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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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

    最好的,全部,都送给你。

    程诺笑了,轻轻拍了下秦深的脑袋:“白痴,你就是最好的。”

    秦深闻言沈默,良久:“……不,我还不够好。”

    “诺诺,你值得更好,最好的我。”

    然後他低下头,虔诚而庄重地在那一圈水光闪耀的无名指上,轻轻印下归期的凭借:“记著,我还欠你,一枚戒指。”

    程诺指节一缩,依稀感到平坦的腹部微微鼓了一下,似乎里边那小小的生命正在伸展他此刻还并不存在的四肢,只为参与他的两个父亲,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程诺烫了脸,纤长的浓睫软软垂下罩出两扇蝶翼的影,声音弱不可闻细如蚊蝇:“我也……还欠你一个孩子。”

    秦深微微一愣,徐徐展开眉眼,另一只支撑半蹲的腿也弯曲跪了下去。

    他埋首在程诺柔软温凉的掌心里,细细的纹路紧贴脸颊似乎能感觉出那一片缠绵暧昧的走势,百转千回,而又方向暗藏, 就像这一路走来对方羞於启齿,却始终炽热浓长的爱意。

    秦深陶醉地深吸,孩子气地撒娇摩擦不愿离去。双唇一动鼻尖微嗅,那独一无二的香气便霎时间铺天盖地,沁入心脾。

    “傻瓜,你不欠我什麽。我说过,我只喜欢,你给我的东西。”

    程诺闭上眼睛微微往後仰起头颅,露出一小截仿佛铺满晚霞涂满胭脂的诱人脖颈,自言自语般喃喃:“可我也说过,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要的东西──”

    他情到浓处,情不自禁抬起右手深深进秦深那一头凌乱密麻的发丝深处,无比享受地感受著从指尖那一点丝丝渗入皮肤的灼人热度。

    那是秦深生命和感情的凭证,却被如此信任地落在他的手里,毫无阻碍地传进他的身体里。

    一瞬间心满满地涨潮,像怕打扰了什麽似的,他轻轻地说:

    “你想要的东西,我都要给你。”

    这一次,他终於能理直气壮地作出承诺,不再心虚。

    秦深忽然肩膀一抖,闷闷地笑。程诺就感觉到自己掌心瘙痒,渐渐沾染暖热濡湿的水汽。

    他鼓嘴,小声而委屈:“我、我说真的。”

    秦深抬起头,一把摘掉眼镜看也不看随意扔在旁边,温润雅致的眉眼一点点绽开仿佛星辰般耀眼绚烂的迷人笑容,他孩子气地撒娇索求:

    “是吗?那我现在就想要一样东西,不知道诺诺你,肯不肯给我呢。”

    第三十四章

    他最後的语气暧昧至极而且颇为色情,微微上翘的尾音透露出的不仅是他得天独厚的感,还有一种志在必得的自满。

    据两人多次滚床单的经验,程诺心中咯!一下,秒悟了。

    “呃……”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噢!程诺掩面哀嚎,实在懊悔自己刚刚真不该把话说得太快太满的。

    他结结巴巴闪烁其词,带著几分内疚食言的不好意思:“秦深,今天……呃不,这、这几天……可、可能都不行……”

    他不敢说“这几天”的期限基本是未来整整九个多月= =||| 迅速环住口抱紧衣服,如临大敌寸步不让,一副打算誓死反抗斗争到底的自卫模样。

    秦深:“……”真是既好气又好笑,坏心地摊开手掌,大刀阔斧不容置疑地缓慢斜进程诺敏感的大腿间,不轻不重拍了那颇有弹的处一下,柔声安抚:“好了,瞧你怕的,我像是那麽禽兽的人吗。你最近身体不好,我也不想让你太累。”

    程诺刚松口气,他却话锋陡转:“不过,鉴於诺诺你刚刚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所以作为你未来的老公,我还是要向你索取一点可爱的小报酬。”

    程诺看秦深那得意的劲就知道这个“报酬“绝对不是什麽好东西,瞬间提高警惕刚想问你到底要干嘛,结果一出神一不小心,忽然间感到上身一凉,一愣,头一低──

    呀!

    宽松的睡衣竟然已经被秦深整个儿掀了起来撩直脖颈,圆润白皙的肩膀,致纤细的锁骨,和前那两株圆润小巧的红豆完全暴露在空气里,一览无余。

    趁著程诺这个发愣的当儿,秦深丝毫不浪费机会,居然又在不知不觉间大大分了开他的双腿,半个身体就这麽不容分说地轻松挤了进去,微微往上一挺,湿滑柔软的舌尖微微探出,在那一对粉嫩诱人的珠上一滑而过,下一秒毫不客气地张口含住,唇齿厮磨,舔吮啃吸。

    “嘶……”一股战栗麻痒的刺激感猛然从脚底心一跃而上直冲头皮,足让人眼睛一花脑子全空白掉。

    程诺毫无准备地倒抽口冷气全身一僵,顿时急了。他可不要他们的宝宝在还没被他的另一个父亲知晓的情况下就这麽羞死人地消失,那也太悲了个催了吧!

    “诶,诶!”奋力地推动抵在口孩子气地不肯离去的毛茸茸大头,程诺皱眉叫唤:“喂!不……不行!秦深,今天真的不行!”

