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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1/2)

    好不容易结束伍昭元的竞选讨论会议,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寝室后,便往床上倒了下去。

    住上铺的秀绮把头探出来。“你还好吧?”

    “嗯……”声音有气无力的,答案不言而喻。

    “净文没跟你一起回来吗?”秀绮问道,净文知道茱敏要帮忙伍昭元选会长,立刻跃跃欲试,主动表明加入,理由是想提前知道社会的黑暗面……

    茱敏勉强坐起身,斜倚在抱枕上。“她比我还忙,他们美工组今天要熬夜赶做海报,她叫我先回来。”原本清丽的声音已变得沙哑,脸上的黑眼圈证明了这几天都没睡好。

    秀绮摇摇头。“真不懂你们干么玩这个玩意?惹这种麻烦作啥?”

    茱敏苦笑,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可以说是为了多增加经验吗?但有些负面经验不增加也罢。

    “你今天怎么没去约会?月华还没回来吗?”她哑着声音问道。

    升上二年级后,四人外务变得很多,她多半的时间是花在社团与课业上,如今又多了一个竞选的工作;而月华晚上多半都是跟云丞风在一起,直到门禁时间前才回来;至于净文和秀绮也没闲着,有不少男生追求,行程也排得颇满,四人几乎是到了睡觉时间才会碰头。

    “哼!别提了!”秀绮想起今晚不欢而散的约会,口气变得不悦。

    感觉到了秀绮的心情不好,茱敏睁开眼看了头上的床板一眼。“你今天是跟谁——出去?”

    “就是——”秀绮蓦地住了嘴,因为忆起茱敏对今晚与她约会的家伙印象不好,甚至还曾警告过她们少跟他往来。

    但愈是充满禁忌,就愈是吸引人,教人忍不住想尝试……思及此,秀绮脸微红,咬着下唇,不想对茱敏实说,暗暗思索该如何转移这个话题?

    此时,有人敲了一下门后,径自进来,首先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大片木板。

    “你们在呀?快来帮我!”被木板挡在后面的月华出声道。

    茱敏忙起身帮她把木板接过,哇!还真不轻。“这是什么?”她帮月华将之放在床上,因为书桌堆满书,一时放不下。

    月华露出掩不住幸福的甜笑。“丞风送我的生日礼物。”

    秀绮爬下床铺,惊讶问道:“你的生日不是下个月才到?”

    “是呀!不过他说在我生日前的一个月,每个礼拜都会送我礼物,我叫他不要这样做,可他坚持。”甜蜜欢欣溢于言表。

    云丞风送了月华的是一幅长约一公尺、宽约五十公分的立体图幅,中间是用数量少说也有一百朵以上的玫瑰干燥花拼成的心型,中间则有白色玫瑰点缀成MOON等英文字母。

    一颗爱心中有“月”字缩写,图形意义不言而喻,而光是为数不少的干燥花价值就不菲了,再加上这装核的框架和工资少说也要数千元……

    茱敏看到月华露出那么幸福的表情,硬是把到口的话吞了下去,如果“那个风”能够永远都对月华保持如此热烈的追求就好了。

    “他还真是有心呀!”秀绮羡慕地说道。

    “嗯,”月华喜孜孜地看着自己的礼物,这些年收过了许多心型的爱心礼物,可唯独云丞风送的会让她感到心满意足和喜悦。

    “你打算放哪?家里还是宿舍?”已爬回床上趴躺着的茱敏支着肘问道。

    “这里喽!我要把它挂在墙壁上,每天睁开眼都可以看到。”月华爬上自己的床铺,秀绮帮忙她把东西抬上去。

    月华一边安置一边问道:“净文还没回来吗?”

    “没!留在我学长那儿帮忙做美工。”茱敏疲倦地闭上眼睛。

    月华停下动作,转过头看着茱敏。“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现在跟你学长——”

    “嗯!还不错!大家都满看好我学长的,支持度挺高的,应该可以顺利当选。”

    月华对天花板翻个白眼。“不是在说这个啦!我是问你跟你学长交往的进展如何了?”

    “交往?”茱敏立刻睁开眼睛,困惑地瞪着月华。“什么交往?。

    “就是你学长有没有机会成为你的男朋友?”

    “伍昭元?”

    “对!”

    “不可能!”

    见她回答得那么干脆,月华不由得更加好奇了。“为什么?他不错呀!”

