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7-24(1/2)

    ☆、入局 17

    还没到交易地点就已经听见了枪声。

    翡林将机车停在路边,著枪从集装箱背面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杨文轶正拖著受伤的孙旭东後撤,背後突然冒出来的人让他下意识的将手里的枪对准来人,而後者也立刻举枪相对。

    但仅仅半秒,两人同时垂下枪,连杨文轶都不禁为这不可多得的好运微微松了一口气。

    “先把他带出去,我要回去把剩下的一箱货给毁了。”杨文轶将身上背著的人交给翡林,“不管你想说什麽,都闭嘴。”

    “不!”翡林坚决摇头,伸手抓住杨文轶的手臂想将孙旭东托还给他,“你带他走,我……”

    手里一片湿漉漉的感觉,翡林立刻松开手,不可置信的看著对方的肩膀,伸手揭开西装一边,“你……!”

    “快走。”杨文轶打开翡林的手,拉好西装,“逃出去立刻送他去医院,别废话。”

    “那你怎麽办!?”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刚才太紧张以至於没有注意到杨文轶的西装左半边像是吸了水般,沈甸甸的感觉。

    “我会跟上。”

    杨文轶说完转身便往回冲,速度快到翡林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快到……像是本没中弹一样。

    怎麽可能……

    为什麽能在重伤的情况下做出这麽自然流畅的肢体动作,简直像是没有血,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翡林咬牙,扛起孙旭东就顺著他过来的路走。

    一路上打伤两个警察,连滚带爬的到机车,背上已经潮湿一片,脱下外套将意识不清的孙旭东绑在自己身上。

    将要踩下油门时,几乎是下意识的朝著码头方向看了一眼,却什麽都看不见。

    边高速行驶边打电话到赌场交代情况并叫人过来帮忙,在私人诊所门口停下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松下昏迷不醒的孙旭东,翡林几乎是立刻调头回去码头。

    来不及了。

    半个多小时过去,已经太久,说不定已经……

    不,不对,是杨文轶的话或许还有希望。

    收紧手臂,几乎忽略了夜风刮过皮肤的尖锐疼痛。

    然而……

    从背面越过警戒线。

    没有,什麽都没有,连守备的警察都没有。

    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木板、纸箱还有一些泡沫填充物。

    疯了一样的翻遍了整个码头,每翻开一个倒在地上跟他相似的人就紧张到窒息。

    没有那个人,找不到那个人,哪里都找不到。

    “杨文轶!”终於顾不了这麽多,翡林大声喊了起来。

    被风刮散的声音飘在码头上空,撕裂一般的回荡著。

    “杨……!”

    肩膀突然被人重重一拍,翡林转过头,惊喜的表情还来不及完全展开就凝固在脸上。

    “你怎麽在这里?”翡林问。

    “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

    “混蛋!”用尽全力的一拳让来人低吟一声瞬间倒地,翡林冲过去咆哮著揪起他的领子又是两拳,“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麽!”

    “我干了什麽……”被打倒在地的人松开捂住口的手咳笑了起来,“我在维护正义!……你干嘛这种表情,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在做什麽,知不知道他们的买卖害死了多少人?!”

    “闭嘴!”

    “你记不记得那些受毒品压迫的人是怎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闭嘴……”

    “你记不记得那些人是用什麽样的眼光看著你!祈求你!啊?!告诉我!你还记得多少?!”

    “我叫你闭嘴!”

    “怎麽了,为了报仇脱下警服,却连发过什麽誓都忘记了吗?!”

    “别说了小胜!”

    “你明知道我最恨的就是做这些事的人……为什麽要跟我作对……?”

    沈默蔓延,低噪的,乏味的风声。

    “你应该出卖我……你做得都没错,你做得很好。”翡林埋著头,不等对方开口又继续道,“你看见他了吗,他在哪里。”

    “你在说谁。”小胜擦了擦流血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杨文轶?那个肩膀被打穿还回来送死的男人?他是你兄弟?”

