰冷冷的说:“起来。”

    她没有起来,而是搂住他的脖子,将额头贴在他的脖颈上,喃喃的说:“我笨,我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救涵涵也救你,你为什么不肯走?”

    他又停顿了两秒钟,并没有再理会她,而是径直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开。

    可她根本就是难缠,他一推开她就又黏上去,好像菟丝花似的,缠着他,挣脱不掉,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他衣襟上,她低声,喃喃的求他:“你走吧……”

    岑君西不停的推搡她,冰凉干燥的掌心一遍遍拍在她手上,可她依旧百折不挠的缠上去,最后他实在不耐烦了,把她两只手反剪住,往一旁狠狠的一推,像抛一袋沙袋,手下毫不留情。

    周心悦被他这一推,头磕在岩石上,发出一声响,把她的眼泪都撞了出来了,可她一点声音也没有,爬起来又往岑君西那里扑,刚刚站起来就被岑君西又挡了回来,她冷不防伸手按住他,对着他的肩膀一口咬下去。

    岑君西终于没再推开她,皱起眉来,任由她咬,后来慢慢开始应承她,像安抚一只受惊的豚鼠,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廓。其实周心悦根本没用力,一点都不痛,她只是觉得难过,所以一直咬着,仿佛只有这样抱着他感受着他,才能安抚心中莫大的恐惧。

    过了好一会儿,岑君西才叹了一口气,问她:“你疯够了没有?”

    她慢慢松口,抬起头来看他,眼睛还是红的,被他推倒磕在岩石上的额头还是生疼生疼,她却猛然拉住他的胳膊,认真的说:“我们走吧,一起走,我只要你,儿子我不要了……”

    他想也没想,毫不留情的,回手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所有思维都混乱了,涵涵和岑君西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旋转,其实她不想让儿子死,更不想让岑君西死,哪怕她死,都想让这两个人活着,但岑君西就是这样,连送命的机会都不让给她,让她被逼的发疯。他下手很重,重到她顺着这一巴掌的惯性倒在岩石旁,捂着脸颊,半晌都在发愣。

    岑君西刚刚发作过,看到她呆呆的靠在那里,捂着半边脸颊,嘴角都渗出血来,好像一只可怜的猫,他整颗心脏都像犯病一样的抽搐起来,像是被人捏在手里,狠狠地掐着,掐的四分五裂。其实他来之前刚刚吞了药,无关病情,仅仅是心痛,只是这痛比病还要折磨他,让他窒息,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他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楚:“对不起。”

    她依旧靠在那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缓不过神来。

    她这失神的样子让他更加内疚,他上前,伸出没受伤的胳膊圈住她,一点点将她收得很紧,然后像安抚孩童一般,轻轻亲吻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语:“别怕,不会有人死,谁都不会死,我们都会好好的,都会好好的……”

    他抱着她的时候已经退到了岩石掩体的最边,岑君西突然用力将她抱了起来,几乎是用飞的奔向下山的方向。他的动作特别快,但也暴露了目标,冲锋枪哒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却能够赶在枪林弹雨射至面前,堪堪将她抱到另一处掩体后。他喘息着将她藏好,没有给她一刻一秒的时间,突然大吼:“接住她!”

    漫天的硝烟,枪声呼啸,如同过年守岁时的爆竹声,声声贯耳。

    她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尖叫了一声想要捉住他的手,拼死了一般的哭求着:“我不!”她刚刚伸出手来,甚至还没能碰到他的肌肤,人便被他一翻一推,像高山滚鼓一样,变作一团,一路滚下去。

    山坡上全都是小石子,还有一些不大的小柏树,她一路滚下去,还知道护住头部,只是□在外面的肌肤被擦伤,很痛,她却没有感觉得到,天地飞快的旋转,她很快落入一个人的怀抱,惊恐的睁眼,那人低声喊道:“嫂子!我是关荀。”

    这是她回来以后的第一回,听到有人叫她“嫂子”。她跟岑君西的弟弟结婚生了一个儿子,岑君西手底下的人都知道岑君西恨她,所以他们不敢叫她嫂子,怕岑君西生气,而家里的佣人也一样,从来不喊她“太太”,都是按照岑君西的要求,称呼她小姐。那时候岑君西当着所有人的面,高高在上,安然又冷漠:“你是万人骑,叫你‘小姐’,不过分吧?”