    一向宠溺的秦深这一次居然不为所动,反而变本加厉地径直往下, 湿润温热的舌尖盈满粘稠情色的体,从程诺那比男人饱满却又比女人不足但反倒因此显得别具一格格外娇媚的头上顺势下滑,昏黄的暖光下波光闪闪的盈亮水渍在一片雪白的嫩上蜿蜒淌过,一路拖曳出一条春色无边的妖娆长痕。

    “啊……天!秦深你……你快停下……”当温热的唇瓣来至肚皮,有如绸缎般平滑细软的皮在对方吮得泛红的双唇间浅浅地皱起,褶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又美又媚。程诺瞳孔一缩腹部猛地痉挛了一下,腹腔里似乎有什麽东西鼓起膨胀砰然跳跃。他受不住地扭动身子轻吟出声,却又瞬间反应过来,臊红了双颊两手扑腾羞怒叫停。

    不知道为什麽,现在肚子已然成了程诺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也许是因为肚子里有宝宝的事实给了他过太强的心理暗示,又或许这孕期的身子本就如此。

    秦深大头攒动埋在程诺腹部,把那儿用自己的粘整个儿吮了一遍,就像一头凶猛霸道的野兽,用著最原始却最有效的方式,不给别人任何可能下手的机会,简单直接又赤裸裸地标明自己的地盘。最後,他磨磨蹭蹭来到肚脐──

    啾。吧嗒一声,秦深一改方才那不听话的不顾一切野蛮暴烈,滚烫的双唇转眼间就像是换了另一个主人,充满无限的柔情和无尽的怜惜,轻轻亲了亲那微微凹陷的可爱小圆孔,在其中印下深深的,爱的证明。

    “诺诺,你最近的皮肤真是越来越好了,好美味。”他流连地贴脸蹭著,啾啾有声依依不舍,又伸手左捏捏右揉揉程诺的腰两侧,不由地抬头笑眯了眼:“嗯,而且好像还长胖了点,起来也越来越舒服了,的,好软。”

    “……”程诺偏头无言。一方面是因为他现在不打算跟秦深解释,另一方面,更是因为他竟然感觉到了自己身体某个部位的可耻变化,而那真的让他羞愤欲死。

    “我、我去下浴室……”他艰难地滚了下喉咙,挥手拂开秦深急匆匆打算起身。

    秦深却微笑著重新按住他,眼睛微睁佯装惊讶:“咦?诺诺你的脸怎麽那麽红,一副畏罪潜逃的样子,这是准备藏到哪儿去?”

    “……”程诺本就不擅长说谎这下更觉得自己要死了。一动身子那儿的反应越来越大十分明显,他又羞又慌,急坏了,眼神闪躲恨不得跺脚,竭力试图装出一副凶巴巴的凶恶样子,却超级没天赋地结结巴巴:“去、去卫生间还能干吗……你、你快放开我啦!唔……放、放开啦!”

    “哦,这你就错了诺诺,那可不一定哦。“秦深啧啧摇头,一挑眉意味深长地看著他,眨眨眼睛笑得一脸暧昧且邪恶,贴在他耳边故弄玄虚小声说:“浴室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顿了顿,上下一扫,愈发邪气:“嗯~~不过诺诺你这麽说倒是提醒了我,也对,下次我们去浴缸里试试新姿势吧,有个动作我想做很久了呢,每次想到诺诺做出那个姿势的样子我就会硬,一定美爆了!可是如果真的和诺诺试了的话,我也许会兴奋到把诺诺做晕过去也说不定哦,哎,所以我好纠结啊,又心疼又想做……果然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再把诺诺你喂壮一点麽?唔……那可是个大工程啊。瞧瞧诺诺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养了整整一年才在腰上长了这麽一点点,照这个速度,那得养多久才能达到壮的目标啊,我会不会憋出毛病来?唔,如果因小失大让诺诺你失去一生的福怎麽办?那不是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唔……不行不行……”

    “……”湿热粘稠的气流,夹著流氓至极简直让程诺想要一头撞死的色情话语一同钻进耳朵,挠得他大脑里的每一神经都好像抑制不住地颤抖舞动了起来,又痒又热,有如一池乱晃的春波。

    ……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秦深竟然又用舌头舔他!啊啊啊!这家夥是狗狗吗?混蛋!犯规犯规这完全就是犯规!程诺怒目瞪向秦深,不过……雪肤粉颜,气鼓鼓的腮帮,浅浅抿著的樱桃小嘴,老天,本毫无威慑力可言。

    而因为他咬紧牙光顾著保护上半身了,所以等到意识到的时候,连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叫,下半身……就早凉了。

    秦深面不改色刷地一下猛扒掉程诺的睡裤和内裤,某个可爱的小东西一跃弹出以不出意料的青涩姿态羞答答闯入秦深的视线。

    他不由地勾起唇角,俊逸多情的眉梢慢慢漾起了一圈圈细碎迷人的笑纹,眼睛一亮故作惊喜地道:“啊,刚才的一番前戏果真没有白做,我想要的报酬,这不就来了吗。”

    那赫然是程诺的……小程诺。不比正常成年男子的雄伟大,而像是属於一个还未成熟的稚嫩少年,小巧可爱,颜色也淡得多,此刻正半软半硬地害羞挺立著,扬起一个欲拒还迎又不知所措的微妙弧度。

