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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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成熟可靠。

    没错,他今天就是要做一件成熟男人才做的,人、生、大、事!

    深呼吸一口,沈慕情右手插进裤袋,五指一拢,微微用力捏了捏那个圆拱形的小绒盒子,感受著胸腔愈发加速的心跳,不由暗嘲自己,他居然会紧张,他居然也会紧张!他沈大少爷从小到大什麽时候紧张过!啧啧,真是可笑,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哪。

    定定神,潇洒地一弹衣袖扯扯领带,自信达到了最完美的状态,沈慕情才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屋中。

    薛霏霏刚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一头如瀑布般顺滑光亮的及腰长发刚刚吹干随意披著,显得柔软而蓬松,散发出一阵阵似有似无的清香。身上穿了一套碧绿色的丝绸浴袍,绾成大蝴蝶结状的腰带松垮垮地系在侧腰,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她楚楚动人的纤细腰肢,胸脯的曲线也半隐半现欲遮还露。

    整个人被蒸得红扑扑的,晶莹无暇的肌肤透出一层娇豔的粉嫩,赤裸的双脚好像两块被磨得圆润的精致玉石,温顺而乖巧地贴在驼色地毯上。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沈慕情毕竟是个男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见此景,紧张的心情立刻减淡了不少,眼睛一亮,口干舌燥,浑身都燥热起来。

    他一把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地上,飞快脱了鞋,大张双臂走过去:“果然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今天特意洗个澡,洗得这麽香喷喷白嫩嫩的,老实交代,是不是想勾引老公我?是不是欲求不满,想念老公我的小兄弟x进你小穴狠狠干你的舒服劲儿了?啧啧,早跟你说过这种事情会越干越爽,比吸毒更上瘾的哦~~”

    性感的薄唇一张一合,沈慕情恬不知耻地吐著让人脸红新涛的淫词浪语,还故意夸张地动著鼻子左右嗅了两口,那模样当真是邪肆至极。

    要放以前,薛霏霏早就涨得满脸通过外加一个白眼恶狠狠飞过去,张牙舞爪气呼呼地抗议“闭嘴!”了,可是刻她却一反常态,只是淡淡瞟了沈慕情一眼,意外地没有恼羞成怒,点点头,轻声道:“你回来了,正好,我有事情和你说。”

    沈慕情被她这不冷不热的奇怪态度弄愣了几秒,但听见她说“有事情和你说”,又猛地血气上涌,心窝子一下子就热了。

    还能是什麽事,不就是……哈哈!媳妇儿你终於要跟老公我摊牌了吗?这才乖嘛~

    薛霏霏转身往客厅走,沈慕情隔著布料又捏了捏裤袋里那个寄托著他未来一生幸福兼性福的天价小东西,表情瞬间狼变:神啊,真恨不得立刻就把前面那个小女人扑倒在地狠狠疼爱一番!可恨现在……哼哼,没关系,反正还有一辈子那麽久的时间呢,霏霏乖宝贝儿,你逃不掉的~~

    沈慕情迈开长腿,跟著走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後在沙发上并排坐下。沈慕情生来是个无肉不欢,自己不省事儿也不让人省心的色魔恶棍才一坐定就飞快地挪动屁股靠了过去,长臂一伸轻轻松揽住薛霏霏的肩头,低头凑近她春光大泄的雪白脖颈和饱满胸脯,大吃豆腐,闷笑:“来宝贝儿,霏霏小心肝儿,你要跟老公我说什麽?老公我洗耳恭听~~”

    薛霏霏淡淡一笑,竟没推开沈慕情为非作歹的大头,任由他下流动作。

    黑白分明的大眼扑闪扑闪,滑过几许复杂的情绪,低声道:“不用你洗耳恭听,只需要你实话回答,沈慕情,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家,到底是干什麽的。”

    “……”沈慕情的邪笑瞬间僵在嘴角。他刷地抬起头,一张妖孽容颜是少见的被吓傻了的惶恐震惊。

    薛霏霏转过脸,目光平静淡然,直直望进沈慕情的眼底,她不闪躲,也不许沈慕情逃避,揽了揽刚被沈慕情掀得大开的衣襟,口气平淡地继续道:“回答不出来吗?那我换个问题,秦真的腿是怎麽会被诺诺给弄伤的?”

    “……”傻样持续中。

    “还是回答不出来吗?那我再换个问题,你们真的杀了陆宝贝的妈妈?就因为陆家的大哥陆阳喜欢她而不喜欢秦师兄和秦真的姐姐秦绵?嗯,母子乱伦这种事太惊悚了,而且据我所知陆兴华的妻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那麽我可不可以猜测,其实陆阳才是陆宝贝的亲生父亲?”

    “……”

    “不说话?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好吧,那我换个简单的,诺诺到哪里去了?他和秦师兄好久没出现,这你总该知道吧。”

    “……”

    对方一直犯傻,薛霏霏无奈叹了口气,语气微软柔声道:“好吧,那我问你最後一个问题,只有这一个,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她定定望著面前仍然一副傻样没回过神的沈慕情,那麽俊美漂亮的大男人,这般模样还真是前所未见,想都没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出现在他的脸上。这不禁让她有些想笑。

    唯有那几分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深藏於心的惊惶不安。

    薛霏霏轻轻地问:“沈慕情,你究竟,是不是因为我是孟易的女朋友,所以才来招惹我的?”

