猥琐的中国电信说，二十岁，还有二十分钟。

    Step　51

    “靠，大D，你终于来了。”守卫在会里急切地和我描述了被抢惨状，先是渔人练级的小号被一个穿得很嫩其实很高级别的神会战士抢，然后法迪恩，巢穴，斯克伦，几乎被处处封锁，到处都是守着吃饱会的人，就算好不容易找个安静地方，没一会儿又来人抢了。琳琳已经退了会跑去艾尔玛娜找七会小号，会里更是人声鼎沸的，怨声载道。

    “那人叫啥？”

    “九月吧。”

    我还没来得及从私人晚宴和孤男寡女中回过神，睡了一觉，接了个人，吃了顿饭，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这是摆明了报复农民军啊，想像灭合作一样灭了我们？

    九月，不是挑事的人。我望了望会里，这个时间大唐肯定不会在。

    “守卫，白天会里被抢的时候老小在不在？”

    “在，他还是坚持让我们走，好多人都退会了。”

    “会里人现在意见很大？”

    “嗯，你说哪个会自己人被抢了会长不出面啊，今天动静这么大，大唐还是六字方针，肯留下的也不多了。”

    “啊，大D来了啊，你快做主啊，老子忍不住了，欺负到头上了。”

    “是啊，都这份上了还不能抢人家啊，神会摆明了针对我们啊！”

    守卫也跟着起哄，“要不是进会这么久，我早抢了。”

    “你一肉盾抢什么抢，我给你个法师号，咱们开了去抢。”

    “怎么抢啊，会被踢的，大D，你不会跟老小一样要我们都闪人吧。”

    “我刚在巢穴被抢了我还下线了呢，没想到上来他们真走了，练了一会儿，又来了！”

    靠，早知道真听大唐的，不去惹事了。小不忍惹大麻烦啊，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唐要我们被抢主动让，被骂不还口了，以和为贵才真的是管理行会长久不衰的黄金法则啊。可是，事已至此，总得有个解决方法，老小，你倒是……

    “嘿嘿，吃饱会一帮傻逼，看到老子跑得比狗还快。”

    “一切JJ，你文明点嘛，人家不骂人的呢。”

    “是是是，白菜姐教训的是，吃饱会的同志，练级呀，帅哥们到处找你们呀，别躲了，快出来吧。”

    “嘿嘿，人家崇尚和平的，抢怪也只抢你边上不跟你打一只的呢，一切JJ，跟人家学学呀。”

    白菜。又是你阴魂不散。

    “妈的，走，有打手的开打手，抢回来！”

    “哦也，大D万岁。”

    “走走走！HELLOKITTY不发威，当我们蓝猫三千问！”

    “守卫，号发你了，巢穴见！”

    在资本主义狂轰滥炸的打压下，怎么可能有和平于世的共党！他奶奶的，向往和平，不代表我们全是和平鸽。

    经过小米同意，我马上换了她的法师。号在斯克伦城区上线，药店门口就站着一个神会的，九月。

    九月？好样的。

    我打开行会找了找，装嫩也51级罢了。一个骑士老远跑来组了他，似乎是要出城练级了，我点了跟随，认真看起行会聊天内容。

    九月和骑士一到练级点就开了太阳，不愧是神会的，人家找到地方都要先刷几圈确认不是别人的地盘才会开太阳，我乐得爽快，不紧不慢吹起了大风小风。

    他转了一圈肆虐，发现怪全死了，回头大骂一声：“操，你干什么！”

    我不出声，继续跟着他的骑士。骑士也很坏，站在怪堆里不放嘲讽技能。那你不打我也不打，我又不要升61。

    耗了一会儿，九月急了，在会里骂起来。我密他说，你再敢多骂一句，我每天跟着抢死你，现在那几个出来问你什么事的就说你脑瘫，不然乘早换号走人。

    他于是密问我到底想干什么。

    “是不是兔子让你去抢吃饱撑的会？”

    “当然，他们前几天抢了我们的人。”九月回答地很爽快。

    “他们会不抢怪不骂人你没听说？”

    “这我哪知道，兔子这么说我们就照做了，反正算积分混个脸熟到时候还多拿些装备。”