    不过才没多长时间,却久的像上辈子发生的事,就像现在,她和他隔着不过几十米远,却隔着半世生死,阴阳两界。

    但她在被接住的那一刻,腾空的心又放下了微毫。她就知道岑君西绝对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她缓过气来,爬起来努力维持镇定,问关荀:“你们埋伏了多少人?”

    “整个山都被咱们的人包围了,那边是老珂,对面是六哥,姓杨的后面是五哥。”

    老五肖成龙人号“刨地快”,向来神出鬼没,这次岑君西能把他给搬出来,看来和杨炎这账是不算完了。她什么也没说,顺着刚才滚下来的土路就要往回爬。

    关荀连忙扑上来拦她,压低声音:“嫂子!七哥不会让你上去的!魏正还躺在医院里,涵哥还生死未卜,七哥今天一定得要了姓杨的狗命!”

    山风继续吹,她滚下来的时候头发就散开了,乱成一团,被风吹的凌乱,抽在脸上很痒,又妨害视线。她皱了眉头问:“有没有刀子?”

    关荀警惕的一按腰间:“你要做什么?”

    她伸出手:“头发碍事!要不你帮我割断?”

    周心悦那头清汤挂面一样的长发一直都是岑君西的心爱,谁敢碰,还割断?可是她已经拢成一扎攒在手里,仿佛就等他的刀了。

    关荀踟蹰了半晌,最终说:“刀很快,我来给你割。”

    周心悦也不磨蹭,攥住长发便靠近他,关荀的刀刚刚落在她的头发上,她却猛然抬起膝盖,用力一膝盖顶在他面门上,同时手下发力,一把将小刀夺下。她夺得小刀后,突然灵巧的像兽,跳出几米远,毫不犹豫的手起刀挑,“嚓”的一声,一把长头发就齐了脖子根割断,果然是把好刀。

    她把一手乱发往地上一撇,手一抬已经架在了脖子上,正脸看了关荀,“别过来,我要上去看着他,谁过来拦我,我死给谁看。”

    她说完便拔腿上山,关荀喊她,她根本不回头,可关荀却快速跟上她,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根毛巾,他把毛巾一套,顺着她的脸颊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就往人群里拖,一边拖一边说:“嫂子,对不住。”

    (捉个虫捉个虫,上面有条大虫子……捉完掉)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又不出来做解释,态度也不诚恳,让大家心寒、伤心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用我最诚恳的心里话跟大家说一句:对不起。我下次再开坑,会去贴吧发文,再连载,一定会全片存稿之后,再来发,不在坑大家了!抱歉,抱歉!

    PS:本文是我的处女座,第一次写,写的不好,情节拖拉,尤其是现在,已经跟大纲脱节了,导致处处瓶颈,对不住大家!但我发毒誓、诅咒,我一定不会弃坑,坚决完成这篇文章,不烂尾,不草率,给大家一个合情合理的结局。

    PPS:还是求大家原谅我吧……嘤嘤求了,最近“高雅艺术进校园”,我们和中央派来的乐团合作,要在西安4所大学进行演出,已经排练整整一周了,本周从明天开始巡演,一直要到周五结束。我在这期间一定带着本子笔,有空用手写字存稿。

    PPS:你们就原谅我嘛……原谅我嘛……呜呜呜呜……我和我喜欢的男生彼此相悦,可是因为异地遭到父母反对,爱不能宣还要彼此装傻当好朋友,痛苦死了痛苦死了……你们看看我,这么的折磨,怎么有心情编故事……嘤嘤嘤……

    80章

    枪声稀稀落落,岑君西背靠了岩石坐着,手里握紧一支枪。 杨炎在那边喊话:“岑君西!死了没有?!”

