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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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从容看了他一眼,“小心,答应了我的事,就不可以反悔。”

    唐且芳眼眸闪过一丝珠光,光华耀眼,“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反悔过?”

    这是事实。唐从容低头微笑,放下碗筷,懒洋洋又要往床上躺,唐且芳皱眉问:“吃了东西精神还这么差?你不舒服?”

    第三十七章

    “嗯,坐马车颠得骨头痛。”

    “真是,做男人娇贵到你这分上,也是一奇。”嘴上说着,唐且芳挨着床边坐下,“我替你捏捏。”

    唐从容翻了个身,面向枕头趴下。唐且芳的手指修长有力,揉捏着他的肩膀、手臂、背脊,恰到好处的力道带来微疼的酥麻感,驱散旅途的疲劳,“嗯……”唐从容舒服得呻吟出声。

    唐且芳的手顿了顿,一颗心莫名其妙地跳了跳。

    切,见鬼。就算手底下这副身体再柔若无骨,也是个男人,自己脸红心跳个啥?

    可那声呻吟像是一缕丝,从心上拉过去,带起一种想挠又挠不着的麻痒。眼前人刚洗过澡,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有几缕贴着脖颈往下延伸,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淡红的唇,半闭着的眼睛,一脸享受的神情……唐且芳发觉自己竟有几分把持不住!

    他像是被烫着了一样,倏地收回手,站起来,脑中有一个念头十分鲜明:真的,很久没有找女人了。

    “怎么停了?”唐从容的声音仍带着一丝尾音,让唐且芳的心又忍不住跳了跳。

    “喂。”唐且芳斜眼看他,“今天我带你去开荤吧?”

    唐从容愣了愣才明白他说什么,脸上涌起一丝红晕,翻身朝里,“要去你自己去。”

    唐且芳忍不住又呆了呆——那丝红晕,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很娇艳?

    唐门老祖宗独自去寻欢。

    今夜落脚的地方,名叫营城。是一处大城。大城的意思,就是什么都要大一点。客栈大一点,街道大一点,妓院也特别大一点。

    唐且芳浑衣锦光鲜,人面如玉,举止风流,出手阔绰,正是青楼中最最受欢迎的客人,老鸨一见便赶忙把自己的头牌拉出来。

    头牌生得甚美,雪白的肌肤吹弹欲破,唱了一支曲,喝了两杯酒,倒在唐且芳的怀里。唐且芳美人在怀,鼻间闻到甜郁的脂粉香气,烛光软红,这红尘深处最柔软欢娱的辰光呵,他把头埋在她的胸前。

    她的呻吟出声。

    响在他脑子里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长发横过脖颈,一直往下延伸,半闭的眼睛,淡红的唇……

    他搂着美人腰的手紧了紧,自己感觉得到有火焰烧上来,他将自己埋得更紧一些,更紧一些……

    红烛轻摇,一晌贪欢,唐且芳披衣起床,美人搂着他,“你已付了过夜的银子,怎么这会儿就走?”

    唐且芳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还有人等我。”

    春将深,风吹来衣带飘飞,别有一种轻快意味。

    唐且芳脚下也变得轻快,最后掠上屋顶,往客栈去。

    唐从容半梦半醒之间,听得一下开门的轻响,“回来了?”他问,“这次倒是很快——”说到这里他猛地睁开眼睛。

    这脚步声不对,不是唐且芳。

    第三十八章

    黑暗中有剑刃倒映着星光,唐从容一手抓住云罗障,一手将枕头扔出去,夹着几丝银针,一面从床上跃起,飞身扑向窗口。

    一掠之间,已看清黑衣人足有四五个。他甚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然而在狭小的空间里,以他现在的功力绝不是对手,唯一的胜算在于轻功。

    他飞身掠出去,拍开窗棂,两道雪亮剑光却猛然在面前窜起来。

    对方显然是老江湖,无论门窗都堵着面面俱到。唐从容百忙中双手在窗棂上一借力,直接翻上屋顶,然而还没能避开那雪亮剑光,背心一道刺痛,令他行动一窒。

    守在窗下的两人交换一道惊惧神色,这已是门中威力绝顶的一剑,务求一剑得手,截下唐从容。然而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之快的身法,如此高明的轻功,唐从容的身子在窗棱间如折断了一般,上了屋顶。

    “你们是什么人?”唐从容问,云罗障自手中张开,如伞一样遮在身前,“唐某有何处得罪吗?”

    “废话少说,把你手里的东西留下!”

    “原来是为了云罗障。”唐从容冷笑一声,“我还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威力,今日就拿你们来试试吧!”