    看著翡林瞬间放大的瞳孔,小胜闭上了眼睛,有些残忍的大笑出声,“掉下去了。”

    “你说什麽……?”翡林转头看著不远处的海水,吞噬人般的黑色。

    “我说,他掉下去了,和货一起掉下去了,”小胜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翡林,甚至轻松的拉了拉外套,“我还朝水里补了两枪,他死了。”

    “不可能!”翡林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人,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什麽。

    “为什麽不可能,他的肩膀被子弹打穿,拖了个重伤的人之後行动再快也几乎被当成靶子,本来以为被他逃走了,却没想到他还折回来,就因为他最後抛了那箱货让我们这次的行动几乎失败!”

    小胜一把扯过翡林,“你说,这样的人,我怎麽会让他活著。”

    ☆、入局 18

    翡林看著小胜,两手一挣甩开他就往码头边上走。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这个男人会这样死掉,明明说会跟上的。

    那个男人承诺的事不是一定会做到麽。

    “翡林!”小胜从後面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他死了!”

    “放开我!”

    翡林一甩手挣开对方,对方却仍然不依不饶的上前抓住他。

    “我劝你最好也快点离开,天马上亮了,警方马上会派人过来收拾现场。”

    “滚开!”翡林反身一拳,再次挣脱,“滚!”

    吐出一口血沫,“翡林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闻言,翡林脚步一顿,却连头都没有回继续往前走,“小胜,我早就不是以前的翡林了。”

    “随便你!”

    翡林走到码头边再次回头的时候,看见小胜已经离开了。

    这次他应该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杨文轶!”翡林再次大声喊,“杨文轶!回答我!”

    沿著码头大喊大叫,每叫一次心里就沈重一些,到了最後几乎张不开嘴,声音也变得嘶哑。

    天一点点亮起来,码头停靠著大大小小的渔船和运输船。

    远处传来船只的鸣笛声,海浪声,甚至海鸟声,由远至近。

    却至始至终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不可以放弃。

    翡林逼自己从海中再次搜寻那个人的身影,哪怕是一点点的影子都不放过。

    但随著时间推移,绝望一点点蔓延到脑海,直到最後翡林趴在码头边提不起双脚。

    视线越来越模糊,翡林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但是如果他放弃,那个男人一定撑不了了。

    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杨文轶应该是哪怕失足掉进海里,也都会为自己想好退路和获救方法的人。

    在这海里,如果要说可以避开视线和追击的……

    渔船!

    只有面前的渔船!

    翡林站起来,再次逼迫自己将一艘艘渔船细细看过来。

    如果杨文轶希望自己获救,应该会留下些线索。

    水下不可能看到,只有……

    有了!

    翡林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腰间,脱下外套和鞋子跃入水中,深吸一口气,猛地往水下一沈。

    绕过船底,翡林逼迫自己在水里睁大眼睛。

    已经能看见挂在渔网上的影子,他脚一蹬,用力游向那个影子所在的位置。

    两条船的夹缝之间,那个男人就这麽静静在被渔网缠在水下面。

    加快动作,拔出腰间的匕首,将缠住男人的渔网割断,同时让渔网绕开自己的肢体。

    翡林憋著最後一点气,用力一踩水,抱住已经失去知觉的男人浮出水面。

    贪恋任何一样东西,都等同於付出代价。

    这是杨文轶从很早以前就知道的道理。

    从小到大,凡是他想要留在身边的东西都会失去,所以他让自己变得不在乎任何东西。

    呼吸困难的时候就更用力的呼吸,觉得寒冷的时候就强迫自己适应,疼痛不堪的时候就转移注意力。

    时间久了,也就变得越来越习惯,他开始变得连自己都不在乎。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回来救他,尽管理智上他不应该奢求会有人回来救他,但他在最後关头仍然没法放弃求生的本能。

    在水里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血的流失,温度的流失,最後连疼痛感都在流失,抠住渔网的手指已经麻木不堪。

    死亡逼近的味道。

    或许能这样死掉也不是坏事,他终於可以什麽都不在乎。

    只是孙旭东也许会觉得内疚。

    又或者还有一个人会内疚,如果他不是卧底的话。

    但是其实,从心里来说他不曾真的觉得他是卧底,所以才会一直寻找他不是卧底的证据,想弄清事实。

    或许是这样。

    原来竟是这样。

    ☆、入局 19

    “情况怎麽样?”季非看著坐在一边的翡林。

    “还没有醒。”翡林双手撑著额头。

    出了这样大的事再也瞒不了季非,翡林通知了凌轩程让他们快些回来。

    杨文轶送到医院的情况比孙旭东更糟糕。

    孙旭东的枪伤不在重要部位,只是失血太多而昏迷,可是杨文轶不但被子弹打穿肩膀,更在掩护孙旭东逃跑的时候把自己的身体当挡箭牌连同腹部都被子弹击中,虽然没有打中要害,但是长时间的在水里浸泡,使得体温快速下降,而且小胜又在他入水之後补上两枪,使他的手臂和大腿都受了伤,在他找到杨文轶的时候,全身都是伤口的情况让他无措,更另他慌乱的是对方已经窒息,几乎不到心跳。