    “……!!!”

    这个问题比之前的所有问题都更具震撼力。如果说前面的问题能够把精明的沈慕情给一震震到傻,那麽这个问题可就牛逼得能够把傻掉的沈慕情给一震震回来。

    薛霏霏话音刚落,沈慕情就感觉仿佛一道惊雷从自己的天灵盖上哗地劈过,把他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劈焦了,没一处不是糊的。

    “霏、霏霏你……你……”半晌,沈慕情才晕晕乎乎咬牙切齿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是结巴得一句话都说不清。

    薛霏霏不管他的反应,只固执地问:“是不是?”

    是、不、是、

    沈慕情张了张嘴,豔丽的容貌和风流的桃花眼无不流露出一种无比纠结的痛苦,咬著唇沈默。

    这一刻的时间流逝给人一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每一秒,都是折磨的淌血。

    薛霏霏明白,这一次的等待和上一次是不同的。

    那一次她躲在浴室里,隔著一堵厚实坚硬的墙,她看不见沈慕情回答那一声“是”时的表情,所以她还可以自欺欺人,也许、也许……

    “……是。”

    然後她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了那一道借以自欺的屏障。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她为之付出真心的男人,顶著那一张虽然万分艰难的模样,却到底坦白地承认,他对她一开始,那别有所图的恶毒轻狂。

    重复的真相让薛霏霏有一瞬间的晕眩,但这比上一次连整个世界都崩塌的感觉实已好了太多太多。或许有过一次极致的疼痛,再来一次,无论怎样,都不会像上一次那麽痛了吧。

    沈默许久,薛霏霏双唇微动,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她的声音那麽轻,轻得让离她那麽近的沈慕情听起来却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她的神情却在笑,是一种亲手堵死了唯一的生路,而又不必再苦苦挣扎的轻松。

    沈慕情顿时就慌了,猛地拔高嗓子,语无伦次地解释,“不……不!不是的……不是的……啊不是,霏霏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虽然开始是这样的没错但是後来……後来……”

    “我知道。”薛霏霏微微一笑,抬起手将几丝不听话地飘到脸上的碎发别往耳後,纤细白皙的玉手抚上漆黑如墨的发丝,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唯美。

    薛霏霏面容平和,微笑著说:“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想说,你後来是真心喜欢上了我。我知道,我也相信你的。”

    “……”尽管听见薛霏霏承认自己对她的爱不假,可不知为何,沈慕情心中的不安反而越来越浓了。

    为什麽,为什麽……霏霏,这麽说著的你,表情却是如此的难过。

    “可是沈慕情,这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沈慕情跟个傻瓜一样张开嘴巴,说不出话。

    他懂。

    爱情最美的时刻,就是那浑然天成的相遇,和不著痕迹的心动。

    可是这一切,都被他给毁了。纵使结局两情相悦一生白首,也改变不了假象的初衷。

    他毁了那本该最美的开头。有些事情一旦错了,就是错了,後悔无用,亦不能挽回。

    这一刻沈慕情悔恨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剜出来捧到薛霏霏面前,恳请她的原谅……不,不!不原谅也没关系!只要让她快乐,只要她不再难过,只想让她明白自己对她的爱……可以,一定可以,弥补那千错万错的开端。

    沈慕情心乱如麻心痛如绞,忽然扑通一声,双膝弯曲,跪倒在地。直到那一片毛绒柔软中透著硬实冰冷的触感爬上膝盖钻进骨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做了什麽。变换的姿势让裤袋里的小盒抵触大腿的感觉也变得愈发坚硬清晰。

    一时间沈慕情有种物是人非的恍惚。真可笑,这原本是求婚的动作,本该充斥著幸福甜蜜的味道,然而现在做出来,却是为了苦涩卑微的挽留。

    是他错了。

    沈慕情人如其名,又深得沈家那天生情种,一旦动情便痴情难断定要到手的蛮横基因,多情而执拗,丝毫不觉得对女人低头有什麽见不得人的

    他立刻抓住薛霏霏的手开始认错:“霏霏,我错了,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不该试图玩弄你……”

    顿了顿,沈慕情的面色有些僵硬不知想到什麽,紧紧咬了会儿牙,才又黯然地道,“可是,霏霏,如果不是因为孟易那个混蛋,我怎麽会遇上你,又怎麽会……这、这不就是缘分吗……我、我……”

    他其实是真的在後怕。这世界太大,人和人的缘分是多麽脆弱,犹如风吹飘絮转瞬即逝,哪怕已经攥在手心,然而稍不注意,就飞走了,甚至也许一辈子都遇不上。

    这个念头只在沈慕情脑子里悠悠一过,就把吓得他浑身冷汗手脚冰凉。

    他已经不能想象没有薛霏霏的人生。那该是多寂寞,多荒凉……但又怕这样说会让霏霏以为他是在狡辩,便难免显出了几分不伦不类的无措。

    薛霏霏静默片刻,长长一叹:“是啊,缘分是很奇妙的。”