    茱敏打个哈欠,重新眼睛闭上。“他是不错,但……哎唷!反正就是不可能啦!”这要怎么解释?

    秀绮往下探头。“你怎么那么笃定,很多事你越以为不可能,它就越可能发生。”

    “是呀!而且我看你那么拚命帮他搞竞选,敢说你对他没什么?”月华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双星眸直盯着她。

    同寝室以来,贴心话题交换不少,但一提到男女感情之事时,其它三人讨论得兴高采烈,茱敏却总像是个闻葫芦,多听少说,难得有机会可以让她开口。

    茱敏静了一会儿。“真的不可能……”慢慢坐起身,倚靠着床头。“那种感觉已经过去了……”

    “什么感觉?”秀绮爬下来,斜倚在另一头,三个人就挤在同一张小床上。

    “就是——”茱敏偏头想了一下。“那种想一直跟他在一起,觉得可以跟他分享所有的感觉,希望可以与他手牵着手,还有,可以抱住他或被他紧紧抱住……”

    她环抱着膝盖轻轻地说道。

    月华和秀绮面露惊讶,这可是头一回听到茱敏说出这么感性的话语,没想到她还有这么柔性的一面。

    “为什么没有?还是——你们已经交往过?”

    茱敏苦笑。“谈不上交往,但我暗恋过学长一阵子,曾心仪他的领袖风范和不俗的谈吐,只是呀!随着相处时间愈长,对他的迷恋也就愈来愈缩水。”

    “为什么?”秀绮问道。

    茱敏耸耸肩。“不知道,就是……感觉嘛!”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几乎快忘了有这回事了,连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薄情了一点,如今想来,这应当称得上是她一生中第一回暗恋。

    好模糊的回答,但她也没说错,“感觉”的确很重要!

    “难道,你不想再把那个感觉抓回来吗?我记得他没女朋友呀!”月华继续劝道。

    茱敏摇摇头。“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我很满意现在跟学长相处的感觉。”当学长的工作伙伴比当他的情人更好吧!

    咦?这么说,不是没有发展的可能性喽?

    月华轻轻推她一下。“是好朋友我才这样跟你说,你老是把自己装扮成绝缘体,很多男生看到你这个样子,都不敢靠近你,而你那个学长,说不定也喜欢你,但却被你拒人于千里的模样给吓退。”

    “对呀!”秀绮完全赞同。当同龄的女生全都在想办法让自己蜕变城美丽的花蝴蝶,好吸引异性时,茱敏却像贴个牌子——“异性勿近”。

    茱敏好一会儿没吭声。“我有这样子吗?”她真的像绝缘体?

    “有!”其它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但她现在那么忙,而且“恋爱”这门学分她还没打算那么快修呀!再说,她跟学长……

    茱敏立刻摇头,光是想到那画面,就有说不出的古怪。

    “别随便把我跟学长配对,倒是——”她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他跟净文比较有可能!”

    “什么?”秀绮和月华不约而同叫出来。

    “净文她……”

    “真的还假的?”

    茱敏微微一笑。“可以拭目以待喔。”

    “厚!别卖关于,赶快说清楚啦!”

    “对!快讲!他们是怎么开始的?然后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一场属于女人的八卦之夜于焉展开!

    茱敏睁大眼睛望着窗外,半轮明月高挂天际。

    躺在床上快三个小时,却了无睡意,脑中思绪翻腾不休,想起了好多、好多过去的事,仿佛一切都只是在昨天发生。

    以前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与那些人相会?为什么他们会有这样的故事?

    现在呢?走不回从前,未来却又即将波涛汹涌,她不知究竟该转向何方?

    无来由感到怯懦,同时也为这份怯懦感到羞耻,她曾拥有的那份大无畏、勇往直前的冲劲去哪了?为什么会害怕这份“变”呢?难道是过于安逸的生活,磨钝了她挑战命运的锐角?

    门上传来轻敲,她微微一动,睁大了眼,没回声,但门外的人没死心,径自推开未锁的门。

    “茱敏,你睡了吗?”丞风站在门口看她。

    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视线,但仍旧没有吭声,只是动也不动地躺着。

    丞风没有离开,他知道她没睡着——如他一样,在思绪如此纷乱的夜晚,睡神是不可能来造访的。

    他该离开,转身回房但他走不了。今晚的他是如此地感到孤寂,他想要有个人陪伴,而这个人除了她,他谁也不要!