    唐门家主,花漫雨针,再加上云罗障。黑衣众人握剑的手紧了紧,他们虽然人多,可到底能有几成胜算?

    唐从容的脸色却微微地变了。

    那一剑划开了他的里衣,鲜血将口子染得通红,夜风一直往身体里灌。这样的天气里穿一件里衣,平常人都难以卸寒,何况他这个寒气积深的人?几乎可以感觉到风正一点一点带走身体的热度,骨胳四肢变得僵硬起来。

    赤脚站在瓦面上,寒气从足底钻进身体。

    再这样僵持下去,他已先要冻死。

    他足下微微一用力,整个人飘然而起,往外掠去。

    若是他不动,黑衣众人也不敢动,他这一动,黑衣人大喜,“那一剑伤了他!快追!”

    如果是平时,唐从容自然能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然而此刻,体外寒气入侵,手腕手隐隐作痛,越是提气,寒气奔突便越是厉害,被央落雪强行逼入手掌的寒气竟像要破封而出,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

    他不能逃了。

    再逃下去,寒气四窜,唯有死路一条。

    他在一座屋顶上停下来,慢慢地回过身。

    长发飘飞,破裂的衣襟被风鼓动,温婉面容上一双眼睛水光致致,黑衣众人纵然已决心取他性命,在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想,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这么美丽。

    唐从容左手握着云罗障,右手多了一蓬花漫雨针,针尖在左手刺青上一扎——就算失去知觉的双手控制不住致命的位置,母蛇血也足够除去这些人——

    黑衣人没有看到他在伞下的动作,一挥剑便冲了上来,迎头一蓬寒气扑面而来,都知道唐门暗器极厉害,为首的三个人连忙护住周身,身边的人却无声无息倒下去,连一丝叫喊都没有发出来。

    第三十九章

    三人大吃一惊。

    唐从容却比他们更震惊,双手失去知觉,他知道自己的功力打了折扣,却不知道竟然已经低到这样!今夜受的寒气更影响了内息,这一蓬花漫雨针没有丝毫力道可言,若不是母蛇血,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面前还有三个人。

    这三人,还是个中高手。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要借方才那一击震住这三人,再谋他法。

    三人震惊片刻,心中反而有了必死的勇气,“妈的——死也要把云罗障拿回来——”三把剑结成剑阵,网一样罩向唐从容。

    唐从容不闪不避,身子一旋,手持云罗障,钻进剑网之中。

    每一道剑光落在质地轻薄的伞面,就像雨丝落入水面,悄然无声。

    唐从容美丽的指尖抚过伞面,云罗障,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那三人似呆了一般,泥偶一样望向他。

    云罗障奇妙的力量,他们再清楚不过,他们看的,是眼前的人。

    唐从容被划破的里衣随风鼓动,前襟因为这俯身旋进剑网的一招而微微松开,露出一线胸膛。

    “你、你……”一个黑衣人眼睛圆睁,不敢相信,“你、你居然是……”

    唐从容猛然触到这三人的奇异目光,低头一看自己的前襟,神魂一个激灵,云罗障遮在身前,眸子里蓦然起了杀意。

    他被黑衣人暗算、负伤、追逼,一直没有动过杀机,然而此刻他知道,这些人万万留不得。

    他们竟窥到了他此生最大的秘密。

    唐且芳在这时追了来。

    遥遥屋顶之上,淡淡星光之下,唐从容一身单衣,手持云罗障,眼中竟有杀机。

    杀机,与这个一向温婉的少年是多么的不相衬。唐且芳整个人都被针刺了一下——回到客栈只见屋中遍是打斗痕迹,唐从容到底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唐从容一枚花漫雨针过去,堵住那人的话头,眨眼之间,唐且芳已到近前,“什么人?”

    他这一声喝,杀气沉沉,瞳孔收缩成奇异的一线,像猫,又像蛇。风拂动他的长发和衣摆,华丽珠冠在星光下灿然生光,分明一个贵公子,在三名黑衣人看来却不异于地狱罗刹,其中一个更是露出恐惧的眼神,不由自主想退缩。

    为何,唐门一个领主竟比家主还要可怕?