    她伸手按上沈慕情的领带。柔顺光滑的丝绸,像夜色下深邃平静的大海,深蓝的色调忧郁而优雅,在旋转的水晶光下焕发出晦暗而又夺目的奇异光泽。

    沈慕情很少穿正装,要穿也极少青睐像hugo boss这种严谨刻板的德式风格。他那样嚣张跋扈,飞扬恣意,一出场就是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无限风光,也喜欢并享受著这份无上荣光的风骚男人,根本不知道低调为何物,锺爱的要麽是带著浓浓纽约时尚韵味的唐纳卡兰,或者来自法兰西精致优雅的纪梵希,又或者源自意大利性感诱惑的范思哲。

    而今晚他一反常态穿上他平日最嗤之以鼻的西服,又系上这麽一条彰显成熟的领带,薛霏霏知道,沈慕情今晚大概是想要展现出一种忠诚可靠的气质,由此也能猜测出他今晚究竟想要干什麽了。

    可讽刺的是在这一刻,这一片沈静无边的大海,没有让薛霏霏感到丝毫的安心。

    她只觉得冷。月光下的深海,暗潮汹涌的幽冷。她看不懂,在那一汪看似平静的海面下,除了她相信,并且唯一知道的,沈慕情对她浩瀚无底的狂爱以外,还有别的什麽。

    那是她看不懂,沈慕情也从未告诉过她的东西。然而她不懂,并不代表它们就不存在。

    它们潜伏在阴冷黑暗的海底,如同一群生性残忍喜好杀戮的恶鲨,永不停歇地游荡,侵犯,掠夺,嗜血,信奉弱肉强食的冷酷规则。

    它们才是大海永恒的霸主,而爱,是後来出现的。

    越是被沈慕情深深爱著,薛霏霏就越清楚,爱和真心,这种虚无缥缈软绵绵的东西,一开始,沈慕情并没有过。

    那是不属於沈慕情的世界的舶来品。

    纤细的手指在光滑的领带上摩挲了许久,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动作轻柔缠绵,如同过去那许许多多的日日夜夜,她抚摸这个男人饱满而柔韧的肌肤。

    不同於他妖娆豔丽的容颜,沈慕情的肌骨是坚硬的,皮肤下的骨骼挺拔有力,充满呼之欲出的爆炸力,是男人骄傲的刚强苍劲。

    而此刻情人微凉的温度却只让薛霏霏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曾经总是火热烫人的霸道体温,如今只剩下令人怀念的淡淡余温。

    若有若无的温暖依稀是在倾吐它的主人满腔满怀的不舍。但再不舍,也不得不分别了。

    那些本不属於沈慕情的柔软温情,都是她带给他的。而现在一切揭穿,他们之间,大概,也只剩下几分此情可待成追忆的余地了。

    许久,薛霏霏低低一笑:“但是我们没有错过,沈慕情。我遇上了你,也爱上了你。你慌什麽,什麽都已经迟了,你错了,我便跟著你……将错就错了。”

    “……!!!”沈慕情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全身震颤,眼眶骤热,几乎要感动得堕下泪来。

    不料薛霏霏下一句话就让他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

    “可是沈慕情,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分开,一段时间吧。”

    第四十九章

    “……你敢!!!”沈慕情愣了半秒,意识到薛霏霏说什麽的瞬间就暴了!

    他心里又惊又怒又怕又痛,抓著薛霏霏手腕的十指紧紧用力,睁大眼睛死死盯著薛霏霏,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一个眨眼面前的女人就不见了。

    不一会儿眼角就晕红了一圈儿,沈慕情磨著牙齿,一字一句恶狠狠地吐气,“分、开、个、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怀、孕、了、吗!?我是你的老公还是你的老师!你以为你真能瞒过我去!?……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你这辈子还想跑到哪里去!”

    沈慕情以为揭露这个事实一定能让薛霏霏惊慌失措方寸大乱,可接下来的发展竟让他自己措手不及兵荒马乱。

    薛霏霏抬起未被沈慕情扼住的另一只手缓缓往上,滑到对方略显凌乱的耳鬓,屈指替他理了理几丝逸出的黑发。

    指肤接触的刹那,那久违的温凉恍若烈火,炽热得让沈慕情的灵魂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我知道你知道了,也没想过真的能瞒住你。但是沈慕情,我以前只以为我们之间,差的无非是金钱而已……是我太天真了。那天在浴室里无意中听到你和你妈妈的对话,我才明白,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低沈轻柔的声音里有著显而易见的苦涩,薛霏霏苦笑著,柔软的双眸一点点蒙上水光潋滟的雾气。

    “金钱太肤浅了。沈慕情,我们之间的距离……是整整一个世界。”

    “你知道吗,那天我躲在浴室,一边听著你对你妈妈承认你接近我的初衷,一边看到验孕棒上的结果……那感觉,真是太绝望了。”

    “我的世界完全向你敞开,让你来去自如随心所欲,可我进不去你的世界,沈慕情。”

    “也……不想进去。”

    薛霏霏话至於此,视线越过沈慕情怔怔出神望著远方,温婉秀美的脸庞憔悴而疲惫。

    沈慕情拧眉咬牙,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可、可是霏霏,你现在怀孕了,肚子里有我的宝宝,怎麽能,怎麽能……我、我怎麽放心……”沈慕情抿著唇,神色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不死心地开口劝解。

    薛霏霏皱了皱眉,轻声说:“那你是想,让我去做人流吗。”

    轻不可闻的几个字如同一声惊雷狠狠劈进沈慕情的耳中。

    “什……麽……你敢!!!”

