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路边野花不要采（1）

    既来之，则安之。

    原本纪梓旻已经准备要和言衡摊牌，跟他明说自己没有和男人白头偕老、断子绝孙的打算。没想到一个期中考，他们再度成了只能在校园里远望、数天说不上半句话的哀怨情侣。

    谁也怪不了谁，纪梓旻自己也很忙碌，一门理论课要考笔试，其馀都是报告或作品缴交，需要耗费的时间更长，更何况他还要打工。学校安排的期中考周时常是参考用，教授安排的作业期限以此为基准，通常会提前或延後，说是期中考月也不为过。

    自从奔回本垒那天之後，纪梓旻和言衡只有用电话联系，且大部分都是传讯息，一星期下来还找不到机会碰面。两人各忙各的，原本有些渐涨的情愫似乎又回到原点，曾经点燃的激情像是一场梦境，除去这部分後，他们只是约过一次会的半熟恋人。

    这种剧情若是演成偶像剧，观众都会在电视机前骂：「靠！要拖戏也不是这种拖法！」

    之前纪梓旻还会为两星期不联络而感到愤怒，现在无法见面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对於言衡如誓言般的「一辈子」，经过多天的沈淀和思索後，纪梓旻满脑子只想著要躲得远远的，乾脆藉著繁忙的考试和作业来逃避这件事。

    从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口里说出的一辈子是有多少价值可言？他才不会轻易上那个闷骚律师的当！

    其实若真不相信言衡说的话，纪梓旻只需要一笑置之就好，本用不著这麽苦恼，陷入烦恼中的他反而证明了自己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王子殿下不明白，不表示旁人不明白。

    「我说啊，其实你是想嫁了吧？」乔海晴在纸上涂涂改改，不时以怨恨的目光扫向一旁翘著腿悠哉喝著饮料的纪梓旻。

    美术教室的人不少，大家都在赶作业，纪梓旻早一步完成所以很悠閒，手里拿著一瓶黄色的铝箔包，包装上是由圈圈杠杠组成的外国文字，是在特定卖场才有贩卖的某牌香蕉牛，也是他最爱喝的饮料。

    嘴里咬著吸管，纪梓旻在默背下一堂要笔试的科目。「我说啊，其实你是交不出作业要疯了吧？」

    「靠！」乔海晴咒骂一声，继续帮自己的设计图上色。「我的意思是，你会怀疑他的真心不就表示你希望他是真心的吗？要不然早就忘记这件事了！」

    纪梓旻的脸上浮现疑惑和惊愕，捏紧铝箔包不自觉地垂下手，嘴里还叼著吸管，被抽离的吸管底部沾有残留的牛，受重力影响就这麽滴到课本上。

    「饮料滴出来了。」乔海晴手指抵在下颔仔细研究自己的作品，顺便提醒。

    「啊！」回过神的纪梓旻赶紧抽面纸擦拭，脑中回盪著乔海晴的话。

    只是一滴体，对书本没造成多大毁损，纪梓旻把用过的面纸和喝完的饮料放在桌上，考试什麽的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难道真的被晴仔说中，其实他很想跟那只毛毛虫过一辈子？问题是当他听到言衡说出这句话时完全没有感动或期待，只是觉得惊讶，这点纪梓旻很肯定……好吧，或许当时他一心只想著做爱就忽略了。

    「早就说了你很中意他啊，都奔回本垒了还有什麽不好承认的？」乔海晴顺利完成作业所以心情很愉快，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走吧，换个地方说。」

    纪梓旻无异议，迅速将私人物品收好，带走垃圾，和乔海晴一起离开教室，抛下还在苦苦奋斗的同学们。

    两人沿著学校的椰林大道走，最後找了个没什麽路人经过的地方坐下。

    「之前注意力都放在言衡身上，倒是忘了你。」乔海晴从包里拿出纪梓旻给的香蕉牛，进吸管喝了一口，眉头狠皱，完全不明白这种甜滋滋又喝不出半点香蕉味的饮料哪里吸引人。「据我所知，都是别人勾搭你，你从来没勾搭过别人，言衡是第一个吧？」

