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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部分阅读(1/2)

    午夜梦回,她被惊出一身冷汗。

    双手抱著自己的身体,她缩进床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又做梦了,还是那个噩梦,浑身浴血的哥哥们……

    泪沾湿了枕头,她满脸都是泪痕,湿嗒嗒的。

    寂寞的月光照在寂寞的人儿身上,那楚楚可怜的眼眸,揪住了窗外三位不速之客的心。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知道是你,野蛮人

    师父,原来我们最後一劫是情劫。

    向来心如止水的他们无法否认,在望进那水波粼粼的双瞳时,那强烈的悸动就是他们等待了六百年的心跳。六百年的等待,只为了她一个回眸……

    心动便并身体力行,从窗台上轻轻一跃,轻巧地进入房间。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忘记了所谓的“唐突佳人”和“男女之别”了,只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为她撑起一片天空,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听见异响,东方左左抬起头来--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舍不得眨眼,生怕这是一场梦。哽咽了,颤栗著,再也无法平静。

    此时正值午夜,虫鸣唏嘘,月儿朦胧,但那熟悉的气息、无数次黑暗之中的相拥而眠还是使她轻易地辨认出他们。

    “哥!”

    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却在靠近他们的刹那退却了,万一、万一这只是她的梦,一碰就碎,不,她不要。

    就这麽隔著一张桌子的距离,她只听见自己的啜泣,小小声的呜咽,她也不敢说话,害怕打碎这美丽的寂静。

    东方炽在弟弟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她叫他们什麽?

    “姑娘,我们之前见过吗?”东方琅忍不住率先开口问,这女子……她看他们的眼神,很奇怪、也让人揪心。

    倒是东方煌这回清醒了,他扯了扯东方琅的袖子,心里翻著白眼,二哥问的这是什麽话?不认识她你三更半夜的爬进人家姑娘的闺房做甚?生平第一次做偷窥贼,还做得这麽冠冕堂皇的。

    东方左左身体僵直,睁大眼睛,在一片黑暗之中,摸索著点了灯。这下,终於看清他们的面容……那三张她闭上眼睛也能画出来的脸、她无数次抚摩过的脸……而他们,竟然说不认识她?

    “二哥,别……跟我开玩笑……我受不了,真的、我想你们想得快疯了……”她抱著头,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谁听。

    那受伤的神情,半点不假,这令三个男人都迷茫了,如果见过,不可能不记得。

    她忽然像是意识到什麽,突兀地站起来,看向他们一头古人才有的长发,过半被扎在头上,用一根木簪子绾起来,衣袂飘飘,为他们添了一份潇洒俊逸。

    不是……哥哥?

    双重打击,大喜大悲的情绪起伏,她觉得两眼发黑,周围稀薄的空气窒闷得无法呼吸,这一份沈重是她无法承受的。原来,还是梦,还是梦罢了……

    “你怎麽了?哪里不舒服?”一双大手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那关切的语气、那刻骨铭心的怀抱的温度,让她一下子大声哭了出来。

    “你骗我!骗子骗子!你明明就是大哥,你是我的大哥……”她揪著他的衣服,生怕他会逃跑一样,吸了吸鼻子,又开始撒泼,“你以为换了身衣服我就认不出你了吗?你以为留了长发我就不认识你了吗?坏蛋!你个坏蛋!还想骗我到什麽时候,我哭得还不够吗?不准丢下我,你们怎麽可以自己走掉,怎麽可以不要我?不准不准!”

    东方炽复杂地看著在怀里乱抓乱挠的小女人,听著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谴责,他开始心痛了,尽管她口中那个人不是他。

    犹豫了下,他伸手轻轻抚著她的发,东方左左眯了眯眼睛,似乎很享受,对此也很熟悉。她抱著他的腰,在他胸前蹭了蹭,这个令她无限眷恋的怀抱,又回到她身边了……

    她相信他们就是哥哥,深深地相信著,如果不是,那为何他们会同时出现在她面前?为何还会拥有与哥哥们同样温暖的气息……

    另外两双手伸到一半顿在半空,讷讷地缩了回去,他们老大什麽时候这麽热心了?还有他们自己怎麽也跟著晕头转向?受蛊惑般朝她伸出了手。

    然而,只是……哥哥吗……为何心里因这个称呼而难受……

    气氛有点诡异,三个不速之客尴尬地任由屋里唯一的小女人在他们身上“揩油”,摸摸这个又掐掐那个,似在确定是否幻觉。一直过著和尚般清道士生活、没有跟女人接触过的他们脸红了,连脸皮厚得可以穿透子弹的东方琅也在她手下遭到“虐待”,那张妖孽脸染上了两朵红晕,真是千古奇迹!