    他像疯了一样的往医院赶,他害怕自己抱著的是一个死人。

    经历了一天的抢救,血压下降,心跳下降,输血,电击……时不时的反复,几乎让他神经崩溃,就怕医生走出抢救室告诉他人已经死了。

    整整折腾了一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却没有醒来,医生说如果今天再不醒,要做好变成植物人的准备。

    季非看著沈睡的杨文轶,还有坐在一边的翡林刚要开口询问,换好防菌服的凌轩程就走了进来。

    “翡林,怎麽回事。”

    凌轩程看了看床上躺著的人,又转头看著始终没有抬起头的人轻声问。

    “……是我的问题。”翡林捂著额头低声道,“我身上被人放了窃听器,害孙旭东被警察围剿,杨文轶带著人赶过去救他,然後就变成了这样。”

    “你说什麽?!”季非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拽起一直埋著头的翡林,却在看见他脸的瞬间松开了手。

    尽管戴著防菌口罩只露出眼睛,但是那双眼睛红肿不堪,布满血丝。

    “季非……对不起,”凌轩程一把拉过他,“我想对错还是以後再说,现在重要的是怎麽应付会来找麻烦的条子。”

    “他为了不留下证据,在受重伤的情况下回去把那箱货抛到了海里,自己也掉了下去,找到他的时候已经窒息了。”翡林说著,声音沙哑不堪。

    凌轩程暗示季非看翡林止不住发颤的手指,然後上前拍了拍翡林的肩膀。

    “我现在可以不追究,但是等这件事摆平之後,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季非重重吸了一口气,转身看著凌轩程,“我已经给足你面子。”

    凌轩程有些无奈的看著季非,“我知道。”

    季非先一步转身走出病房,凌轩程顿了顿,并没有马上跟上去。

    “翡林,你的眼睛有没有看过医生。”

    对方沈默不语,凌轩程又问,“你从那天把人救上来之後有没有睡过。”

    “吃过东西麽。”

    看著仍旧不肯开口的男人,凌轩程将视线移到始终闭著眼睛的杨文轶身上。

    杨兄,我拜托你一定要醒过来,千万不要变成植物人了。

    不然翡林搞不好要瞎了,季非也不会放过我。

    这应该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凌轩程看了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雕像一般的男人,转身出了病房。

    凌轩程和季非走了之後,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

    仪器的跳动声不断拉扯著翡林的每一神经。

    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怎麽了,为什麽全身都会这麽紧张,无论给自己做多少放松的心理暗示都无法让自己松懈下来,哪怕是一秒锺都不行。

    他没法闭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像是掉进了水里一般呼吸困难,还有手里那份没有温度的重量好像一直没有消失过,压得他没有办法喘气。

    意识常常会不由自主的飘离,但又被一片惨白拉回现实。

    外面的天一点点暗下来。

    为什麽躺著的人还没醒过来,明明就一直有呼吸,为什麽不醒来。

    “虽然……我叫你木头,但是……你不会真的想要变成木头吧。”

    看著毫无动静的人,翡林终於顶不住时间推移的压力低喃出声。

    “全身都硬邦邦的,也不会笑……你是个怪人,但是……”翡林撑著自己的额头,“你会帮我包扎伤口,在关键时刻出现救我出来,买杂志送到医院……如果你醒过来,就换我来给你使唤怎麽样,这样一动不动的看起来惹人厌……”

    “……我不是卧底,我以前是当过警察,但是从我知道我爸的真正死因之後,我就不再是个警察了,档案会空白是因为凌轩程担心我的身份所以帮我处理了,小胜是我在念警校时同寝室的好兄弟,我们已经很久没见所以我没法在那天对他见死不救。和他见面也只是跟他聊了聊大家的近况,他担心我生活得不好,他知道没能继续做警察是我最大的遗憾,所以他送了那警察制服纽扣的链子给我,我以为……请你相信我……我没有出卖你和大家。”