    岑君西倚着岩石,两条长腿大敞着,不说话。

    杨炎在那头骂骂咧咧,“草!还敢埋伏人!先杀了你儿子垫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让人拖着涵涵到了交战最前面,涵涵嘴里塞了东西,吓得呜呜噜噜,另一侧的石头掩体突然开了枪,“砰”的一声,非常准,拖着沈子涵的人应声倒地。

    杨炎还未来得及开骂,直升飞机带着轰鸣声从山林里面起飞,转眼就带着强大的气流盘旋到山包上空,机舱突然射出瓦数极高的战术灯,瞬间照亮山头,足够瞬间致盲,而在一侧埋伏的所有狙击手都戴了防强光的墨镜,山头上的一切看得精准,聂峥嵘早就下了命令,谁拿枪便打谁。杨炎那边顿时大乱,突然间队伍里发出尖叫,肖成龙的人已经断了后路,背水一战,他们捂着眼机枪乱开,一片混战。

    涵涵一直被狙击手的枪保护着无人敢近,但也没人敢上前去将他抱回来,小孩子惊恐的瑟缩成一团,连哭都不会了。岑君西那一刻终于明白沈静北为什么不肯信任自己了,原来除了自己,他也不会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任何人,因为谁也不能像对待自己孩子一般的对待涵涵。于是他对着身后大吼:“掩护我!”

    枪声大作,他一跃而起,向涵涵跑过去,子弹在身边呼啸,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怕。但是他被人扑倒在地,那人一样的勇猛,尖叫一声将他压在身下。岑君西眼前一黑,一颗子弹就这样堪堪擦着他的脖颈划过,溅了一脸温热的血珠。

    没有痛感,血不是他的,但是如果他没有被扑倒,那颗子弹一定会穿过他的喉咙。

    他睁开眼睛看向扑倒他的人,黑目分明,眼波流转,看到他安然无恙,突然哇的一声哭得像个孩子,边哭边朝他嚷:“他们不让我陪你!还勒我脖子!”

    周心悦的脖子被刚才的子弹擦边划破了皮,伤口向外翻着,血不停地流,岑君西心尖一跳,拧紧了眉心。刚才见她不过是几分钟前的事,却陌生的仿佛是前世一样,他有几分恍惚,觉得她头发都变短了,渐渐才发现这不是幻觉而是事实。

    他叹了口气,哑了嗓子捉住她的手:“别哭!我知道绑疼你了。”

    “我真的不是拖油瓶!”她刚说完这句话,一排子弹便纷纷的射至跟前,她没法拖着岑君西跑,张开双臂抱了他,把他紧紧护在怀里。他的脸贴在她肩头,她的锁骨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身处战场,前所未有过的心安。

    聂峥嵘那边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一枪一个,扫射的人很快被一枪干掉,肖成龙那边的人也已经上来,她和他居然都平安无事。

    胜负很容易就见了分晓,战斗一片混乱的接近尾声,杨炎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除了□没有别的声音。

    岑君西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将周心悦推到岩石后便磕磕绊绊的往前跑,枪声又响起来,比起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顿时明白杨炎那边并未死绝而且火力仍旧猛烈。他翻身滚到另一处掩体后面,狠狠的闭上眼睛,后脑勺狠狠向岩石上撞去,嘴里吐出咒骂。但他很快睁开眼,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把枪,不顾胳膊上的伤,两只手的手枪上膛,屏息喃喃静数:“一,二,三——!”

    枪声毫不间断,他像一只大鸟,几乎是用飞的跃出去,两支手枪同时开火,居然能够顶着满天枪雨跑到涵涵面前,受伤的胳膊夹住孩子的身体,一边开枪回击一边硬生生挟住涵涵往岩石这边狂奔。

    周围有人大喊“七哥!”紧接着传来无数掩护的枪声,岑君西护着涵涵,烈烈长风灌满风衣,身后散出子弹打在地上击起的漫天尘雾。周心悦从没想过岑君西会双手持枪冲锋陷阵,那样森寒冷然的神色,那样矫捷的身手,肃啸威凌,修罗魅影般散出雷霆之气,让她掩了嘴有种尖叫的冲动。

