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2 部分阅读(1/2)

    接受别人的烂摊子。

    这份工作并不轻松,但至少公司福利健全,加班都有加班费,对单小浣而言是目前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我开始觉得这份工作不是人做的……”午休时刻却忙得连吃中饭的时间都没有,同事庄巧丽嘀嘀咕咕的。

    “也还好啦!我已经习惯了。”单小浣站在影印机旁啃着苹果面包,简单解决午餐。

    闻言,庄巧丽没好气地横她一眼。

    “你喔!就是人太好,不管是不是自己分内的事,只要人家拜托就全揽下自己做,你以为有三头六臂能做多少事?”

    “我不想计较——”单小浣不在意的耸耸肩。

    她一向这样,安静不多话、保持低调,上头交付的事情努力去做,只要能安稳捧住这个饭碗就好了。

    “我看林宣真根本就是故意的?!她这阵子老是迟到早退、凭什么你老得替她擦屁股?工作你来做奖金她来领。”庄巧丽越说越生气。

    “算了。”单小浣笑了笑,安抚庄巧丽激动的情绪。

    “怎能算了?林宣真已经好多次这样了,不行!我看不过去,非得帮你出这口气不可!”庄巧丽说得义愤填膺。

    “巧丽,你喝口水消消气,其实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就算我多做又如何?公司还是有补贴加班费呀!”旁人看得七窍生烟,当事人不以为意。

    他是个现实主义者,而她很需要这笔加班费。

    “可是——”庄巧丽还有话想说。

    “小浣,二线电话。”影印室门外有人大喊。

    “好。”单小浣抛给庄巧丽一个等等再聊的眼神,接起桌上电话。“喂?”

    “单小姐吗?这里是静心疗养院,刚才你母亲发生意外,要请你马上过来一趟。”

    “意外?”听到这句话,单小浣小脸的血色刷白,心头凉了半截。

    “是的,可以麻烦你现在过来吗?院长有重要的事必须和你讨论。”

    倾盆大雨。

    豆大雨滴打得人颊面生疼,在这个不算冷的初秋深夜,却有一股寒意打从单小浣心底窜起。

    她骑车淋得浑身凉透,脑中一再交错出现母亲苍白消瘦的脸庞,和林院长平静不带感情的表情……

    “单小姐,你母亲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最近暴力情形越发严重,多次拿东西攻击护理人员,今天中午护理人员陈小姐被她用花瓶砸伤到医院缝了三针。”林院长话声顿住,抬头看她。

    “单小姐,静心疗养院只是私人的小机构,人手毕竟有限,如果你无法替她请位专门看护的话,很遗憾,我们只能请你帮你母亲转院了。”

    转院,她能把妈妈转到哪里去?

    雨好大,嘈杂的雨声让单小浣听不见其他声音,耳膜嗡嗡作响。

    光是支付母亲疗养院昂贵的费用已经耗尽她的心力,她哪有能力再多请一名私人看护?

    她得工作,无法把母亲接回家里亲自照顾,而她住的地方也并不适合妈妈养病……

    脑中思绪纷纷乱乱理不出一个头绪,偏偏小绵羊机车选在此时落井下石般半路熄火。

    “不会吧?”单小浣愣住,连忙发动引擎。“不会对我这么残忍吧?”数次发动无效后,单小浣下了车,丧气地踹了机车一脚。

    难道天要绝她?请看护的事尚未想出个办法,还让她机车抛锚回不了家?

    大雨持续在下,雨滴落进领口渗入胸前,单小浣乏力地蹲下身,把小脸埋进双膝里,忽然觉得自己好孤单,有种不知能向谁求救的酸楚在胸臆间漫开,她开始啜泣起来。

    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默默努力地撑着,强颜欢笑、要自己乐观,其实她好累、真的好累,她只是想竭尽所能留下这一点点残存的幸福而已。

    老天呐!派一名天使帮帮她吧!

    冷不防,一把黑伞遮住她的天空,遮去淋得她透体冰凉的大雨,低沉悦耳富有磁性的嗓音自她头顶响起。

    “小姐,你没事吧?”

    单小浣小小的身躯吃惊地一僵。

    咦?!老天真的听见她的祈求,派了名天使过来?不过,这名天使的嗓音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单小浣迟疑地仰头,映入眼帘的是关毅司似笑非笑的俊颜。

    是他,居然是他?!