    「干嘛，你现在要充当两谘询师吗？」纪梓旻用一种看神棍的质疑眼神看著乔海晴。「我勾搭他不过是开个玩笑，哪里预料到会成真啊！」

    「呿，若是美女被甩，你顶多上前安慰几句、说些好听话，从来没主动勾搭过别人……唉哟，你该不会是赌上所有勇气才向才子告白吧？啧啧，没想到你这麽纯情耶！」

    乔海晴的笑容看在纪梓旻眼里就是三个字：贝戈戈。

    纪梓旻不理会幸灾乐祸的好友，从包里拿出艺术史的课本，装模作样的翻阅起来，专注的样子终於让乔海晴想起自己也是要考试的人。

    「靠！要考试是不会提醒一下哦！这难喝的饮料还你，不知道糖份摄取过多会变笨吗？」乔海晴本是迁怒，没好气的把香蕉牛塞到纪梓旻手里，赶紧找出自己几乎没翻过的课本出来念。「妈呀！希望刘大刀能手下留情！」

    叫尬的都没用了叫妈又有什麽用，纪梓旻摇头叹气。

    「就算糖份摄取过多会变笨，对你而言又没差，你已经够笨了。」纪梓旻无情的嘲讽，他早就在家将考试范围复习了好几遍，重点熟记，现在会拿出来看不过是想提醒某个记忆力差的笨蛋。「考不好就算啦，反正一年後又是一条好汉。」

    这门课是上下学期的必修课，若乔海晴这学期被当，只能一年後再来报到，再没过等著她的就是延毕。

    「靠！你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乔海晴翻开课本後才发现自己连要考哪里都不晓得，乾脆把纪梓旻的课本抢来看，至少有笔记和重点能直接背。她嘴里继续碎念：「要帮你开导还不领情，好心不只被狗咬，还会被雷亲……」

    期中考考不好很可能就是被大刀砍了啊！乔海晴此刻非常想仰天长啸。

    纪梓旻没有恶劣地去打扰正在临时抱佛脚的乔海晴，而是拿出随身携带的素描本和铅笔打发时间。因为他们提早离开教室，距离下堂课还有四十分钟，他一边喝著剩下半瓶的香蕉牛，一边低头画画。

    因此纪梓旻没发现不远处有个人正盯著自己看。

    「老言，你看什麽这麽认真？」一旁的同学凑到言衡身边问。

    因为格稳重又具有领导者的魄力和魅力，言衡被同班同学戏称为「老言」，他对此没表示意见，反正只是个称呼。

    言衡注视著纪梓旻手中的饮料，久久离不开视线，最後硬是扭开了头，假装没事。「……没什麽。」

    旁人没轻易被忽悠过去，反而朝著纪梓旻他们的方向仔细辨识。「那不是艺术系的系花吗？哇赛，混血儿真的超正的！就不知道卸妆後能不能看……」

    「走吧，其他人在等。」言衡向来没表情的脸似乎更臭了，彻底无视一心顾著看美女的同学，自己先走一步。

    「喂、等等！」被丢下的同学赶紧追上去，但一张嘴仍然停不下来。「旁边的是她男友吧？在学校蛮红的那个……听说那家伙很烂耶，女生眼睛都瞎了吗？这要天下鲁蛇们怎麽活啊！」

    言衡原本不想理会废话一堆的同学，但对方的话莫名触到心中的底线，心情更是不悦，他斜睨身旁人一眼，冷冷地道：「与其背这些八卦，不如好好背你的程序法。」

    「我……可恶啊！你这个人生胜利组本不懂鲁蛇们的辛酸！」作家的话：尬的＝GOD，鲁蛇＝loser（来自PTT乡民用语），在大陆就是「屌丝」的意思。我觉得我默默地置入行销XDD之前是手机，现在是香蕉牛（圈圈杠杠知道是哪国文字吗？个人很爱喝，但真的不便宜……此章章名有两层意涵′ˇ｀看到後面就知道罗……p.s.明天只有一更，我的存稿所剩无几，努力码字ing