    秦深凝神注视,半晌:“好美。”

    他情不自禁地发出言之由衷的叹息,喉头一动热气自丹田溢满全身,忍不住曲起手指在那粉嫩娇媚的玉上轻轻弹了一下。下一秒,它跟它那天腼腆的主人一样,同时鸵鸟般地往後一阵蜷缩。

    秦深看在眼里,肩膀一颤一颤发出低低的闷笑:“嗯,好可爱的……小诺诺。”

    说完,不等程诺挥爪子抗议,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猛地俯下头去,力大无穷的双手只用万分之一的力气便轻轻松撑开了对方正欲合拢努力夹紧的腿,双唇往前一送,做出了一个让程诺脑袋一轰晴天霹雳的惊世骇俗的动作。

    他竟然,吻上了那里。

    凉薄的唇意竟烧出滚烫的灼热,难以形容的刺激穿透过皮下密密麻麻四通八达的筋脉一点点传遍程诺的全身,热气流转间仿佛每一条血管都蒸出了沸腾的气泡,劈啪劈啪,争先恐後透过薄薄的皮囊涌上娇嫩的肌肤,在漫天雪色里开出一地绝色媚惑风情万种的桃花。

    程诺惊呆了,连阻止的动作都忘了做,脑袋一片空白瞳孔都聚不了焦,只能傻里傻气地失神喃喃道:“秦深你、你这是……啊……唔嗯……呃……”

    却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就被秦深高超技巧给弄得喘息连连呻吟不断,以至於哽咽失声。

    柔软湿热的触感从处的小球曲折往下,一圈圈舔过不断涨大的嫩,直至他充血涨红的冠头。

    秦深的技术简直是绝了,更别提他现在还正卖力地揉搓著程诺前的头和他敏感的蜂腰!

    被修剪得分外圆润整齐的指甲轻擦掠过腹部,原本因弓腰的姿势而略有鼓胀的肚皮瞬间眼可见地往下一凹猛地轻颤,细致的褶纹往里勒得更深仿若丝线,而程诺就如那被那丝线控制的木偶一般无法自已地抽搐痉挛。反应之快,就像他给他下了一剂即刻生效药力威猛的催情毒。

    其实程诺早就中了毒。

    最初的毒药灌进心脏随著蓬勃的血早已充盈全身,唯有上一次的毒是流进了他的肚子,并且在那里边生发芽茁壮成长,留下指日可待的凭证。

    他又想阻止,又似饥渴地难耐扭动著身体,全身弓起有如一只被煮熟的蜷缩弯曲的虾,两只莲藕般纤细娇嫩的胳膊痉挛似地一抖,白而腻的皮里很快便如雨後春笋般争先恐後涌出来密密麻麻的大状颗粒,**皮疙瘩也跟著冒了出来。

    每一寸肌肤每一骨头每一个毛孔甚至每一个细胞都浸充斥著粘稠饱满的蜜汁,激烈地滚荡翻涌,欲求不满地骚动叫嚣,不停聒噪地吼著“给我给我”和“我想要我想要!”

    脚趾绷得死紧指甲都发白了,程诺垂著眼睑咬住下唇细细噎噎地抽气,努力憋住肺之间那有如涨潮般一涌而上几乎冲破喉咙的羞耻浪叫,断断续续十分艰难地恳求著:“秦、秦深,快……快放开……呜……”

    秦深却头也不抬反而吧唧一声重重亲在那抬头之势已然十分明显的花,上面筋脉交错血色繁复纵横,泛著丝丝热气,美得令人窒息。秦深眼神陶醉深情凝视许久,炽热浓烈的眼神仿佛是在欣赏一件自己历时多年心打造,而此刻终於完成的艺术品,鬼斧神工雕细琢,全宇宙都无与伦比。

    “哦?现在放?”他一勾唇弯弯笑眯了眼睛,露出狐狸一样诱君入甕的狡猾表情:“呵呵,诺诺你确定?”

    程诺高高往後仰起脖子,布满汗水的长颈染著一层玫瑰般的娇红,活色生香,看起来感媚惑得要命,左手使劲绞紧被拼命褥撑著床垫,右手则颤抖不止地搭在自己上下鼓动激烈起伏的小腹,眼神涣散眼角泛红,视线所及的一切全都浸润上潮热靡的水泽,眼前波光潋滟烟雾朦朦,摇摇晃晃的模糊仿佛隔著一场熊熊燃烧的烈火,熏得眼酸涩而胀痛。

    脸上的神情无上欢愉却又痛苦万分,程诺近乎癫痫地左右疯狂摇著脑袋,语无伦次地哑叫:“我……我……”

    然而不等程诺给出答案,秦深就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一脸遗憾地啧啧:“好吧,听诺诺的。”

    然後……擦!他竟然真的放了!!!

    程诺:“……”

    秦深抬头离开早已变得又硬又烫握在掌心就像攥著一柄烧红了的热铁一般的“小程诺”,转而捶捶大腿,右手一撑地看样子打算起身,一边轻弹膝盖上的灰一边笑眯眯地感慨:“哎,跪得我膝盖都麻了,诺诺你真体贴。”

    “……”

    “咦,诺诺你的脸色好难看,而且还流了好多汗。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擦秦深你个混蛋!”

