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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1/2)

    其它人已经陆陆续续站起走人,于是我也开始收拾东西。

    突然,一声清晰得仿佛近在咫尺的声音响起:

    “滴答”

    我的手一顿,愕然地抬起头。大家有说有笑的走了出去,但这般喧哗的吵杂声都无法掩去这个声响!我非常明白这不是水龙头漏水的声音。因为这个声音超越了所有声音,直接在我的大脑中清晰回响!

    难道……

    “滴答”

    我将书紧紧地抱在胸前。牙关开始打颤。

    “滴答”

    我不自由主地又坐回椅上,一边哆嗦着,一边瞪大了双眼盯着漆黑的讲台,我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是我却久久收不回目光。

    “滴答”

    大家渐渐的走光了,诺大的会议室安静了下来,连门外也变得异常宁静。所有人都走了,他们丝毫没有听到这个毛骨悚然的声音。安然无恙地走掉了。漆黑寂静的教学楼中,也许只剩下了我……和它。

    我的身子慢慢顺着椅背下滑,整个人都缩到了桌下,狭窄拥挤的空间却令我有种虚幻的安全感。我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双手死死地抱着课本,厚实的书本已经在我的手下变形,可双手已经不听我的使唤,只会胡乱地紧抓着什么不敢放开。

    我紧闭着双眼,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以防自己神经质地尖叫起来。

    也许它只是路过这里……也许它并没有注意到我……也许它只是来吓吓我马上就会离开……也许……

    满脑子都在想像着不切实际的理由,心脏的跳动与大脑一样混乱,急促的呼气与吸气在一片寂静之中犹为明显,可我无法控制这份失控的呼吸,就如同我无法控制全身心的悸悚。

    “滴答”

    “滴答”

    渐渐的,我好像听到另一个喘息声在慢慢逼近我,当即本能地屏住呼吸。忽然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我没来得及惊叫出声便被那个黑影紧紧地捣住了嘴。然后整个人都被对方紧搂住!

    “是我。”

    熟悉的声音令我当即紧紧抱住他!是袁霏!他还在这里!

    “你也能听到对不对?你也能听到这个声音对不对?”

    袁霏的声音哆嗦着,却迫不急待地向我求证着。我用力地点点头,立刻感觉到他的双手环得愈发之紧,在他带有恐惧的声音中我竟听出了几丝惊喜:“原来我们在隐瞒的事情是相同的!它也缠着你是吗?我以为它只缠着我,我以为我是下一个。我害怕会拖累你,没想到……”

    “你让我别跟着你,是因为你以为你是下一个受害者?怕连累我?”我一怔。

    感觉到袁霏在微微点头,我的喉间一紧,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不由自主地紧抓住他的衣服,紧贴的身体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微颤与狂乱的心跳,原来,在自己害怕得瑟瑟发抖时,身边有个可以依靠的怀抱是这样温暖……

    急促的心跳随着渐渐平静的呼吸慢慢安静了下来,我与袁霏这才发觉不知从何时起,那个骇人的滴水声已经消失不见了。我与他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我们又一次幸运地平安无事。

    “它……走了吗……?”我忐忑地小声问道。

    “我看看……”

    袁霏探了探身子,突然低低的“啊”了一声,我急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谁知袁霏缩了回来,苦笑道:“没事……只是身子麻了,全身扎得疼。”

    我愣了愣,有点气恼地捶了他一拳:“你想死是不是!吓死我了!”

    “应该没事了……”

    袁霏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拉了我一把,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同样又酸又疼。

    “咱们快回寝室吧。”

    “嗯。”

    我俩并肩走了出去,当我发觉时,袁霏已经握着我的手走了一路。我的脸微微一烫,长这么大,除了父亲外是第一次被男生牵着走……两个大男生手牵手,感觉怪怪的……

    稍稍缩了一下,袁霏的手立刻握紧,他紧张地回过头来:“怎么了??”

    我急忙摇头:“没事!”