    “小女人,晚上十点多不回家蹲在路上淋雨?”认出是隔壁的小女人,关毅司皱眉。

    本该是关心的话语,从他嘴里吐出来就是异常刺耳。

    心中五味杂陈,单小浣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上天真听见她的祈求,谁不派,为何派隔壁那个脾气坏到极点的男人来当她的救助天使?

    到底是帮她还是考验她啊!

    “怎么不说话?”久等不到回应,关毅司没耐心地眯眸。

    “……车坏了。”单小浣慢吞吞站起身,略哑的嗓音有气无力。

    “坏了?”关毅司走到车边上上下下打量一回,坏嘴巴一撇。“这种破古董车会坏也不稀奇,早该送进博物馆展览了,怎么不换一辆新车?”

    “……”瞪着他,单小浣没说话。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赚钱那么容易,她每笔钱都得花在刀口上,房租、水电、生活费,母亲的照护费……庞大的开销几乎快压垮她。

    “这是我唯一的交通工具。”沉默好半响,单小浣终于幽幽出声。

    闻言,关毅司讶异地低头撇她一眼。

    干嘛忽然用这种幽魂似的方式跟他说话,相比之下,他还是比较喜欢前天那个张牙舞爪的女人。

    “这是你唯一的交通工具?”他咕哝。

    “嗯。”

    “确定没有别的考量?”

    他浓眉慢慢紧拢。

    “确定。”

    所谓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不能轻易放弃,换句话说,即使离家还有一公里多的路程也得推着车回去?

    唉,他好多年没干过这种醋活了。

    “伞拿着。”关毅司把伞塞进她冰凉的掌心。

    “嗯?”单小浣不解。

    “别一脸呆,我要推车,总不能边推车边帮你撑伞吧?”他没好气地咕哝,挽起衣袖准备推车。

    愣愣拿着黑伞,单小浣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你呢?”

    “我怎样?”推着车,眼角余光瞥见被车伦的淤泥弄脏的裤脚,关毅司暗叹口气。

    “你不撑伞好吗?”他身上那套休闲服光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该不会打算真帮她推车淋雨回家?

    “有什么不好?”漂亮黑眸眯得更细,关毅司没好气地轻哼。“我淋雨总比你淋雨好。”

    可是她已经淋湿啦!

    这句话在心中喃念,可终究没说出口,单小浣怔怔地望住他高大宽阔的背影缓缓前行,有种陌生的暖意在胸臆间滑过,冰凉的心口因为他而恢复些温度。

    好人。

    她明白虽然他口气凶恶,态度恶劣,但他根本没那么坏,坏人不会在倾盆大雨的夜里自顾淋雨帮邻居推车回家。

    “小女人还不走?你打算罚站到天亮啊?雨很大耶!”见她呆在原地不动,关毅司回头瞪她。

    “来了。”单小浣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的步伐,空出来的小手轻拉他的衣摆。

    “女人,你干——”

    “别看我!拜托,请你现在别回头看我。”单小浣低喊阻止他回头,关毅司感觉衣摆被拉得更紧。“只要让我拉一下下就好,拜托你。”

    无论是否真是上天听见她的祈求,他出现的时机如此刚好,让她感觉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可依靠,她不是孤单一个人。关毅司的背影看起来很有安全感,仿佛天塌下来有他扛着,就算只是幻想,最起码让她有了喘息的空间。

    证明她不是孤独的。

    “你哭了?”男人迟疑出声。

    “我才不会哭!”单小浣立刻反驳。

    明明在哭。

    “你想拉就拉吧!我没意见,别拿去擦鼻涕就好。”听出她无法掩饰的哽咽嗓音,关毅司背脊一僵,说道。

    “……谢谢。”

    关毅司不再多话,安静推着车走在前头。

    想必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才能让这个小恶女这么脆弱无助,她的小手紧揪着他的衣摆好似抓住求生的浮木,让他胸口也有种被紧揪的感觉,空冷好久的心因她不经意泄漏的脆弱而微微发软。

    诡异。

    第三章

    “关关,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双手盘在胸前,黄颖威瞪着眼前人短短两天不到就冒出的下颌瘀青。

    关毅司不以为意地摸摸下巴,摆明装傻。“什么东西怎么回事?”

    “你的脸!”黄颖威顿时脸色黑了半边,这么大的瘀青想当做没看见都难。“毅司,你该不会又和人打架了吧?”