    沈慕情勃然大怒,陡然拔高音量暴喝一声。这回不止眼角,连整个儿脖子都涨得粗红,上面青筋暴起,再也憋不住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俊美妖孽的容颜扭曲狰狞,一通狂风暴雨的怒骂劈头盖脸落下:

    “你在说什麽!?你敢去人流!你居然敢去人流!该死……我他妈恨这两个字!你个死女人……就这麽不想生我的孩子!?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就算你不想生孩子,你难道不清楚你的身子有多弱吗!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过你,你这身材生孩子十有八九是要难产的!现在倒好,你不仅不让我照顾你,还敢说这种不要命的蠢话!!!……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但如果你出了什麽事,你出了什麽事……那我……我真是……真是……”

    一开始还有著几分理直气壮凶神恶煞的质问,说到最後,只剩下後怕恐慌的艰涩哽咽。

    说来有几分可笑,一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此刻却苍白著脸,屈膝弓腰地跪在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小女人跟前,有著性感弧线和漂亮肌肉的背脊微微颤抖著,显出几分不合常理的脆弱。

    他跪在那里,如同跪在一片无法抗力的惊涛骇浪之中。

    薛霏霏难免也看呆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睛低声开口:“沈慕情,你弄疼我了。”

    沈慕情一愣,下意识地低头,果然看到薛霏霏的手腕已被自己的指头箍出了两道淡淡的红印。

    鲜豔的伤痕在那两截玉藕般雪白娇嫩的肌肤上尤为明显,沈慕情顿时疼得心里一抽,赶紧手忙脚乱地松开,黑著脸憋了半天,愤愤地送了一句“活该,谁叫你不听话!”,却到底抵不过心疼,话音刚落就自己打自己的脸,眼巴巴地凑上去,一边温柔地抚摸一边卖力地吹气,著急地问:“疼不疼?要不我去拿点药膏来?”

    薛霏霏心中一暖,摇了摇头:“不用,别大惊小怪,”屈指一弹沈慕情的脑门儿,“放心,我对自己的身体清楚得很,不会做傻事的。你平日那麽聪明一人,怎麽刚刚瞬间就智商为负了。你也不用脑子想想,如果我真的下定决心要流掉这个孩子,那天听了你们的对话,我直接去医院做了不就完了,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告诉你还能人流吗?我又不是傻瓜。”

    “闭嘴,别再提那两个字,我不想听。”沈慕情没好气地打断薛霏霏,一张俊脸逐渐平静下来,但脸色仍然臭臭的。

    两人默默对望了半晌,一个是气的,一个是乖乖听话“闭嘴”的,谁也没说话。

    忽然沈慕情眼神一动,舔舔唇,爪子一扬,便直直往薛霏霏依旧平坦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探去。

    当熟悉的大手轻轻覆上自己敏感的小腹时,薛霏霏身子一僵,但也没有阻止。

    隔著一层光滑柔软的丝绸,沈慕情的手掌带著一种宠溺柔软的力度,和令人融化的热度,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摩挲著那片孕育珍宝的肌肤。

    美豔的眉眼深处藏不住热切陶醉的痴迷,沈慕情几乎是无法控制地喃喃自语:“真奇妙。”

    薛霏霏有点尴尬,耳根微微泛红,别过脸讷讷道:“有、有什麽奇妙的。不就是颗受精卵麽……再说孕妇的肚子,你摸得还少吗。”

    沈慕情不屑地撇嘴,忽又微微一笑。大概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原形毕露了,骨子里的王霸流氓之气不由自主地现了形,一咧嘴,豪气冲天地道:“那些肚子里又不是老子的种。”

    “……”如果不是现在气氛不对,薛霏霏真想揪起沈慕情的耳朵冲他大吼四个字,注意胎教!

    犹豫了一会儿,薛霏霏认命地抬起右手,温柔地覆在俨然已被傻爸爸附身的沈慕情那只不断揩油的狼爪之上。

    女人细腻柔美的小手和男人宽厚结实的大掌,以及在那之下,一个才刚刚微弱地昭示出自己存在的脆弱小生命──这一刻,他们一家人,亲密无间地在一起。

    “我已经决定留下孩子,这学自然也不能上了。我……”薛霏霏轻咬贝齿,在沈慕情猛地仰起头来,那双几乎要择人而噬将她拆骨入腹的凶狠目光之下,尽管声音越来越低,但仍然艰难地说完她的话,“我要回家。”

    空气僵了几秒,沈慕情双手往後改为环住薛霏霏的腰,别扭地咳了一声:“我陪你。”

    此话一出,薛霏霏便清楚对方没太生气,不由轻松下来,抬手揉了揉沈慕情故意沈下的黑脸,扑哧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点狗血的事。我回家是准备坦白的,你跟著我回去,我怕你会被我家老太太一菜刀砍掉命根子。”

    “……”沈慕情本就黑得不像话的脸色更是黑得堪比锅底,但又不愿把怒火撒到现在已经晋级为他的孩子***薛霏霏身上,只好一个人跪在那儿默默生了会儿气,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总而言之,你就是要跟我分开。”

    语气居然有几分委屈。

    “是分开一段时间,”薛霏霏叹著气补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地安抚某个闹别扭的大型犬,试图与他讲道理,“沈慕情,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

    “……”该死的!这小动物一样可怜哀伤的乞求口吻根本让沈慕情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犯规犯规这绝对是犯规!