    袁霏握着我的手……也只是因为他害怕吧?我居然在这种时候想点有的没的……我万般懊恼,垂着头默默地跟着袁霏。

    其实,在夜晚的幽冷中,暂时逃脱了恐惧的阴影,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着,这种感觉并不坏。

    回到寝室时,老大已经打着手电筒准备去找我俩。没想到那揪心的恐惧竟维持了一个多小时,此刻已经九点多了。

    我还记得那个黑影来到我的床前时,我甚至不敢呼吸地僵在床上,也许只是短短几秒钟,但我觉得漫长得好似过了几个世纪,但今晚,相同的恐惧中却有着别样的不同……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袁霏。是因为他的存在吧?他紧紧地抱着我;那种安全的感觉仿佛童年记性中,每逢打雷闪电时我便躲进父亲的怀抱,因为那充实温暖的触感令我坚信不会再有危险。

    奇怪的念头,却意外的并不排斥……

    停了电的寝室总会过早地进入梦乡,不到十点钟,走廊上便没有人走动了。

    我躺在上铺望着窗外的夜空,分不清是乌云还是我昏昏欲睡的缘故,并不清晰的点点繁星若隐若现。勉强张合着眼睛,即使对黑夜有着莫名的恐惧,生理上的疲倦依然会侵噬着理智,很快,我便有些恍惚起来。

    忽然,我的头发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我一下子睁开了双眼。睡意全无!

    “萧雨……你睡了吗……”袁霏非常小声地唤了一声。

    我痛苦地闭上双眼,手摸在胸口,感觉着它的剧烈起伏,恨得咬牙切齿:“死袁霏,你想吓死人啊!”

    如果不是对面的老大跟老四已经睡着了,我真恨不得跳起来给袁霏几拳!虽然草木皆兵也是我的不对,但在你的理智一直面临崩溃的悬线,你又睡意朦胧、毫无警惕,却忽然被人碰了一下!那种感觉真像被人一下子丢进冰池里,彻骨的寒意包围全身,连心脏也随之痉挛,整个人像死了一回!

    天……我真庆幸自己没有心脏病……

    “你能跟我一起睡吗……”袁霏的声音微微哆嗦着。

    我怔了怔,不禁想起之前的某个夜晚,当我神经质地将被子扔到床下时,全寝室只有他没被“惊醒”……又不禁想起,每天的清晨,他都顶着黑眼圈、两眼泛满红丝……

    我终于明白,他对夜的恐怖更甚于我。

    我还记得当他在我耳边说“你也能听到对不对?”时颤抖的声音透出的喜悦。许久以来,他都一个人独自支持着,聆听着别人听不到的声响,看着别人看不到的黑影。当他发现还有一个与他相同的人时,他强撑的坚强瓦解了。此刻,他向我发出了求救的讯息,也说明他最终信任了我,将我当成了“同伴”。

    我苦涩的一笑。我是该高兴还是悲哀?在最悲惨的情况下找到了最无助的战友,两个懵懂不安的人互相求索着片刻的心灵安宁……

    我起身,抱起枕头,小心翼翼地从我的床铺踏到他的床上,我不合时宜地心想,若我睡在对面的上铺或者睡在下铺而不是正好与他并排时,袁霏会怎样向我开口呢?

    袁霏掀开被子,我把枕头往他的枕头边一放,立刻缩了进去,袁霏将被子盖到了我身上,顿时好暖和。

    我笑了笑,将脑中的怪念头抛在脑后。

    忽然腰间一紧,我正愕然间,袁霏已经把我搂到了怀里,像个孩子般把头紧紧地埋在我的胸口。

    “喂……”我别扭的小声抗议着。

    “幸好还有你陪着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沉闷的声音令我的心头莫名一紧,不由放弃了挣扎。那时,他带给了我安全感,至少,在他脆弱的时候,我不应该拒绝他……

    寂静中有一个有力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他的呼吸扑到我的胸口,温暖中带着一点暧昧,我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起来。心中莫名地涌起一丝骚动,却分不清是为了什么。不知袁霏是否感觉到了什么,他慢慢仰起头,我心慌意乱地躲闪着他的视线,他却用手按住我不老实转动的脑袋,令我不得不正视他的目光。

    “干、干嘛……”我结结巴巴地问道。

    “萧雨……”

    “什、什么……”

    “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憨憨地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袁霏蓦然握住我的手,暖得烫人的温度从他的掌间传来,令我莫名地慌张起来。

    正在我无所适从时,模糊中,眼前的袁霏倏然变大,待我回过神时。已经唇齿相依……

    我呆呆地感受着唇上带来的湿意,下意识地想躲过,却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的缘故,大脑叫嚣着快跑!快跑!身子却像被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