    第五章：路边野花不要采（2）

    考试期间，图书馆人满为患。

    解决了最困难的考试，纪梓旻原本就打算要在图书馆窝上整个下午，但在几个楼层绕了许久，却找不到半个位子可坐。

    一般自习区全被占满，讨论室也挤满准备团体报告的学生，纪梓旻一脸无奈，只好往角落的团体自习区走去，祈祷有人愿意分个位子给他。

    想认真做报告的人错了吗？竟然连个座位都找不到！要不是报告需要参阅大量资料，纪梓旻才不想来图书馆人挤人。

    幸好老天眷顾认真念书从不翘课的乖宝宝，团体自习区最後一桌没有坐人，纪梓旻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抱著电脑和随身包立刻冲过去。

    位子偏僻，光线不佳，但还有桌灯能使用，纪梓旻倒是不介意，闹饥荒时能有水喝就该谢天谢地了。他把私人物品放下，拿著罗列好参考书目的纸条前往书区找书。

    前一桌坐了五个人，纪梓旻刚才经过时就发现坐在最外边的人是言衡，说起来这还是他们这段日子以来最靠近的一次，也让他意外知道原来言衡有戴眼镜。

    可惜彼此没有搭话的必要。

    虽然两人不曾做过什麽约定，言衡似乎也不在意他们的关系是否公开，但纪梓旻宁愿低调再低调，最好所有人都不会将他们联想在一起。到底是为谁著想，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当作避免日後麻烦好了。

    纪梓旻的位子面对的是言衡的背部，两人没有目光交接的机会，觉得庆幸的他握著书单从言衡身旁走过，速度快得让桌上的资料飘动一下。

    言衡自然也有注意到纪梓旻，眼角的馀光不自觉地跟随那抹背影进入书区，但面上看不出丝毫破绽，旁人只见他一脸严肃的将整理好的重点输入电脑。

    「哇哦，不愧是艺术系王子，走路有风耶！」隔壁多话的同学再次管不住自己的嘴，半带嘲讽的话引起同桌人的笑声。

    用力按了一下换行键，言衡无形中释放出威压，发话的人识相的闭嘴装乖，其他人也陆续低头装没事。

    明明年纪都一样，为什麽这家伙气势就是比别人强！偏偏教授眼中最优秀的才子大人他们惹不起啊……

    纪梓旻在书区待了近二十分钟，没有找齐全部的书，心想应该被人借走了，最後只挑了几本比较重要的书回到座位。

    大概是堆叠的书数太过惊人，再度引起另一桌人的议论。

    「看那麽多书有用吗？这样写出来的报告是抄袭吧……」

    「别乱说！人家每学期都班上第一名，你有他厉害再说这种话吧。」同桌唯一的女生跳出来为纪梓旻说话。

    被骂的人顿时语塞，完全没料到纪梓旻学业成绩这麽好，但他还是不甘心，语气酸溜溜的又道：「艺术系和法律系能比吗？他们画几张图就好，我们要背多少法条和程序啊！」

    两张桌子距离不远，加上图书馆很安静，就算是低声说话也能听得清楚，因此对方的争论全被纪梓旻听进耳里。

    MD，什麽画几张图就好！天知道交出去的成品背後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辛劳啊！扔在一边的失败作品叠起来都能砸死你这个臭小子！

    虽然纪梓旻的内心在狂吼翻桌，但表面上还是维持镇定，装面瘫的技术一点也不逊於言衡，彷佛本没听到任何针对自己的批评。他随手抽了一本书，翻至跟报告主题相关的章节开始浏览，但人的耳朵关不起来，他也没打算关起来。