    一眯眼愤怒地瞪了薛霏霏一眼,沈慕情抿抿嘴,忽然将脑袋凑上去紧紧贴在薛霏霏软软暖暖的腹部,磨蹭著动动大头,好半天,声音才闷闷传出:“好,我给你。”

    一动鼻子贪婪地嗅著来自薛霏霏身上湿润甘甜的香气,沈慕情缓缓地闭上眼睛。

    “你要什麽我都给你,可是你要记住,霏霏,不管我家做了什麽,但我爱你……只有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我的世界,连我自己都不喜欢,怎麽忍心带你进去。我爱你,爱你的一切,胜过我自己,甚至我的生命。”

    “事实上我们已经创造了自己的世界,不是吗?”

    “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你什麽都不用管,只需要爱我,相信我,依赖我,并且,永远,不要离开我。”

    “答应我,好吗。”

    坚定如铁的语气,但每一个字都逸出丝丝不稳的颤音,仿佛是在害怕薛霏霏给出否定的回答,环著她腰的手臂也应和般微微地颤抖著。

    这一刻的沈慕情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却反而给人以极致的蛊惑。薛霏霏心中一软,抬手揉了揉沈慕情乱蓬蓬的发顶,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沈慕情憋火的心情终於稍稍平复了那麽一点点,当然还是很不爽!谁让他心肝宝贝儿的乖乖媳妇儿还是要走!

    不爽地动动脑袋,沈慕情摸索著在薛霏霏肚脐的位置轻轻印上一吻,越发搂紧,闷声闷气地说:“那你乖乖的,我很快就来找你。”

    湿润的热气即便隔著衣服也和沈慕情这个人一样火热而刻骨,薛霏霏倒抽口气,良久,轻轻地应:“我等你。”

    经此一闹,沈慕情计划多时的求婚行动自然胎死腹中。半夜,确定薛霏霏睡著之後,沈慕情在那张睡得酣甜的柔美脸颊上印下柔情似水的一吻,然後轻手轻脚地爬下床,走出房间,来到阳台,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默默抽著,和天上那轮跟烤得的金黄的烧饼似的圆月亮

    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儿,这才烦躁地抓抓头发,拿出手机给秦深打了个电话。

    “喂,你现在开心了,我跟你一样是跑了老婆的可怜虫了。”沈慕情没好气,典型的迁怒撒气。

    “哦?霏霏终於看穿你的真面目决定弃暗投明找第二春了?”秦深懒洋洋地回应。

    “……操!你个朝自己开枪的笨蛋少跟我耍嘴皮子得瑟!”明明知道薛霏霏是他的逆鳞禁区,全天下唯一敢拿那女人跟自己开玩笑的混蛋除了自家老头子以外也只有秦深这个魔鬼表弟了!

    沈慕情果不其然顿时炸毛,气呼呼地低吼了一嗓子,扯扯衣领吐出口气,才恶声恶气地继续道,“好了问你正事!萧岚不好对付,现在能确定程诺的安全吗?”

    那边秦深沈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ok。”听见秦深这明显黯然的语气,沈慕情忍不住翻个白眼儿,但心头明显舒坦多了。

    哼,拽什麽拽,我老婆临走之前至少还晓得跟她老公我报备一下,你倒好,直接把老婆送到别人怀里去了。啧啧。瞧瞧,同是骗人开始的爱情,老子比你觉悟得早这不就胜了!

    吐了口烟,心情大好的沈慕情优雅地一弹烟灰,想了想,又问:“对了,还有,陆家那个宝贝,现在怎麽样了?”

    秦深无所谓道:“不怎样,身心都受到了巨大摧残,陆阳直接找到姐姐了。”

    沈慕情一愣,旋即冷笑:“是吗?也好,也该让表姐狠狠教训那臭男人一顿,”耸耸肩,口气淡漠,“虽然我是无所谓那两人死活的,但既然他们是霏霏的朋友……啊烦死了!总之,秦深你给我负责程诺的安全,至於陆宝贝那边……哼,陆阳当了二十年的缩头乌龟,最後居然是为了他和那个贱女人的孽种找上门来,真是让人火大!想必姐姐自有安排吧。”

    秦深在那头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口气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沈慕情听出来,皱了皱眉,有点担心但更多的是不爽:“怎麽了?”

    “……当年杀死程雅的事,我很後悔,”秦深顿了足足有一分锺,才叹著气,低声开口解释起来,“不止是因为诺诺,也是因为姐姐。”

    沈慕情一听就气歪了鼻子,在心里了低咒一声见鬼,顺手捻灭香烟,冲著手机那头骂骂咧咧地训斥:“**你小子发什麽疯?和你那只纯良乖巧的小白兔混久了,连价值观都被他颠覆了吗?看不出他还真有点本事!你他妈想什麽呢!那女人抢表姐的男人,本来就该被除掉!後来的事情只能证明那男人没眼光,况且这只是个个例而已。你难道真的天真地以为如果不除掉那女人,陆阳就不会怨恨表姐,这二十年的状况就会有所改变!?”