    程诺终於爆发。

    前端被秦深撩起的快感已然汇聚成海浪涌滔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脸红如潮好像全身的血都往脑袋涌了上来,抬起右手用力攥紧五指再不忍耐,一记拳头狠狠往前挥去重重捶在秦深其实也骗不了人怦怦狂跳的口,自暴自弃般带著沙哑破碎的哭腔,拼命摇晃脑袋什麽都管不了也顾不上,第一次任而蛮横地大叫起来:

    “秦深!我命令你现在!立刻!给我弄出来!”

    秦深愣了半秒锺,下一刻──

    “遵命,老婆。”

    他眉眼染笑似早料到,却也有几分惊讶一闪而逝滑过双眸。顿了顿──

    “诺诺你乖乖的,让老公来好好地,温柔地,疼爱你吧。”

    柔情似水的话音刚一落下,秦深便重新俯下头去,强壮有力的双手不失敏锐地灵巧掐住程诺那两只早已酸软无力瑟瑟发抖的可爱膝窝,小心却也强悍地往两边用力一撑。

    这一下,小兔子涨红了脸努力试图掩盖的羞耻秘境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遮掩物,彻彻底底暴露在了对方那一双欲火焚烧芒狂飙的灼灼眼眸之中。

    秦深屏住呼吸凝视片刻,脸廓肌微颤,薄汗如珠,眸底巨澜大动,惊涛拍岸。

    忽然,他扬眉展目,宛若春风化雨,无限柔情,微微笑了。

    他慢慢地张开嘴,轻轻向前一送,便姿态决绝地整个儿含住了眼前那已然生机勃发喷在即的青涩嫩。

    喉头有微微的抵触与灼烧感──他几乎慷慨地将那活儿包裹到了毛发濡湿水淋淋的部。

    “哦……哦……嗯!……啊!”饶是有所准备但初尝之时也难免让人心旌震荡魂飞魄散的柔软湿热,让程诺瞳孔一散情不自禁骤然发出了一连串羞耻的,高亢的,而又绵长的轻叫。

    似是痛苦到极致却又舒服到巅峰。电光石火但後劲强大的滚烫激流眨眼就满足了他刚才所有欲求不满无理取闹的叫嚣感官,铺天盖地的快感排山倒海涌来,化成道道白光劈进他的脑子,绞痛他的神经,斩裂他的意识,搅乱一池春潮。

    程诺控制不了地左右扭动全身哆嗦,光滑的肚皮也眼可见地不断鼓动上下起伏,那幅度激烈到几乎让他害怕肚子里那还未成形的宝宝会不会下一秒就蹦出来!

    心跳快得仿佛腔里藏了一只捕杀猎物健步如飞的猎豹,心脏简直都要被它踩烂踏碎了。终於他再也受不了了,蜷紧五指往那不听话的腹部狠心一抓──别再颤了!

    赤裸光洁的双脚在地面上来回不断地摩擦,在那一片软如细沙的驼色地毯上留下了一长串触目惊心惊心动魄的纤细趾痕。

    “啊……快……呜……秦深你……我……嗯!嗯!呼啊……啊哦!”

    程诺的呻吟其实笨拙,毫无新意。但因为是他发出,是属於这世界上他这独一无二的存在最最独一无二的真情所露,因而落在秦深的耳朵里,就比世界上最强大的催情剂更让他心摇神荡,百死不悔,万死莫辞。

    那仿佛是从他灵魂深处一字一句绞出来的,每一声都坠著湿哒哒的水滴,还发出一阵阵新鲜出炉的腾腾热气,靡甜美的荷尔蒙香弥漫房间,沁入心肺──而能让平日正经羞涩的小爱人做到这个程度的,只有自己。

    作为地球上最顶端的雄生物,男人对此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本能般的骄傲。

    但老实说男人那活儿的气味的确辛辣刺鼻,相当的……恶心,不过秦深此刻脸上那一副认真专注且迷醉留恋的表情却犹如正品味著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

    咸涩的苦味充盈舌尖直冲喉头,粝黏粘的皮毛摩挲扫过口腔,安静的房间除了程诺沙哑克制的浪叫便是这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荡水声,吧嗒吧嗒,噗噗作响,一点点溢满和麝香的气息,浓重而热烈,销魂蚀骨,酥断肠。

    终於,在四处点火的辗转厮磨中,秦深聪明地逐渐找到了最刺激程诺的那一点。

    发现的时候他差点儿没一口白牙就这麽直直咬下去,心里暗道真是可爱的地方,果然有什麽样的主人就有什麽样的……小主人,於是愈发卖力地蠕动吮吸。

    可爱的小小诺在秦深温热的舌尖和坚硬的牙齿的双重夹击之下,有若癫痫发作那般抽搐地瑟瑟颤抖,然後一点一点膨胀变大,茁壮成长起来。

    老天作证,秦深那条可以把黑说成白把鹿指成马的灿若莲花的自大舌头一定没有想到,有一天,它竟会用在这种秽的地方。

    嘿!它的柔软和灵巧可不是用在这恶心的活计上的好吗!