    岑君西抱着孩子一直跑,直到跳回有周心悦的那块岩石后,他才将孩子放下,伸手掏出堵在涵涵嘴里的大团棉布,在受惊的孩子面前,像朝拜信仰的信徒,接住世间珍宝一般的捧进怀里,辗转的带着一股狠劲儿亲了一下涵涵的额头:“涵涵别怕,爸爸妈妈都在。”

    涵涵在医院原本也只是刚刚抽了线,并未到应该出院的时候,毛茸茸一头还未张长的短发,脑后的伤疤清楚可见,听到岑君西的安慰根本没有反应,反倒越抖越凶,几乎抽搐一般的一下一下蹬着腿。

    岑君西望着这样躺在自己怀里涵涵,起先还懵懂,而后瞳孔急剧收缩,血红的双眼目眦尽裂,飞速的捞起涵涵,嘶哑的嗓音近乎失声的叫着他:“儿子?儿子!?”

    “君西!”周心悦上前按住他近乎发狂的身体,要帮他接过孩子,可岑君西却像是无路可循的困兽,抱紧了涵涵生怕她抢走一般,一双黑亮点漆的眼眸变得惊惶失措,嘶吼着问她:“医生呢?!医生呢?!”他问的同一时刻想起来医生就在老珂那边,于是一手抱了孩子,一手抱住她的腰,便往掩体的另一头挪。他的声音在枪击声中显得更加喑哑,挣破喉咙一般的吼她:“抱紧我的脖子!”

    周心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也懂得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她只有照做才不浪费时间,于是她照做,而他的一双手将她和孩子全身裹住揽在怀里,开始向山坡下滑去。

    山坡足够陡峭,滑下去只有不长的几秒钟,他两只手紧紧地环着胸前的两个人,下巴抵住他们的头顶,尽最大努力的将自己展开铺在他们身下。他的胸膛并不厚实,勉强做了肉垫,努力抬起脖子不让自己的头部和周心悦的手受伤,一路滑下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后背吃了多少下冲撞,只知道被人截住才停下来。

    许多人围上来叫他,他辗转清醒,仓促间抱着涵涵便往医生怀里塞,后背上全是泥土,黑色的衬衫有些地方已经蹭破了。

    周心悦几乎带着哭腔问他:“你怎么样?”

    “还好。”他所有的精力都在涵涵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她。

    这个时候却猛然一声警笛响起,是警车发出的,紧接着周围响起一片这样的呼啸声。周围的枪声立竿见影的止住,直升飞机飞走,山头顿时一片死寂。

    有人沉不住气,低声问:“条子?”

    岑君西已经慢慢镇定下来,凝眉思索片刻,唯恐有诈,对一旁的人说:“去看看。”

    有人看了情况突然急喊:“我草,七哥!真的是条子!”

    警笛声原本就离此处不远,这时候已经由远及近,都能看到红蓝色的警灯交相闪烁,这些车明显早就潜伏在山中,此刻才打算真正收网,老珂在一旁低声说:“七哥,有内奸。”

    岑君西心里明白,心下一沉,过了两秒嘴角渐渐浮起一抹冷笑,笑没成型,突然一把揪过周心悦的领口,勃然大怒:“你还真叫条子了?”

    她矢口否认:“我没有!”

    他冷笑,卡主她的脖子:“是么,这么巧?”

    她是百口莫辩,她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骗他的,为了逼他走,这一切到底是谁做的,她心里有数,却不能说出来。她觉得自己在发抖,面对这样阴霾的岑君西,他朝她一步步走进,咔嚓一声将子弹压上膛,对着她举起来。

    “我不管这是谁做的,我的人要是有一个又折在你爸那些人手上……”岑君西的手枪顶在她头上,两个人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我回去要你和你爸的命。”

    她额头顶着黑洞洞的枪口,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反抗或者再辩解,就像愿意任由他开枪打死自己。

    “来不及了,”老珂命令所有人收枪,叫岑君西:“七哥,快走,有什么事回去说!”

    岑君西并不走,只是把枪放下来,命令老珂:“带着孩子和所有人马上走,你一定要救孩子,我去找关荀。”

    五老和老六的人都会跟着他们的领队撤离,但是岑君西知道关荀,没有确定岑君西离开,关荀不会走。他明白,这时候,整座山里的所有信号都已经被监视和窃听,用高科技对战,他们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老珂很急:“你走,我去找!”