    她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哥哥,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会错,但似乎缺少某样东西,她说不上来,可是--又有点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们不记得她了……他们眼里的陌生不是做假,而他们身上比哥哥们多了一份仙气,缈缈然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遗世而独立。

    无言的哀伤在弥漫,但也带著欣慰,如果哥哥们可以活著,就算不记得她,也……没有关系……真的不介意吗?那她现在心里的酸涩又是为什麽?

    她虚弱地笑笑,推开东方炽的怀抱,她不敢多作留恋,怕自己再也舍不得放开。突来的空虚令东方炽心里吹起一阵冷风,面无异色地收回了双手。

    三两下擦干脸上的泪水,她为自己倒了杯水,喝著喝著眼泪却突然如掉了线的珍珠落下来,咸涩的眼泪把那杯水都变咸了,止不住不断冒出来的泪,她别开脸,强忍著抽噎道,“让你们笑话了,对不起。”

    为什麽!为什麽会不记得她!哥哥们在的时候,半夜她要喝水,他们总会为她加热了才肯让她喝,怕冷了她的脚,他们会吓唬她把调皮地沾地的脚缩回去,然後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亲自到厨房里为她拿来,而不是现在这样,半夜起床身旁是冷冰冰的空位,是他们无动於衷的冷淡……

    泪珠越滚越多,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她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浓浓的水雾,让她看不真实,让她恐慌……哥哥又要消失了吗?她看不清!看不清楚他们的脸!该死的眼泪!

    “不要走,哥……不要再消失了……”她慌乱地朝他们扑过去,小小的手无法揽住他们三具高大的身躯,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她急得不知所措,“抱我!哥,抱著我好不好?不要走……”

    就算他们不记得她,她还是无法把他们当作陌生人!永远也没办法假装不认识……

    三个男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至於为何难看就心照不宣了,因为此刻他们竟然对她产生了独占的私心,都感应到彼此心里的强烈渴望。刚才见她倒了杯冷水就喝,竟然有种想抢过那杯冷水的冲动,可是他们甚至还是陌生人,只好硬生生压下了那不应有的冲动。

    他们围成一个圈将她困在里面,合著抱在一起,四个人的温度彼此相连,如电流般的颤栗从肢体接触的地方迅速流过全身,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紧紧抱著她,这熟悉的一幕,恍如一梦。

    还是东方炽先恢复理智,他微微推开她,眸光极为复杂,因为他既希望自己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哥哥,又不希望只是她的哥哥,“我们是极棱圣山的弟子,已经在极棱圣山修炼六百年,之所以下山是因为师父所说的宿命,我不知道我们要等的人是不是你,我叫东方炽,他们分别是我同胞弟弟东方琅和东方煌,今夜冒昧探访还望见谅。”

    东方左左更加一头雾水,同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容貌,但是--六百年?他们、活了六百年?在这个时空里?不是她的哥哥吗?怎麽可能?!她不可能弄错的!如果他们没有说那六百年,她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哥哥!

    到底是为什麽?这不是巧合,而他们也没有撒谎,可是--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中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莫名的牵引让她更相信,他们之间有著无法切断的牵连,而她也确定,自己就是他们口中那个师父说的--宿命。总之,她一定会弄清楚的!

    垂下的眼睑在她脸上映出重重阴影,迷雾笼罩著他们,解不清的迷团。

    她略一思索,蓦然,目光转到那头一直被忽略的狮子身上,它的表现那麽奇怪,平时一有生人靠近它都会直接走掉或者把那人弄晕,我行我素的狮子今晚却这样异常,它非但没有阻止,还纵容他们占她便宜,要知道,平日里它的占有欲是极强的,只有它可以腻歪著她,别人多看上一眼它都会想办法报复回去。

    “你,是谁?”

