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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2/2)

他小小的肩头,很快那里就泪湿一片。

    那一夜,是他哄着蜜妃入睡的。

    他想或许过了三天,也可能更久。

    终于有人前来敲蜜妃的房门,那时候他正昏睡着。

    “你们要做什么?给我滚出去!”

    “娘娘,下官是奉了圣上的命令前来的,请娘娘别为难下官。”

    “不准!给我滚!不准!你们不准进去!”

    “不行啊——”

    是蜜妃的尖叫声吵醒他的,但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母亲余美人担忧的脸庞。

    “镜儿!”见到儿子孱弱不已的模样,余美人忍不住眼泪直流,替失踪了几日的儿子松绑,然后紧紧抱住他。

    早已麻痹的双手无力回抱母亲,水铜镜把脸靠在母亲的肩头,无神的双眸连转动都办不到,更感觉不出情况的转变。

    “镜儿、镜儿,你没事吗?哪里受伤了吗?”余美人焦急的检查儿子有没有受到荼毒虐待,心疼得直掉泪。

    余美人的声声呼唤,许久才进了他耳里。

    “娘……”啊……是娘的温暖,终于不是蜜妃的寒冷了。

    无神的双眼迟缓转动着,水铜镜后知后觉的注意到父亲水明月就站在母亲身后,紧蹙的眉头显示出同样的忧心忡忡。

    “爹……”啊……是爹严肃的表情,不再是蜜妃发狂的模样了。

    父母亲的出现代表一切都要结束了,对吧?他又可以回到那个温暖的家里了,对吧?

    “回去吧。”水明月伸手欲接过儿子,可是余美人直摇头,非要亲自抱着儿子,确定他好好的不可。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在后宫里,而且还是在这个他们几乎没做过生意的蜜妃手上,若非有十九想尽办法出宫告诉他们的话……

    “放手!不准碰他!他是龙子,是我的孩子!快放手!”蜜妃像发了狂似的冲向抱着水铜镜的余美人,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一旁的侍卫给抓住。

    水明月漂亮的凤眼一眯,仍掩藏不住深藏的眼底的怒意。

    伤了他的儿子,还让他心爱的妻子伤心难过了好些天,若非她是个妃子,他绝对会用令人恨不得自己未曾活着的方式报复她。

    “刑部尚书大人,麻烦您了。”水明月完全没有笑容地说。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得到他有多愤怒。

    “是、是。”刑部尚书大人忙不迭地回答,“把蜜妃娘娘带下去。”

    “不要!不准碰我!不准碰我儿子!放开我、放开我……”蜜妃扭动身躯,试图挣脱侍卫的箝制。

    “母妃……”始终站在离蜜妃最近的位置的十九,突然好轻好轻地唤了一声。

    蜜妃猛地一顿,散发着诡谲光芒的双眼缓缓调向十九。

    “是……是你对吧?谁准你告诉别人的?你这个可恶的丫头!”蜜妃恶狠狠地瞪着她,眼里充满了对自己女儿的憎恨。

    “……”被打习惯的十九隐隐嗅出了不对劲的气味,却不敢逃。

    逃了,只会被打得更惨。

    蜜妃瞬间挣脱了侍卫的箝制,冲向十九就是一阵乱打,十九只能呆愣在原地傻傻地望着母亲。

    “为什么你要阻碍我?”蜜妃边打边骂。

    为什么母妃要这样说?

    “我好不容易找到真正的儿子了,你这个坏丫头!”

    为什么?她不是母妃的孩子吗?

    “如果你消失就好了!如果你不曾出生就好了!”

    她一直小心守护着的世界,就在那一瞬间完全崩坏了。

    “母妃……希望我能消失吗?”这是她第一次问出口。

    “我希望你未曾出现在这个世上!”伤人的话语毫不犹豫的说出,蜜妃脸上的神情已经没有人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有人都傻了。

    “不准打十九!”只有水铜镜反应过来,大喊。

    是时候了。

    因为十九的阻止,因为十九不想离开蜜妃,也因为他们艳府水家不能插手后宫的事,所以一直无法告诉别人十九的情况,一直无法让别人知道这座位在后宫最偏僻处的宫殿内,几乎每日都上演着随时可能令十九失去性命的毒打事件,但是今天这么多大人都在,铁定能够给蜜妃一个制裁。

    他不能再视而不见了,至少要让十九远离这种暴力的环境!

