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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休息室里,华尔兹的音乐时而悠扬时而欢快,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起舞的人身上。身在大家族中,交谊舞是他们进入社交圈之前就要学会的基本功课之一。但今天这场舞会,却是最令他们陶醉的一次。作为女步的一方,林无意的动作有诸多的不规范之处,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下,本不算什么。

    他笑看着自己唯一的外甥,左手轻轻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周围的一切都随着他的转动而飘过,那样的不真实。沈笑微也觉得自己醉了,他的眼里只有那张笑得极为好看的脸,那张哪怕是喜悦也仍透着一分压抑伤心的笑颜。小舅,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你,还有我们,还有我。

    把怀里的人推出去,再重新抱回怀中,沈笑微的笑容像一个大孩子。又是一个连续三圈的旋转,音乐停了,沈笑微微微喘息,刚想说些什么,怀里的人被一股外力带走了。

    “该我了。”

    林于舟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把林无意带走了。沈笑微的笑容僵硬,眼里闪过懊恼,于舟表哥太过分了。

    “小舅,我还要和你跳。”沈茹微在那边尖叫,已经彻底high翻了。林于惠更是直接拉着茹微就进了舞池,两个男人可以跳舞,两个女人也可以跳嘛。

    沈笑微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尽管有点恼怒于舟表哥“抢走”了小舅,但刚才的那只舞却带给他了一种特别不同的悸动,令他现在还在回味中。两位女士加入,林于惠换了首音乐,旋律快了许多。别看林于舟平时酷酷的,但他跳起快舞来却毫不逊色。林无意也随着音乐变换了舞步,跟着节拍与林于舟一起舞动。

    林于之没有上场的意思,他拿着林于舟刚才交给他的专业相机客串摄影师。家里他们这一代人还从没有这么愉快地在一起跳过舞。作为林家的老大,林于之很喜欢这种家人在一起欢闹的氛围。只是以前一直没有这种机会。镜头记录下现场的每一个瞬间,林于之相信,以后大家在一起欢闹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因为一个人回来了。

    因为“过大”的运动量,林无意的脸上有了明显的红润,嘴唇也红润了不少,眼里的朦胧更甚。林于舟始终握着他的一只手,怕自己一放手对方就摔倒了。林无意累了,但是他不想停,他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尽兴过。

    林于舟的脸上多了几分淡淡的笑容和愉悦。他也从来没有和谁这么开心地跳过舞。没想到这人的舞技这么。他只觉得和林无意好像已经跳过舞数次一样,没有半点的不协调。

    林无意的额头上有了明显的汗珠,喘息也明显了。林于舟在对方转入他怀中后陡然停了下来。背靠在他怀里的林无意仰头,正好看进一双深邃的黑眸。

    “于舟?”

    “你累了。”

    音乐还在继续,林于舟顺势搂住林无意的肩膀,把人带到了沙发处。两人不跳了,林于惠和沈茹微也不跳了。林于惠把音乐关了。

    林无意一坐下就大口大口喘了起来,沈笑微给他拿来一杯水,他咕咚咕咚就喝了。对他这种不爱运动的人来说,今晚的运动量足够他平时一个月的了。

    “累了吧?”

    林于鸿递上湿毛巾。林无意擦擦脸,点点头,笑容眩目:“累,但很开心。啊,好久好久没有跳得这么尽兴了。”

    沈笑微试探地问:“小舅跳得这么好,平时应该经常跳吧?”

    林无意又喝了半杯水,停顿了片刻之后说:“若瑟他们有一个圈子,经常会有一些活动。如果我有时间,我都会去参加。圈子里的人,爸爸都调查了解过,所以他才允许我去参加圈子里的活动。那时候我就有舞伴可以跳舞。我以前在香港的时候,爸有请人专门教我跳舞。我不喜欢运动,唯独跳舞还有点兴趣,爸他便想了这个办法让我能多动动。后来去法国留学遇到了卡若琳,她是我的学姐,还是若瑟介绍我们认识的,后来学校的舞会上卡若琳就是我唯一的舞伴。唉……”

    说到这里,林无意叹息一声:“结果卡若琳在我毕业之后就结婚了,我就没有固定的舞伴了。后来到了普罗斯旺,除非是过节,平时我很少跳舞,基本上身边哪位少女没有舞伴我就找谁陪我跳。但也不能随便找,万一让爸误会是我女朋友就说不清楚了。爸对我的交友情况一向非常紧张。不过每次回香港我都会陪爸跳跳,他也要运动运动嘛。”

    所有人都很能理解某位老人家的担心,沈茹微眼睛亮亮地说:“小舅,在我没有男朋友之前你可不可以做我的舞伴?”

