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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2/2)

笔便断成两截,那清脆的断裂声简直是给了张帙的心一刀子。无双却未发怒,淡声说道:“免试的名额既然分到地方上,那便由地方上决定,本王并不想多管,可若是造成不好的影响,引起动乱,本王就非管不可了。”

    “请殿下明示。”

    “若是先帝重开科考那会儿,张郡守便是将名额随意给人怕也不会引人诟病,不过如今世道不一样了,学子们越来越讲究个公道,冯煦想来是有真才学的,但其他学子怕是并不服气。本王只是临时决定去燕宁书院走一遭,便瞧见了冯煦与那些寒族学子的对峙,也多次听到人说冯煦乃是靠的裙带关系才得了那个名额。”

    张帙大呼:“臣绝对没有私心,还请殿下明察!”

    无双颇为闲适地摊开纸写着字,道:“本王自然是相信张郡守的,不过这安抚人心的事儿可得做得妥当,否则传出燕宁去,可是影响全国的大事儿,到时候陛下知道了,本王也保不了你!”

    张帙心中一急,额上直冒冷汗,一时竟想不出法子来,只得苦着脸道:“请殿下明示!”

    无双冷冷地看他一眼,不悦道:“如此小事,本就是你分内之事,你竟敢推给本王?”

    张帙见状更急,朝廷上下谁都知道,可以触怒陛下,却不能惹恼燕王殿下,触怒陛下不过小惩,因为陛下得顾着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可惹恼了燕王殿下便难以善了,燕王这小祖宗可不管天下人怎么想怎么说。

    张帙想不出法子,只得求救地看向一旁的柳月,柳月瞧着他怪可怜的,便朝他点了点头,道:“殿下,柳月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当不当说。”

    “说罢。”

    “既然其他学子不服气冯公子,不如就在书院办一场比试,无论是中举还是未中举的,皆可参加,到时一见高下,其他人便无话可说了。”

    张帙连忙说道:“殿下,这是个好法子。”无论是谁出题,他都会事先知情,提前告诉自家外甥,让他早作准备,何惧比不过别人!

    无双点点头,道:“不错!正巧本王这幅丹青派上了用途,以画为引,论时政。张郡守,你这就去办罢。”

    “是。”张帙连声称是,放下心来,退了出去。

    燕王第二次来到燕宁书院,是院士庄隽亲自接待的。庄隽此人已是古稀之年,面上那些褶子早已遮住了年轻时的风采,但那身儒雅之气却是有增无减。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且又不在朝中任职,因此面对燕王不卑不亢,倒是真有些世外高人的气质。

    燕王坐定之后,外厅的学子们便开始提笔作答。

    书院的内外厅建得有些特别,里面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况,外面却瞧不见里面的景况。无双几人便颇为闲适地喝着茶,偶尔闲聊几句。

    考试结束,柳月便将那些答卷稍作整理,抱在怀中,说是燕王要亲自阅卷。庄隽笑而不语,张帙连连点头,而本该激烈反对的老夫子们因为不屑燕王而拒绝出席,自然没了反对的机会。

    几百份卷子,无双一人当然阅不完,柳月分了类,她阅通过乡试之人的卷子,李晏阅未通过乡试之人的卷子。即便如此,二人也花了三个多时辰,直到入夜才阅完。

    “殿下可有收获?”李晏笑问。

    无双喝了口茶,指了指一旁单独列出的几份卷子。

    李晏大略看过,便知其中妙处。柳月将晚膳端来之时见到的便是李晏的笑脸,不由问道:“李大人与殿下可是发现了有趣之处?”

    “的确是有趣之处。”李晏点点头。

    待二人用过晚膳,再提起这次考试。

    “殿下觉得冯煦如何?”

    无双瞥了一眼冯煦卷子,只道了一个字:“杂!”

    不过仅此一字足矣。从行文来看,词句靡丽,可见若考诗词,冯煦绝对出众。可此次考的是时政,冯煦是富家公子,大抵只顾着风花雪月,并不擅长此道,张郡守想必没少费功夫,一人相助还不放心,竟一下子找了三人。即便是一人,想法还时有变化,何况是三人。虽然已经仔细修过,但无双还是看出了其中的违和之处。

    李晏笑问:“那位谢文轩殿下以为如何,是否名副其实?”

    无双闻言,顿时沉了眼,道:“此人不可留!”

    “殿下所言甚是。”李晏也露正经之色,“寒族子弟,既未涉入官场,又未投靠权门,年纪尚轻,除了读书便是为生计所累,怎会懂得官场忌讳、字里行间拿捏妥当恰到好处?此人深不可测,即便是那一手老茧也不能遮盖他的内里。”

    无双挑了挑眉,道:“李大人是习武之人,怎会看不出那老茧的妙处?”