    “公主,请过来这里。”水明月带开了十九,才发现她已经站着昏死过去,立刻把十九给抱了起来,同时催促道:“刑部尚书大人,还等什么?”

    “啊,是,快!把蜜妃娘娘带下去。”刑部尚书大人再次下令。

    这次侍卫们不敢再轻忽,用力架着蜜妃,招待命令。

    “不要!你们做什么?我可是圣上的妃子!放开我!”蜜妃拼死的挣脱,神情狰狞而可布,接着又转向水铜镜,“绝色,过来……过来母妃这里,快点过来!快替母妃求情……”

    那股在他被囚禁的这段日子里,不断反复纠缠着他的战栗感又回来了。

    “镜儿,不要看!”余美人立刻将儿子搂进怀中,不愿让他再受到任凭惊吓。

    他想转移视线却办不到,即使母亲硬将他的头按进怀中,他都无法挥去那恐怖的感觉。

    蜜妃紧紧瞪着他,“为什么……你会为我带来快乐的……”他这么说的!

    仿佛到死都不会放过他的眼神如影随形,水铜镜无法克制浑身恶寒的颤抖,不自觉瞅着蜜妃的眼神充满恐惧。

    “负责、负责……你说我会快乐的……”蜜妃宛如中邪般不断念着。

    “那、那是……”那是为了不要再被打而说的谎话!

    “把快乐还给我!把快乐还给我!”

    “我不知道,不要来找我……”水铜镜抱着头更加缩进母亲怀里,希望能藉此挡去蜜妃的声音。

    但是那一声声怨恨的话语却没有因此而消失,饶是不看,都令他胆寒。

    “啊——”被拖出寝宫门外的蜜妃,突然发出一阵仰天长啸。

    啸声如血,染红了他的视线,让在场所有人为之震慑。

    即使没有去看,水铜镜却听见了夹杂在那声尖叫里那句令他永远字书无法忘怀的话——

    你要负责!

    第8章

    “嗄!”

    深夜,水铜镜在纠缠的恶梦中汗涔涔地惊醒。

    童年的可怕恶梦,在那之后不久,蜜妃就死了。

    没人知道她死亡的真正原因,长大了以后他会想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之后,蜜妃就发狂了,虽然蜜妃原本的情况已经称得上是精神有问题。那时候口口声声要他负责的那个蜜妃,可怕容颜到现在都还清楚的刻在他脑海里。

    你要负责!

    虽然当时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是顺着她,怕惹火她会挨打才说的,但是蜜妃的这句话却难以抹灭,每当提到要负责的事情进,那句话就像一道深刻的阴影,不断的冒出来。

    “负责”这两个字背后的意思是多么的沉重,真的有人懂吗?

    如果说出的话却不能做到,那对被给了期待的人来说是多大的伤害,有多少人能够了解?

    “负责”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又有多少人真正知道?

    这些他都很清楚。

    为什么要开设镜花楼?

    为什么不回艳城工作?

    为什么不肯上进一点呢?

    为什么你不继承家业呢?

    为什么你不肯负责呢?

    所有人都在催促着他继承庞大的家业,承担起一切,负责所有人的工作,负责所有人的生活。

    可是……

    “不要期待我……”他像个无助的孩子,缓缓把头埋进双腿分阶段,向来清朗的声音又低又沉重,闷闷地传出来。

    不行了,自从那之后,他再也无法负责任何承诺,也没人知道他心里的这道伤痕,他也从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我什么都不能给……”惧怯的抱着头,他整个人缩成一团。

    说他懦弱也好,没担当也好,他无法背负那么多人的期待,没办法负责!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要生在这样的家庭呢?

    他们都在问为什么,又有谁听见了他的为什么?

    如果生在普通一点的家庭就好了,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就好了,如果什么事都不用他负责就好了。

    小七……小七这样就好了,不用勉强自己继承家业也无所谓。

    猛地,他想起十九对他说过的话。

    可是大姐她们老是要我继承,好烦喔!况且继承家业以后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常常来找你了。

    嗯……没有小七的话,真的是会寂寞呢。

    所以我才不想继承啊!可是生在这样的家庭,像我这样只能称做是败家子吧。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你已经很好了……

    她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人。

    那时候她说的寂寞还算数吗?如果他无处可去的话,是不是能够栖息在她身畔呢?