    “当然是,没问题啦。”

    林无意的回答换来外甥女的欢呼。

    “我也要。”林于惠举手。

    “没问题没问题。”

    能做家中两位最美的少女的舞伴,林无意很乐意。如果不是他是男的,沈笑微也想喊“我也要”了。

    出了一身的汗,林无意站起来:“我去洗澡。”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大家索都回去。林于惠提议打麻将,沈茹微看向一人:“小舅,洗完澡过来打麻将吧。”

    “打麻将?好呀。不过我的技术很烂。”

    “我教你。”林于舟和沈笑微同时出声。

    林无意的眼睛弯弯:“好。我去洗澡。”

    不耽搁时间,林无意跑了。林于鸿起身离开,林于之还在摆弄手上的相机。林于舟凑过去问:“刚才拍了吗?”

    “拍了。”林于之把相机还给林于舟。林于舟翻出大堂哥拍的照片,林于之道:“我的技术不行。”

    看了几张照片,林于舟道:“还成。”

    “帮我选一部相机吧,我觉得挺有意思。”林于之又把相机拿过来,动作很专业地拍了几张。林于舟直接说:“这台先给你练手。”

    “谢了。”

    ※

    浴室里,林无意在冲澡,林于鸿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不时抬眼看看浴室的方向。浴室的门镶嵌着一大块毛玻璃,隐约可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当然,这不是林于鸿关注的焦点。里面的人在哼歌,心情似乎不错。因为有过一次林无意躲在浴室里伤心,所以林于鸿现在很小心。

    水声停了,林于鸿放下杂志,扬声道:“无意,吹风机我放在外面了。要我给你拿进去吗?”

    “我不用,吵。”

    林无意走到了浴室的门边,擦身体。林于鸿盯着浴室的门,在对方套上衣服后,他起身走到小吧台给林无意倒了一杯水。

    浴室的门开了,林无意擦着头发走出来,身上是一件宽松的大T恤,腿上是一条比平时的睡裤长了一点的棉质短裤。林无意的脸上不知是因为心情的愉悦还是刚洗完澡的缘故,粉红粉红的,更衬得他的皮肤过分的白皙。

    很自然地从林于鸿的手上接过水杯,林无意又是仰头咕咚咕咚一口喝掉。刚才的运动量过大,体内的水分消耗得很厉害。

    “你要不要去洗?”

    “睡觉前洗吧。不是要去打麻将?”

    “好。”

    顶着一头湿发和一条大毛巾,林无意和林于鸿到棋牌室里和其他人会和。果然大家都在了,就等他们了。

    林于惠、沈茹微、林无意再加沈笑微一桌,其他三人观战。林于鸿和林于舟坐在林无意的两边,林于之在沈茹微的央求下做他的参谋。林无意的技术不是很烂,而是勉强只能算刚入门。不过有林于鸿和林于舟两个人在,他的实力就不得了了。打麻将自然要有点彩头,林无意输了算林于鸿的,赢了算自己的,他打得十分开心。

    打到凌晨一点,桌上的人也换了几次,但林于鸿始终陪在林无意身边教他怎么出牌、替他输钱。毕竟在场的除了林无意之外,其他人都是麻将高手。到凌晨两点,林无意打哈欠了,众人这才收手。赢得最多的是沈茹微和林于之组合,第二就是林无意和林于鸿组合,林于舟输得最惨,不过能博某人一笑,这点钱输得很值得。

    赢了钱的林无意笑眯眯地把钱塞到口袋里,招手:“于舟,走,小叔给你讲故事。”

    “噗!”

    “哈哈。”

    林于舟顿时一头的黑线。

    “笑微,你在房间等我,小舅一会儿给你讲故事。”

    “……好。”沈笑微已经不反抗了。

    凌晨三点,哄睡了侄子和外甥的林无意笑眯眯地回到他和林于鸿的房间。林于鸿只开了台灯,半躺在床上看杂志。在林无意进来后,他问:“还要写日记和随笔?”