    居高临下的质问,冷冷的,全然没了平时对它的那种随意而亲昵的态度,狮子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它抖了抖一身绒毛,支起了庞大的身躯,仰起硕大的头颅,几乎可以与她平视。

    屋里三个男人都没有动,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头极有灵气的狮子,而且--他们也知道它并非兽类,它是道行极高的神幻化而成,修行不是他们能及的。他们一开始也颇为惊讶,这个地方,居然有灵力隐藏得如此隐秘的人物,而它身上并无杀气,似乎在守护著它身边的女人,一个强大而神秘的守护者。

    靠得太近了,她几乎都能感觉到它鼻孔里喷出来的热气,不自觉後退两步,哪知狮子也跟著前进一大步,把她抵在了桌沿。

    “够了!”她怒喝,用力推开它庞大的头颅,月光洒在她清清冷冷的侧脸,它看不太真切她的真实情绪。

    狮子吼了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动,不再逼迫她,也不退让,强势的兽眸似要看穿她的心底,犀利而狂热,那赤裸裸的爱意它不再掩饰。

    “你走吧,以後,不需要再来了。”她的心脏忽的骤缩,这些日子以来的陪伴,它带给她的快乐毕竟无法忽视,不是吗?只是--她没办法在真相揭露之後还那样心无芥蒂地接受“它”。刚才何必多此一问呢?她早就确定了不是吗?

    狮子僵住了庞大的躯体,那瞪大的眼眸,似是不可置信,怒火熊熊燃烧著。

    它正欲上前,被她隔空拦下的小手顿住了脚步。

    东方左左闭上眼睛,空灵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何必自欺欺人?这一个月,谢谢。”

    倘若仔细观察,会发现狮子的眼里有著紧张。

    “我早知道是你,野蛮人。”

    轰!

    所有的幻想破灭,它心存的最後希望也随著这一声“野蛮人”而告终。霎时,它那庞大如山般体积的身躯竟软软倒在地上,似乎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

    她知道。

    原来,她一直知道。

    师尊找到他,说他错了,他的方法错了,叹息著叫他去看看人类的爱情。

    他不懂,但是他仔细琢磨著师尊的话,游荡在人间好久才知道,原来他爱那个女人。所以,他努力了。他那麽努力去改变自己,他不惜放下尊严向人类讨教爱情、学著怎麽对一个人好、学著怎样去爱,他还妄想著通过迂回办法让她慢慢消除对他的恨意,对他改观。毕竟,他好困难才意识到自己那样对她是错的,他想要弥补。而师尊也不顾那两个男人的强烈反对,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先来到她身边保护她。

    现在,是没有机会了吗?他出局了吗?不,或者说,在她心里,他从未入局?

    好想化为人形,把她抱在怀里,问她为什麽还是不行,可是,在这里,他不能害了她,一用法术,冷王就会察觉出他的气息,他只能隐藏自己的行踪、变为野兽的气息。

    东方左左不知道它在说什麽,但是那一道哀伤的狮吼像是要刻入她心里,那麽低沈、那麽忧伤,连空气都仿佛在哭泣。

    也许真的太寂寞了,她竟然放任火王在她身边打转、真的把他当野兽一样耍著他玩,她装作没发现,没心没肺地放纵自己和他。现在,一切都说白了,她不愿再看他一眼。

    它赖著不肯走,一直盯著她看。三个男人也没走,因为她拉著他们在说些他们以前的事情,执意他们就是哥哥。

    房间里,灯心慢慢熄灭,天也蒙蒙亮了,在这个时空正值初夏,层层叠叠的水雾模糊了窗外的景致。她还在断断续续地说著,停不下来,口渴了,他们就递给她一杯加热的水,这份熟悉的亲昵无间差点让她又哭出来。

    直到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在这一刻她忘记自己孕妇的身份,满眼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她迅速走到门边。

    “快,你们快走,他要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永远的沈睡?

    也许是注定的碰见,在这样一个突兀的清晨里,所有人都走不了。

    所有人都注定……被伤……

    她撞进不知在门外不知站了多久的男人怀里,那冰冷的胸膛、沾著露珠的湿发,无声地告知她残忍的事实--这个男人,淋了一夜的凉雾,也听了一夜她的真心话。到底,专横霸道如他,是什麽支撑著他没有立刻冲进去?为了--看清她的心。

    白雾散得很慢,眼前朦朦胧胧,他银色的眼瞳在这样的白雾里更令人看不真切了,似乎,他已融入那一团晨雾当中,叫她摸不著、望不透,清浅如薄云、深沈似怒海,没有情绪吗?不,当心脏荡到最高点之後,如若再继续冲破极限的框框,达到一定程度时,没有情绪的情绪才可怕。

    “所以,他们才是你的选择?”

