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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七)(1/2)

    在奶奶八十高寿的前夜,爸爸专程飞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一看见如父的亲哥哥,老姑像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一头扑进爸爸宽大的胸怀里,满腹委屈地纵声大哭起来:“哥——哥,咦——,咦——,咦——,”

    “老菊子,唉,”爸爸慈祥地抚摸著老姑的秀发,俨然父亲般地感叹道:“唉,都是我这个混小子,可把我老妹子给害苦喽,唉,这可怎么办,老菊子,差不多少,你也应该找个人啦!”

    “不,”老姑抬起挂满泪痕的面庞,坚定地摇晃著脑袋:“不,哥,除了小力子,我,谁也不跟!”

    “这,”爸爸苦涩地咧了咧嘴:“这,老妹子,你和小力子那是不可能的啊!”

    “哼,”奶奶全然改变了态度:“可不能这么说,大小子,为什么不可能?既然已经这样了,就成全他们吧,大小子啊,”奶奶拉著爸爸的手臂:“小力子可不混啊,你别总拿旧眼光来看人,小力子给咱们张家置下这么大一片土地,咱们张家真是前世积了阴德啊!”

    “妈,”爸爸转向奶奶:“这,能行么?简直是胡闹啊!”

    “怎么就不能行,”当年嚷嚷著要把我和老姑扔进辽河里喂鱼的二叔,也绝然转变过来,他那黝黑干瘪的面庞上,挂著一副极不相配的近视眼镜,被劣质烟草薰灼得又枯又黄的手掌捧著一本厚重的卦书,像模像样地翻查著:“嗯,哥,我已经查过他们姑侄俩的生辰八字了,哦,他们俩很合啊,卦书上说,这可能是上辈结下的缘份呐!”

    因当兵而丢掉正式工作的二叔,因没有三叔的好运气,更主要的,是没有三叔空前巨大的能量,至今也未恢复工作,为了口养家,只好半路出家地研究起风水、相术来。提供瞅著二叔那极为认真的样子,我心中暗暗发笑:呵呵,姑侄畸恋,也能在卦书上找到名正言顺的藉口,中华文化真是博大宽宏啊!

    “这简直是胡闹,”妈妈一脸不悦地从旁嘀咕道,非常势利的妈妈,希望尽快卖掉土地,携巨款,带著无比珍爱的儿子,离开故乡、离开奶奶、离开老姑。然后,让自己的宝贝儿子与红色贵族——范晶,结为百年之好!

    为了出卖土地,早已将诱人的巨款弄到手,妈妈与奶奶屡次争吵,彼此间,互不妥协,视若仇敌。但是,奶奶的威力是如此的巨大,并且有众多的支持者,妈妈势单利孤,我的态度又是极其的暧昧,左右环顾,一会站在妈妈这边,一会又让奶奶拢笼过去。因此,孤军作战的妈妈,始终没有达到战略目的。

    “哼,”每次争吵,妈妈都被奶奶骂得狗血喷头,狼狈不堪地逃之夭夭,却又永远也不甘心失败,背里地咬牙切齿地咒骂著:“哼,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我儿子的土地,你有什么权利不让卖?我儿子的东西,你凭什么护在手里?哼,你就横著吧、护著吧,我看你还能活几天,等你死了,我还是得卖!”

    “得啦,得啦,”爸爸推开二叔手中的卦书:“老菊子和小力子的事,以后再慢慢研究吧,现在,咱们得核计、核计妈妈的八十大寿,应该怎么办!”

    “嗨,”奶奶闻言,冷冷地挥挥手:“办什么办,我眼瞅著要死的人啦,”奶奶永远都是明智的,知道自己已尽古稀之年,所剩时日不多:“还办什么大寿、小寿的,大小子,”奶奶突然拽住爸爸的手掌,乞求般地对爸爸说道:“大小子呀,如果你真有这份孝心,等妈妈死的时候,一定要把妈妈发送好,”

    话未说完,奶奶已经不可控制地涌出数滴无限感伤的老泪,望著奶奶那苦楚的、苍老的面庞,我心头好生涩。每当奶奶与妈妈争吵时,一挨看到奶奶这份表情,我便再也不敢坚持出卖土地了,而是无原则地、无条件地倒向奶奶的一边。为此,妈妈耿耿于怀。

    “儿子,”事后,妈妈气吁吁地训斥我道:“你咋不听妈妈的话啊,妈妈是怎么嘱咐你的,你忘了?儿子,你就甘心情愿地守在这个小地方?你不要深圳的户口和工作啦,你不要深圳的房子啦,你不要范晶啦,范晶,那是个多么好的姑娘啊,人家年轻漂亮,那皮肤,那身板!咂咂,都是没得说啊,百里挑一,不,千里挑一啊。并且,人家范晶,要钱有钱;要房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文化有文化;要专长有专长!而你跟老姑,能有什么前途啊?”

    “妈—,”爸爸紧紧地按揉著奶奶干枯的手背,毫不犹豫地答道:“妈—,你老尽管放心吧,你百年之后,儿子一定按照咱们家乡最隆重的丁式,给妈妈举行一次规模最大的葬礼。”

    “大小子,”听到爸爸的话,奶奶顿时喜形于色,抹了抹涩的泪珠,兴奋地说道:“大儿子呀,发送妈妈,用不著你们这些做儿子的,花一分钱,妈妈有钱!并且,妈妈早就准备好了,呶,”说著,奶奶哗地从炕柜底下,抽出一支精美的小皮箱,只见奶奶啪地按开皮箱盖,皮箱里盛满了奶奶为自己的身后事而准备好的寿装等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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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操劳,一生节,一分钱能握出汗珠、一粒米饭不肯随意扬抛的奶奶,对自己百年以后的殡葬之事,却让我狻为不可思议地破费起来,并且,不是一般的破费:任何物品,都挑最上乘的、最昂贵的购买!

    奶奶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执著:人活在世上,就是受罪来的,世上的一切,犹如那飘浮不安的云朵,永无定数。而死亡,却是永恒的。所以,人活著,一切都可以马马虎虎,饿不死、冻不著,即可!而对于永恒的死亡,则万万敷衍不得。

    你看,奶奶嘻滋滋地翻弄著¤格不菲的寿装等物品,犹如炫耀家珍般地向爸爸展示著:“呶,大小子,妈妈该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哦,对啦,”奶奶突然想起了什么,皱著眉头,挠了挠耳根:“哎呀,我差点忘了,我还缺少两枚钱!”

    “呵呵,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