    “嗯。今天要写的东西很多。”

    拿了睡裤,林无意去浴室换上,出来后直接爬上床。钻进被窝,和林于鸿一样把两个枕头垫在腰后,林无意先打开日记本。

    有两个晚上没有和林无意“一起睡”,现在看到这人坐在他的身边,和他躺在一条被子里,正专心致志地写日记,林于鸿的眼神闪了闪。这一刻,他的心出奇的宁静。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于鸿,今晚谢谢你。”

    林无意突然出声,林于鸿回神:“不谢。”

    林无意继续写日记,笑着说:“我请你吃大餐。回去后。算作答谢。”

    “好。”

    “麦当劳或肯德基可以吗?”

    “我拒绝吃垃圾食品。”

    “啊,我的希望又落空了。”

    嘴角多了一抹愉悦,林于鸿换了一本汽车杂志继续看,嘴上说:“回去后学车吧。喜欢什么车?”

    林无意扭头,就看到林于鸿手上的杂志换了一本,他想了想,摇头:“我不懂车。嗯,要环保型的,不要太大,不然不好停车。若瑟和佐伊经常抱怨找不到停车位。”

    这两个人时不时就会从林无意的嘴里冒出,林于鸿在心里拧眉,他立刻又想到了那天这两人表现出的与林无意的亲密。他不动声色地问:“爷爷对你的交友很慎重,那他们两人是怎么通过爷爷那关的?”

    想到了什么,林无意笑了,说:“爸开始是不放心,后来我去法国留学爸都不允许我和若瑟单独相处,是我妈跟爸保证若瑟只是单纯地把我当弟弟照顾,不会有别的意思,爸才勉强同意我和若瑟做朋友。再后来若瑟和佐伊交往,爸就不管我了。”

    林于鸿惊讶:“他们两人是?”

    “嗯。”林无意点点头,脸上的笑收起,“于鸿,你会,嗯……”

    “我不是同恋,但我不反对同恋。就如笑微说的,现在的社会这么开放,每一种感情只要不影响到自己都和我无关。还是你认为我是一个很保守的人?”

    林于鸿的眉毛一挑,眼神凌厉。林无意马上摇头,笑容带着求饶:“当然不是。只是这件事若瑟和佐伊很避免外界知道,作为朋友我有替他们保密的义务。”

    “你能接受,我也能接受。”那两人是那种关系,林于鸿反而很满意,当然,他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会满意。

    林无意看得出林于鸿不是说谎,而这个人也不屑说谎。家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很骄傲的。啊,这是我的家人呢。林无意的心里升起满满的自豪。心下一动,他放下日记本下了床。林于鸿注视着林无意,看他要做什么。

    林无意在房间的书桌里找到几张便签纸和一只铅笔。他对林于鸿笑了笑,快速上床。林于鸿的眼睛眯了眯,他嗅到了“危险”。

    把纸放在日记本上,林无意看向盯着他的人:“你别看。”

    “你要做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不许看。”

    看着那人亮晶晶的双眼,十秒钟后,林于鸿重新拿起汽车杂志,配合。林于鸿不看了,林无意的嘴角噙着一抹心思莫名的笑容,在白色的便签纸上勾画起来。

    二十分钟后,只翻了几页汽车杂志的林于鸿终于听到某人出声:“好啦。”他立刻扭头看了过去,然后,愣了。

    “当当当,像不像?”

    林于鸿的面前竖着一张纸,一张画着一个Q版卡通人物的纸。纸上人穿着泳裤,表情酷酷的,配合那张Q版的脸只会让人觉得特别可爱。林于鸿的眼神暗沉,抬手就去抢,却被早有准备的对方躲开。

    “呵呵,像吧。”林无意得意洋洋地把那张纸夹到今天要写的那篇日记后,说:“你今晚帮我赢了钱,我要做特别的备注。呵呵。”

    “拿来。”竟然敢把他画得那么可爱!林于鸿绝对不能接受。

    “不要。”林无意很过分地开始写他写了一半的日记。林于鸿的眼神“凌厉”,声音低了两度:“拿不拿来?”

    “不要。”林无意索阖上了日记本,“小于鸿多可爱,你不许毁掉。”

    “真不拿来?”

    林无意向床边退:“于鸿,我是长辈。”下一刻,林无意发出一声惊慌的惨叫。林于鸿直接扑上来抢了。

    “啊啊——救命救命——”

    林无意抱紧日记本转过身抵抗林于鸿的抢夺,一边喊救命一边笑。林于鸿直接一只手拦腰抱起林无意,另一只手去抢林无意的日记本。林无意两手紧紧护着自己的日记,摇头大喊:“救命救命——啊啊——哈哈哈——”

    “乖乖交出来!”

