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2 部分阅读(2/2)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掌正肆无忌惮地趴在他的地盘上。

    “你……你简直……简直有病!”他不敢骂她

    “神经病”。虽然他比她还大上十一个月,但他的身高、体重都不如她,他打不过她。

    宜鉴这小小的怒气给了赫赫动手的充分理由,她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你敢说我有病?呵呵!你完了!”

    噼里啪啦,她逮到他一顿好打。其实也就是小拳头在他身上蹭那么两下,力道并不大,宜鉴的面子却挂不住了。

    好歹他也是个十岁的小男人,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生成天打来打去,这叫他的心情如何能平复?更气人的是,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全班同学都会盯着他们,大家一齐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齐声嚷嚷——

    “梅宜鉴,梅宜鉴,被人打了没意见!”

    没意见?他怎么可能没意见?他只是怕自己打不过她罢了。更叫他生气的还在后头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班里对他被打不还手的事有了新一轮的解释——

    “梅宜鉴喜欢马赫赫,马赫赫喜欢梅宜鉴。马赫赫打,梅宜鉴不还手,这叫‘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哦!哦!小男生喜欢小女生哦!”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她是他生命里的祸害,他“逐”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喜欢她?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这一生都会被她压得死死的,永远也无法咸鱼翻身。他必须动用智慧好好想个解决的办法,一定要逃离她的魔爪。

    。

    打定主意,他晚上回家以后找到了妈妈。“妈妈,今年暑假我不想学书法,我想……我想学空手道。”

    空手道?这孩子怎么会突然想学空手道?他向来对体育活动都不热衷,今天这是怎么了?

    “可以告诉妈妈原因吗?我想确定这不是你一时冲动作出的决定。”

    “才不是什么一时冲动呢!我已经想了很久,我是一个男生,绝对不能再被马赫赫欺负。我要长高、变壮,我要自己保护自己。”

    瞧他那义正词严的样子,岚馨又好笑又茫然。“赫赫怎么会欺负你呢?她不是一直很喜欢你吗?”

    “你根本就不知道。”宜鉴委屈地嘟起了嘴。

    每次他回家跟妈妈告状,妈妈就说马赫赫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他,还说什么两个人之间既然是朋友就要互相迁就。

    爸爸呢!说是男子汉应该自己解决这种问题,不能遇到困难就找父母,那样会永远长不大。他跟大圣说,可惜大圣早已被马赫赫买来的麦当劳鸡腿收买了,根本不会帮他咬她。

    好吧!现在他决定学空手道,自己保护自己,没想到妈妈还是帮马赫赫说话,到底谁是这个家的小孩啊?

    “妈妈,现在班上的同学都说我喜欢马赫赫,我不想这样啊!你也知道,我们学校是小学、初中九年连读。我已经和她在一起七年的时间,坐在一张课桌椅上四年,说不定还要再坐在一起五年。我不想总是被她用拳头挥来打去的,我已经长大了,我也该有身为一个男子汉的尊严了!”

    岚馨扬着沉默的微笑,将话题引开:“宜鉴,你就真的那么不喜欢赫赫?”

    “如果一个人成天对你呼来喝去,动不动还向你挥挥拳头,你会喜欢她吗?”喜欢她?他又没病!

    宜鉴的眼睛不小心瞟到妈妈正在看的电视连续剧,剧中的男女主角正在唇对唇,那副场景让他从记忆库中提取出他和马赫赫曾经嘴唇相撞、血泪横飞的画面。他都快忘了,忘了她总喜欢“亲亲”。

    “妈妈,这是什么?”

    岚馨始终认为在孩子的成长阶段应该顺其自然,如果他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有了求知的渴望,没必要刻意去隐瞒。你不告诉他,他多的是办法和渠道从其他地方知道。与其让他在思想上有错误的认识,不如主动告诉他,引导他,反倒有利于教育。

    “这是吻,等你长大以后,要是爱上哪个人,你也会想吻她。”

    爱上谁就会唇对唇,玩亲亲?难道说马赫赫爱上了他?宜鉴从字典里查过“爱”这个词,那是一种很神圣的感情,他可不认为自己会爱上马赫赫,她最好也别爱上他。所以,他一定要尽早将她从生命里“逐”出去,绝对不能有片刻的犹豫。

    “妈妈,我一定要学空手道。”等我学会了功夫,我就可以将马赫赫从身边打走了。

    瞧见儿子那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岚馨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小孩子表达情感的方式都很奇怪。