    有人爱讲，就不要怕别人偷听！

    「我室友就是艺术系的，他们每份作业都不能掉以轻心，未来找工作就靠这些作品，你以为只有交作业才画吗？他们天天都得累积作品和实力好不好！」女生因为和艺术生相处了很长的时间，知道每个科系都有各自辛苦的一面。

    好女孩，艺术系全体感谢你的声援。

    纪梓旻拿出自己的小笔电，开了一个空白文档，将书中能够引用或者有意思的话节录下来，打字速度大概是一分钟百字上下。

    一男一女的争论还在继续，当事人纪梓旻听那麽久都还没发怒，同桌的人倒是先听不下去了。毕竟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讨论报告，为什麽要一直谈论一个纯粹经过的路人？说白了谁也不认识谁，更别说那人就坐在他们後方！

    言衡盖上电脑，眼皮抬都没抬就说：「若别人的事比报告还重要，恕我不奉陪。」

    才子大人的冷腔冷调让同学吓死，情人气结。

    靠！什麽叫别人的事？他这个「别人」前阵子才帮你舔过JJ、还贡献屁股给你，吃完不忘擦嘴，现在会不会撇得太乾净了！始乱终弃的冰渣！

    纪梓旻用力阖上书，抽换下一本，虽然他的动静不小，但另一桌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言衡身上，本没留意到他「微弱的」抗议。

    「不不不，老言、大哥，你走了报告怎麽办？我们安静、马上安静！」最多话的家伙狗腿的巴著言衡的手臂不放，攸关利益时认错比谁都快。

    言衡终究还是留了下来，那桌子的人也没再谈论报告之外的话题，专注於自己负责的工作范围，也还纪梓旻耳子清静。

    可惜纪梓旻对这种结果丝毫不以为意，他不管言衡的话是刻意无意还是好意，总之成功把他惹毛了！

    哼，他要让言衡知道自己是从不记仇的人，因为他会直接报仇！他这个「别人」可不是好惹的！

    纪梓旻拿出耳机进电脑的音源孔，挑了一个全是快节奏音乐的资料夹播放，将自己完全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专心投入报告中。愤怒正好促成他的超高效率，很快地就进入状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遗忘在脑後。

    也因为如此，纪梓旻再次错过和言衡眼神交会的时刻，让好不容易寻到机会起身回头的言衡怅然若失，最後只能默默地往厕所走去。

    交往後的两人宛如鬼打墙找不到半点默契，一直玩著你追我跑的绕圈圈游戏，就算他们距离靠得再近，也像是处在两个平行空间，找不到交集点。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你想揍的人明明就在前方，你却无法冲上去揍他！作家的话：王子殿下您的爱情真是扭曲′ˇ｀是说打是情骂是爱嘛……好的，入V前的免费篇章到此结束。*今天只有一更谢谢灵盼的礼物唷！