    林于鸿用他身体的绝对优势把林无意压在了身下,林无意在他身下扭来扭去,笑得快要岔气,却死活不肯交。林于鸿的手在林无意的肩窝和骨上挠了好几下,林无意叫得更加凄惨,双手沦陷。

    轻易地抢过日记本,林于鸿没有马上撤退,而是把林无意还在妄图夺回来的双手抓在手中,按在床头。在这场争夺战中,林无意输了,输得彻底。

    “交不交?”

    林于鸿的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假装冷厉了,醇厚的男气息喷在林无意的脸上,林无意的笑声也低了,摇摇头。

    “交,我交。”

    “还敢不敢了?”

    林无意还在控制不住地低低地笑:“不敢了不敢了。于鸿,我是长辈。”

    “你确定?”

    林于鸿从林无意的身上下来,拿起战利品,找到那张Q版卡通画,没收。

    “于鸿,不许撕掉。”林无意气喘地躺在床上,笑死了。

    林于鸿没有回答,而是下床,走到衣柜前,把那张画放进了行李箱。在衣柜前站了一会儿,林于鸿这才回到床上,林无意已经在写日记了。

    “于鸿,你怎么可以欺负长辈?”

    “抛开辈份,我年龄比你大。”

    林于鸿用某人的原话把某人堵得死死的。林无意哀怨了,他身高不及侄子,力气不及侄子,气势不及侄子,他预感到自己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举例来说,爸爸不在,他照样吃不成肯德基或麦当劳。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林无意把他的胡思乱想也写进了日记。写完日记写随笔,等他全部搞定之后,已经四点多了。林于鸿一直在看杂志。

    “于鸿,我要睡了,你呢?”

    困得已经睁不开眼睛的林无意一写完随笔马上进被窝。林于鸿放下杂志,关了台灯躺下。

    于鸿是在等我吗?林无意的心里滑过一阵暖流。林于鸿面对林无意侧躺,只说了两个字:“睡吧。”

    “晚安。”

    “晚安。”

    林无意闭上眼睛,很快,意识就模糊了。迷糊间,他似乎往热源的方向挪了挪,温暖包围,他陷入沉睡的黑暗。

    大床上,林于鸿搂着“投怀送抱”的人,呼吸也渐渐平稳。这样,这个人就不会在梦中哭泣了吧。不去想这样的举动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林于鸿只觉得在这份宁静与温馨中,要做到对爷爷的承诺,保护、照顾好这个人。

    第三十二章

    这个人,总是能打破自己的冷静。凌晨的那场“争夺”,完全是本能之下做出的举动。这人在他怀里大喊“救命”,抱着日记本抵死不从,现在想来都会令他不由得笑出。他和于舟都不曾这样“玩耍”,没想到在一个人的身上破功了。他就说,这个人有把圣人气疯的潜质。

    目光在那张不能称之为画的便签纸上再一次扫过,林于鸿把便签纸折起来放进自己的钱夹。床上的人恐怕要睡到12点之后了,林于鸿也不叫他,开门离开了房间。

    刚进入餐厅,林于鸿就听到有人问:“于鸿表哥,昨晚你和小舅玩游戏了吗?我和表姐都听到小舅在喊救命。”

    大家都在餐厅里,住在林于鸿隔壁的林于之从平板上抬眼:“无意叫得很惨。”

    林于舟和沈笑微住在对面的房间,两人那时候都睡着了,没有听到,不过眼里是同样的好奇。茹微过来就说小舅晚上大喊救命,又是叫又是笑的。他们很想知道两人昨晚做什么了。

    林于鸿神色淡然地从餐台上拿了几样早餐在餐桌旁坐下,一贯冰冷地吐出三个字:“没什么。”

    “于鸿表哥,你这样很吊人胃口哎。”沈笑微第一个抗议。

    “于鸿表哥,你说嘛。”有众多哥哥在,沈茹微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不然她可不敢单独面对冷脸的这位表哥。

    林于鸿吃煎蛋,如果是平时,他肯定冷眼一扫,就没人敢问了。不过现在是度假期间,身边又是弟弟妹妹,没必要把气氛弄僵,但是他也不想详细解释,那是无意和他之间的“私事”。这么想着,林于鸿简单地解释道:“无意想闹,我陪他,就这样。”

    就这样?!说等于没说。不过深知林于鸿是什么脾气的几个人没有再追问下去。林于之见林于鸿不愿意多说,把注意力转回平板上。这里没有报纸,对于每天坚持看报纸的林于之来说电子新闻现在是他唯一的选择。