    他冷冷一笑,略一偏头,灼烈黑亮的目光便直直投向了有著薛霏霏的那间卧室,精致的脸庞很快划过一抹温柔却也嗜血的寒意,一字一顿道:“想要的东西,不抢怎麽行。”

    对於想要的东西,不顾一切地掠夺,豪取,抢占,侵犯,这是他的理念,是沈家人的理念,同时也是有著一半沈家人血的秦家人,一直奉行的规矩。

    秦深苦笑,知道根深蒂固的观点不是那麽容易被改变的。先不说沈慕情本人的固执骄傲,更何况他不就是靠著这个方法抢到了他心爱的女人吗?

    揉揉太阳穴,秦深试图用最容易被接受的例子让沈慕情明白他的意思:“是,以前我也是这麽想的没错,但是直到遇上程诺我才明白……这麽跟你说吧,如果真真那天真的杀了……或者哪怕只是伤了程诺,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他。”

    秦深的语气逐渐变得森冷,“还不懂吗?那我再换个更浅显易懂的例子,如果我杀了薛霏霏,你……”

    “我他妈会杀了你全家!”沈慕情猛然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你以後少拿我女人举例子!”然後啪一声狠狠摔断了电话。

    秦深很有先见之明地在沈慕情砸电话之前便将手机远远移开了耳畔,而在十分满意沈慕情反应的同时也不禁一头黑线:喂喂,广义来说的话,我全家……好像,也包括你一家吧,表、哥!

    作家的话:

    准备下班之前领导叫住我,让我做个文档,告诉他《盗墓笔记》每一本都讲了个啥,我:……恨当年没认真看tat今天这一章配角就交代完了……!

    第五十章

    十一月的s市降温降得厉害,尤其到了下旬,这几日断断续续落了好几天雨,虽不大,但南方的湿气和阴霾反而比北方呼啸暴烈的大风更有威力,直浸到人骨头里去。

    这深秋初冬的时节,又赶上阴雨绵绵的鬼天气,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太阳,头顶上有厚不透光的云层沈沈压罩著,天空永远是一种晦暗深重,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浓浓铅灰色。即使繁华绮丽的大都市,也难免处处都显出几分萧索哀怨的味道,憋得人好生烦闷。

    这一日,好不容易歇了一个白天,结果从入夜起,冷风一吹,又是一阵淅淅沥沥的细密冻雨。直到华灯初上也没消停,而且看那雨势竟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温度更是直直下跌了好几个分水岭。

    d大里来来往往的学生们大多仗著自己年轻体壮热血方刚,也不怎麽关注天气预告,衣服还按著前几天的标准在穿,这突如其来的降温,把他们冻得全部拉紧大衣直哆嗦。

    宏伟气派的综合教学楼前,一盏发出刺目白光的路灯下,一辆漆黑!亮的捷豹suv停在路边,姿态优雅而慵懒,又於不经意散发出一股犀利危险的气势,恰似它的名字,如同沙漠中一只屏息蛰伏伺机而动的猎豹。

    d大的学生大多是从有钱有势的家庭里出来的,见过不少大世面,再说在d大豪车也不鲜见。一直稳居全校美男排行榜上前三名的沈慕情不就天天开著他那辆全球限量的大红色法拉利各种晃悠闲逛拉仇恨呢麽,所以他们也不觉得区区一辆捷豹算是什麽顶级好车,偶尔有学生路过,也只不过是用余光淡淡投去一瞥罢了。

    但当那上面的人从驾驶座开门下车,露出全貌时,路过的人便不约而同地瞪大双眼,不由自主将视线齐刷刷地射过去了。

    走下来的是一个足以吸引全场目光的美丽女人,不施粉黛的精致五官,玲珑有致的高挑身材,一头长度及腰的棕褐色大波浪卷发蓬松披散,以及一身时尚高贵的穿著打扮和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举止,活脱脱就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模样。

    秦绵早就习惯了这份架势,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目不斜视,一手撑伞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蹬著长靴,直直往前方走去。

    没多久她就停了下来,站在刚下了晚课,低著头从教学楼里恹恹往外走的陆宝贝跟前。

    陆宝贝眼睛瞧著地,就看见一双光鲜亮丽的皮靴子懒洋洋往他面前一定,干脆利落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愣了一下,把手中的黑伞往上一扬,抬起头,看清来人的瞬间就呆住了。

    要说这陆宝贝也算是d大美男排行榜上排得上前十的风云人物,除了年纪小了点儿,神经粗了点儿,脾气暴躁了点儿,性格傲娇了点儿,打扮奇葩了点儿以外,就长相而言还是很有品质保障的。

    大美女对上小帅哥,围观人士的八卦之魂被熊熊点燃了。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哇哦,太正点了!这女的谁啊?比陆少爷那个当影後的明星二姐还要霸气侧漏啊!”

    “嗯哪,那是公主殿下,这是女皇sama啊!”

    “看这架势是要找碴?哦!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麽不得不说的故事!豪门世家!虐恋情深!上代恩怨!乱伦之恋!禁忌果实!

    “……喂喂,你脑补得太多了……而且言情文里为什麽会出现攻受这种设定?”