    它又羞又怒,可它最崇拜的主人却不觉得耻辱甚至有丝毫的不好受。这一刻他全神贯注,他甘之如饴,他爱意满涨,他心无旁骛。

    略微弓起的背脊长而笔直,锋锐而凌厉似一柄饮血嗜杀天下无双的利器,从来宁折不弯的高傲灵魂在这一刻却心甘情愿为了那一片魂牵梦萦的湿地低下头颅,跪拜臣服。

    壮漂亮的肩胛骨犹如雨後的春笋般凸出耸动连绵起伏,奇异地蕴含著一种微妙融合了凶狠和温柔的神奇力量,不断往上顶出一个个强悍而唯美的弧度,薄薄的白色衬衫被强硬地撑开拱起,结实匀称的肌比例完美极富力感,强壮发达却又不至於夸张到让人心生厌恶,和他这个人一样恰到好处的高贵优雅,翩然如风。

    饱满的曲线在濡湿透明的布料下清晰可见一览无余,从程诺居高临下的角度望去,仿佛一朵朵沾满情色的欲望之花,从无穷无尽的汗雨里破水而出妖娆绽放,娇豔夺目,出光华万丈的锋芒。

    湿热的舌尖卖力地一次次灵巧滑过,纵情吞吐,秦深竭尽所能用他所有,为他口中这个他能感觉出来正在不断膨胀扩大变硬变热的卖力地服务。

    它每涨大一分他都为此感到无限的喜悦,满足,甚至是骄傲。他想不到别的,只想到眼前这个人是他今生挚爱,一世唯一,他想给他幸福,在任何一个意义上。

    他并不是把自己的尊严给了出去,而是觉得让他爱的人快乐,就是他至高无上的自尊。

    欲望渐攀巅峰。

    程诺就觉得不断逼近的情潮像一波波排山倒海的巨浪,潮涌般低吼著咆哮著不断拍打上他的内脏,体内水波鼓动左摇右晃,声嘶力竭地澎湃叫嚣激荡肺腑,欲生欲死简直快要被折磨疯了。

    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蝴蝶在他的口汹涌集结,蠢蠢欲动,展翅欲飞,几乎要破膛而出。

    “啊!天……噢!噢!”

    突然,程诺全身一绷猛地僵住,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充盈体内的蜜被逼到极限忍无可忍,血管劈啪作响都要爆了。

    沙哑破碎的呻吟戛然而止在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地方。下一秒,本已往後仰得几乎折出了一个九十度直角的上半身再也控制不住地往後倾翻一倒到底。

    秦深眼疾手快地抬起大掌重重抵住程诺纤细柔软的後腰,然後迅速往前一捞。

    就像一只被狂风扫过力挽狂澜的落叶,身体柔软到不可思议,纤细的腰部大幅度往前甩回,快速的旋转连带洒落了原本坠在发梢的好几滴晶莹饱满的汗,溅在洁白干燥的被单点缀出水光潋滟的情色,流动的空气也充斥著情欲饱涨的气息。

    程诺整个人被牢牢扣回了秦深强壮宽阔的臂弯里紧紧地锁住。

    一瞬间,对方身上浓烈熏人的雄荷尔蒙香简直铺天盖地盈满了程诺不曾设防的鼻腔。两人的心跳在轰鸣作响的耳膜里噗通撞在一起然後逐渐跳跃合一,共享同一个频率,鸣奏出全宇宙最壮丽的舞曲。

    他呼吸,深深,浅浅地呼吸,吸毒一般的恍惚无神,如痴如醉,心荡魂迷,神驰魄摇,眼神散至四宇无法聚焦,但却无比确定地感觉到此生再不会有比这一刻更美妙的依靠。

    哪怕未来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用永恒时光打细磨才能雕琢出的完美,哪里比得过这一刹那浑然天成的契合。

    那是一片和风细雨无边安宁的港湾。清晰传入耳中的,却是秦深同样躁动不安铿锵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气势磅礴,激越昂然,比程诺体内暗藏的猎豹更凶猛,更危险,更戾气,也更残暴。

    那头不知为何的野兽正露出一双炽热贪婪的眼睛对它的猎物虎视眈眈,全身暴凸的肌,每一笔每一画都蕴含著一种蓄势待发呼之欲出的爆发的美感。

    它悄无声息蛰伏在暗,屏息凝神不疾不徐,耐心但嗜血地等待那一击致命的最好时机。

    终於──

    “唔……嗯!”

    身体深处电光石化掠过一丝粉身碎骨般的痛快激畅,情急之下程诺蓦地张开小嘴一口啃上秦深生猛耸动的肩膀,两排贝似的洁白细牙穿透衣衫用力嵌进对方柔韧水淋的坚实肌里,努力吞下高潮降临的尖叫。

    但毕竟心之所至情之所发,再怎麽掩饰也还是不小心漏掉了两声。

    而秦深期待已久的报酬,便随著我们可爱的小猎物这一声细细的闷哼,犹如从肺部深处艰难挤出的呜咽,一触即发汹涌释放,汩汩喷在了秦深那堪比火山一般热气四溢,烈焰袭人的口腔壁上。

    灼热接纳灼热,滚烫叠加滚烫,粘稠的唾晕啊更加粘稠的,通过某种神奇的化学作用发生反应,蒸腾的气泡此起彼伏劈啪作响。而当一切归於平静,它们终於融合成足以毁天灭地烧尽一切的岩浆。

    …………

    像是被子弹一枪击中,秦深身形一滞猛地顿了一下,双唇不动静止片刻,没有很快著急地退出去,仍然尽忠职守地完整包裹著。而那沈浸享受的姿态简直安详得像是要就这麽一直持续到时光尽头的永恒。