    沈笑微笑笑,于鸿表哥不说那他就直接问小舅。于鸿表哥这么冷酷的人竟然会惹得小舅大喊救命,一定是很好玩的事情。林于惠和沈茹微心里自然也这么想,她们可是好奇了一夜呢。

    不过这一等等到下午两点林无意才从床上爬起来。对于他的作息时间,饶是沈笑微都不禁皱眉了。小舅的作息太不规律了,难怪那么瘦。林无意不知道侄子(外甥)侄女(外甥女)是怎么想的。他睡饱了,当然肚子也很饿。洗漱完的他先去添饱了肚子,然后换了泳裤直奔泳池,泡水!

    刚吃完饭不能游泳,林无意趴在泳池边泡水。沈笑微在水里游了两圈之后来到小舅的身边,林无意被太阳晒得又昏昏欲睡了,有人到身边,他半睁开眼睛。

    “小舅。”

    “唔?”

    “昨晚你和于鸿表哥做什么游戏了?听表姐和茹微或你昨晚有喊救命。”

    林无意的神色立刻尴尬了不少,要说自己昨晚画于鸿的Q版卡通像结果毫无气势的被对方抢走了?自己怎么也是长辈嘛。林无意的眼睛眨了眨,沈笑微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下一刻,林无意外甥滴水的头发。

    “秘密。”

    “小舅——”

    戴着墨镜在躺椅上看书的林于鸿把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嘴角微微勾了勾,他翻过一页。同样戴着墨镜的林于之看到了他嘴角的那抹不明显的笑,很是诧异。于鸿这是在得意吗?他可从来没有见过于鸿这样的一面。在看向被沈笑微缠着的林无意,林于之也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会把他们隐藏在表面下的真实本全部发掘出来。林于之挑挑眉,也不错不是么。

    缠了一天,沈笑微还是无功而返,林无意死活也不肯说昨晚他和林于鸿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很郁闷。他当然不知道林无意不说的原因只是觉得太丢人。

    昨晚运动量颇大,林无意的四肢一整天都是酸酸痛痛的,就没学游泳。晚上一如昨晚那般热闹,几个人还是围城一圈打麻将,这回林无意身边的“参谋”变成了林于之。输的人算他,赢的算林无意。钱如此好赚,林无意的兴致昂扬。林于鸿呢则亲自上阵。

    也不知是不是林于鸿他们故意放水,林无意和林于之组合是今晚最大的赢家,赢得某人两只眼睛一直是弯弯的。输得最惨的人变成了林于鸿,不过他丝毫不见懊恼,脸上的表情更是一分都没变过。钱包里的现金几乎全部进了林无意的口袋里。本着见者有份的态度,林无意给了几位“小辈”一人一张百元港币,除了林于惠和沈茹微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头的黑线,包括挣回一百块的林于鸿。

    林无意睡觉前要写日记和随笔,昨晚睡得太晚,所以一到12点,林于鸿就说不打了,免得林无意又弄到很晚才睡。今晚林无意和林于舟一间屋,林无意要睡了,林于舟自然也不打了。沈笑微回房间洗澡,林无意要先“哄”他睡觉。其实沈笑微没有认床的毛病,但他就是很享受这种被人“哄睡”的美妙。

    洗完澡的沈笑微一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了同样洗完澡的林无意,他的笑容立刻多了几分愉悦。林无意朝外甥招招手,沈笑微上床,躺好。

    房间里只开了林无意那边的台灯,一会儿沈笑微睡了他只要关了灯就行了。沈笑微看着坐在他身边的人,这人的脸上少了许多刚才赢钱的兴奋,多了些宁静,他经常都会从这人的身上感受到的宁静。

    “小舅,昨晚你和于鸿表哥做什么了?我想知道。”

    看着外甥认真而又恳求的双眼,林无意忍不住揉乱了沈笑微的头发。“这么想知道?”

    “嗯哼。”

    林无意的眼里闪过一道光芒,不过被他的手挡住的沈笑微没看到。放下散文集,林无意下床。

    “小舅?”

    “等等,马上告诉你。”

    一回生二回熟,林无意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便签纸和铅笔。

    “闭上眼睛。”

    沈笑微乖乖闭上眼睛,格外纳闷小舅要做什么。

    “不许偷看。”

    “好。”

    沈笑微干脆转身,还捂住脸,这样够了吧。

    真乖呀。林无意想了想,开始动笔。沈笑微竖着耳朵,很想知道小舅要做什么,这么神秘。在沈笑微心如猫抓时,他终于听到身后的人说:“好了。”他立刻转身,然后愣了。

    “当当当,像不像?”