    沈城主是个好人。

    脑海中的画面一下子从好久以前的对话,跳到早上她说过的话。

    不行……她身畔的位置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对怕生的她来说,这句话就算是给他的回答了吧。

    至少十九能够嫁给喜欢的人,那就够了。

    一早上艳城,不是被带进艳七别院而是艳三别院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

    最后由水青丝那里得知水铜镜身体不适的消息,十九立刻告别了水青丝,赶往艳府水家。

    像是早料到她会来,总管葛京早已候在门口等待,一见到她,就立刻领着她到水铜镜的房前。

    葛京正想敲门却被十九给阻止。

    “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那小的先退下了。”葛京恭敬地欠身离开。

    待葛京离去后,十九静悄悄地推开门,然后在里间的床上发现他的背影。

    “铜镜……”她轻声唤着。

    背向她的水铜镜一动也不动的。

    “睡着了吗?”她又问,声音还是不大不小的。

    背影的主人没有回答,在十九以为他睡着而打算出去时,熟悉的嗓音终于响起——

    “没有。”

    十九松了口气。“我可以进来吗?”

    “……嗯。”又是隔了好半晌他才应了声。

    十九轻轻关上门,缓缓踱到床边,凝视着他的背影。

    “三当家说你身体不适,所以我来看你。”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但是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有着说不出的僵硬。

    “嗯。”他没有回身。

    十九只好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床前,盯着他的背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先开口说话,她只需要回答就好,饶是她不知道要回答什么,他都能想出好多好多令她开怀的事情,用她最喜欢的声音说给她听。

    没想到他不说话以后,他们之间是这么的安静。

    沉默了好一会儿,十九试着用轻快的语气,云淡风轻地开口:“今天应该也做不了什么事,我陪你好吗?”

    完全没有动静的背影,若不是他曾经出声过,她绝对会怀疑他睡着了。

    为什么呢?他们之间的气氛是那么的沉重。

    “还是……不舒服吗?”十九等了等,等不到响应,费了一番心思才想出这么一个问题。

    “……”他还是没有回答,但伸手拉高被子。

    “呃……昨天皇婶教了我许多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我学了很多……”十九急急忙忙找着话题,试图打破不知是由谁制造出的僵局。

    “嗯。”水铜镜打断她的话,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的意味明显。

    “……”她再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难熬的寂静,令十九感到如坐针毡。

    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和他变成连说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情况。

    “可以替我倒杯水吗?”良久,水铜镜突然道。

    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片刻才反应过来。

    “好、好的。”她连忙到外间去替他倒了杯茶进来。

    水铜镜这才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接过她递来的茶水。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正面看她一眼。

    这令十九感到极不习惯,心头弥漫着一股不确定的感觉,好像昨天那样,他似乎在拒绝她靠近。

    “我做错了什么吗?”她终于还是问了。

    他只是静静啜饮着,并没有答腔。

    十九紧张的等着,知道他一定会给她一个答案。如果她真的做错什么,那么她绝对会道歉。

    不,即使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都已经想道歉了。

    “总有一天……”将杯子移开唇,水铜镜若有所思地启唇。

    十九屏气凝神等着他即将说出口话。

    “我将再也无法守在你身边。”水铜镜露出了盈满无奈的苦笑。

    一想到这儿,就令他感到……十分寂寞啊。

    寂寞到乱发脾气和她赌气,即使知道她很为难,却又故意为难她,连他都受不了自己的不正常。

    然后才发现,原来十九在他心中是那么的重要。

    “从今日起,你的婚事将由三姐接手。”他决定照三姐说的,是时候放手了。

    十九不再开口,只有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震了一下。

    他看到了,却装做没发现。

    必须离开了。

    即使再怎么不舍她,都得将这份寂寞隐藏起来,不能任性的硬要她留下来,因为他是那么地心疼她啊!