    不要打扰,他要一遍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回味之前那令人心旌摇曳,目眩神迷的时时刻刻,分分秒秒。

    而那不过区区数分锺转瞬即逝的短暂光景,却犹似胜过整整百个世纪千秋万代的辉煌荣耀。

    那麽多青史留名的壮怀激烈,都比不过这片刻难与人言的魂驰魄摇。

    一滴水里,或许蕴藏著比大海更加波澜壮阔的浪涛。

    许久,秦深轻轻垂下双眼,慢慢地退了出去。

    离开滑下的每一步,唇贴合玉,快感转瞬即逝,临终的电流回光返照,乍泄流窜,挣扎著涌上彼此都只剩下最後一丝力气的疲惫身躯,刺激得两个人都浑身一震猛地激灵。

    仿佛一瞬间心灵相通了那般,皆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种依依不舍的艰难。

    终於,完整的脉从秦深饱蘸蜜湿亮润泽的的殷红唇舌间缓缓剥落露出,得以一窥全貌。

    上面沾满了湿淋淋的水汽,紫红充血的顶端坠著一小串白的滴,稀疏的黑丛柔顺黏腻地紧贴,过後的余韵让它在最後的最後小小抽搐了两下,而後逐渐疲软蔫蔫地垂下去。

    到底是累坏了。

    它出的体味道毕竟太过呛人,饶是秦深也忍不住捂著嘴巴低低咳嗽两声。

    程诺被唤回神,高潮过後的身体筋疲力尽近乎虚脱,暂难动弹。

    蜷曲的手指僵硬地抖动,哪怕转个眼珠都累极了,挣扎著勉强掀开眼皮低头望去,就见秦深低埋著头影笼罩眉目,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心里又急又痛正想让秦深赶紧吐出来去漱个口,却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秦深竟然喉结一咽,咕噜一声,将它们尽数吞了下去。

    “……”程诺惊呆了,比刚才秦深含住自己欲望的那一刻不遑多让的惊呆。愣了半秒猛地反应过来,立刻睁圆双眼伸出手去拍他的後背。

    只可惜刚过高潮的他没有力气实在有心无力,只能干巴巴地急切催促:“你、你干什麽!你疯了吗?那麽脏!快、快吐出来!吐出来!”

    秦深抬起右手在溢出残的嘴角随意一抹,原本普通的动作却总是能被他做出来一种行云流水恍若风流浪子的潇洒意味。

    他仰起头,脸上的神情完全不是程诺所担心的痛苦屈辱,反而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痞笑:“不,味道很好。”

    说著咂咂嘴巴,探出鲜红未褪的舌尖,在那晶亮湿润的唇角边暧昧地一舔,故意而为的邪魅狂狷看得程诺一阵脸红心跳的头晕目眩。

    “这是诺诺的味道,诺诺的华,我要连带骨一滴不剩,全部都吞进肚子里边。”

    “就像把诺诺也吃进了肚子里一样。”

    “诺诺,你是我的。”

    “……”麻露骨的情话听得程诺脸红欲烧耳发烫,简直羞死了,正想抡拳打他,却见秦深的身体慢慢往後仰去,一手捏住他致白皙的脚踝,辗转握进自己干燥微热的手掌心里,无限温存地揉搓包裹,眼神专注,神情认真,久久地凝视,舍不得走。

    程诺的脚很美。和那些大老爷们儿的汗臭脚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长久的宅男生活和特殊的身体构造让程诺的脚兼具男的修长健美和女的灵巧柔媚,柔嫩细腻的足底雪肤轻薄,仿佛从血管深处析出来一层浅浅淡淡,若隐若现的娇媚粉色,修剪得圆润整齐的趾尖,此时此刻,因为紧张和羞涩而正略微蜷缩,可爱地绷著。

    而那股不安的骚动和微凉的温度,挠得掌心痒痒也人心痒痒,掌心凉凉却人心暖烫,就更是迷人得要了命了。

    秦深莞尔一笑,连连摇头喟叹:“真美,真美。”弯下腰低头俯身凑近,将唇瓣上最後一抹渴望回归故土的残余,用这柔情万种的一吻,轻轻涂在那最敏感害羞的脚心。

    柔若无骨,但刻骨铭心。

    “诺诺,我秦深这辈子,只为你一人,做这种事。”

    今生今世,给了你第一,就再也不会给别人的第二次。

    “噢……嗯……”脚心酥麻湿痒何等敏感,程诺没有准备又一不小心吟了出去。

    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已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呃……那啥,真的太累太累,程诺恐怕自己现在又要可耻地硬起来了。

    但这一次他没来得及脸红,一低头,就对上了秦深也刚好抬起的双眸。

    一望醉心的清澈遇上浓得化不开的琉璃般的乌黑,到底是清澈净化了浓黑,还是浓黑融化了清澈,不得而知。

    唯一确定的是相遇的那一刹那,两个人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仿佛被一场倾盆激荡的狂雨淋湿浇透,整颗心都满涨,宛如柔柔荡漾著一池涨潮的春水,一时间皆是无法言喻的心摇神驰,失魂落魄。彼此对望的片刻,整个世界都退後远去,不闻声息,似乎全宇宙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不离不弃,相爱相伴,厮守永恒。