    某人很有先见之明地往床边退了退,一脸的愉悦:“可爱吧?”

    沈笑微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林无意很满意地看看便签纸上那个有着猫耳朵、猫尾巴和猫爪子,趴在床上睁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不知在祈求什么的猫少年,他就忍不住得意:“笑微和猫很般配呀。”

    猫少年的左耳朵上有一颗钻石耳钉,与沈笑微现在戴着的那颗耳钉一模一样。沈笑微伸手去拿,林无意动作极快地背手,笑眯眯。

    “时间不早了,小舅要讲故事了。”

    “小舅,给我。”沈笑微悲愤异常,难道他在小舅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他不接受!

    “不行,昨晚的那张已经被抢走了,这张我要留着。”快速夹到书里。下一刻,林无意惨叫:“啊——救命——”

    沈笑微也动手了,必须得抢回来!

    在隔壁房间等某人回来的林于舟耳朵一动,接着,他迅速放下手里的相机下了床,冲出了房间。沈笑微房间的门没有反锁,林于舟开门就进去了。走过过道,林于舟的脚步停下,拧眉:“笑微,你干嘛?”

    沈笑微抬头,气喘,没有问于舟表哥怎么来了,压在林无意身上的他马上说:“快来帮忙。”

    “于舟,救命。”林无意的眼角带水,脸庞红润,死死地护着怀里的东西。

    林于舟大步上前就要拉开沈笑微,沈笑微快速说:“把小舅怀里的本子给我!”

    看了眼沈笑微,林于舟抢救出林无意,林无意慌张下床躲到他身后,还好还好,没被抢走。紧接着,他又惨叫:“于舟!”

    林于舟把日记本抽走了。沈笑微见状要去抢,林于舟举起书,翻开,一张纸掉了出来。

    “啊!”

    林无意去抢,沈笑微也去抢,林于舟动作极快地在半空中捞住了那张纸。

    “不许看!”沈笑微叫着扑过去,林于舟看着手里的那张纸,愣了。

    “笑微,不许撕。”躲在林于舟身后的林无意没有力气去抢了。

    那张纸还是被沈笑微抢走了,林于舟紧抿着嘴,似乎在压抑什么。沈笑微尴尬地喊道:“不许笑。”

    “笑微,你不能撕掉,那是‘小舅’画的。”林无意拿辈份压人。

    沈笑微郁闷了:“小舅,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难道我在心里就是这种可爱的形象?”

    林无意从林于舟背后出来,笑容温柔:“当然不是。你把这张给我,小舅再给你画一张。”

    “不要。小舅,你要补偿我受伤的心灵,再给我画一张。”

    不逗外甥了,林无意回到床边,拿起便签纸和铅笔:“好好,再给你画一张。”

    “我要看着。”

    “好。”

    林于舟走了,林无意抬头:“于舟?”

    “马上过来。”

    “哦。”

    林无意开始构思。

    房间里,相机的快门声响起,林无意在外甥的监视下认真画画。这次画了有半个小时,林无意的作品完成了,沈笑微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回好了吧?”

    “嗯。”

    撕下这张便签纸,沈笑微再次强调:“小舅,以后不要再把我画成那样啦,被人看到会笑死的。”

    “好好。”

    便签纸上,是一位玩世不恭的英俊青年,依在游艇的栏杆上吹风。背景很简单,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了大海和游艇。

    林于舟放下相机:“时间不早了。无意,回去睡觉了,笑微,你自己睡吧。”在沈笑微抗议前,林于舟又道:“你耽误了无意不少时间了。”

    时间确实也不早了,沈笑微抱住林无意:“今晚就不用小舅哄我睡了。小舅,晚安。”

    “真的不需要了?我不困。”

    “不用了。不过要欠着,回去后小舅要双倍还我。”

    见林于舟一副等他一起回去的样子,林无意拍拍外甥:“好,回去还你。早点睡。晚安。”

    “晚安。”

    在笑微放开自己后,林无意拿着他的书和林于舟一起离开了。门一关,沈笑微立刻拿出了那两张便签纸。原来小舅还画得一手好画,沈笑微的心里再次涌上一股异样的感情。小舅就像一个宝藏,藏满了秘密,藏满了令他着迷的神采。只是,小舅真的没有把他当成猫少年吗?沈笑微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下去了,万一自己在小舅的心里是可爱型的,那多没面子。把猫少年放进行李箱,沈笑微找了一本杂志,把英俊青年夹进去,回去后找找一个相框框起来。