    (15鲜币)第五章：路边野花不要采（3）

    准备考试和作业的时间总是痛苦又漫长，但一旦脱离水深火热的日子，就会发现时间其实咻一下就过去了。

    当纪梓旻的手机再度显示「才子大人」四个字时，四月已经结束，正式迈入五月；天气愈来愈闷热，咖啡店的客人也在逐渐增加。

    两人重新搭上线的这天，纪梓旻正打算上床睡觉，就收到来自言衡的短讯。

    【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好吗？】

    不好，他怎麽敢耽误未来大律师昂贵又宝贵的时间。小心眼如纪梓旻，当然不会这样回覆。

    【明天上晚班，应该有空，你可以到教室找我，M301。】

    事实上纪梓旻明天没课，上九点的早班。真是不好意思，他一（完）时（全）记（故）错（意）了（的）。

    隔天言衡依照约定找到教室，直到整个教室的人都快走光了都没看见纪梓旻，他只好随便抓个人来问。

    「纪梓旻？他没修这堂课啊！」

    被戏耍的言衡终於获得答案，气恼之馀却也无可奈何，下午满堂的他本没时间去咖啡店逮住纪梓旻逼问，就算下课赶过去人应该也走了，只能暂时作罢。

    下班後的纪梓旻哼著愉快的曲调检查手机，发现言衡传了一封短讯，他扬起得逞後的坏心笑容，点开讯息来看。

    【如果你是在耍我，请告诉我理由。】

    他这个「别人」的重要输给一份报告，心灵严重受创，这样能不能构成理由？心狭窄如纪梓旻，依然不会照实回答。

    【抱歉抱歉，应该是今天和明天都排早班，後天才是晚班，一时记错了……我今天差点就迟到，好险！】

    明天是星期六，纪梓旻排的其实是晚班，後天则是休假不用上班。他猜想言衡很可能跟之前一样，趁著打工前顺路到店里找自己，才会特意撒这种谎。

    骗人确实很恶劣，但被骗的人也是活该。

    纪梓旻万分期待第二天的来临。

    星期六的早上，一般人放假普遍起得晚，因此咖啡店里也比较冷清。九点整言衡推开店门，正如纪梓旻所猜测，他是在上班前特地来找人的。

    视线巡了店内一圈，没有找到人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言衡脸上透著淡淡的失望，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老板齐白见言衡态度异常，出声把人喊住，问：「你是来找梓旻的？他中午过後才会来哦！」

    言衡颔首表示知道了，原本想马上走人，但他站在门口踌躇几十秒，最後还是走到吧台前和齐白面对面。

    「他……昨天差点迟到？」言衡觉得有必要将事情厘清。

    昨天收到的回覆内容似乎是人之常情，却又处处透著可疑。老实说，言衡对纪梓旻为何要这样捉弄自己的理由毫无头绪，只能找人当面问清楚。

    「没有，他从来没迟到过，昨天还提早十分钟到。」齐白一双见识过百种人的利眼自然看得出言衡是为情苦恼，而对象显然就是自家的镇店之宝。他端出一盘点心递到言衡面前，说：「烦恼到没睡好？看你一脸憔悴。来，吃块饼乾补充一点热量，也要有神才能继续追人啊！」

    更何况要追的对象是云端高高挂的王子殿下，肯定会累死！猜测到真相的齐白对言衡表示深切的同情。

    言衡低声道谢，又问：「他最近心情还好吗？」

    「很好啊！别人准备考试是愁云惨雾，他倒是轻松自如。昨天心情更是好到哼歌，有够诡异的……」齐白说完忽然觉得不对劲，为什麽这对小俩口一个开心到唱歌，另一个却是忧愁到睡不著？

    依照他对自家员工的了解，齐白认定应该是纪梓旻的王子病发作。唉，童话里的生物一旦走入现实就会变得很难搞。

    言衡看了看时间，发觉不能再逗留，道：「我还有事，谢谢你。」

    「等等！」齐白再次把人叫住，决定当一回好心人。「梓旻明天休假，他很宅，你直接杀到他家堵人比较快。」

    人要懂得在最抢手的时候把自己推销出去。身为老板，为了员工未来的幸福著想，齐白选择出卖纪梓旻的真正行程。

    「这个提议我会考虑，再见。」赶打工的言衡迅速离去。

    言衡没想到男生的心思竟然比女生还难捉，女生至少还有几套应付的方法，但一旦遇上和自己或周遭朋友完全不同类型的男生，反而更令人不知所措。

    若是游戏还能有攻略可求，可惜这是现实人生。

    纪梓旻真的是自己的克星，果然是个有趣的人。言衡拿这种随时充满意外的人没办法，但相对的更有耐心去面对。

    言衡知道突然用一辈子去束缚另一个人，换做是其他人都会有所保留，不敢轻易回应承诺，更何况是格不安定的纪梓旻，很可能一下子就逃得不见人影。

    发生关系後刚好碰上期中考，言衡考试和报告都很多，加上他认为两人进展太快，想给彼此缓冲的空间，就没有积极保持联系，甚至给了对方反悔的机会。

    然而纪梓旻不愧是充满意外的人，原以为他会後悔，没想到还愿意跟自己联络，让言衡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原本稳定的状态不知为何又起了波澜，平静的海面潜藏著未知的暗流。