    往往在小学里,当小男生喜欢小女生,他不会像成人一样去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情。他总是动不动就捣捣那个女生,非把她逗哭起来,他才觉得高兴。当然,赫赫比较奇怪,他们这一对基本上属于男女身份、角色互相颠倒。

    有时候细想想,她还真要感谢赫赫这个小姑娘。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可能宜鉴一辈子都要躲在自己的壳里,害羞、胆怯,像一颗缺少肥料的秧苗永远长不大。反倒是赫赫这么瞎搅和一气,逼着他不得不走出自己狭小的世界,去面对和接受这个世界。做母亲的有种特殊的直觉,她感觉儿子这一生都将与赫赫结下解不开的缘分。

    “好吧!我答应送你去学空手道,到那里有教练教你怎样变得更强壮,变得更厉害。”

    岚馨没有告诉儿子,空手道虽是日本流行的功夫,却源于我国唐朝,所以又叫“唐拳”。中国的武术有着它独特的艺术精髓,教练将会告诉梅宜鉴:学武不能用来滋扰生事,更不能用它去打女人。

    终究他会明白,就算他从特种部队毕业,他也依然斗不过马赫赫。

    。

    十四岁,他初识男女之别,发誓逐她出境——

    “嗳!看见没有?那边……对!就是那人,他就是初二一班的班长!”

    “他就是梅宜鉴啊?”

    “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很帅?个子也很高,今年都173公分了,听说他还是空手道选手,有段数的那种。”

    “看不出来,他皮肤那么白,成绩又好,人也和善,居然还是空手道选手,文武全才,简直是全能啊!我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这样的!”

    “那你干吗不找他,不是现成吗?”

    “他?他早已是……”

    “名草有主啦!”

    马赫赫风似的骑着单车从一群女生的身旁走过,大言不惭地为她们的话题丢下总结陈词。

    以前不觉得,上初中以后,“没意见”的个子简直是与日俱增。读小学的时候他们坐在一条板凳上,每次老师上课喊起立,她都比他高半个头。可上初中以后,他们之间的差距开始一点点地缩短。

    某一天,当她猛地站起身偏着头看向他时,竟发觉她必须仰视才能看到他的眼。之后没多久,老师调整座位将他调到了倒数第二排,从此后他们劳燕分飞。

    都怪他!没事干长什么个子,瞧她多好,身高一直呈缓慢上升趋势,如今都十四岁了,才156公分。

    这还不算啊!上小学的时候他整天柔柔弱弱的,被她敲来打去都没事。现在考了个什么空手道几段,说是全市年龄最小、段数最高的选手。他的成绩好,在学校早已很出名了,现在更是全校师生都拿他当个宝。她稍微呵斥他几句,就有骚包女生出面打报不平,这世道真是反了!不公平!

    可惜她马赫赫也不是好惹的,小学时第一篇作文叫《我的理想》。她的理想就是当梅宜鉴的新娘,是新娘就可以随便欺负他——在她的字典里,始终是这么定义的,他不认账,只要她记得就好。

    蹬着单车,她一路飞奔追上他。“‘没意见’,我送你回家吧!我知道你一定没意见的。”

    他有意见,他有一千一万个意见,可她会接受他的意见吗?

    法律规定满十二周岁的小孩可以骑自行车,从马赫赫十二岁生日起她就天天骑车上学。这没关系,他不介意。

    他介意的是:她每天坚持送他回家。说什么因为她喜欢他,为了防止他在路上被色狼骚扰,所以她一定要亲自将他送回家才放心。

    到底谁是色狼?谁在骚扰他啊?这根本是贼喊捉贼嘛!梅宜鉴脚步不停歇地向前走着,企图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你就别再坚持了,这样拖延下去,只会耽误你我回家的时间罢了。”赫赫倒是老神在在的,这游戏玩了两年,他一次没赢过,她料定胜利女神一定站在她这边,今天也不例外。

    梅宜鉴闭上眼睛深呼吸,告诉自己:别再挣扎了,反正最后都是一个“死”字。

    从第一次她提出要骑车送他回家起,他就始终处于抗拒状态。不要紧!她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他走路,她缓缓地蹬着车,速度慢到让所有的邻居见到他都问同样一句话——

    “宜鉴啊!今天又让赫赫送你回家啊?”