    李晏了然一笑,“果然瞒不过殿下。”

    考试之时,谢文轩坐得靠前,以无双与李晏的眼力自是看得极为清楚,他那双手并不如一般读书人那般细嫩,掌心及虎口处有厚厚的茧。若是做惯了苦活,手上必然是布满老茧,可他的手上唯独这两处的茧比别处厚得多,而这两处显然是握兵器时接触最多的地方,这便是老茧的妙处。

    出生寒门,对时政掌握透彻,卷上一字一句皆有仔细斟酌的痕迹,小心谨慎地避开忌讳,心知此卷必然会被燕王看到,是以提到敏感之处皆拿捏有度,竟还身怀武功,实在可疑。

    “相较之下,邵峰更像是个寒族子弟。”李晏拿起邵峰的答卷笑道。

    “言辞大胆,洋洋洒洒三大张说得皆是朝政的弊处,丝毫不忌讳陛下与本王,是一把锐刃。”无双沉声说道,“区区九十八名,他倒是学会了藏。”

    李晏似是有些意外:“臣以为殿下喜欢磨好的刀。”

    无双瞥了他一眼,道:“未磨有未磨的好处,邵峰此人做个谏臣倒是极好,成为一面镜子,时刻提醒君王不可安于享乐,也可给那些只会应声的老东西一个响亮的巴掌。”

    “这种人可是活不长啊。”李晏意味深长。

    无双却是定了心思,“那要看龙椅上坐着的是何人。”

    李晏笑了笑,将一份答卷递给无双,道:“臣这边也有一个妙人藏得极深。”

    无双接过一看,这份答卷是吴唤的,他未着一字,只是将无双的那幅“名不副实”重新画了一遍,周围另画了许多株牡丹,或是枝粗花儿小,或是叶茂花儿却只是打了个朵儿,或是因虫害而千疮百孔,或是已经枯萎凋零等等,牡丹的周围还夹杂着其他的花儿,姿态各异,隐隐有人的形态,瞧着有些诡异。

    “的确,藏得极深。”无双面沉如水。

    此时,龙一突然现身,附在无双耳边说了几句,无双面色一沉,冷声说道:“去把张郡守请过来!”

    “是!”

    倦极离去

    张帙捧着他的心肝脾肺,匆匆赶往别宫。他步子走得虽稳,心里却忐忑得紧。已经两更天了,不知燕王急急传召他有何要事,是为了白日的考试还是为了其他事?

    待进了别宫走到书房跟前,张帙才知这位殿下还在忙公事,也是,几百份卷子,一时半会儿也批不完。张帙恭恭敬敬地跪地请安,却迟迟不闻燕王唤他起来。

    许久,无双才冷哼道:“张郡守对外甥可谓照顾有加,一份答卷足足有四人的痕迹。”三个人的想法,加上冯煦本人的润色,可不就是四人的痕迹么。

    张帙还未来得及抬头观察燕王的脸色,一份答卷就砸了过来,他不敢躲,只等砸到头上才小心翼翼地取下来一看,可不就是他外甥冯煦的答卷么。燕王所言他心中有数,但他仔细读过一遍,却是看不出不妥之处,也不知燕王是如何看出来的。

    “瞧不出来么?”无双讽刺地问道。

    张帙抹了抹额上的汗,大呼:“请殿下明察!”

    无双厌恶地摆摆手,道:“拖下去!”

    张帙大惊,正要喊冤,却被人点了哑穴,神色惊恐地被人拖了下去。

    不知是何原因,这用作皇族休养之地的别宫竟修建了地牢,方便了燕王殿下。久未打扫的地牢因新人的到来而浮起灰尘颗粒,夹杂着铁锈的腥气和阴湿的霉味,使得燕王蹙紧了眉头。

    燕王好洁,她第一次进刑部大牢时便不愿意触碰任何东西,不愿喝茶,为此,刑部大牢以及燕王府的地牢都被打扫得不见一丁点儿的灰尘,茶具皆是龙一随身携带,然若不是极其难缠耗时极久的犯人,燕王仍不愿在牢中用茶。今次,龙一特意搬了椅子到地牢,越来越训练有素的柳月连忙铺上狐狸皮毯子,更是及时地将弥漫着清香的热茶奉上,然而燕王显然很是不悦,只将茶盏搁置一旁。

    张帙已被绑上刑架,待被解了哑穴之后,他连声呼冤求饶。他向来是聪明的,本还以为燕王是为那免试名额选拔不够公正而动怒,此时他却明白燕王必然是为了其他事,否则不会不等他辩解就将他押进地牢。只是到底是为了何事他也不知,自然不能轻易暴露,只得就着免试名额之事求饶:“臣一念之差,顾着私心让外甥占了那免试名额,引起其他学子不满,助长邪风,臣知罪,求殿下恕罪啊!”