    “陆宝贝什麽时候喜欢上美豔熟女这一款的了?他不是喜欢程诺那种乖乖小白兔麽?”

    “啊?陆少爷是个双啊?”

    ……

    陆宝贝只和秦绵见过一次面。

    就是在两个月前,他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群人强行绑架,经过一场惨烈的毒打和彻骨的绝望,最後在陷入昏迷的前一秒,这个女人和一个冷漠高大的英俊男人,一同印入他的视线。然後他便再也撑不住,头一歪,厥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医院的豪华病房里,两只手臂和鼻孔里各插了一根管子,全身包得跟粽子似的,床边坐著的是红著眼睛形容憔悴的二姐。

    昏著的时候,陆宝贝睡里梦里尽是前一晚视频里秦真看也不看他,冷冷说著“不过上过几次床的关系而已,这也能算是我在乎的人,要杀就杀要折磨就折磨,随便你吧”的残忍画面;好不容易从噩梦里醒过来了,然而这画面却还是在他的眼前脑海不断打旋。

    拼命想忘掉,但怎麽都逃不掉。

    忘不掉,那个样子的秦真,比南极的冰川还要冷。

    陆宝贝不懂,明明是和记忆里一样的容颜,可怎麽一眨眼,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那麽多。

    人怎麽能变得那麽快。他变得不再是是陆宝贝所熟悉的卖萌可爱撒娇霸道,那种不屑一顾的淡漠疏离和与生俱来的邪恶嗜血,冻得人牙齿打颤,让陆宝贝一身的血都凝固了。

    那一晚,隔著一面很近又很远的小小的屏幕,陆宝贝依稀清楚而又感觉模糊地看到那一头,秦真说起自己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一只厌恶至极的脏老鼠。

    有那麽一瞬间陆宝贝觉得自己就像一颗不知天高地厚实在傻到了家的石头,奋不顾身地投入那片他深深爱著,并且也天真地以为对方也深深爱上了自己的浩瀚的大海──

    他虔诚地献出他所拥有的一切,自以为已经足够沈重的分量,却激不起深海哪怕一片浪花的微小波澜。

    大海广纳百川的包容,何尝不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而从秦真那曾经万分柔情地亲吻过自己身体的优美双唇间,一字一句轻缓吐出来的话语,更是让陆宝贝如遭雷击,三尺冰冻。

    陆宝贝出身富裕,从小到大被陆扬保护得太好,养得单纯却也寂寞,在情爱一事上犹如未经污染的白纸一张,学不来一贯纨!子弟少不了的心机伎俩花花肠子。

    活了快二十年喜欢上的第一个人是那样安静温柔的一个人,除了是一个男人以外,程诺的一切都完美符合陆宝贝少年时对另一半的所有幻想。酸甜参半的初恋开始得如此猝不及防,却又结束得这般无声无息,一来一去,恍若一阵风过无痕的幽幽暗香。

    风散後,留下一地明媚春光,疏影斑驳,悠远深长。

    那是美好得让人不会後悔的,青春的遗憾。

    程诺无疑是理想的,但同时也是刻板的,模糊的,他的存在如同一个既定的模板,只不过教会了陆宝贝情窦初开的怦然心动。

    而真正让陆宝贝品尝到情爱的全部滋味,酸甜苦辣,喜怒哀乐,痴嗔怨恨,甜蜜时热烈似火,冷战时心痛如绞,思念时销魂蚀骨的煎熬……那许多未曾体验的新鲜,劈头盖脸一股脑儿地砸下来,砸到没有经验的陆宝贝身上,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住,彻底地征服了他,虏获了他,让他从思想和感情上都一起生出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那一个人──

    陆宝贝想了很多很多,就是从来没有想过,那人竟会是那样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恶魔。

    原来过去那麽多比梦还美的温存浪漫,都可以是假的,是装的,是玩玩的,是可以说丢就丢,说扔就扔,说不要就不要的……

    陆宝贝心如死灰,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安慰身旁那哭得泪人儿一般,一双漂亮媚眼都肿成核桃的伤心二姐。只能在心里无奈叹了口气,想著全世界大概只有雷厉风行的ada姐有本事能狗血淋头地教训一顿这个不爱惜自个儿模样的女明星了。

    他知道二姐吓坏了,他难过的,可他自己的心都碎了,还怎麽去安慰别人呢。

    他也没有心情去追问到底是谁绑架了他,事到如今什麽都无所谓了,反正大哥会处理好的,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的吗。

    他当然更没有去联系秦真。人家话说得那麽清楚,他也该醒了。

    只是陆宝贝打算归打算,表面做的潇潇洒洒一身傲骨,然而内心深处,到底有没有产生过期望秦真能够主动来找他,跟他解释一番的犯贱念头,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真正让陆宝贝吃惊的是,一向管他管得比他们的正牌老爹还严的大哥陆阳,这一次倒没怎麽为难他。本来陆宝贝还很惶恐自己和秦真的事儿会让大哥大发雷霆,结果没想到这两个月来他压根儿就没怎麽见到过他大哥的面。即便後来出了院回到家,也只是极偶尔地,在他准备下楼吃早餐时,惊鸿一瞥到他大哥要麽准备出去,要麽刚刚回来的背影。