    丹田一阵火气窜上脑门，禽兽，垃圾，势力小人，黑白不分。搞明了确实是兔子想灭吃饱消气，无论目的，至少他一个人站在风里萧瑟地看着我和琳琳走掉时，绝不是不屑于说话了。想到这点，我心里闪过一丝失望，毕竟我算是吃饱理事，大事化小吧。

    迅速换回自己的刺客，买了一堆全体，“兔子在没，神会管事的在没？”“一人做事一人当，别牵扯到会，有冤有仇冲我一个人来。”

    “你现在怕牵扯会了，当初就别强出头啊，认会不认人，懂么。”

    兔子瞬间出现，又换成了别的名字。

    “我在这里给所有抢我们的神会人士道歉，是我不好，没有以身作则抢不还手骂不还口，对不起，事情到此为止，OK？”

    “你少在这里装可怜好伐啦，装给谁看啊，我们联盟本来就牛逼，爱怎么玩怎么玩。”

    “没错啊，我装可怜给谁看啊，是我被抢了没按行规做事赖着不走本来就是我不对，我跟大家面前承认错误，您大人有大量别报复小号了行不，多下台面的事。”

    “滚你妈逼嘴比谁都会说，抢怪怎么了，没见过抢怪的？有本事来抢属性，抢王座，等你们啊。混不下去来人前装B，乘早走人。”

    “那个什么波波什么战神的，不是很会去别区装老大么，傻逼，去啊，都跟他一样，混不下五区早点滚。”

    “我兔子今天把话放这里了，从今以后我是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看不惯的尽管冲我来，乘早，几个月以后联盟让你们全部滚出五区。”

    从艾尔玛娜回来的琳琳已经气得快炸了，在早就火起来的交易频道里大开脏口，我二话没说也一样气得沸腾，重新换上小米的法师陪她一起开搞。

    会里打手全部出动，废墟赶走一批，渔人赶走一批，法迪恩，农场，麦城。我带人到巢穴二层的时候，苹果正在那里带人。

    我没有打招呼，摆摆袖子，嘶叫着倒了一地怪。苹果立即停手，看了小米的名字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又插起腰准备跟我舌战一番。

    “什么都不用说，我是D。”

    “DD？”

    “难怪，小米才不会来抢我。”

    见我没有反应，她递进着说，“我们不是朋友么？”

    “是过。吧。”

    “一点情面都不留，连我也抢？”

    “你们老大说了，认会不认人。”

    苹果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大喝一声，断刀哥哥我们走，这种脑子有坑的人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返回吟唱结束，苹果在一阵光后消失的瞬间，半空中就接连蹦出她的咒骂，又脏又毒。我身上各个器官，我妈妈身上的各个器官，我祖宗八代上上下下的各种器官。

    我站起身关上房门，不由一个趔趄跌到地铺上，爬起来坐回屏幕前，忍不住眼前一片模糊，怎么揉也没法看清那些指名道姓的脏字，这还是我认识，过的苹果吗……

    直到眼角破了皮，一阵阵疼才算盖过憋闷，收敛了一层水汽。长这么大，我从没被人骂得这么难听过，铺天盖地，矛头全部指着我。

    交易安静了，吃饱会，也安静了。

    step　52

    Step　52

    苹果也的确骂醒了我，对抢能怎么样，振一时气势，彻底恶化公会关系。天天这样抢下去，散的还是吃饱会，我亲手把老小的心血一点点撕碎呢。这样说来，就算是我一个人被全世界骂得再多不堪，也是应该的了。

    道理是这么说，我还是丢不掉委屈，换回刺客，一个人坐到大安带我去的秘密基地。

    这里是阿普伦护城河外一座最高的悬崖空地，风可以从脚下吹上来，灰白干净的建筑，堡顶上猎猎作响的伊泰安旗帜，整座王城在不远处生机勃发地闪耀着银色的光芒。那次，大安就坐在悬崖边，望着矗立的阿普伦，整整陪了我一天。

    加了Q，开着视频，大安戴眼镜，又高又壮，皮肤却很白。从他大学毕业开始，一直说到结婚生儿子和儿子会走路、会说话以后。越来越入味的故事，我一直听，一直听，听得眼泪直流说不出一句话。大安也不怕我人没在或者已经睡着了，自顾自不停地说自己白手起家顶下家族压力独自一人下海创业的艰辛历程。胆识，睿智，幽默，大度，让我一下子对他彻彻底底崇拜起来的同时，突然就忘了所有不开心，忘了小情小爱的惺惺作态，忘了曾经迷茫的一切无助。这不就是我一直以来都想要的抱负么，不恐惧未知，不畏惧打击，无视世俗，正视失败，撑起说到做到的魄力和诚信，朝着自己的梦想不断努力，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道路。

