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银梳子也消失了。”埃莉诺说。

    “鲍尔斯先生说他的镀金钱夹也找不到了。”克里斯托鲍尔又补充说。

    “记得那个讨厌的梅里韦瑟也说丢了什么东西，”汤姆说，“看来车上真的有贼。”

    雷吉娜揉着额头。“上帝啊，怎么让我摊上这样的事啊？”她把睡袍又裹了裹，说：“好吧，我们到达芝加哥时，我会向国铁警察报案，他们可能需要和你们谈谈，还会给你们做笔录。对不起，不瞒你们说，这的确很罕见。大多数人一直都把贵重物品随处放，一点问题都没有。的确很抱歉。”

    她疲倦地拖着脚步走了。埃莉诺说：“你准备用蟒蛇做什么？”

    汤姆笑着说：“我告诉过你了，要把它给一个特别的朋友看看。”

    “谁？”

    “马上你就知道了。克里斯托鲍尔，走，我们需要你。”

    “嘿，我可不想招惹蛇。首先，我根本就不想坐火车。我的意思是说，看在上帝的份上，鲍尔斯先生有自己的飞机。”

    汤姆说：“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没事的。”

    几分钟后，在戈登·梅里韦瑟的房间外，有人正在偷偷向房间里窥探，看到律师正在黑暗中躺着，只穿了一条蓝色内裤，而且是比基尼式。这个人居然没费心把房门锁上。

    克里斯托鲍尔和汤姆匍匐着爬上前，把那个泡沫塑料箱放在门口，开口冲着房里。汤姆已经向克里斯托鲍尔解释了梅里韦瑟的所作所为，因而他勉强同意帮忙。汤姆慢慢打开门，把塑料箱的盖子揭开，蟒蛇扭动身子，钻进了房间。汤姆伸手进去，按下水槽旁边的开关，屋里立刻大放光明。然后，他又把门滑拢了。

    克里斯托鲍尔早就跑了。接着，他们听到梅里韦瑟尖叫起来。埃莉诺和汤姆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在转角处躲了起来。他们听见那个家伙疯狂地把门砸得咚咚响，然后，门哗地打开，戈登·梅里韦瑟冲了出来，摔倒在地，爬起来，又摔了下去，然后连滚带爬地顺着过道往前跑。他刚一跑出视线，汤姆就跑过去，轻而易举就把蟒蛇重新哄进了箱子里，并把箱子交给克里斯托鲍尔。那个身穿靛蓝色比基尼内裤的大肚子律师似乎已经让那条可怜的爬虫受到了精神创伤。

    《圣诞快车》第十七章

    接下来，汤姆和埃莉诺迅速往前跑，很快追上了疯子一般的梅里韦瑟。他转过身来时，埃莉诺故意尖叫一声，捂住眼睛叫道：“就是他！”

    “有个东西，有条蛇，巨型蛇，在我房间里。”　梅里韦瑟咆哮道。他一把抓住汤姆的衣袖，“我指给你看！简直太……太恐怖了！差点把我咬死！”

    “蛇，火车上？”汤姆怀疑地说。

    雷吉娜跑了过来。“又出什么事啦？”

    汤姆说：“这个人说他房间里有蛇，还差点把他咬死。”他避开梅里韦瑟的视线，冲她眨了眨眼，雷吉娜立即明白了。

    埃莉诺说：“我看到这个人半裸着跑过去，觉得他在偷窥我，就请这位先生和我一起过来，看能否抓住他。”

    “什么？”雷吉娜说，“您的意思是说，这个家伙是个偷窥者？”

    “对。太吓人了。我还以为他根本没穿衣服呢。”埃莉诺呻吟着说，还在不停地颤抖，像极了一个训练有素的女演员。

    “难怪其他旅客一直在抱怨。”雷吉娜说。她转身看着那个仿佛被霜打蔫的茄子一般的律师。“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啊？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就可以近乎赤身裸体地到处乱跑，还去偷窥女人，吓得她们不得安宁吗？是吗？哼，如果你这么想，那么让我告诉你，你休想在国铁捣乱。至于为什么，到了芝加哥后你就知道了。”

    梅里韦瑟语无伦次地说：“我……我……”

    汤姆掏出记事簿和笔。“听上去好像你叫梅里韦瑟？能告诉我一下你的律师公司的准确名称吗？”