    房间静谧,昏黄陈旧的暖光摇荡出一片唯美涌动的温情。呼吸弱不可闻,连心跳都是杂音。

    秦深抬起另一只手抚上程诺正泛起浅浅红晕试图闪躲的眼周,温柔地强迫他看向自己,不许他走。

    微微发烫的指尖轻柔地掠走眼廓周围那几许由他而生的湿意,疏影斑驳的脸上闪烁著令天上星辰都黯然羞愧的光泽。

    秦深俊美无暇的五官以眼可见的弧度一点点柔和地软陷下去,柔情如画的眉目落在程诺此刻分外恍惚的眼里,摇摇一晃,竟模糊地重现出两人初见时那只用一眼就不由分说地夺走了他用以续命的呼吸和心跳的温文尔雅,温润如玉。

    秦深微微一笑,用不可能比这更加甜蜜温柔的声音轻轻地道:“诺诺,你知道你现在的眼睛,开出了两朵蔷薇花吗。”

    明豔璀璨,耀如珠宝。

    程诺眼睛一眨眼角溢出笑纹,眼底却蓦地湿润:“这就是你要的报酬?”

    他的嗓音微哑,透著股千娇百媚糯糯软软的娇嗔,恍若杏花微雨的江南,春雨一夜暖风十里,无限柔意万千风情──纵然世间千万人,他却唯予眼前人。

    白首不相离,若得一心人。

    “秦深,你真变态。”他噗嗤一声吃吃笑骂。

    秦深却笑眯眯地点头竟不否认,目光真诚而柔软,仿佛一汪沈静深邃的蔚蓝色大海,在壮丽辽阔的暮色下泛起缠绵如吻的轻澜,低声笑著:“嗯,我就变态。”

    “……”程诺囧,“神经病。”

    秦深无所谓地耸肩,抱著软软的小脚我亲我蹭我啊,的薄唇从一溜香喷喷白嫩嫩的可爱脚趾丫错落滑过,偶尔张口一含满是情色地舔吮啃咬,那麽大年纪居然还不要脸地用娃娃音撒娇:

    “我就神经病。”

    “……”程诺大囧,“白痴啊!”

    秦深撅嘴:“我就白痴。”

    “……”程诺狂囧後背冷汗直下,掩面扶额受不了地呻吟,“顶著这麽一张大男人的脸学人家小姑娘卖萌撒娇,秦深你敢不敢再雷人一点……”

    “哦……”秦深恍然大悟,话锋一转两眼放光,“那我还是当变态?”

    “……你!”程诺被堵得差点儿没一个噎住背过气去。咬牙切齿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无可奈何地怒目瞪他,奈何伸手不打笑脸人,而秦深现在笑得跟个什麽似的,憋了又憋最後没办法,只能一字一句闷闷吐出两个字:“混、蛋。”

    “……”秦深微微一愣,这一次,竟没有再跟著他说。

    “不,我不混蛋。”

    许久,他微敛笑意,面容正色。

    “永远,不会对你混蛋。”

    他仰望的眼睛浓墨渐褪,铅华散尽,竟恍惚地逼近程诺这一双全世界最清澈的眸了。

    凝望的刹那却比永恒的厮守还更久远,仿佛饮下一滴清甜醇香的美酒,让人一醉入梦,怦然心动。

    宛如一泓璀璨千年的星湖,又似两枚万古温润的琥珀。

    “你……”程诺翻个白眼儿既好气又好笑,一副“傻瓜谁真的说你是混蛋了”的表情。伸手揉揉秦深的脑袋,屈指轻弹他的额头,忍著笑,带著几分得意洋洋的甜蜜,在他耳边喜滋滋地窃窃私语:“我看你不是混蛋,是笨蛋。”

    秦深仰头望去,程诺那一脸笑得有若一朵盛放的玫瑰般灿烂夺目的幸福表情被他一览无余尽收眼底,看得他神色微动眼波轻荡,无声无息却又惊天动地,漾出一圈圈百爪挠心的涟漪。

    “好吧,是笨蛋。”

    他宠溺地一笑。然後张开双臂环住程诺的腰肢将脑袋深深埋进去,来来回回孩子气地蹭,不说话了。

    唔,诺诺最近真的长胖了,肚子上的都多了。不过软软的,真舒服。嗯……而且,还很香。不止是沐浴的清香,还有诺诺本身的味道,又甜又暖,他喜欢。最喜欢。

    程诺没办法地抱住这颗不听话的大头往自己暖暖的小腹贴近一点。毛茸茸的头发顶上细嫩滑腻的皮,那种扎扎的感觉分明很不好受但磨来磨去久了,倒渐渐还挺受用。程诺搓著大头心中暗道:宝宝,记住这个男人,他是……一个笨蛋。

    程诺不知道秦深其实真的挺混蛋的。这男人不仅经常遇上混蛋,身边很多混蛋,而且自己曾经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但是──

    诺诺,他永远,不会对你混蛋。

    “诺诺,我很快就回来,”略微沙哑的嗓音从程诺犹泛情香的肚皮闷闷传出,亲昵地宠溺,“快到让你还没感觉我走了。”