    言衡直觉纪梓旻在生气，因为他就是这麽容易生闷气的人。果然如关敏弦所说，子真的很难搞。

    其实言衡很想在下班後直接到咖啡店逮人，但家里有要事必须回家一趟，失去了今天的机会，他想或许该接受齐白的建议。

    「就让你再开心一天好了。」言衡并没有对被人耍这件事耿耿於怀，他只是想知道纪梓旻这样做的理由，有必要再连本带利慢慢讨回来。

    他这个人不喜欢记仇，只是记忆力太好。

    ◇◆

    星期日，一般没有规律作息的人通常会选择睡到自然醒，不然就是通宵达旦到早上才入睡，而身负重任的纪梓旻就是後者。

    早上近九点，纪梓旻刚替乔海晴改完一批设计图，伸个懒腰准备要钻进被窝里狠狠睡到晚上，好死不死门铃却挑在这时候大响，让才盖好被子的纪梓旻气得翻坐起身。

    MD！他没有起床气，但现在气到想杀人！

    睡眠不足导致後脑杓一抽一抽地非常难过，纪梓旻在被窝里蘑菇了好几分钟就是不去开门，而门外的访客大概也觉得狂按门铃会干扰到邻居，因此很快就停手，放过了纪梓旻的耳朵和脑袋。

    松了一口气，思考能力彻底被瞌睡虫占据，纪梓旻迷迷糊糊想著乾脆假装没人在家，顺便诅咒门外扰人好眠的家伙失眠一个月。

    谁知道门铃安静却换手机铃声响起，纪梓旻哀嚎一声抓过床头柜的手机一看，「才子大人」四个字在他的眼前无限放大，无法睡觉的怨恨值也无限增加。

    「王、八、蛋！」濒临疯狂边缘的纪梓旻发出怒吼，连室内拖也不穿，跳下床飞快地冲出房间。

    门外的言衡见电话转入语音信箱无人接听只好挂断，打算继续按门铃。他的手才刚举起来，门里就传来开锁的声音，大门迅速被人打开。

    纪梓旻顶著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出现，表情写明了他现在非常不爽！

    「早。」终於见到人了，言衡先开口打招呼。

    「滚。」纪梓旻言简意赅，送言衡一个字後立刻把门关上。

    言衡手脚快一步及时拉住大门，道：「梓旻，我们谈一谈。」

    谈你令堂啦！整个脑袋都在抽搐的纪梓旻心想自己大概是遭到天谴，老天惩罚他耍弄言衡，所以才会落得想睡觉却无法睡觉的下场！

    纪梓旻用手揉著太阳，重新找回自己的耐，尽量心平气和地对言衡说：「大哥……我整夜没睡忙到早上，我现在非常累、非常想睡！明天我上晚班，这次是真的没骗你，所以有事明天再说，OK？」

    「明天我真的能见到你？」言衡似乎不放心，再次确认。

    纪梓旻双眼已经闭上，他无力的靠著门框，发出崩溃的呻吟。「真的、真的！言衡我拜托你让我去睡觉吧……」

    言衡当然看得出来纪梓旻是真的很累，眼下都发青了，对於自己贸然来访却打扰到他休息，心里觉得有些愧疚。

    「抱歉，你快去睡吧。」言衡倾身在纪梓旻的唇上亲一下，意外发现自己很想念这张柔软的嘴唇。「明天见。」

    纪梓旻随便摆了两下手，迫不及待把大门关上。

    当室内的宁静再次将他包围後，纪梓旻睁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震惊的神情纯情得像是被偷走初吻的小女孩。