    最后大安说去接小安下班的时候，我泪流满面地觉得脑袋无比充实，天空无比澄澈，世界无比美好，浑身都是干劲，什么有的没的，你爱我我爱你，都去死吧。自己想要的和不想要的那些，轮廓突然就全部清晰起来。大安在我心目中，变成了完美的代言。

    “找到自己想要的，记住他，认定他，什么也不要怕，像老虎一样，狂吼着得到他。”

    嗯！我现在想要的是，吃饱会从这次纷争里无恙脱身！

    刚想完，苹果唯一一句不带脏的全体又着实让我虎躯一震。“吃饱会的给我记住了，要怪就去怪你们不自量力的大D，以后你们的人，我苹果见一个抢一个。”

    ……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就算了。

    果断丢掉所有的不愉快，站起来拍了拍草色战甲，不就是退会么，还能拿我怎么样，一群神经病。船到桥头要直了，那就直去吧，我大D……

    “想走了吗。”

    再次虎躯一震。

    是天分。

    “你怎么知道……”

    “专职奶妈做久了，还是会有心灵感应的。”

    不舍。

    又是不舍。

    不舍没有用。

    “嗯……帮我照顾大唐，照顾会。”

    “一定。生日快乐。”

    指针摆到十二点。

    十二点。

    距离二十岁生日，还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

    只过了二十分钟？这一切发生，真的只花了二十分钟？

    吵架，抢怪，被骂，离开吃饱会。如此颠覆，如此纠结痛苦，从此改变我在缇奥斯大陆命运的整个事件，竟然只用了二十分钟？

    热热烈烈地沉沦，冷冷淡淡地抽身。

    我算是残忍的吗。

    我发现我爱你，就在这一瞬间。

    ……

    失忆，在响。

    有那么一刹那，我满心希望是KK奏起的音乐，可血战极不标准的普通话从听筒里传出来，“DD，生日快乐。”

    终于不是老婆了，我说了声谢谢，挂断。又响起。

    能说KK没用么，抢线都没赶到第一个。还是说，我们本来就没缘分？

    明明是自己放弃的不够理想的对象，到现在了还是会想些假如的事。是不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会遇上一个人，不适合在一起，却努力在一起，在一起了会分手，分手了又会去想念。

    “生日快乐。”

    “……DD，不要哭，你怎么了。”

    我只是目瞪口呆地看到了突然滚动起来的全体祝福，和交易里打满的生日快乐。十年，死灵，十四，猫哥，小冷，月猪，波波，梦幻……吃饱会里认识和不认识的，甚至是从未谋面的社会酱油人士。

    换成神会全体静默了吧，我总是受不了太感人的画面。

    找到阿普伦的行会管理员，在会里郑重告别，“衷心感激吃饱会从前收留了我，我爱你们，对不起连累大家，我走了。”

    守卫用力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忍住最后的不舍不去看行会聊天，迅速按下了“退出行会”，“确认”。

    “我和吃饱会从此无关，有事没事冲我大D来，记着兔子那句话，爱怎么玩，怎么玩。”

    苹果拿我没辙，不能死皮赖脸说自己就是时间多闲着没事干要去抢抢吃饱撑的会，那绝对真是吃饱撑的了，再也没吱声。没想到，让全体女王苹果闭嘴，也不是很难的一件事么。眼泪不用擦掉，我也不怕你笑。

    “DD，你还要带我们打积分建大厅，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不怕被抢的，DD，没什么大不了过不去的，回来啊……”

    “DD，回来吧，要退的总要退，我们永远不会离开吃饱会……”

    一句句召唤看得我撕心裂肺的，键盘早就湿了一片。默默地关了交易频道，坐回一个人的悬崖。这真的只是在二十分钟里就被颠覆的世界么？

    大唐现在做美梦呢吧，还什么也不知道，也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认错。好不容易混熟，好不容易让他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了，现在又发生这些。