    一如既往的笔直挺拔,但毕竟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疲惫憔悴。

    陆阳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陆宝贝虽然有些心疼,但也不会傻到主动去触霉头。

    三天前,他实在是宅不下去闲得发霉了(最重要的是再在家里这麽养下去,他乱哄哄的脑子就快被秦真那个人渣给攻占了),於是默默同意了家里再给自己多配了两个保镖的要求,最後在大哥的允许和二姐的关切之下,重新回学校上课。

    不知该怎麽称呼眼前这位应该算是救了他一条小命的大美女,陆宝贝别过脸轻咳一声,不大自然地伸手紧了紧大衣领口,沈默地等著对方先开口。

    相比之下秦绵倒是落落大方地上下打量陆宝贝,眼中充满了看不懂的情绪。

    陆宝贝不会知道,他和眼前这位大美女的第一次见面,其实根本不是上次她和萧岚一同出现在关押室,那昏迷前的匆匆一瞥,而是在他刚出生的那一刻。

    说来好笑,这世上最恨陆宝贝的人本来该是秦绵,但当陆宝贝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拥抱他的人,竟然也是秦绵。

    是秦绵把他从程雅的体内接生出来。而那个时候,秦绵和程雅,都只不过是两个未满二十的少女罢了。

    如今一眨眼,二十年的时间弹指过去,中间多少爱恨情仇,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每一个难眠的深夜都是一本盈著泪光的书,可秦绵却连一个可与之皆付笑谈中的人都没有。

    而现在眼前这个让她如鲠在喉的孩子,又和她最珍爱的小弟牵扯出一段风流韵事,秦绵没觉得解气──虐了陆阳和程雅的孩子,陆阳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思绪翻涌而至,饶是後来被锻炼出铁石心肠的秦绵,这时候,也难免颇多感慨。

    但秦绵毕竟不是圣母,她不会主动加害陆宝贝,可是也很难对他产生好感,回过神来,秦绵充满风情地一拨那一头性感秀丽的卷发,开门见山,直接就道:“我是秦真的大姐。”

    “……”一句话就把陆宝贝刺激得脸色刷白。

    那个名字比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还要可怕,吃过苦头的身体已经产生了抗体,立刻开启自保模式,害怕得连内脏都一瞬间蜷缩起来。

    他高大的身躯在模糊的雨花里几不可察地微微晃了一晃,握著伞柄的右手不由自主地绷紧。

    秦绵看在眼里,眸内秋波流转勾出无限情绪,淡淡道:“你……哥,陆阳,把你看得太紧了,虽然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不过我猜你大概也不怎麽想见我。正好,我也一样,咱们速战速决吧,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句话。”

    “真真那孩子是被我们给宠坏了,他对你做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不过,你也别再见他了。”

    毫无商量余地的决断口吻,一如她名字那样绵里藏针式的霸道一览无余,秦家人骨子里的高傲体现得淋漓尽致。

    “……”陆宝贝身子陡然震动,苍白的脸色顿时变成惨白。拥有一身骄傲性感的小麦肤色的陆家小少爷,这辈子这一张脸,大概没这麽白过。

    就算那一晚被抓,被打,被秦真言语伤害,也比不得这一刻如遭凌迟的绝望剧痛。

    仿佛一个世纪那麽久过去了,铺天盖地的雨水淹没了眼前的世界,视线隔著水幕厚重模糊,湿漉漉的雾气氤氲出一层满溢摇晃的水光,什麽也听不见,身边的一切都似乎正在一步步迟缓地往後退远,耳边只有永不停歇的潇潇雨声。

    似乎书里每一个以悲剧结尾的故事,老天都会应景地赏赐这麽一场洗尽铅华的大雨。

    那麽,这就是结局了,是吗。

    陆宝贝目光呆滞愣愣地看著远方,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正好,我……我才不想见他。”

    他这样轻声地说著,感到胸腔里那颗早已破裂的心脏,细小的碎片,深深扎入身体的没一个地方。

    秦绵深深看了面前失魂落魄的陆宝贝一眼,心中亦无端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长叹口气,拍了下陆宝贝的肩膀,轻声道:“你是个好孩子。”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捷豹长鸣一声,踏碎一地波光潋滟的夜雨,绝尘而去。

    此时天色渐暗,凄风苦雨,寒温袭人,围观的学生们见当事人之一离开,热闹看完,也都小声议论著陆续散了。

    渐渐地,空旷宽敞的大道中央,便只剩下了陆宝贝一人,伴著一夜凄迷寥落的细雨,和满地破碎斑驳的路光。

    bob从暗处跟上来,刚走到他身边,侧头一看,夜色中那张原本不怎麽明显的黑脸因为陡然瞪大的双眼而出奇地变得好辨认起来。

    “you……”大吃一惊之余,bob居然一口飙出了好多年不用的母语。

    就在bob震悚出声的同时,陆宝贝忽然毫无预兆地将手中的雨伞往旁倾了个角,从天而降的雨水顿时没了阻隔,劈头盖脸地落在他的身上,打湿那一张失魂落魄的脸庞。

    瘦得有些凹陷的两颊很快浸满蜿蜒濡湿的水痕。谁也不会知道,这里刚刚划过了一滴灼热滚烫的热泪。

    他哭过吗,才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