    “别在这时候违抗我的命令!”岑君西面色阴沉,声音更是透着狠意:“看好了这个女人,我回去找她算账。”他最后吼了一声:“走!”

    老珂不再说话,从一旁一跃到周心悦身后,催促她走,可周心悦站在那里看着岑君西,同刚才一样一动不动,后来老珂没有办法绑了她,将她抱走了。

    山中的人在想尽法子秘密撤退,警察已经通过扩音系统在喊话,让他们缴械投降。岑君西穿过已经没有人驻守的山顶,另一头关荀果然还在。关荀已经让大部分人撤离,他低声告诉岑君西:“五哥那条路,估计条子还没发现,但是要经过杨炎,走不走?”

    他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跟着关荀走。没走两步关荀觉察不对,回过头来,一把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伸手将他的衣服撕开,声音发抖的叫他:“七哥?!”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有演出!三点要过台,紧赶慢赶写出一张,不好看,大家先看着!!

    81章

    其实岑君西刚才冲出去救沈子涵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又中了一枪,只是那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意识里仅有救涵涵出来的打算,都不知道为自己考虑,后来把孩子救了出来,孩子的样子实在不乐观,他迫于紧急要滑到坡下。那时候他后背就像被人用几把刀子同时割过,痛的头晕压花,最后绷不住晕了过去,但很快就又清醒过来,只顾孩子顾不得自己了。

    岑君西穿黑色的衬衣,夜色昏暗,他又隐忍,受伤的事根本没有被人发现,这时候涵涵已经被接走,如果这警察真是周心悦叫来的,那孩子反而更加安全。他这样一盘算,神经一松懈,身体就开始折腾起来,捂着伤口走了一些路,等找到关荀,痛的已经有些麻木了。失血太多导致满目眩晕,嘴唇亦是发青,关荀说什么他几乎反应不过来,只是点点头,踉踉跄跄的跟他走,等到觉得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周围都是一片苍茫,他才被人掐着人中摇醒,明白过来自己刚刚已经晕过去了。

    时间很紧,刑警队的喊话已经变成了最后通牒,他人躺在一块岩石上,身下垫着关荀的外衣,意识还有一些混沌,看着关荀,嘴角慢慢向上弯了弯,疲惫的说:“你走吧,我要真被抓住了,说不定就有救了。”

    关荀已经撕开他的衣服,他伤口泊泊的流着血,关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只是用打火机照着查看伤势,心中担忧。这样的环境子弹根本取不出来,关荀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又掏出打火机将一支烟点燃塞进他嘴里,而后又将烟盒撕开展平,将一根根烟剥了皮,烟叶又用两手全部碾成碎渣,搁在烟盒上,沿着折叠扣,准确无误的倒在岑君西的伤口上。

    岑君西痛的身体狠狠挺了一下,嘴里的烟头都咬得变了形,关荀按住他,等那些碎烟叶完全被血凝住,才扶他起来,将外衣裹在他身上。

    烟叶有止血麻醉的效果,伤口很快疼得不像刚才那样厉害了,他努力站直了向前走,疼了一身汗也不准关荀背着他,关荀只好架着他往老五的方向去,刚刚走到山头便传来搜寻犬上山的犬吠声,关荀拖着他步伐加快,斜地里却跑出一个人来拦住去路。

    月色里那人低低喘息着,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似乎是因为一路爬山走得太急,还没有缓过来一样。他什么也没有说,就那样站着,但是岑君西和关荀一眼认出来,是程浩。

    岑君西怎样也没想到程浩会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他明明设下了局让他无法脱身,可程浩这时候就站在他面前,一身的风尘。

    程浩的形象与他之前大相径庭,头发凌乱如同茅草,胡茬都已经长满了一下巴,两道黑眼圈印在眼皮下,痕迹尤其的深。他从旁边的一棵树后大步出来,即便这样的形象,仍旧那么镇定,他就站在岑君西面前,抬手掀开关荀的大衣,借着月色看清岑君西的伤势。他问岑君西:“能坚持么?”