    靠，他开门就是让人偷吃豆腐的吗！

    言衡的偷袭让纪梓旻的瞌睡虫瞬间走了大半，他奔回房间扑倒在被窝里，抱著棉被翻来覆去，不知道是脑羞还是害羞，总之羞得嘴巴大咧。

    瞌睡虫被吓走一半还有一半，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纪梓旻就卷著被子呼呼大睡，虽然脸色不好，但上扬的嘴角显示他的心情很好。作家的话：近期内要上班了，我尽量日更……（望著少少的存稿感谢ento的礼物唷！！

    (12鲜币)第五章：路边野花不要采（4）

    纪梓旻这次确实没说谎。

    言衡下午特地抽空到咖啡店确认纪梓旻有去上班，还向一名出来倒垃圾的员工询问他准确的下班时间，最後才安心回学校上课。

    纪梓旻也从同事口中得知自己被人查勤，有些惊讶，又觉得莫名好笑。

    老板齐白在一旁打趣道：「完了、完了，我看你以後都要老实向他报备自己的行踪才行，要不然他可能会夺命连环call。」

    「让他call啊，大不了关机。」纪梓旻耸肩，不把齐白的玩笑话放在心上。

    老实说，言衡的谨慎行为并不会让纪梓旻反感，反而觉得很新鲜。以前的对象都知道他是个不安定的人，对他从不要求、也不看管，因此恋情总是来得快去得快，双方都懂得及时抽身的道理。

    情人在自己身上得不到安全感就会主动求去，从来没有人像言衡一样，竟然还跑来确认自己在哪里，积极到本不像纪梓旻所认识的那块冰山。

    「你就不怕这次耍过头，让他变成控制狂吗？」齐白知道纪梓旻自由自在惯了，恐怕难以接受这样的情人，有些担心他和言衡的交往会生变。「他前天才向我探听过你的情况哦！」

    「原来告诉言衡我昨天排休的人是老板啊……」纪梓旻咬牙切齿地瞪了齐白一眼，说：「害我要睡睡不成的罪魁祸首你也是其中之一！看你是要帮我加薪抵过，还是让我多排一天假，要不然我就把你的秘密到处散播！」

    「哼，我人生坦荡荡就怕你不说！从没见过像你这麽大牌、敢跟老板要求那麽多的员工，小心我直接让你走路。」齐白当然不会轻易接受纪梓旻的威胁，还以老板身份反将他一军。

    「那就交换条件吧！」纪梓旻不死心，趁著店里不忙，把齐白扯到一旁商谈。「等言衡来的时候，你代替我去招呼他，我暂时不想跟他说话。」

    小肚**肠如纪梓旻，就算被老天惩罚他也还不打算放过言衡。

    「他到底是哪里招惹你，竟然还没和好？」齐白没想到纪梓旻的王子病发作时间这麽长。「你就不怕人跑掉？」

    「我是用心良苦！那家伙情商低到不行，这麽做是在磨练他。」纪梓旻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只是看言衡不顺眼。「一句话，答不答应？」

    齐白最喜欢看热闹，反正情侣之间闹别扭再正常不过，前天他出卖纪梓旻，今天就助纣为虐好了。

    「唉，客人这麽多，员工太忙所以老板也去接待客人，很合理！」齐白的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忙他会帮。

    纪梓旻麻吉地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投以赞赏的目光，感谢他的义气相挺！

    说到底，纪梓旻只是想跟言衡赌气，两人终归要谈，过份一点就能让他明白这件事的严重。

    其实纪梓旻本不在乎那些閒言閒语，心里回骂几句也就算了，不会和无聊人士较真。他气的是言衡的态度，乾脆点从头到尾都置身事外不要说话，谁知道竟然丢了一句「别人」扇他耳光，这跟看著生你的妈说不认识一样糟糕！