    你说他一个小小的男子汉哪禁得起这等尊严侮辱!第二天,他跟她纠缠了老半天,最终决定他先送她回家,然后再自己走回家,这样至少不会让认识他的邻居看笑话。

    从学校回她家,再从她家回自己家,这条路太远,要是一直这么走下去,既耽误时间又费脚程。就这样,梅宜鉴半推半就坐上了赫赫的车后坐。他这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了。

    她的骑车技术本来就已经够悬的了,还带他?根本是在黄泉路上喝临别酒嘛!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也为了维护小男子汉的面子,宜鉴利用周末时间摔了十三跤,终于学会了骑车带人。从此后,他们的放学路上出现了如此奇怪的场景——

    他先整理好书包一个人出校门,推着车的赫赫急冲冲地赶过来,说是要送他回家。他义正词严地加以拒绝,赫赫也不勉强,慢慢蹬着车跟在他的身后。到了四叉路口,宜鉴的心做起每天必做的一道功课——它徘徊于是让她一路跟到他家,还是保全面子送她回家再独自走回去的问题上。最终答案总是与昨日相同,他决定送她回家,再一个人走回自己家。

    于是,他冷冷地瞪她一眼,冷言冷语地命令她下车,自己则跨上那辆大得出奇,好像买的时候就预备给他使用的山地车。随后,赫赫扬着胜利的笑容坐在后车坐上,搂着他的腰,一路向家飞去。

    当然,在每个红绿灯的交通岗,他们都会遇到交通警。不知道是观察了他们两年,早已看到情绪麻木,还是这几位交通警都不太负责任,对于宜鉴骑车带人这件事他们非常有默契地视而不见。他们的漠视更是纵容赫赫依照自己的心意将这种习惯延续了两年。

    说什么她送他回家,这两年来到底谁送谁回家?

    将所有预设好的镜头演习一遍,宜鉴最终还是乖乖地跨上车,任她的手揽着他的腰坐在他的身后。车轮缓缓地转动,延续着这两年来的每一天。

    只是,今天的她有点不同。

    换做平常,她一定说说笑笑,谈着一些他不感兴趣却不得不听的话题。今天的她一言不发,这很不正常嗳!

    理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他是被逼送她回家,没道理还要观察她的心情,了解她的情绪吧?他又不喜欢她。

    想是这么想,可宜鉴的头还是不受控制地转了过去。“你……你怎么了?”她的脸不似平常的粉红,反倒带着点苍白,她的手甚至没有环住他的腰,而是压着腹部,她哪里不舒服吗?

    不能再犹豫,宜鉴停下车仔细地打量着她的面色。“你要是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吧!”关心的话没有经过大脑就直接冒了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我没事。”赫赫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脸上的冷汗却无法让人忽视。像是知道他在为她担心,她很大气地宣布道:“我这是……痛经!”

    痛经?健康教育课上他们学过这方面的知识,虽然是男生,但他知道什么是“痛经”。那意味着马赫赫不再是那个随便跟他打打闹闹,跟他玩亲亲,甚至非要跟他睡在一起的幼儿园小朋友。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真实、真正的女人,他生命中第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同龄女人。

    想到这一切,宜鉴的脸“轰”地一下烧起了一把火,红得就像一颗硕大的番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这心理、情绪上的转变,手一松,他丢下自行车,丢下她,丢下她的呼喊,拔腿就跑。

    他逃了!逃避自己正在由一个男孩成长为男人的心。

    第4章

    大圣听到小主人回来的声音,迈着潇洒的大步蹭了过去。

    喝!这是小主人吗?怎么像一只过了油的烤鸭?脸怎么这么红啊?

    “宜鉴,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岚馨从楼上下来迎面就看到儿子顶着一张番茄脸进来了。她伸手想要摸摸儿子是不是在发烧,他却先一步偏过头避开了母亲的触摸。只因他猛然间意识到:母亲也是女人。

    “我……我没事,跑得太快了,今天天气又有点闷,我有点热。洗澡!我这就去洗澡!”他丢下书包,拿着换洗的衣物就闯进了浴室,反锁上门,总算松了一口气。

    从上初中起,他们就开设了青春期健康教育这门课。他知道男女之间到了这个年龄阶段,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会发生变化,他自己不也正在变声吗?