    “我房间里有条蛇，”梅里韦瑟哀号道，“我不是裸奔者，我不是性变态者。”

    “裸奔者和性变态者，正是我要找的词。”汤姆一边说一边龙飞凤舞地写着。

    “我指给你们看，我指给你们看。”梅里韦瑟把他们往他的房间拉。结果当然一目了然，他房间里根本没什么蛇。

    梅里韦瑟喊道：“刚才就在这里，我发誓。至少我认为是在这里。”

    “你当时在睡觉？”埃莉诺问。

    “是啊，是啊，然后灯光把我惊醒了。”

    “也许你忘记关灯就睡着了，只是梦见蛇了吧。你就没这样想过？”埃莉诺说。

    梅里韦瑟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不，他的确没有那样想过。

    雷吉娜说：“你把全车人都吵醒了。我要叫列车长来，他可能会把你交给匹兹堡的警察。”

    “不，不要！”梅里韦瑟尖叫着，“那会毁了我的名声，还有我的律师生涯。”

    “你如果早想到这一点，就不会到处乱跑，用你那双瘦骨嶙峋的软糖腿吓唬人了。”汤姆说。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做什么事都愿意，都愿意。”

    雷吉娜、埃莉诺和汤姆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长时间的沉默，惟一能听见的声音就是那个起诉能手的抽泣声。最后汤姆终于说：“唉，还过什么圣诞节啊。”

    雷吉娜轻轻跺跺脚，满脸鄙夷地瞪了梅里韦瑟一眼，指着他的脸说：“就这样吧，已经很晚了，我也困了。但是，我告诉你，律师，你要是敢再捣乱，你就会吃不了兜着走。听明白了吗？我会把这一切全抖落出来，听见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汤姆和他的记事簿。

    汤姆非常慢地把记事簿放回口袋里。“好吧，但仅仅是因为现在是过节。你要记住，我任何时候都可以让这事曝光，而且我还有证人。清楚了吗？”

    “清楚了，清楚了，我知道，知道。”

    雷吉娜厉声说：“还不快去穿衣服！”

    梅里韦瑟急忙钻进自己房间，把门关上了。

    “好啦，”雷吉娜说着，一本正经地拍拍汤姆和埃莉诺的肩膀，“你们现在是国会快车俱乐部的正式荣誉会员了。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样把这个家伙制服的，但我一直在盼着这一天。”

    《圣诞快车》第十七章

    “嘿，”汤姆说，“不外乎是把一条蟒蛇，一些同谋和一列一千二百万磅重的火车混在一起烘焙就行了。”

    没过多久，雷吉娜就找到了蟒蛇的主人，把蟒蛇还给了他们，还叮嘱他们在剩下的旅途中把蛇保管好，而且不能告诉其他旅客火车上有蛇。

    汤姆和埃莉诺走回各自的房间。路上，汤姆吃吃笑着说：“感觉像是回到了过去。还记得我们在国外闲得无聊时开的那些玩笑吗？”

    “我，我只记得你开的玩笑，但不记得有那么闲得无聊，更像是兴奋过度。”

    他停下脚步，埃莉诺也停下了。“得了，你不得不承认，那简直棒极了，是吗？”

    “和现在不一样。”埃莉诺只能这么说。

    他犹豫不决地说：“不瞒你说，我做这趟旅行不仅仅是为了我父亲，也是为了找出我的生活该往何处去。”

    “我来猜猜看：你更倾向于去也门而不是法伊夫。”

    “我猜有些人骨子里就喜欢流浪吧。如果让我每天看着相同的四堵墙壁，我永远不会开心的。”

    “或者是看着那四堵墙中间同样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喜欢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

    “有段时间很美好，然后就不行了。”

    “美极了！做过我们做过的事，或者见过我们所做的事的人屈指可数，想想看，你有多少故事可以讲给儿女和孙辈听。”

    “可惜我也没有感觉到。”

    “如果你感觉那么糟，为什么还坚持那么久？”

    “你知道别人怎么说吗？爱情让人犯傻。”

    “我如今仍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像不是由于我突然变了。”

    “不，汤姆，你根本没变，我猜是我变了。晚安。”

    “埃莉……”

    她转过头来说：“现在我叫埃莉诺。埃莉诺，这也变了。”