    无双一见他那有些违和的神情便知他已然明白其中深意,心生不悦,虽然敛了眉宇间的倦意,却仍是神色恹恹道:“张大人是聪明人,许多事不必本王多说。本王的手段大人想必有所耳闻,还是无需本王亲自动手的好。”

    张帙闻言顿时停止了大声求饶,只嗫嚅道:“臣忠心可表,求殿下饶了臣罢!”

    无双阖上双目,掩去眼中怒火,轻声说道:“本王保证,若是张大人肯坦白交待,本王可免张大人的家眷一死!”张帙的父母已经过世,家中有一妻一妾,独有一子,以及下人共二十多口,张帙或许不会怜惜下人的命,但他必然舍不得独子。

    张帙还是有些迟疑,他不是死不肯招。落到燕王手里,想活已然不成,即便是清清白白,燕王随意捏造几个罪名便可轻而易举地将他光明正大地处死,更何况他并不清白。既然清楚自己必死无疑,他自然要为家中妻小打算,琢磨着要用自己知道的秘密换些东西。有燕王这句话,他已然动了心,但他在估摸燕王到底知道多少,思量自己到底招多少。

    张帙只顾着在心中打小算盘,哪里注意到燕王的神色。李晏却是看出无双的忍耐已到极限,连忙提醒道:“冯仑调任那行知小县二十年,张大人难道就未曾想过提携提携这个妹夫?”

    张帙闻言大惊,若连行知县的事都知道,那燕王想必什么都知道了,他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稍作思索,他便缓缓说道:“冯仑不是我的妹夫,我的妹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宁王的长子看中,进了宁王府做了妾室,冯仑是宁王的人,只是为了方便行事而谎称与我有姻亲关系。”

    “金子运去了哪里?”无双突然问道。

    张帙闻言一怔,随即了然,老实说道:“金子之事皆由冯仑负责,我并非宁王的嫡系亲信,其中细节并不知晓,只负责掩护冯仑。”

    “难道你就不曾查过?”李晏有些惊讶。关系到大批黄金,这张帙难道就丝毫不动心、不好奇?

    “自然是查过的。宁王在世时我不敢轻举妄动,宁王过世后我偷偷查过,但冯仑极其狡诈,押运金子的人皆是奇人,走的线路也很是诡异,我派人跟踪了多次皆无功而返。”提到这个,张帙也有些气馁。

    无双顿时睁开双目,杀气逼人,“宁王死后,金子还在往外运?”

    张帙有些意外地看了似乎失了冷静的燕王一眼,点头道:“的确还往外运。”

    “金矿是何时停采的?”李晏连忙问道。

    “宁王死后,我知陛下必会盘查宁王的党羽,深怕行知县出问题暴露我们,便多次劝诫冯仑,即便如此,他还是到九月才开始陆续停下采矿,蒲华于碧海出事之后,他才收尾,不敢再轻举妄动。”

    李晏不动声色地看了沉下双眼的无双一眼,他面上虽然一派平静,心中却是震惊无比。宁王死后,宁家上下除了颜嫔都没能幸免,此事由无双亲自负责,赵瑟更是将宁家上下所有人登记在册,寻了人证一一比对过去,确保没有漏网之鱼,杜绝张冠李戴之举,宁家不可能还有余孽幸存世上。可宁王死后,行知县的金矿照采,采出来的金子照运,说明那掌控金子流向之人还活着。能掌控金子的运送和去向,此人必定是宁王的亲信,甚至是宁家血脉,若是宁家血脉,宁王便是在十多年甚至二十年前就已经将此棋布下,埋得如此之深,不得不令人警惕。

    “谢文轩是谁?”无双定声问道。

    学识过人暂且不论,在日渐重文轻武的大燕国,他一介文人,竟然懂武,必然不是寻常的贫寒书生。

    “他……他是冯仑的长子。”张帙一语惊人。

    “他与冯煦乃是一母同胞?”李晏追问。

    “并非一母所出。谢文轩是冯仑的第一位夫人所出,不过那位夫人早逝,冯仑迎娶新夫人之后并未将他接回家,但却派人仔细教导。”张帙顿了顿,继续说道:“兄弟二人一明一暗,全部参加科考,入朝为官,此乃两年前宁王定下的计。宁王猝然离世,二人却还是按照计划参加了科考。”