    就像在小学的时候,男女生在一起上体育课,现在男女生分开上体育课,有的女生明明没生病,上体育课的时候却在一旁见习。男生们私底下会议论纷纷,他也是男生,对异性也会好奇。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所有的变化会在赫赫身上体现出来。

    他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上小学的时候,赫赫一直比他高,也比他胖。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看她的时候需要低下眼睛,他伸出的手臂也比她粗壮了许多,他甚至可以看出她身形有了起伏。

    他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可以随便玩笑、打闹的小孩子。那种两小无猜的童稚在岁月中一点一点地消失,成长变得在所难免。

    宜鉴一遍遍地冲着自己滚烫的身体,似乎要冲掉些什么,又想阻止什么。

    那一天,宜鉴在爸爸书房里待了很久,找了很多家庭医生之类的书,他看似漫无目的地翻阅,内容却殊途同归地停在“痛经”这一栏上。

    他的成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在书房待得太晚,宜鉴早上起床的时候觉得头有点痛。他也没太在意,吃了早饭这就去了学校。已经初二了,功课变得有点紧张,想要始终保持全年级第一的位置,他需要多多努力才行。

    刚进班级,他就看见赫赫正坐在他的位子上,像是在等他。他刚想问她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可是一想到她不舒服的原因,他的脸立刻又燃烧了起来。那脸色比起昨天,更红了。

    “喂!你是不是生病了?”

    赫赫伸出手想帮他量量体温,他却像是躲瘟疫一般躲着她。“你管你自己就行了,别管我!”他是到了叛逆期的少年,刻意跟女生保持一段距离。

    “‘没意见’,我看你是真的生病了。”他从来不曾对她这么凶,会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肯定是发烧烧糊涂了,要不然他脸怎么这么红?“你要是发烧就去学校的卫生室看看,顺便休息一会儿,别太勉强!”

    她从来不曾这么温柔地对他说话,记忆中的她总是挥舞着拳头朝他吆喝。宜鉴顷刻间愣住了,像看怪物一样瞅着她。

    从前她圆圆的脸蛋如今变成了鹅蛋型,尖尖的下巴勾出美丽的弧度。大眼睛波光盈盈,秀气的鼻尖起了一颗小红点,小巧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的脑海中猛然闯入小时候她亲他的画面,这下子完了,他的脸——原子弹大爆炸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见到她会心跳加快、脸红?难道说,我对她有那种……那种意思?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小说、电视、电影都是骗人的,当一个男生看到一个女生而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脸色发红不一定是因为爱她,绝对不一定!

    但若是因为……恨她,这解释能说得过去吗?

    这个答案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一想到自己可能爱上了这辈子最不想爱上的人,宜鉴顿时想扇自己一耳光,他可以死,但他绝不能爱上马赫赫。这等于将他的一生交给一个魔鬼,那是一种比死还不如的生活。

    想到这些,他连心口都在发颤,“你……你回到你的座位上,离我远点儿!”

    他猛地推开她,将书包朝自己的课桌上用力丢下,那“砰”的一声惊起无数人的注意。一向文质彬彬的梅宜鉴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发火,不用说准是被马赫赫给逼急了。众人指责的目光对着赫赫,此时的她真是一头雾水。

    这小子今天吃错什么药了,还是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没等赫赫想明白,上课铃声倏地响起,她只好将问题按捺住,当下不表。

    看着赫赫的背影,宜鉴突然觉得她好小,好单薄,像一朵乍开的花朵,需要别人的呵护。那天上课,他第一次没注意听讲,满脑子里都是赫赫的背影。

    就这样捱了大半天,等到上体育课的时候,宜鉴的头脑已经是昏昏沉沉,眼睛都找不到方向感了。

    像初中以来的每堂体育课一样,照例是男生跟着男老师占据操场的左半边,女生跟着女老师待在操场的右半边。操场中央拉着一道铁丝网,两边的同学相互眺望,总觉得对方待在监狱里,自己才是天空中自由的鸟儿。

    赫赫因为例假处于见习状态,不参加体育活动。她趴在铁丝网边向男生那头拼命地张望,想看看“没意见”是不是因为发烧也处于见习状态。

    男生们正在练习垒球,宜鉴刚丢过一次,站在一边听体育老师的指导。他旁边的男生推了推他,“喂!你女朋友正在看你呢!”

    “谁是谁的女朋友啊?”他心里清楚,嘴上装糊涂。

    “就是马赫赫啊!她可一直站在铁丝网边盯着你,你好歹给人家一个安慰的眼神啊!她今天可是见习生。”

    男生们说到“见习生”这个名词的时候,语气中的暧昧是宜鉴无法忽视的。他接过垒球,用极其漂亮的姿势扔了出去。“我没有什么女朋友,马赫赫的事跟我无关。”

    “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