    袁霏浅浅地吻了片刻便放开了我,藉着朦胧的月光我隐约可见他正直直地注视着我,心再一次慌乱地跳动起来。

    “你……你……我……我从不知道……你是……”我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袁霏安静地注视了我片刻,然后翻过身去,背对着我。声音闷闷地传来:“抱歉……我只是忽然有些……你知道我不是……我有很多女朋友……”

    “我当然知道……”我咬了咬残存着暖度的嘴唇,翻身到反方向,低低地说:“你是困糊涂了,快睡吧。”

    “嗯……”

    沉寂了许久后,袁霏又小声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我并没有睡着,但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选择了沉默。

    慢慢的,我的眼睛有些干涩起来。窗外依然昏黑一片,连月亮也躲入了云彩之后。老大这几天真的太累了,呼声震天,真怀疑老四居然会没被吵醒。袁霏早没了动静,甚至没有翻身,静得好似一尊雕塑。我也渐渐陷入恍惚之中,直至那恐怖的声音又一次清晰地仿若在脑海中盘旋:

    “滴答”

    我顷刻间彻底清醒!它站在床边,就在袁霏的床边!

    “滴答”

    它站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又在寻找下一个猎物吗?那……它的目标是这个床铺的主人袁霏?还是睡在这个床铺的……我?

    “滴答”

    身边的袁霏忽然翻了个身,一只明显颤抖的手紧紧地搂住了我,他的身体贴在我的后背,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紧张。

    原来袁霏一直没有睡?

    我忽然想到,他的憔悴是不是夜夜都在担惊受怕?那时,他的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令他依靠的身躯,他只能一个人躲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拚命维持着徘徊在崩溃边缘的残存理智,不安而惶恐。

    “不要……”

    耳边传来了袁霏微乎其微的颤抖声音。

    “不要……伤害他……”

    我一愣。

    “……不要伤害他……求求你……”

    袁霏的手搂得愈发之紧,我狂跳的心跳竟奇迹般渐渐平静下来。我缓缓睁开双眼,背对袁霏和它,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墙壁。仿佛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我的全部目光。

    我忽然想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何会令袁霏如此害怕。回想从袁霏失常地跳下床铺开始,他便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般不得安生。我是对未知的惶恐,而袁霏,仿佛是对已知的恐惧,也因此背负了比别人更多的压力。

    我鬼使神差地翻过身,与袁霏过于紧密的依靠令我整个人都被他抱到了怀中,我的视线只能透过袁霏隐约看到床畔。

    袁霏更加紧张起来,他紧紧地抱住我,我则瞪大了眼睛盯着床边!

    我看到了!是一个人影,但仅仅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我依然无法看清它的面容,看不到它面部的棱角,看不到它四肢的立体感,只有一团模糊的黑色,好象他并不存在,只是一团黑色的烟雾,所以没有任何凸凹,只有仿佛会将人吸入其中的黑……

    我的眼睛渐渐酸痛起来,我的意识很清醒,但我的眼睛却好像遇到薰人呛人的烟雾般,不由自主地想闭起来。

    我艰难地半眯着眼睛,我想看清它的模样,我总觉得如果我能知道它是谁便能解开一切的谜团。一切便可以结束!可是,眼前却越来越模糊,怔怔地看着那团黑色,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吸入其中……

    在意识消失前,我喃喃地道出了心中的困惑。

    “你是谁……”

    第七章

    待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而我,又一次躺在了校医室的病床上。

    对我来说,就像太困了睡着一样。沉沉地睡了一觉,一夜无梦,然后睁开了双眼。可是,从老大他们嘴里听到的却绝不是这样。在我“睡着”以后,袁霏当即吓得大叫我的名字,惊醒了老大和老四,而那个东西……随着寝室其他成员的惊醒而消失不见,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但是,他们却怎么也唤不醒“熟睡”的我,最后急得叫来了管理员,又一次惊动了整个宿舍,浩浩荡荡地抬着我送到了校医室。大梦初醒的校医半夜三更被唤回学校,却怎么也诊不出我出了什么问题,最后只好说观察一晚上再看看。

    听老大说。袁霏急得差点打电话叫救护车,最后被校方拦了下来。呵呵,他们已经不敢再惊动任何社会机构了吧?两宗离奇的凶杀案,同一个寝室的两名被害者,然后是唤不醒的第三位寝室成员……如果校方没有封锁消息、本着人道主义将我送往医院救治,拿学校岌岌可危的名声换取一个学生的平安,那倒真是奇怪了。

    “好点了没有?”