    好像是我自找的。

    算了，已经这样了，至少大唐是真的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了，我要学会知足不是么，兔子说的很对，这只是个游戏，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让别人说去吧。前一秒在哭，后一秒在笑，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才是王道。

    这才是玩游戏吧。

    如同之前那样不舍的吃饱会，离开后也就离开了。

    如果依依不舍是件让人痛苦的事情，那就忘了留恋，再能回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痛苦再无法改变什么，就不会去无谓痛苦了。

    从悬崖跳进护城河，再爬上缇奥斯大陆的恍惚，我猛然回头颤抖着觉得，悬崖的背后，那就是世界的尽头，坦普，你一直就在那里对不对。

    摇摇晃晃地走回广场，四周一切都交错模糊了，叫卖声，呼唤声，议论声，嗡嗡地搅成了浓稠的嘈杂，梗在血管里让人手脚无力。我像是走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每一步都崭新得可怕。我从来没想过我会爱上阿光，甚至从没想过生命里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就刻骨铭心地爱了。

    更没想过，我会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峥嵘岁月一步步走进那样陌生的王座。我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一些，变成另外一个人，反而自己不认识了的人。就仿佛是那短短一段魔幻的归路，我走向某个出口，一瞬间跨进另一条生命，穿越成另外一个故事的开端。

    把人强行推进完全未知的未来，每个人都想过要永远睡去不再醒来吧。

    好像在心里默默地跟兔子打了一个赌，像当初和大唐那样，兔子一定会深刻地明白，五区不只有他的联盟。

    step　53

    Step　53

    离开吃饱会以后，那些所谓的游戏心情被单纯报复和对利益的追求取代，人反而简单明了。我重新回到不太打字的状态，只有骂会骂人的全体对喷才会毫不低调地积极参与其中。

    大多时间是挂在UT，和房里寥寥无几的战斗力聊些有的没的，聊烦了静音，一天就可以不说一句话。

    二十岁生日那天凌晨，前脚踏出吃饱会，后脚就有一群公会管理热情地邀请我说是强力加盟。不知道是看中我哪方面的实力还是单纯同情我无家可归，总之我一炮走红了。

    很荣幸，波波是第一个抛出橄榄枝的会长。那时我正走在魔幻归路上迷迷糊糊的，月猪，雨中狂吻等一群战神的人围了个圈坐在广场上，见我步履维艰的，就快踩进他们的圈子了，雨中狂吻连忙站起来拦住我说，生日快乐啊大D，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战神传说欢迎你！

    地上坐着的一票人紧跟其后一句一个邀请，波波更是很有大将之风的弯腰行了个礼。扫过一张张和蔼的脸，心里虽然无比感激，可萌生的却是悲哀。

    战神传说，算是站出来宣称要长期与七会直面抗衡的唯一行会，就连扔石头到湖里溅起的水花都没能看见，在他们的对立下，七会不但一点没挫败，反而蒸蒸日上了。

    “我刚离开吃饱，这么快投奔你们不太好，清净两天先。”谢过波波的好意，半诚半伪的，绕开战神圈，我把波波的声音丢在了脑后。

    ——“别怕，他们从我建号那天就说要抢死我，抢到现在我还不是60了，七会就那德行，雷声大雨点小。”

    我尴尬地笑了笑，心想，你不也是。

    没有回头，懒得回应多余的表情。十年正在不远的市场过道里站着，经过身边的时候，他竟然拉住我问起了馒头，语气煞是调侃。

    微微听到客厅的动静，我这才想起来家里还睡着个孤男。倒了水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本以为馒头跑去阳台透风，结果一开灯，才发现他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了，睡得不省人事。

    起身开门望了望，在厕所洗了把脸，端起杯子到厨房接水。开了饭厅的小灯，馒头翻了个身，两手巴着坐垫，一只脚垂在地板上，依旧不省人事。

    摇摇头，回到电脑前。

    头很痛，睁不开眼睛，但是又不想睡觉。换了普通号，我跑到威勒斯一刀一刀地刷玫瑰。

    “女人啊，要对自己好一点！”

    对啊，夜晚是小冷的嚣张时间，看到交易里明亮的暗号，心里突然愉悦起来。想回应，又不想露面，小冷名字的符号又不会打，密不到。叹了口气，继续一个人刷玫瑰。

    “嘿，就知道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