    什麽「束缚」、「一辈子」的鬼话彻底失了价值。

    咖啡店愈接近傍晚生意愈好，言衡特别选在七点後才到店里，就怕没位子坐上一整晚。

    「欢迎光临！」齐白在吧台调配饮品，一抬头就看见东张西望的言衡，招呼道：「随便找个位子坐吧。」

    店里的客人还不少，言衡走向角落的老位子，目光一直追随著纪梓旻，看著他忙碌的来回送餐和整理桌面。

    齐白适时的送上MENU打断言衡专注的凝视。「可以参考我们的主餐，搭配套餐价格比较优惠哦！」

    言衡接过递来的MENU，迅速浏览。「一份C餐，饮料换成果汁，谢谢。」

    「C餐、果汁……好。」齐白一边记录，一边偷偷观察言衡，果然他的视线又黏回纪梓旻身上。齐白忍不住提醒：「你要是太过紧迫盯人会把他吓跑。」

    「嗯，我知道。」言衡终於不再盯著纪梓旻瞧，强迫自己放松身体，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偏头望向窗外。

    齐白见言衡的心情似乎受到影响，笑道：「有些人就像风筝一样，看起来活得很自在，拥有一整片的蓝天，实际上被一条细细的绳子牵制住。」

    言衡抬头，瞪大眼睛看著齐白高深莫测的笑容，从他的话里捕捉到弦外之音。

    「记住，风筝要随风扶摇直上才有它的意义，等它飞够了再收回来就好。你现在该思考的是，若你是控的人，什麽才是你们之间的那线？」齐白低声说完後收走桌上的MENU，不忘自我吹捧：「唉，能说出这麽有智慧的话，我真是太优秀了！请不要太感谢我，我平时很低调。」

    齐白转身前狡黠的眼神让言衡莞尔一笑，他没想到自己的明灯竟然会是这位吊儿郎当的咖啡店老板，世上有太多的事都要讲求缘分。

    齐白的开导还算有效果，虽然言衡被纪梓旻刻意冷落，但等待的时间没有想像中难熬。享用完晚餐之後，他单点一杯牛，趁著閒暇之馀复习自己的课业，悠哉自我的模样俨然成为店里的一道风景，吸引不少女的目光。

    怎样，他是特地来店里砸自己招牌的吗？纪梓旻翻了个白眼，继续无视言衡。

    「这是您的餐点。」纪梓旻帮一位上班族小姐送上咖啡和套餐。

    女客人道谢，视线却不在餐点上，而是瞅著纪梓旻不放。「应该有很多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吧？」

    「谢谢。」纪梓旻客气回应。

    女客人很主动，直接抓住纪梓旻的手塞了一条纸条给他，暗送秋波：「有空就打电话给我，等你哦！」

    纪梓旻不是第一次遇到客人搭讪，很自然的应对。可能是有人打头阵进而刺激到其他人，这一晚他连续收到五张写了联络方式的纸条。

    齐白吹了声口哨，调侃道：「不愧是我们的王子，大丰收！」

    「行情好，别太羡慕。」要准备打烊了，纪梓旻跟著齐白一起收拾吧台。

    「别嚣张，行情好的人可不只有你，角落那位也一直被要电话，现在的女生真是大胆啊！」

    要是那些女生知道这两个帅哥才是一对，大概会咒骂「天要亡我」之类的。男生都搅基去了，是要女生无生殖吗？

    咖啡店於十点准时关门，下班的纪梓旻出了店门却没看见言衡，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不小心带出收到的纸条。

    纪梓旻正要弯身去捡，忽然被一股蛮力扯著走，拉到几公尺远的暗巷里。

    背部重重撞在泥墙上，纪梓旻怒视面前的言衡，撇了撇嘴，问：「干嘛，你现在是要揍我吗？」

    一记拳头擦过纪梓旻的脸庞，落在他身後的墙壁。

    「……梓旻，你刚才想打电话给谁？」

    一想到纪梓旻背著自己找女人，言衡原本好转的心情瞬间差到极点！作家的话：这章字数比较多，不想再把剧情往後挪，要不然又要想新的章名XD第五章的章名是为了这篇和下篇取的′ˇ｀不过下篇是属於第六章（真的很容易超字数耶王子和才子的隐属要慢慢展露了～谢谢柒陆的礼物唷！

    (14鲜币)第六章：进击的才子大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