    小舅给于鸿表哥画的是什么?关灯,沈笑微没有什么睡意。不过,他有些理解为什么于鸿表哥不愿意说了。如果明天有人问他,他也不想说,太丢脸了。

    把林无意带回房间的林于舟已经猜到昨晚他哥和林无意之间发生了什么。一想到他哥和笑微一样从这人怀里抢“东西”,林于舟就很能理解。他都能被“气得”咬耳朵,他哥那种冰冷面庞下不亚于火山的脾气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也就不难理解了。

    见林于舟没有要求他“作画”的意思,上了床的林无意专心写他的日记和随笔。林于舟翻看了一会儿相机里的照片,然后拿了一本时尚杂志看了起来。与林于之、林于鸿多看财经杂志不同,林于舟看的杂志大多偏向于摄影、模特或时尚,毕竟他是一位时尚摄影师。写完随笔的林无意看到林于舟正在看一本法国时尚杂志,杂志上的模特他不认识,不过却让他有了一个想法。

    “于舟。”

    林于舟抬头,阖上杂志:“写完了?”

    “嗯。于舟,你手上的那个公司是什么质的?我记得好像是什么传媒公司,是吧?”

    难得这人会对书籍以外的事情感兴趣,林于舟耐心解释道:“公司叫‘风筝传媒有限公司’,是一家成立有六七年的传媒公司,不过很有潜力。目前投资的三部电影和一部剧集反响都不错。旗下也有很多广告业务,我的工作室和他们有过几次接触,以年轻人为主。爷爷留给我这家公司40%的股份,据说公司目前的执行副董拥有37%的股份,我打算再收购一部分股份,超过一半,这样我就可以把公司并入‘正投集团’,对公司未来的发展会大有好处。而且我也不打算只做传媒这一块,有正投集团做靠山,我们可以向更多元化发展。当然,前提是我成为公司真正的老板。”

    林无意在听到“风筝传媒有限公司”的时候愣了一下,等他听完,他不解地问:“你有40%的股份还不算真正的老板?”

    林于舟道:“只有掌握一半以上的股份我对公司才有绝对的决定权。一旦其他股东手上的股份超过我,那我就只能算股东。风筝公司的副董骆田山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风筝公司的前身‘田山传媒’就是他开办的。他的股份只比我少3%,如果我手里的股份不能完全压制他,我一个空降的股东很难对公司的决策形成影响。”

    林无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意思就是你得掌握尽可能多的股份?”

    “嗯。”

    林无意对做生意可谓是一窍不通,他问:“你和他两人加起来是77%的股份,还有23%的股份,都在小散户的手里吗?小散户的股份应该好收吧。”

    林于舟的眉心微蹙:“公司具体的情况我还没来得及了解,不过好像有一位股东的手上有15%的股份,我想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人手上的股份拿过来,这样我就有55%的股份了。”

    林无意缓缓点头,然后说:“我也帮不到你什么。如果公司有需要,我可以请若瑟他们来帮忙。若瑟认识很多有名的模特、演员,他在香港应该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吧。”

    林于舟的心窝一角柔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为他考虑这些事。他拉着某人躺下,关了台灯,说:“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不过我有信心拿下公司。”

    “我相信你。”

    不管是侄子侄女还是外甥外甥女,在林无意眼里他们都是最的。他相信这点困难难不倒于舟。刚闭上眼睛,林无意猛地睁开:“啊!还没有给你‘讲故事’呢。”

    林于舟很自然地拉起林无意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角:“这样就行了。”

    见于舟闭上了眼睛,林无意向他那边挪了挪,手指揉按他的额角,不出声。不知过了多久,揉按的手指不动了,林于舟没有动,任林无意的手放在他的脸上,睡着了。

    第三十三章

    “风筝传媒有限公司”最初只是一个小型的传媒工作室,以负责人郭田山的名字命名为“田山传媒工作室”。“田山传媒”在第四年因为连续投资两部电影失利,近乎倒闭,后来由一位神秘的老板出资替他们解决了危机。“田山传媒”更名为“风筝传媒有限公司”,郭田山为副董兼职公司总经理继续负责“风筝传媒”的一切事务。在有了一位实力雄厚的大老板和好的剧本、团队之后,风筝传媒这几年的发展势头迅猛,就在郭田山准备扩大公司版图时,他得到了一个噩耗,公司40%的股份被赠给了国际知名摄影师John·Lin,林家少爷之一的林于舟。直到这时,郭田山才知道那位神秘的老板竟然就是林家大佬林正辉。