    “且芳。”唐从容的声音冰一样传过来,“化骨粉。”

    化骨粉一度被唐从容禁用。中毒和割脖子比起来,显然中毒仁慈许多,只要有解药,就有活命生还的机会。然而化骨粉却是比刀剑还要无情的毒药,沾物即化,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一堆灰。

    是以化骨粉只是被唐且芳拿出来化化东西撒撒气,并不曾用到过人身上。一听这话,瞳孔收缩得更厉害,在星光下闪着惊人的光芒,他一提气,从三人头顶掠过。

    第四十章

    这样的眼神足已置人于死地,三人本能地避开,往三个方向逃逸而去。

    有两个逃到半路,蓦然一声惨叫,跌倒在地,片刻,化成一堆灰末。

    另一个听得惨叫,心胆俱裂,更是没命地逃开。唐从容一惊,“还有一个!”

    “放心,那是我故意留下来的。”唐且芳飞身追去,一面道,“总要留个活口——”

    他的话没能说完。

    唐从容比他更快地掠了过去,手上拾了一把剑。

    世上还有人胜得过唐从容的轻功吗?那人回望一眼,反身接招。

    “他们竟伤了你?”唐且芳看到唐从容的伤口,猛然一震,“从容住手!死太便宜他们了!”

    唐从容却不听,一剑快似一剑。他的剑法只算一般,并不是黑衣人对手,黑衣人道:“好、好个唐门家主,原来是个——”

    “住口!”唐从容尖声叫道,连人带剑,一起冲向黑衣人。他的剑要刺中黑衣人的胸膛,必先赔上一条胳膊,唐且芳看得心胆俱裂,劲气鼓动衣襟长发,周身迸出一股淡红色烟雾,“从容退开!”

    唐从容轻功超群,一点即开,淡红烟雾顺风罩向黑衣人,黑衣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软软地倒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消失,连一丝粉末也没有留下。

    星光惨淡,照着这诡异的一幕。

    唐且芳解下自己的外袍,待要替唐从容披上,唐从容蓦然道:“别过来。”顿了顿,“扔过来。”

    今夜的唐从容有些反常,唐且芳默默将外袍掷过去,唐从容背对着他披上,云罗障仍然遮在身前,没有收起来。

    “从容……”唐且芳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原来会这样干涩,喉咙里像是夹着沙子,每说一个字,喉咙都磨得隐隐作痛,“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

    唐且芳眉头压下来,一把握住他的肩,要去看他的伤口,唐从容受惊似的挣脱他的手,翩然掠开。

    “从容,你的伤口必须上伤!”

    “我知道。”唐从容远远地道,“但不用你来上。”

    “你自己怎么够得到背上伤口?”

    “我自有办法。”

    路上经过热闹繁华的一处高楼,歌舞之声飘下来,唐从容站住脚,忽然摘下唐且芳的头冠,把上面的珠子尽数摘了下来,进去向一名女子道:“服侍我洗澡、上药,还有,管好自己的嘴巴——做得到吗?”

    那女子捧了满把的珍珠,忙不迭道:“做得到做得到。”

    那女子把唐从容带上楼,唐从容的背脊渗出一线鲜红,这鲜红就像是粘在唐且芳的眼睛上,扯也扯不下来,满心满眼都是红的。

    同一个时辰里,他在寻欢作乐,唐从容被人追杀。

    唐从容脸上的杀机,唐从容身上的伤口,唐从容拼命的打法,唐从容对他抗拒的态度,让他整颗心都冷下来。

    第四十一章

    变得像快石头,又冷又硬,搁在肺腑里,整个胸腹都硌得生疼。

    他蓦然起身,掠上二楼,门从里闩上了,他拍门,“从容,开门。你没有刀伤药。”

    那女子只将门打开一丝缝,接过药瓶便要将门关上。唐且芳手掌抵住门,“我来帮他上药。”

    “她来就可以。”唐从容淡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屋内雾气蒸腾,他正在泡澡。

    唐且芳眉头纠结。

    唐从容的外衣没有穿出来,里衣又破了,唐且芳吩咐楼内一名小厮去客栈拿来衣物,递衣服的时候,那女子道:“里面的公子说今夜在这里歇息,请公子自便。”

    唐且芳的手一抖,衣服差些落在地上。

    他一直想尽办法让唐从容的人生多些乐趣,一直拉唐从容亲近女人,今天唐从容终于要做个真正的男人了,他居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居然,有丝小小的失落。

    说不出来原因,只是想到那个从不让人睡在自己身边的人,今天晚上,有个人要睡在他的身边,枕着他的手臂,听到他的呼吸,这样的……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也不曾有过的亲密,今天,要给一名陌生的女人。