    “我没有。”他难得无辜。

    没动手,只有挨打的分。

    “没打架瘀青是怎么来的?别告诉我是跌倒撞的!”黄颖威压根不信。“毅司,你的火爆脾气该改一改了。”

    关毅司本想开玩笑告诉他猜对了,但看见他再严肃不过的神情只好作罢。“隔壁邻居的杰作。”他无奈摊手。

    “你去骚扰邻居?”黄颖威倒抽一口冷气。

    骚扰邻居?!拜托,他像会去骚扰邻居的人吗?关毅司瞪他一眼。

    “我当然有我的原因,我只是——”

    “只是什么?”

    听到楼下发动摩托车的声音,关毅司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他走至窗边,果然看见有只小东西很努力地发动小绵羊机车,薄唇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毫无自觉的。

    那辆古董车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随时都有半途拜拜的可能,小恶女真没打算换一辆啊?他可没兴趣再帮她推一次车。

    那是笑吗?毅司在笑吗?黄颖威惊愕地瞪着关毅司唇角微翘的弧度,怀疑自己恍神看错了。

    这半年多来,他不曾见过关毅司有这种近似开心的神情。

    “毅司。”黄颖威不确定地唤。

    “嗯?”关毅司应声,目光仍落在楼下忙得满头大汗的小女人身上。

    “你没事吧?”

    “我很好啊!”好像在笑耶!

    黄颖威表情古怪,像吞了大鸡蛋吐不出来。

    两人谈话间,楼下的单小浣好不容易发动机车成功,像是发现楼上有人窥视,她忽然抬头迎上关毅司的眸光。

    惊吓!

    嗨!关毅司无声地和她打招呼,唇瓣勾起完美帅气的弧度,想当初他靠着这笑容不知夺走多少少女芳心,女人见到他无不脸红尖叫。

    不料单小浣免疫,没出声,没表情,只是瞠圆明眸瞪住他整整三秒,然后将油门一催绝尘而去。

    喂喂喂,居然转身落跑!

    “……”笑容僵在唇边,面皮不住抽搐,目睹此景的关毅司很不满意地眯细黑眸,锐利目光紧紧黏在单小浣身后,像是恨不得在她背上活活烧出两个大窟窿。

    好歹昨夜他冒大雨帮她牵回机车,还难得善心泛滥帮她修好老古董机车,这就是她回报他的方式吗?

    这个找死的小女人。

    第一次见她,凶悍泼辣,个头很小力气很大,一拳让他眼冒金星。

    第二次见她,苍白着小脸孤单无助,明明泪水在眼眶滚来滚去却倔强地不让人看见,害他不小心软了心。

    第三次见她,她居然目瞪口呆落荒而逃,她当他是鬼还是妖怪呀?

    单小浣的反应越是和常人不同,他就对她越感兴趣,她越想逃开他,他偏要三天两头从她身边冒出来!好歹他也是红极一时的大明星,对他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在少数,只有她毫无反应!

    关毅司男性的自尊小小受创,不相信真有人对他无远弗曲的魅力无动于衷。哼!他偏要招惹她!

    身体里的血液隐隐沸腾,这是好久不曾有过的感觉,仿佛他的血液终于再度开始流动,麻木无感的人生有了新目标。

    单小浣,你逃不掉的。

    “毅司,关毅司?”

    听见有人呼唤,关毅司回过头,只见黄颖威的眼珠子瞪得快凸出来了。

    “你、你、你——”望着他的脸,黄颖威结巴。

    “我怎么了?”他摸摸脸,不解大家干嘛今天见他如见鬼?

    “你有表情了!”黄颖威激动地喊道。

    “废话,我一直都有表情。”无法理解黄颖威在兴奋个什么劲,关毅司轻哼,满脑子都是单小浣方才转头落跑的画面,他得想想要怎么欺负人才能出这口闷气。

    “毅司,你终于想开了,你终于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值得努力的。”不知道他转些什么念头,一旁的黄颖威感动到无以复加,只想立刻打电话给席菲菲报告这个好消息。

    皱着眉,关毅司瞟了黄颖威一眼。

    这小老头是刺激过度精神失常吗?