    岑君西气色很差,却回答他:“还好。”

    程浩的唇角微微向下一沉,而后一只手揽到他腋下,一只手捞起他的膝盖,将岑君西整个人横抱起来。

    岑君西头并不沉,短短一段时间,仿佛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一样,程浩抱着他转身向另一个方向:“他需要医生,我从山底下来,这条路已经被条子封死了。”程浩脸上的表情有一种不容置疑:“现在跟我走。”

    关荀却犹豫了片刻,呆在原地不动,程浩回过头去皱眉:“你不信我?”

    关荀没有作声,岑君西躺在程皓怀里,半晌阖了眼睛,声音平静:“你怎么回来的?”

    程浩抱着岑君西丝毫没有停断,只是向前走了一步,说:“被海关扣下,送到警察局,打伤刑警,破门,越狱,偷渡,回来。”

    按照程浩的能力,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岑君西终于睁开眼睛,表情淡淡的说:“走吧。”

    一路走下去,没有岑君西这个伤员拖后腿,速度也加快了,三个人都不说话,往山下走。岑君西敏锐过人,虽然程浩抱着,却对周围的环境格外留心,只是没对关荀和程浩说什么,他两个也什么都不问。

    走到半山腰,他突然扳住程浩的脖子,低声说:“别走了。”

    关荀和程浩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关荀手里的枪不动声色的上膛,三个人慢慢退回几步,但这时候身后却清晰的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程浩抱着岑君西,未回头也能感受到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别动。”杨炎在身后要挟:“把枪放下,把手举起来,否则我一枪打爆那个的头。”

    拿枪的只有关荀一个,杨炎所说的“那个”,是程浩。

    关荀看了岑君西一眼,岑君西颔首默许,他将枪放到地上,乖乖的举起手来。

    杨炎狞笑出声:“老七,人算不如天算,欠了人的,终究得还。”

    程浩抱着岑君西背对着杨炎,他并看不见杨炎具体的方位,但是估量着,杨炎身边也没有几个人跟随。他笑了一声说:“杨哥准备灭我这么久,现在倒一下被条子翻盘了。”

    “翻不翻盘的也罢了,我都让我的人走了,我这次就想要报个仇。”杨炎声音幽幽的,没生气,也没有跟他继续抬杠,只是在黑暗里静静呆了一会儿,反倒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变得挺伤感:“老七,说真的你别不信,我还真没打算要你儿子的命,你回去问问那小崽子,我这两天还不是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不过是没事吓唬吓唬他玩,在电话里吓唬你那两下子,也就是做做样子,小崽子娇生惯养,这点惊就吓得直嚎。”

    岑君西一只胳膊上有伤,几乎不能动,另一只胳膊垂在程浩身后,一言不发。

    “我也喜欢小孩,你那小崽子也挺有意思的,可惜我儿子还没出来,就叫你杀了。”杨炎越说越无趣,干脆又自嘲的嘿嘿笑了两声:“得嘞,我送你上路吧,我杨炎从来不枉要人性命,你老婆肚子里面那个赔给我儿子了,你这条命得赔给我老婆。”他在幽暗的月光里拿枪指了指程浩,说:“把他放下,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关荀大怒,从牙缝里说出两个字:“做梦!”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岑君西突然一跃而起,似乎猜到杨炎要做什么了一样,飞速翻身落地。岑君西腿功一直很好,一跃翻过程浩的头,完完全全挡在了程浩身前,“砰”地一声枪响,关荀亲眼看到岑君西的身体喷薄出一道血雾,而岑君西没受伤的手掰着程浩的脖颈倒在地上,受伤的手里多了一支枪,向后翻到的过程中举枪射击,对面的杨炎发出一声低吟,似乎也中了枪。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几秒钟之内,快的让人不敢相信,岑君西刚刚是从程浩肩头翻过去的,动作那样快,关荀都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他便已经将这些动作完成了。