    字字句句,如同从僵硬呆板的机械,没有温度、没有起伏的声调,叫人打心底发寒。

    东方左左被他的眼神逼得倒退了一步,却没能如愿脱离他的掌控,大掌一收,轻易将她扯回自己的胸前,冷王低下头,额头轻轻蹭著她的,他身上冰凉的气息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冷……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没有恋人是像他们这般相处的!尽管她没有谈过恋爱,她也知道,相爱的人,怎麽会是这种奇怪畸形的相处模式?从来她在他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半点差错,她活得战战兢兢,她怕他!往往只要他一句话或者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立刻把她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一直以来,在他身边,她似乎都在扮演著弱小者的角色。

    喜欢他?对,她不否认,但是有谁说过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在一起?难道就是因为喜欢他,所以要这麽辛苦、这麽累、而代价就是牺牲自己最在乎的哥哥的生命麽?她坚持不下去了,对不起。

    冷王紧紧盯住她闪烁的眼眸,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变化。看著她由惊慌到平静、愤怒到坚定,似乎在心里下了某个决定,他开始有些慌了。

    “你知道,是你逼我的。”头一次,她无所畏惧地迎上他愣住的眼睛,轻轻抚著他因激动而突突跳的太阳穴,吐气如兰,“我喜欢你,也许从第一眼开始你就在我心里了。如果我们的相遇平凡一点,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麽多阻碍,如果没有发生过那麽多让我们由可能变为不可能的事情,我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对。”

    她笑了,看著他烁烁发亮的银瞳,却不得不做个残忍的人,“你的爱太强势,你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无一不是命令,你想囚禁的不止是我的人还有我的思想我的心!为了达到目的,你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伤害我身边的人,伤害我在乎的人,并且--你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你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知道吗,我的心,就是这样冷掉的。”

    她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捏疼了,不吭一声,继续道,“从一开始我就没得选择,该死的命运或者是我自己的烂运气,将我玩弄得像个破娃娃一样,残败不堪、扭曲而肮脏!我在命运的轮盘上,被指向你们中的谁都由不得我,呵呵,有谁问过我愿不愿意吗?可曾顾及过我的意愿?我承认,一开始是有目的接近你,我招惹了你,是我的错,事已至此,埋怨也没有用,我还要继续我的生活。而你就这样突然的出现,专横地占有我,我不生气,因为是我欠了你的,我要还债。可是--你不该残忍地夺走哥哥的性命!我的债我自己还!我欠你的不该用哥哥们的生命来换!再则,你毫无悔意!你问过我有原谅你了吗?你有什麽权利这样做?你太自私太冷血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恨到我一直挣扎著带著你的孩子走掉,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们!”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拳头握得紧紧的,细细的青筋在白嫩的手背上若隐若现。

    一屋子的男人都在沈默,包括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药谷的创世神和雷王云王,他们的脸此时如同调色盘,颜色变换之间五彩纷呈,但绝对称不上好看。

    “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我要喜欢谁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选择谁也是我的权利!你们凭什麽干涉!阿冷,你真的好自私,你没有说过一句你爱我,却从我身上夺走那麽多,只因为你想要我就能这样肆无忌惮吗?我知道,你想用孩子来绑住我,但你真的错了,孩子的父亲,不是非你不可。”

    “你敢!”

    剑拔弩张的对峙,冷王阴鸷的面孔上似覆盖著一层薄霜,阴寒透心。

    “呵呵,我不应该对你有所期待的,你根本不知悔改!看看,你还是这样,我知道,你现在想再一次杀了哥哥对不对?”东方左左悲哀地看著他暴戾的怒容,“阿冷,相信我,如果你那样做了,就算拼个鱼死网破我也在所不惜。”

    他不信!不信!

    这个女人明明是爱他的,怎麽可能会这麽对他?

    冷王阴沈的目光让人无法看透他的想法,但是他身上危险的气息已经说明了他想要做的事情。然而,他却忘了,以她的性子,的确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所以,当他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视线之後,东方左左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埋首在他怀里,轻嗅著他身上泛著的熟悉的浅香,笑得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