    或许会被她厉声拒绝,或许又要撞墙……但他顾不了那么多。

    他把门轻轻关上,然后走到床边。

    “茱敏,我今晚可以抱着你睡吗?”

    她没有响应。

    “除了抱着你以外,我不会蹈矩的。”她还是没说话——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他闭上眼睛,放下自尊。“今夜我不想一个人独处。”他低声说道。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动了,伸手把被子掀开。他轻轻吐口气,像怕她反悔一般,动作迅速地把睡袍脱下,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然后钻进被窝中,与她躺在一起。

    一进被窝,就被她烘出的暖意给包裹住,他翻身侧躺,让胸膛贴近她的背部,而她在迟疑了一下后,便放松身体,软软地向后偎靠进他的怀中,他没有碰她,只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任由她清淡的发香钻入他的鼻息。

    这样就够了!他告诉自己,不敢放任双手去触摸她柔软的身体,深怕这一下去,欲火便会燎原,无法控制。

    “谢谢你。”他轻轻说道。

    过了一会儿,她打破沉静,虽然声音轻若蚊鸣,却仍十分清晰。“我也谢谢你……”

    这话让他明白,今夜不想独处的人不是只有他一个,明白这一点,让他既安心,又有些恼怒,她就是那样不肯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尊严吗?

    但如果她不是那么倔、那么顽固,她就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柳茱敏了。

    月光从窗外透进,柔柔地照在相倚偎的两人身上。

    今夜或许会很漫长,可至少不会是孤单的。

    一九九四年

    “冤家路窄”大概就是指现在的状况。

    云丞风瞪着右前方,正倚着墙壁,专心听音乐的娇小身影,心中情绪万般复杂。

    难得一个连假日,原本计划跟月华游山玩水,偏偏她家里临时冒出事情,她被父母带到宜兰去参加家族聚会,而他不宜跟去。

    假日没有女朋友作陪。那回家陪父母做孝子总成吧?哪知他爸妈早就安排好跟旅行团到南部玩。

    好!再退而求其次,找朋友总行了吧?结果打电话给以前的老同学,想约出来聊天,孰料,全都与女友有约,没人理他,而现在的同学罗大威和陈斯文等更是找不着人,总之,所有亲朋好友统统有假期计划,唯独他泡汤……

    在家里闷得发慌,不愿再爬枕头山、看电视,索性出来逛街,没想到会那么巧,居然在距离学校十万八千里远的这间唱片行中遇到了柳茱敏!

    当然,这边东西便宜出了名,会专程跑来逛也不稀奇,只是他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日子碰到最不想见的人,这不是邪门,是什么?

    据他所知,柳茱敏每逢假日必会回台南的家里去,怎么这回难得的连假日,她会留在这个地方?

    虽然纳闷,可他没兴趣探究原因,也不想打招呼,转过身,选看新进的CD,若多看她几眼,怕会让原本就很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

    找了许久没看到想要的便准备离开,走之前,忍不住瞥了一眼,她依旧杵在那专心听着音乐,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到他。

    他耸耸肩,转过身走下楼。

    三十分钟后,当他从唱片行隔壁的书局出来时,却看到柳茱敏就在他前方三公尺处走着,他放慢脚步,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只是,她走走停停,时时被橱窗中的事物给吸引而停下脚步,让他也不得不跟着停。

    见到路旁有个小巷弄,他不假思索地便弯进去,虽然他对这里不熟,不过只要能远离她,哪里都可以。

    谁知,绕了好几圈、逛了好几家小店后,觉得累了想回家,遂从另一个巷口钻出来,打算去停车场开车时,居然又见到了柳茱敏。

    皱着眉头瞪着她的背影,两人此刻又再度同路,其实他大可掉头就走,但转念一想,他为什么要躲开?又没做亏心事,何况这路又不是专属她的,就算她看到他也不会怎样?大不了冷眼相对,反正也习惯啦!