    唉~~她不该这样转头就跑的。

    啃着快咬烂的笔杆,单小浣望着电脑荧幕失神,一再懊恼今天早上失礼的举动。再怎么说人家昨天帮过自己,她却连一句谢谢也没说。

    想起昨夜拉着他的衣摆不放,单小浣粉颊烧烫,红扑扑的像颗小苹果,心儿扑通扑通直跳。

    她怎么了?怎会对才见过两次的男人做出这么大胆的要求?一点都不像一向坚强独立的自己。思及此,单小浣觉得更难面对关毅司,更想躲起来永远不和他碰面,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的确最好少跟这种人扯上关系,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

    万一过去的伤疤再被挖出来,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承受。

    “小浣,你妈没事吧?”

    听见温婉的问候,单小浣抬头,看见庄巧丽体贴地帮她分摊桌上如高塔般的待办文件。

    “她没事。”单小浣用力甩甩头,要自己专心上班,别再想关毅司。

    “没事就好,昨天一听说疗养院打给你要你马上赶过去,我就好担心。”庄巧丽吐出一口长气。

    “巧丽,谢谢你的关心。”单小浣心头微暖,但仍保持客气疏远。

    这已经是她的保护色,对谁不特别亲近,因为往往越亲近的人到最后伤人越深。

    “不过昨天你离开后,有讨厌鬼在背后嚼舌根。”庄巧丽气呼呼坐下。

    “林宣真?”

    “不是她还有谁?她跑进总编办公室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总编不愉快,我猜八成在抱怨你请假的事。”

    “我现在很需要这份工作,不能出任何差错。”皱皱眉,单小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

    “小浣,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罢了。”单小浣笑笑,云淡风轻带过。

    “结果说曹操曹操到,讨厌鬼走过来了,小浣,你小心点,别又被欺负了。”庄巧丽眼尖发现某人正趾高气昂地朝她们的方向走来,她抱着文件站起,用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低声提醒。

    “嗯。”

    “庄小姐,可以麻烦你离开一下吗?我有话想和小浣单独谈谈。”人未到,浓郁香风先到。林宣真挺挺胸,傲然看着庄巧丽。

    “我正要走,毕竟我不像某些人闲着没事干,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在背后说人是非就能混份薪水。”庄巧丽回她一抹再假不过的笑容,径自甩头离开。

    听出她话里浓浓的嘲讽意味,林宣真精心装扮的脸差点出现裂痕,她咬咬牙,却无可奈何,谁叫庄巧丽是广告部经理的外甥女,职位虽是行政助理,却不是她能得罪的人。

    “小浣,你昨天下午又请假了!”转过头,她把气出在单小浣身上。

    “抱歉,因为——”

    “我不要听借口,这已是这个月第三次了!”双手叉腰,林宣真不耐烦地截断她的话。“可知道你一个人偷懒会带给其他人多少麻烦?”

    选择性的忽略每月请假榜首的人就是她自己,林宣真存心鸡蛋里挑骨头。

    “……”

    “总而言之不要再犯了,不然就等着卷铺盖走路吧!”林宣真撇撇嘴。

    “是。”将所有的委屈吞如肚里,单小浣默默承受她的无理对待。

    “这些东西我明天上班时就要看到。”把纸箱塞进单小浣手里,里头的待办文件有一半是她的。

    “是。”单小浣认命地接手,依这些工作量来看,今天恐怕又得加班到九点、十点才能下班了。

    坐回座位,单小浣先把文件一一分类,开始一天的工作。

    已经晚上十点十分,隔壁的小恶女却还没有回家。

    像只焦躁难安的狮子走来走去,关毅司频频探头向楼下望。像满脑子只想恶作剧的小男孩,一整天想着要如何忽然“冒出”她面前,好让小恶女正视他的存在,结果满心雀跃的期待在漫长的等待中消耗殆尽。

    可恶!

    十点二十五分,依旧没听见熟悉的机车声,她到底要不要回家?想起公告栏上提醒夜归妇女注意色狼的告示,他原本的不耐转成担忧。

    小恶女不会碰上什么意外吧?那辆古董老爷车又跑不快,遇到坏人只有投降的分啊!

    不行,他不准她被别人欺负!就算要被欺负,也只有他可以,那是他关毅司先挑上的对象耶!

    脑子胡思乱想就开始坐立难安,他一把抓起棒球帽冲下楼,人才走出楼下大门就碰上刚回家的单小浣。

    还真巧。

    “嗨!”关毅司状似凑巧碰见的和她打招呼,死也不会承认在等她。

    “嗨!”单小浣摘下安全帽,有气无力地应声,然后像游魂般超越他上楼,非常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