    “冯煦可知谢文轩的身份?”柳月大约有些惊诧莫名,不禁问道。

    “不知。”张帙摇头。

    李晏解释道:“那冯煦心高气傲,若是知晓计划,必然不服,怎会听命,冯仑自然要瞒着他。不过谢文轩想来是知道一切的,他稳重自持,极有城府,是个能成大事之人。”

    张帙连连点头,李小公子所言甚是。

    “你为宁王做事二十年,与冯仑相交二十年,必然有痕迹留下。张大人,本王说得可有错?”无双摩挲着扳指上的龙纹,轻声问道。

    这个动作无双做得不多,有时是无意识的,但大多时候是动了杀心。李晏见过多次,自然明白这张帙已然没有留下的价值。有证据固然是好,但既然事实已定,证据便无关紧要了。

    张帙想来也知自己将证据交代后便再无活路,但他想到家中妻小,只得咬牙说道:“有两本账册和几封书信藏在我书房的暗格里。”

    无双微微颔首,道:“张大人今次很是坦白,常言道坦白从宽,本王这就让张大人回去与家中妻小交代几句,见上最后一面。本王一直都明白张大人是个聪明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然极为清楚。本王只想提醒张大人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说话间,龙一已经将张帙放下刑架。手脚重获自由的那一瞬,张帙的心中转过许多念头,其中就包括带着妻小逃走,然而燕王的最后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燕王说得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没把握在燕王的眼皮底下逃出大燕国,更怕宁王的余孽找他算账。他只能恭敬地回一句:“谢殿下开恩!”

    李晏添了一句:“静候便可。”

    张帙感激地作揖致谢,恭敬地离去。

    李晏对无双难得的心善之举并不多言,若是江夫子在,大抵是要嘲讽几句的,但李晏不是江夫子。李晏知道,只要张帙出了这扇门儿,便有龙卫暗中跟上监视,直到一切尘埃落定。金矿之事,必须一举解决,宁家在燕宁的根基最深,无双不敢信任燕宁的守军,然金矿之事涉及颇广,事后少不得要将犯人以及其他东西押送进京,无双带的人手不够,只得往京城调人。调令虽出,京城的御林军此时还在路上,不宜打草惊蛇,无双放张帙回去便是有所思量。话虽如此,但无双已然网开一面,否则她一声令下连夜前往行知县处置冯仑,张帙也无丝毫价值。只是,方才张帙若是有所隐瞒,无双必然不会留他性命。

    不过几日,燕宁大变。郡守张帙提拔外甥,枉顾科考公正,乃是小罪,然他竟和冯仑勾结,私采金矿,更是宁王余孽,罪无可恕,当诛九族,念在他已知悔改、坦白交代,罪不及家人,一干家眷流放青州,而冯仑则是满门抄斩。不仅如此,一干与此二人有所关联的官员丢命的丢命,丢官的丢官,皆未能幸免。燕王下手狠辣,绝不拖泥带水,由此可见一斑。

    燕宁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难免会人心惶惶,就连一干学子也不例外。夫子无心授课,学子无心读书,皆停课放松放松,等这场风暴过去。邵峰一行人便是如此去了茶楼消遣,茶楼不比青楼,没有烟视媚行的花魁娘子,茶楼也不比酒肆,没有婀娜泼辣的酒娘子,但茶楼有个一张嘴说尽天下的说书先生,说书先生这几日讲的便是燕王在燕宁的所作所为,由此追溯到燕王殿下往日的事迹。明明他日日在这茶馆说书,可他说得却似亲眼见过一般,吸引了大批人来捧场,邵峰一行学子也不例外。

    “且说燕王当年与梁军一战,真真是涨了我大燕的威风,经此一役,那年轻气盛的梁王不得不撤军休整数年,周遭小国格外崇敬我大燕,就连东易国都大大警惕,暗地里没少使坏,派了不少杀手暗杀燕王。可燕王是谁呀,燕王可是先帝爷的心头肉,当今圣上嫡亲的妹妹,自然护得滴水不漏,且燕王本就武功高强,岂能让宵小轻易得手……”

    “老刘头,你可不能舍本逐末呀,先将燕王与梁军那一战仔细说说!”有听客不满道。

    说书先生“嘿嘿”一笑,喝上一大口茶,顺应听客的意思讲道:“燕王去北关的路上遭伏暂且不说,且说燕王到了北关之后,众将士只当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这燕王也是奇怪,到北关一月,丝毫不提出兵之事,后司马浩前来挑衅,出言不逊,被她一箭射伤,众将士才对她另眼相看。可几日后司马浩再度挑衅,燕王拒不应战,众将士只道她胆小,皆心生不满,后几位副将战败,士气大落,燕王才亲自迎战,杀死司马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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