    “七哥!”关荀只觉得暴怒,弯腰捞起地上的枪,嘭嘭的向着刚才的开枪的地方射击,黑暗里逐渐传来低微的□声和咳喘声,关荀杀红了眼,上前快跑几步要将杨炎拖出来,黑暗里杨炎却开了枪,砰地一声正中关荀的腿。关荀扑倒在地,见杨炎身中数枪正在苟延残喘,他把所有恨意都运到没受伤的腿上,抬腿踢中杨炎的下巴,那样狠那样重,杨炎和枪一起飞了出去,扑倒在岑君西和程浩面前,无声无息。

    关荀瘸着腿,一瘸一拐,咬牙走到岑君西跟前。岑君西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程浩在帮他止血,关荀单腿跪在地上,给自己处理伤口。一旁的杨炎渐渐缓过一口气来,但已经是回光返照的样子,仅存着一口气,低低的笑着:“我这仇算是报了,得去见我儿子老婆了……呵呵,你也活不出去……咳咳……这是条死路,条子……都在下面候着呢……死路……”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这句话,这条路的山下逐渐传来警犬的搜寻声,黑暗中有战术手电筒的强光晃动,很快便照出他们几个,有人喊话:“放下枪!举起手来!”

    程浩在地上掂起一块大石,狠命一下砸在杨炎头上,杨炎终于咽了气。关荀咒骂了两声,然后吩咐程浩,异常的冷静:“七哥就交给你了,你带他走,你可以的,从老五那条路走,或许能走得了。”

    程浩也没有犹豫,伸手要将岑君西捞起,却被他奋力钳制住,任凭怎样也不肯离开关荀。

    “走!”关荀低声喝程浩:“走!不想跟我一块死就带他走!”

    程浩深深看了他一眼,用力将岑君西按住,半拖半抱的将他拉开。岑君西毕竟是身受重伤的人,怎么也抵不过程浩的全力以赴,他刚刚被程浩带走,关荀便捡起岑君西的那把枪,两枪同时射击,山下拿手电筒的人应声倒地,但同时他也承担了回击,警察的子弹呼啸而来,接连二三的枪声,他被枪打得身体飞出去,终于在枪林弹雨里倒下。

    岑君西仍在挣扎,他亲眼看着关荀死去,他却拼了死也要回到关荀身边,要把关荀拖回来。

    程浩紧紧地拽着他,力气很大,就算他拼尽全力,都没有办法向着关荀前进一寸,他两只手拼命的抠着掌下的土地,手指都抠破了,却怎样也没有办法救回关荀。他在发抖,嘴里呜呜噜噜的,不是哭泣,却是一种说不清的痛楚,如同一头受伤野兽的悲鸣。程浩堵住他的嘴,他依然喉咙里悲戚,程浩只有将手堵在他嘴里拖着他离开,最后他终于支持不住,昏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留言!花花!还有评论!万分感谢,万分感谢!大家端午节快乐!明后天,我只有明天上午有一个学生,速速上完课,回来休假,尽努力码字啦!!感谢大家的理解!!

    82章

    岑君西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边有人在收拾东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睁开眼睛,看到头顶上吊着一盏灯,因为太简陋只有一只瓦数不大的灯泡,上面又用报纸糊了一个顶子,勉强当灯罩。他转动眼球,渐渐看清周围的环境,是个废旧的货仓库,只不过还有人看守,所以看上去多少有一点生活的样子。

    他躺在一张弹簧床上,程浩坐在一只木箱子上,手里摆弄着镊子和小刀,正用打火机在烤,他费力的想要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但是被程浩按住了。

    “别动。”程浩一边用剪刀剪开他的衬衣,一边告诉他:“我们已经出山了,二哥那里也埋伏了条子,去不成,我只好带你到这儿来。”

    他脸上没有血色,也没有力气说话,人还躺在床上,但是吐出几个字都显得十分吃力:“这是哪里?”

    “我爸发小的工作点,他在这儿看这个废仓库。”程浩卷起袖子,又说:“你放心,他回老家忙年去了,出了正月门才回来。”

    他不说他都要忘了,马上要过农历年了。

    程浩把一根毛巾塞进他嘴里,让他咬住:“二哥那儿去不成,但是子弹得取出来,全市的药店都被监控了,我去小店买了点东西,凑合能用,你忍着点。”

    他没有什么表情,直勾勾的盯着那盏电灯炮,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程浩看了他一眼,说:“我要动手了?”