    这种心情,就像在秋天的尾声里,看到冬天不可阻挡的步伐走近,一点点微茫的寒意,一点点微茫的失落,一点点微茫的惆怅。

    他要了一壶酒,在大厅的角落中坐下来。

    子时,大厅很热闹。

    丑时,依旧很热闹。

    寅时,寻欢作乐的人群终于开始疲倦,渐渐地离去或者进了房间,厅内有几个没有客人的姑娘在聊天。

    有人想过来搭讪,他拂袖在地上洒了一层毒黄蜂,将自己圈在里面。每一个靠近的人,都痛不可当。他的世界,一向没有人可以靠近的。唯一可以靠近的那个,此刻仿佛正要慢慢离开。

    心中惆怅,他笑了起来。

    姑娘们终于知道这个俊美华衣的年轻人是个疯子。

    快天亮了,整个楼里,终于安静下来,姑娘们睡去了。

    外面渐渐传来叫卖声,天大亮了,整座小城醒了过来,只有这里的人还在睡,唐且芳伏在桌上,华丽衣袖遮住半个桌面,乌黑长发披散,右手拎着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慢慢喝下去。

    有人站在他面前,他看到一截淡青的衣摆,再往上,是雪白狐裘,昨夜的伤口失血太多,他的脸也是雪白的。

    “唐……从……容。”唐且芳有点口齿不清地叫出他的名字,“你醒了?”

    “你喝醉了。”唐从容淡淡道。

    “我没醉,我总是喝不醉,真希望可以像你一样,醉了就睡,睡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唐且芳站起来,有些站不稳,但神志真的是清明的,酒醉心明,说得就是他这种人,他放下了酒壶,“我们……要上了路了吗?”

    唐从容吩咐人准备醒酒汤,唐且芸打断他,不由分说携了他的手上马车,脚踏在车辕上,身子一晃,差点摔下来,向车夫道:“快走,快走,快些离开这里。”身子绵软无力,长发横过面颊,一头靠在车壁上。

    第四十二章

    唐从容扶住他,“你发什么酒疯?”

    唐且芳的头软软地搁在他肩上,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呼吸像是喘息,“……我昨天不该来这里,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从容,我让你一个人对付那些人……”

    唐从容的手紧了紧,“我并没有怪你。”

    酒气涌上来,唐且芳的心突突地跳,他闭了闭眼,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四处奔突,是酒气吗?还是其他?不知道,也懒得理会,只是想到昨晚,整个人就像是被抽了一鞭,一口浊气涌上来,“哇”的一声,吐出来。

    这一口,全吐在唐从容身上。

    “老全,停下!”唐从容急叫,“快帮忙。”

    马车已经离了大街,这是一条小巷,周边都是民宅。老全帮着把唐且扶下车,唐且芳还在吐,胃中已经没有食物,全是酒,连胆汁也要吐出来。

    一位妇人买菜回家,好心地将他们请进院子,打来热水。

    这一吐,全身都出了一身冷汗,酒气仿佛全吐了出来,整个人像是从里到外被掏空了,风像是可以从身体里面穿过。唐且芳仰起头,雨停了,春光明媚,照得睁不开眼睛。

    妇人端来茶,唐从容送到唐且芳唇边。即使脸色苍白如雪,嘴唇还是鲜红的,眼角淡淡红晕也没有褪色,鬼魅般艳丽。

    唐从容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打颤,天香到底有多毒?那样爱惜容貌享受生活的唐且芳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唐且芳伸出一只手,握住他颤抖的手臂,将茶送进嘴里,慢慢睁开眼来。

    唐从容面色苍白,眼中焦虑,似有泪光,唐且芳握住他的手,将额头贴在他的手背上,冰冷沁凉的滋味,像是有冰块融化在肌肤上,慢慢渗进筋脉和骨髓,血液里都是这样的凉气。

    从容,对不起。

    这三个字竟然这样沉重,说不出口。

    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借着他手上的凉意,渗透自己的全身,唐从容那双失去了知觉的手,好像还可以感觉得到他额头的温热。这温热像水气,顺着手臂漫进了心里,又从心里升上喉头,声音微微沙哑:“没事的话,把衣服换了继续上路吧。”

    唐且芳不想松开他的手。

    唐从容只觉得他忽然成了一个孩子,固执得令人心生爱怜,没有抽回手。

    时光像是静止,不再流淌。

    妇人已经在院子里洗菜,老全帮忙从井里打水上来,不知哪里钻出两个小男孩子,好奇地望着屋子里的两个人。

    “他们在干什么?”小的问。

    “不知道。也许被人施了定身术。”

    小的眼睛放光,“真的有人会定身术吗?”

    “人当然不会,神仙才会。”

    “……”

    这样的童真的对话,不禁让他们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辰光。两个人相视一笑,松开手,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第四十三章

    唐从容看着他,终于道:“老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