    她已经承受了太多的不幸,让她幸福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可是他无法“负责”她的幸福。

    想给她任何他给得起的一切,但是一想到要承诺她的幸福,蜜妃那时哭着逼他负责的神情就像挥之不去的恶梦,紧紧纠缠他。

    比起给不起承诺、无法肩负她一生的他,沈天戈应该能做得到吧!

    给她幸福,给她所能给的全部幸福,让她成为最幸福的人,让她了解笑的真正含义。

    从今而后他会这么为她祈祷……只能祈祷了。

    十九垂首停顿了片刻,再抬头时已经挂上浅浅的笑颜。

    “嗯,我知道了。”然后,她起身把椅子搬回原处,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她离开了。

    啊……她就要走了。

    在她背过身的那一瞬间,水铜镜看见自己飞快探向前想抓住她的手。

    好寂寞……

    心头的寂寞狂叹,最终他还是缩回了手。

    因为……握紧手是为了他的幸福,放手则是为了让她幸福。

    第9章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

    四处都找不到水铜镜,等到夕阳余晖染红了脸颊,她才回到寝宫。

    在寝宫内她向来会避开母妃,不是怕被打,而是不希望母妃生气。

    只要不出现在母妃的面前,母妃至少还能维持平静,那么即使她很爱母妃,很想看到母妃的笑容,也都会选择躲在暗处悄悄地看着她。

    对她来说,偶尔见到母妃捧着木梳露出微笑的神情,那就是她的幸福。

    但是那天她却在寝宫门口遇上了母妃。

    “母妃……”原本正想踏进去的脚缩了回来,她怯怯地朝蜜妃福了个身。

    蜜妃冷眼睨着她,不悦地说“谁是你母妃?你是谁家的孩子?”

    即使被推开几千次,她都会紧紧地守在母妃身边,可是当母妃这么说的时候,她真的弄不清楚自己活着的意义了。

    “母妃……”难道对母妃来说,她不只做错而已,甚至连存在……都没有吗?

    “住嘴!谁准你这么叫我的?”蜜妃挥了挥手,要想将她赶出去,“快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如果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那么哪里才是?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不敢反抗母妃的话,乖乖离开,一直到入夜才偷偷摸回寝宫,却进不了正厅。

    大门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她推不开门,于是绕着四周找了好一阵子,突然听见母妃不知道在跟谁说话的声音。

    “真可怜……母妃无法让你吃东西……”

    “唔、唔!”

    “如果惊动了圣上可不行,等你答应会乖乖的,不吵也不闹,母妃就让你吃东西……”

    砰、砰!

    母妃轻细的嗓音和东西碰撞的声音交杂传出。

    十九找了扇没关紧的窗子,悄悄地往缝隙瞧进去——

    “乖一点……不要乱动……”

    一开始她只看见母妃的背影。

    从母妃忙了乱的身影来看,房里似乎还有其它人,但是被挡住了,她也不知道母妃究竟在对谁说话。

    虽然母妃有对着木梳说话的习惯,但是木梳不会发出声音,况且母妃未曾将房门堵住过,这一切都明白显示出母妃房里有第二个人。

    “啊!”

    蜜妃没由来的一声尖叫,吓得十九以为自己被发现,赶紧蹲下身,紧贴着墙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绝色!别乱动!”

    绝色?母妃在叫她?

    虽然不习惯母妃这样叫她,十九还是立刻爬起来,匆匆忙忙地想要应声——

    “你是龙子,动作不能这么粗鲁,要优雅、从容……”

    龙子?她不是龙子啊……

    脚步还没跨出去就缩了回来,心头的怪异感让她回到窗边,重新往窗缝里看去——

    母妃离开了床边,然后……她发现了水铜镜。

    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双腿被绑起,他无法从床上自行下来,更无法离开。

    她还小。

    她的身高只到母妃的腰际,她看母妃的时候必须抬高头,她如果想要抱母妃的话必须踮起脚尖,她绝对还小,但是……她也会伤心。

    并不因为她是个小孩,就不了解心痛的感觉。

    见到母亲对着水铜镜轻声细语说话的模样,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好痛,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比母妃几次掐住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还要难过。

    啪。

    啪、啪。

    眼泪一滴滴滑落颊畔时,她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接,然后才知道原来眼泪的温度远比母妃给她的还要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