    郭田山拥有风筝传媒37%的股份,只比林于舟少3%,只要他拿到公司一半以上的股份,他对公司就有绝对的发言权。本来,郭田山有信心重新拿回属于他的公司,但凭空出现的林老先生和林于舟打破了他的计划。

    从创立“田山传媒工作室”,到工作室濒临破产,再到被人收购变成替人打工的公司副董,郭田山最大的心愿就是重新夺回原本属于他的公司。六年来,他把力全部投在公司上,尽管公司现在叫“风筝传媒”,但在他的心里,这是他的“田山传媒公司”。从前年初,他就开始收购风筝传媒的散股,他手上的股份从原先的25%增加到了37%。但是不够,还不够,只有超过50%他才能拿回他的公司。

    “义正投资金融公司”是香港第一大投资公司。林正辉就是通过“义正”公司入股田山传媒,成为了田山传媒的新老板、最大的股东、董事长。但林正辉做得非常隐秘,如果不是他的那份遗嘱,哪怕是郭田山都不知道风筝传媒真正的老板是林正辉。

    今天,郭田山约“义正”运营部经理温木云出来吃饭。郭田山和温木云在商业宴会和慈善拍卖会上见过几次,没有深交。这次他还是通过朋友才把温木云约了出来。

    温木云的名字像女人,容貌也是英俊偏柔,但却是个十足十的男人。能做到义正这样的大投资公司运营部的经理,没有人敢小看他的能力。要知道,温木云是一个孤儿。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靠自己的努力得到哈佛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在美国留学五年,一回国就进入义正,深得义正已故董事长殷罗雍的信任。目前是义正董事局的核心成员之一。

    以郭田山的身份,请温木云出来喝茶还要看人家愿不愿意给面子。但风筝传媒现在多了一位林家的董事,郭田山的一位朋友以前是温木云港大的同学,凭着这两份交情,郭田山还是请到了温木云。

    温木云很忙,他的秘书很直接地告诉郭田山的那位朋友他下午只能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所以郭田山现在坐在“义正”公司外的咖啡店里。

    “温总,我这次请您出来是有一件事要麻烦您。我知道这样很唐突,温总您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开口。”郭田山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您之前曾负责过‘风筝传媒’投资运营一事,一定知道‘风筝传媒’有15%的股份在一位很神秘的股东手里。我想知道这位股东是谁。”

    温木云似乎猜到了郭田山请他来的目的,他喝了口茶,口吻平淡地说:“林家与殷家是世交,林老先生之所以选择‘义正’作为投资中间方就是因为他与殷老先生的交情。虽然殷老先生和林老先生都已经过世,但作为义正的员工,我不能未经对方的同意擅自泄露对方的身份。另外,郭先生,请恕我直言。我知道您对‘风筝’有特殊的感情,但除非林于舟先生愿意放弃对公司的决定权,否则您不可能得到风筝。要么就是您离开风筝,创办一家真正属于您的公司。”

    郭田山克制着怒火,脸色很不好地说:“风筝是我的心血,我不可能离开风筝,更不可能把他交给别人。”

    温木云似笑非笑地说:“在‘田山’改名为‘风筝’时,您就已经失去‘田山’了。而风筝,是林正辉老先生的公司。郭先生似乎一直没弄清楚这家公司的归属。”

    郭田山的脸色更挂不住了。温木云道:“我明白您对‘风筝’的感情,但郭先生。如果当时不是林老先生出资,‘田山’早就不存在了。而以林老先生的财力和人力,他要开一家传媒公司是轻而易举的事,之所以投资‘田山’,完全是因为看中您的才能。郭先生为什么不静下心来与林于舟先生好好合作呢?不管林于舟先生是否打算入主‘风筝’,有林氏企业做靠山,‘风筝’接下来的发展前途只会更好。如果您一定要和林于舟先生争夺公司的所有权,那您的处境会变得非常糟糕。”

    “何以见得?”郭田山冷笑,“只要我拿到那15%的股份,我就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对公司具有绝对的支配权。温先生不愿意帮这个忙就算了,但我不会放弃,我一定会找到那个人,并且说服他把那15%的股份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