    袁霏双目通红,满脸胡渣,模样落魄得好似天桥下的流浪汉,全无帅哥形象。我好笑地用手摸摸他的下巴,大概弄痒了他。袁霏的神情明显放松,微微地笑了起来。

    “老六,你昨晚梦游吗?怎么睡到老五床上了?”吴凡促狭地笑着说。

    袁霏的脸刷一下红了,我想我的脸也一定通红,因为两颊火辣辣的。

    “吴凡,你不是说今天还要去查档案吗?萧雨应该没事了,咱们先办正事。”徐平淡淡地插嘴道。

    “哦,好的。我看老六应该没事了,袁霏,你好好看着他。”

    袁霏点了点头。老大便和老四离开了校医室。他俩的身影刚消失,袁霏便立刻紧抓住我的手,俯在床畔,将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微微颤抖着。

    “我以为你……幸好没事……”

    想到昨夜他惊恐之余却仍在为我向“它”乞求平安,我的心头一暖,下意识地轻轻反握住他的手。

    “我是下一个?”我小声地问。

    “不是!”袁霏更加大力地握住我手,呼吸微微加粗:“从现在起,我不会离开你半步,我绝不会让他碰你!”

    “袁霏……”

    难以言喻的感动袭上心头,就算此刻那个东西出现。袁霏拔腿而逃,我也会感激他在这一瞬带给我的无限温暖与安全感。在他满含关切的目光注视中,我本能地感觉到我?胨涠嗔艘坏牢扌蔚念堪恚剖怯亚椋炙魄浊椋啤?

    不知怎的,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傻傻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我现在没事了,趁着这会儿是上课时间快回寝室吧,要是等到下课,咱俩走在校园里又成观赏动物了。”

    袁霏还是不放心的问东问西,我啼笑皆非的有问必答,他才最终放下心来,扶着我下了床,好似我是垂危病号。

    我心中暗笑,但心头暖洋洋的。

    穿好鞋正欲出去时,校医正巧回来。公事化地给我复查了一遍,敷衍性地开了几片维生素,让我注意休息。便放我离开了。

    我不禁好笑,校医的目光闪烁,好似心虚一般,心想他水平有限,诊不出我的病情,大概颜面扫地了吧?难怪从进屋开始他便没有与我的目光对视过。

    离开校医室后,我问袁霏:“校医是不是觉得特对不起我?”

    袁霏好笑地扬了扬嘴角:“错了,是因为校内正盛传咱们寝室的人沾上了类似咒怨那种不干净的东西,沾之则亡,老少咸宜,来者不拒,反正把咱们几个说成比SARS还厉害的病原体了。”

    我顿时哈哈大笑:“幸好出事前电话没响,不然就是二零零六年度鬼来电豫北校园版。”

    袁霏也哈哈大笑起来,我也笑得更加大声。我与袁霏的笑声在寂静的校园中显得格外响亮,已有不少人从窗口望向我们,正在操场上体育课的班级更是集体向我们行注目礼。我与袁霏则搭着对方的肩,大笑着从众目睽睽下走过。

    仿佛是一种无形的默契,只有三零八的人才明白的默契:如果别人以为我们三零八的“幸存者”应该在惶惶不安中渡过余下的时间,那我们偏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们不仅没有被恐怖打败,甚至还在嘲讽这些不幸,嘲笑那些旁观的好事者,嘲弄那些在等待观赏我们下场的人群。

    这就是人性,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因为彼此不相识,因为这份危害没有波及到他们,他们便以猎奇的心态去静待事态的发展。那么,我们为何要配合他们的想像去表现出惶恐与害怕?为何要让他们有机会感慨地长叹一口气,说“看,他们是多么的不安?”

    看着友人一个、一个遭遇不幸的痛苦他们不会明白;那种在黑暗中等待未知事物的恐惧他们不会了解;他们更没有体验过理智在崩溃边缘徘徊时的歇斯底里;也不知道堵塞在喉中的尖叫便是瓦解一切支撑的契机;对死亡的无力更是他们无从体会的经历。

    犹如一道无形的沟壑,将我们与他们划分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明明在同一片天空下,说着同样的语种,却找不到共同的话题,更没有相知的心灵交流。哪怕,他们确实窥出我们的不安。

    回到空荡荡的寝室,我的目光一瞬间停留在袁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