    他仍旧一言不发,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程浩没再看他,用牙咬开一瓶二锅头,用手把棉布捂在他伤口上,浇了半瓶白酒。岑君西的牙关瞬间收紧,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全身僵直,程浩十分熟稔的用小刀将伤口切开,镊子探进去,向深处寻找着那颗子弹。

    岑君西躺在弹簧床上,费尽余力的拧着脖子,那张软床经不起这样大力的挣扎,发出“吱嘎吱嘎”的弹簧收缩声。他听着这声音,甚至听着程浩镊子夹住子弹的声音,他死死的咬住毛巾,绷直了身体的一根弦,渐渐觉得自己在破碎。

    鲜血在流淌,体温在流失,他满眼都是红色,他看见程浩将一个子弹扔进洗脸的瓷盆里,血从那金属的壳子里冒出来,丝丝缕缕的渗透进水里,然后渐渐化为无形,将一盆清水染红,那盆水又归于平静。

    什么都过去了,再激烈的色彩,打个晃的时间就过去了,所有努力的根基都在他面前化作虚无,归于虚晃。

    他看见了关荀,关荀一如往昔,接过秘书手里的文件,转身看着他。

    他从来不信命,从他离开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打定了主意要搏一搏。干上这一行的时候,他就明白一个道理,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可是这个信念随着关荀的死亡一起被击碎了。他看见为他而死的关荀还站在那里,抛弃了一切,所有的痛苦、沉闷、悲喜……伶伶仃仃的看着他,他唤他,觉得用尽了最大的力气,他不知道这声音能不能让活在这世上的人听到,可他只是想让关荀回来。

    他们最开始并肩的时候,他说过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后来遇到难题,他说过真要送命的时候,不会带上他们……可他把他留在那里了,是再也带不回来了。从今往后,他和他之间永远隔着一条冥河,他过不去了。

    程浩手下的岑君西在抽搐,痛到了极致,所以目眦尽裂剧烈的抖动,当他把第二颗子弹掏出来的时候,岑君西挣脱了他的手,整个人弹起身来,而后又重重的倒下去。

    他将岑君西嘴里的毛巾取出来,那团毛巾早已被血染红,那血不知道是口腔咬破了还是他呕出来的,程浩再去看他,他半睁着双眼,两眼失神,如同因为干涸而频死的鱼,微微张着口,喘息声在寂静的午夜里格外清晰。程浩用毛巾擦他脸上的汗,他湿漉漉的黑发搭在额前,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流入鬓角,他闭上了眼。

    程浩给他做了最后的处理,又将他背后的大面积擦伤用白酒清洗,还好都没伤着内脏,用那野外生存训练的土办法,算是把命捡回来了。忙完这一切他才拿了一盒烟到仓库外面闷抽,抽了两支站起来,用皮鞋尖碾灭烟头,往外面走。

    岑君西睡了一些时候,醒过来的时候程浩还是坐在木箱子上,见他醒了起身把炉子上的小锅端下来,把里面的一点粥倒进碗里,又用小勺舀了送到他嘴边。

    岑君西并不喝,也不看他,只是喑哑着嗓子,极冷淡地说:“把枪给我。”

    程浩很从命,将枪从后腰上卸下来,递给他。

    岑君西接过枪,“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抬手顶在程浩的下巴上。

    程浩漠然,没有惊骇,仿佛对着的不是一支枪口,而岑君西所做的也只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知道七哥念着关荀,如果我昨天没有回来,没让你们走那条路,七哥兴许也遇不到杨炎,关荀也就不会死。”

    程浩没再说话了,岑君西虽然病着,但目光依旧锐利,他手指下的扳机紧了又紧,连程浩都以为他是真的要开枪了,他最后还受收敛起锋芒,突然笑了一声,将手垂下,枪扔到了地上。

    他十分疲倦,最后淡淡的说:“我是很你拉我回来,没让我死在那儿。”

    一连七八天,岑君西都是在高烧昏迷中度过的,程浩偶尔出去买一些生活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