    打定主意后,便跟在她身后慢慢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打量起她来。

    这是头一次在校园以外的地方碰到她,一头削薄的短发,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腰间绑了一条天蓝色的针织衫,背着黑色布包,戴着随身听……装扮跟在这边逛街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娇小的她很轻易地就会被人群给淹没。

    突然,她停住脚,他不禁屏息,以为她会回身然后发现他的存在,孰料,她只是抬头望向左边的天空,并且维持同样的姿势有一分钟之久。

    她在看什么?为什么脸上的神情,好象看到了什么稀奇有趣之物人他也好奇了起来,直想走过去探个究竟,只是他硬生生忍住,直到她再度往前走时,他才快步来到同一个地方伫足,朝同个方向看过去,可是,放眼所见,只有蓝色的天空,还有一片很厚、很白的云层,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瞅了她背影一眼,这不是很平常的吗?有必要看那么久吗?害他也跟着期待,可当他再看天空一眼,却发现云层的形状又改变了,刚刚看起来就像一团团棉花,再仔细看,棉花出现了形状和表情,彷佛有个神祇驾着马车在天空奔腾……

    他感到惊讶,这就是她停下来的理由吗?观看云的变化?

    突然一切变得有趣起来,见她已经离他有一段距离,忍不住快步跟了上去,好——

    她在前方路口左转,他停下脚步,总算不同路了,因为他的车停在另一头。

    挥去浮上心头的莫名失落,反正他本来就不想与她有交集,她往左走,他则往右走。

    右转后,他忍不住又回头,正好捕捉到她走上天桥的身影,只见她走到桥中央停住,然后背对着他,趴在栏杆上望向远方。

    望着她娇小的背影,陈子昂那首古诗油然跃上——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她真不像是活在现代的人,他想道。

    当他将车子掉头驶往回学校的方向时,从后视镜可以看到她依旧站在原处,视线望着下面的车流。虽然她没发现他,但至少他的车子可以在她的视线中逗留一秒以上吧!他有些自嘲地想。

    奇异的一天,奇异的相遇,原本对柳茱敏不满的情绪也奇异地消失了许多。

    好吧!或许以后他就听月华所言,尽可能与她和平相处,他决定。

    连假过后,校园选举更加白热化,口水战愈演愈烈,幸好伍昭元颇为自制,无论别人怎么诋毁、谩骂他,他都没发火,也严禁他旗下的竞选干部跟对方起冲突。他只是拚命利用文宣、海报,并且努力到各班去宣扬理念。

    尽管没有激情的演出,使人觉得没看头,但幸好他个人魅力够,说学逗唱样样行,时而幽默时而犀利的演讲,经常赢得满堂喝采,而生动的文字宣传,也让人更加注意了,于是渐渐拔得头筹,甚至让一些对校园选举没兴趣的同学也开始注意了,投票当天,A大出现了难得的高投票率,而伍昭元也顺利当选。

    不过庆功宴一举行完,为这场选战熬了好几夜没睡好的茱敏终于不支倒下,那夜整寝的人全被她的呻吟声给吵醒。

    “茱敏你怎么了?”秀绮轻推紧闭着眼的茱敏,可怎样都叫不醒。

    月华伸手摸她的额头。“好烫呀!发烧了!!”她惊叫道。

    “那怎么办?半夜三更的,宿舍门都关了!”净文着急地说道。

    秀绮继续试着叫醒她,可茱敏净是吐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呓语。

    “她一定是烧得很严重,不然怎么叫不醒上

    月华当机立断。“别叫她了,得立刻送她去医院,净文你去跟宿舍妈妈讲一下,让她开门,我叫人来帮忙。”

    “好!”净文立刻冲出去。

    “这么晚你要找谁帮忙?还是直接叫救护车好了。”秀绮拉住月华说道。

    “我们学校在山上,等救护车来还要一段时间,我去打电话叫丞风帮我送茱敏去医院,反正他有车。对了!你帮茱敏穿上一些衣服,免得她又受凉。”月华说完后,也拿着电话卡冲出去

    十五分钟后,云丞风和宿舍妈妈进到她们的寝室,没多话,云丞风将柳茱敏一把抱起,往外走去,月华、秀绮和净文则紧随其后。

    “她怎么会病成这样?”丞风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有点讶异她竟如此轻盈,好象会随风飞起似的。

    月华叹道:“一定是这几天帮学长竞选忙坏了,她已经好几天都没回寝室睡觉了。”语气有掩不住的担忧,认识茱敏以来,这是她们头一回看到她生这么重的病,之前,她作息正常,早上都会去跑操场运动,体力也是一流的,可这阵子……选举忙完,人也随之阵亡。

    为了选举?“真是无聊!”他不屑地轻哼。

    其它三个女生面露苦笑,无法反驳。

    床为什么会晃动呢?茱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抱着,没戴眼镜的她看不清是谁抱着她,但温暖的怀抱却令她有着莫名的怀念和依恋,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