    ☆、入局 20

    仪器发出的电子频率突然加快,翡林紧张的抬起头刚要扑过去按紧急按钮就看见躺著的男人微微颤动的睫毛。

    翡林从椅子上跳起来,匆忙中甚至将椅子踢翻都不自觉,屏住呼吸看著对方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嘴唇好像动了动,氧气罩上顿时一大片水雾。

    翡林缓过神,急忙凑过去按下紧急按钮,然後微微拉下他的氧气罩。

    “你说什麽?”把耳朵贴在男人嘴边,翡林仔细的分辨著他的声音。

    翡林闻言一怔,医生赶来示意他暂时离开病房,他们要进行全面检查。

    站在病房外面,翡林呆愣的看著医生和护士围著躺在床上的男人忙碌。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杨文轶刚才说的是“……我,知道”。

    翡林脱下防菌口罩,慢慢笑出声,一直笑到脸上一片冰凉都无法停止。

    “哈哈,就知道你不会那麽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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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旭东能下床了。

    他下床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杨文轶的病房揍了翡林。

    “孙旭东……他还在发烧。”杨文轶看他还要动手不得已开口说话。

    “没关系,就算你不来,我也打算去你那里找你。”翡林著脸颊从地上站起来。

    “听见了没,他自己说要来我房间挨揍。”

    孙旭东说著拽过翡林刚要动手,就听见翡林喊“等一下”。

    挑起眉头,以为他要出尔反尔,却又听他说,“去外面。”

    “至少是他救了你我的命。”杨文轶又说。

    “混蛋!老子才他妈不要他救!”孙旭东盯著翡林,“要不是他捅了篓子,我们怎麽会需要他来救!还有那天死去那麽多兄弟,还有那些到现在还被警局扣押的兄弟,还有损失的货和钱……”

    “揍了也解决不了问题。”杨文轶忍不住了自己发疼的喉咙,“季非说事情结束会有一个交代,警局那边已经交给凌轩程处理。”

    孙旭东看看杨文轶,又看了看脸色差到极点的翡林,“这是你说的,我是听季非的,并没有想放过你。”

    说完便摔门离开。

    怔怔的看著关上的门,杨文轶瞥了眼擦著嘴角的翡林,“我睡一会儿。”

    说完後便真的很快睡著了。

    自从他醒来後便一直是这样,从前从不多睡,一直跟铁打一般的木头人终於崩塌了。

    在翡林看著这不是坏事,他从前强迫自己太多,现在受伤之後能坦白的说想休息那是好事。

    可杨文轶心里却明白,如果他不睡著,翡林便不会离开去休息挂水,从他抢救到现在这个倔强的男人就一直在不断发烧,因为没有好好休息,所以不停反复,神萎靡,这不是什麽好现象。

    而且,醒了之後也尴尬。

    几个星期过去之後,杨文轶的身体开始有些恢复过来。

    “我也真挺佩服你的,”翡林看著右肩被包扎的结结实实的人说道,“普通人这样躺著不动几天就受不了了,你居然能忍住一声不吭。”

    杨文轶的视线抬了抬,从杂志移到翡林身上,见他又不说话,把视线又移回杂志上。

    沈默片刻,翡林坐下来认真道,“有件事要告诉你。”

    杨文轶等了会儿,却没见他说下去,便“嗯”了声,示意他继续。

    “……你的右肩被子弹打穿受了伤,所以……”

    翡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停了下来。

    “会影响日常生活麽?”杨文轶边翻了页杂志边问。

    “当然不会……只是可能不能用枪,我是说……或许没从前这麽灵活。”

    翡林说完便静静看著对方。

    而被看的人神色如常,淡淡回了句“知道了”就不再接口。

    这态度让翡林突然情绪失控,两手往床沿上一撑,还没等杨文轶转头,他就忍不住彪了脏话,“妈的!你能不能表现的在意一点?!那是你的右手!你到底明不明白?!”

    杨文轶看著因为激动脸上微微涨红的翡林,放下手里的杂志,“然後呢?”

    翡林纳闷的看著他,“什麽然後……”

    “表现得在意一些,然後呢?”

    “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