    汤姆回到休闲车厢，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看车窗外掠过的荒野。国会快车在匹兹堡停车加水，但汤姆没有给莱莉娅打电话。虽然他对付蟒蛇和那个自命不凡的律师游刃有余，却没有足够的胆量去应付那个魔法海狸的声音，在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时尤其如此。他尽量不去想埃莉诺，所以，当然就只能想这些了。国会快车已经追回了一些时间，但仍然还晚点两个多小时。汤姆最后终于由于极度疲倦而睡着了。

    早晨五点半，喇叭响了，耳朵里传来蒂龙的声音。“早上好，早上好，要做的事情真不少，早上好。谢谢你，谢谢你，谢谢谢谢谢谢你。”然后，他宣布说列车正式晚点了，但热乎乎的早餐准点供应，还有猫王最喜欢的节日歌曲组合，不另收费。

    汤姆在下层的大淋浴房里洗了个澡，还不得不在门外等另一个旅客洗完才进去。那个人把手表忘在更衣室里了，但汤姆看见了，在那个人走远之前把表还了回去。随后，他到餐车和凯利神父共进早餐，虽然神父的十字架丢了，但仍然情绪高涨。不过，他倒是的确压低过声音，还问汤姆是否碰巧看到车上有个赤身露体的疯男人。汤姆说不知道有那么奇怪的事，还悄悄建议神父多注意休息。

    火车慢慢驶进托莱多，停下来加了更多的水。他们看到天慢慢亮了。后来，汤姆从休闲车厢里看到，在印地安纳州北部广袤的田野上，一匹马正拉着雪橇上的一家人在纷飞的雪花里穿行。这幅画面和他见过的每一张圣诞卡一样优美，让他回想起多年前他和埃莉诺共同度过的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

    他们去过欧洲许多最具挑战性的斜坡上滑雪。但在奥地利时，他们决定不再从山上猛冲下去，相反，他们租了一只雪橇，雇了一个驾雪橇的人，进行了一次奇妙的全天旅行，看到了他们俩都没见过的最原始的雪原。他们还参观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城堡，在一个喜气洋洋的火堆边吃了午饭，然后又顶着一轮圆月坐雪橇回去。那是一个永远无法忘怀的日子，或者说无以伦比的日子，或者说一去不复返的日子。显然，没有那个女人，他再也不会坐雪橇了。

    《圣诞快车》第十七章

    国会快车终于在上午十一点半到达芝加哥中央车站。由于晚点，还在车上为旅客们多提供了一顿午餐。邮件和快递车厢脱钩后，火车慢慢倒进车站。汤姆提着行李下车，向雷吉娜表示感谢，还慷慨地给了她很大一笔小费。

    “我觉得我应该付钱给您，”她说着拥抱了他一下。“我回头在车站休息厅把您介绍给我妈妈，我会赶在酋长号发车之前过来的。”

    “如果她和你一样的话，我迫不及待地等着认识她。”

    汤姆看到赫里克·希金斯在另一头下车了，他指着他对雷吉娜说：“他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可惜退休了，他真的酷爱火车。”

    雷吉娜说：“赫里克没有退休，他被解雇了。预算降低，他和另外两百名经理都失业了。真遗憾，那个人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火车。他是自费坐火车的。如果有多余的房间，我们会让他和我们一起住集体宿舍。惨，真的很惨。”

    汤姆看到马克斯和克里斯托鲍尔在前面，快步赶上前去。

    “听说你们晚上过得很有趣？”马克斯说。

    “我可不会用那个词。”克里斯托鲍尔说。

    “埃莉诺呢？”汤姆问。

    “已经进去了。”马克斯面露不悦。“我想，她去订飞洛杉矶的机票去了。我真的很不高兴。汤姆，你能劝劝她吗？”

    汤姆大笑起来。“如果你真正想让她坐飞机，我倒是可以劝劝她。否则，我觉得自己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雪下得更大了。他们向繁忙而温暖的芝加哥联合车站走去，他们在传奇的国会大厦高级快车上的旅程宣告结束。前面等着他们的是西南酋长号和二千三百多英里的旅程……几乎是他们刚刚走过的路程的三倍……共有二十六个车站。不过，汤姆奇怪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准备好面对一切。结果表明，他还真有必要做好这样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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