    纤美的五指柔柔拂过对方每一寸凌乱濡湿的发丝,程诺轻轻一笑,没有回答。

    怎麽办呢秦深,你还没走,可是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第三十五章

    程诺本打算送秦深的,但秦深没给他这个机会。

    第二天程诺从超市提了一大袋菜回来,想著给秦深践行,顺便炫耀一下他最近进步神速的厨艺,结果没等到人,只看到冰箱上面贴了一张醒目的小纸条,上面是秦深独有的龙飞凤舞的行草字体,无比欠揍地写著:亲爱的老婆,乖乖等老公回来娶你哦MUA┌(┘3└)┐

    程诺:“……”

    心跳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粉嫩的脸蛋微微涨红冒出黏糊糊的热气,程诺不自觉地嘟起嘴喃喃自语:“秦深你个混蛋……还敢说自己不是混蛋。”

    说是这麽说,但口是心非永远是人的天,程诺手上的动作是无与伦比的轻柔细致,小心翼翼将纸条压平收好,连折叠都不舍得,平整放进了卧室的抽屉里。

    ……哼,这是凭证!

    几天後,在程雅忌日那天,程诺自己回了趟孤儿院。

    程雅的墓碑就立在孤儿院的後山。那块地也属於孤儿院,不过是专门拿来埋死人的。长眠於此的人大多是没能在孤儿院长大成人就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的的小孩子。

    但程雅,她在这里艰难地成长,长大,离开──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可以离开,却最终被无情的命运推了回来。

    她至死都没能离开这里。

    程诺不知道雅雅姐当年爱上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但无论是谁,从他竟然连一块好的墓地都不愿给雅雅姐准备,就这麽无情地抛下她,让她永远孤独地呆在她一辈子都在渴望逃离的孤儿院这个事实来看,程诺实难苟同,那会是一个好男人。

    他替他那麽好的雅雅姐不值。

    【诺诺,姐姐遇到了一个人】

    【我喜欢他,他能给我幸福。】

    【所以姐姐要走啦,等以後条件成熟了,就把诺诺你也接出去。】

    【诺诺要坚强一点,嗯……凶一点!我已经跟院长打过招呼了,如果那群臭小子敢再欺负你,你不要怕,一定跟他们斗争到底!姐姐随时回来给你撑腰!】

    【乖乖等姐姐回来接你哦,到时候让你也看看他好不好?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这些话犹响在耳清晰如昨,却已是故人故言,阳永隔。

    夏日微风徐徐拂过面前简陋的墓碑,上面只有草草程雅这两个字,和一张历经多年风吹雨打霜降日晒而显得泛黄陈旧的黑白照片,简单得连句墓志铭都没有。

    程诺凝眸注视良久,又遥忆当年如花笑颜滴滴点点,不禁心中一痛,一声叹息,双眸便湿了。他慢慢弯下腰,将手中抱著的大捧百合,轻轻放在地面。

    那是程雅生前最喜爱的花。只是百合明明代表祝福预兆幸福,摆在这里,难免让人感到一种世事无常的苍凉悲悯。

    她说她终於可以离开这里,最後却永远地长眠此地。她让他乖乖等著自己来接他,结局却是他年复一年地来看她。

    谁也猜不透老天的真正想法。有的人表里如一一心向善,却反而受尽磨难一世凄惨,有的人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竟偏偏长命无忧金玉满堂。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没有答案。一阵风过,地上百合花幽幽晃动,洁白柔软的花瓣如羽毛般在半空中无依无靠地瑟缩颤抖,大概,它也不懂。

    为什麽像雅雅姐那麽好的人最後会得到这样的结局,或许,真的人各有命。

    程诺以前信命,以为他这辈子既然天生缺陷,大概就注定了他未来艰难坎坷,怨不了人。所以他总是走一步算一步,自卑,内向,忍耐,怯懦,以及无休止地忍让退缩,对待人事的态度不是积极地去争取而总是消极地想逃避,永远当一只笨笨的鸵鸟,一遇到自己解决不了或者不想面对的事情,就无比阿Q地把脑袋埋进沙里,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重复默念一百遍。

    如果不是真的被逼急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绝对不会主动寻求改变。就连加入【RAINBOW】也不能算是程诺真正意义上一次对不公命运的绝地反抗,充其量只不过是逆来顺受,随波逐流而已。

    当然事实上那时候对方也没有给程诺拒绝的机会。

    他确是没有勇气,除了他本身的身体状况,成长经历以及格因素以外,更重要的,其实是因为他始终没有找到能让他奋不顾身去改变的理由。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有了必须反抗的理由。

    程诺仰头望天,微微眯起双眼。

    夏日黄昏的天空透出绯色,余晖绵延千里一眼望不到头,灼灼其华,瑰丽霞光。

    他抬手放在腹部,目光更是前所未有的清亮坚定。只要一想到那个名字和身体里的小东西,他便感到自己此刻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让人热血沸腾的激情。

    前所未有,无所畏惧。

    他准备好了。

    快七点的时候回到家,程诺意外地在家门外发现自己竟有一位多日不见的访客。

    陆宝贝双腿交叉靠坐墙壁,头一歪眼一垂,睡著了。

    黄昏的楼道安详静谧针落可闻,唯一的声音便是那断断续续回荡著的轻轻憨憨的呼噜声,右边的嘴角还“藕断丝连”地垂下来一条银光闪闪的丝线。看样子应该是等了一下午,後来实在撑不住睡过去了。

    程诺心中奇怪又不禁好笑。陆宝贝实在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家夥,因为无论他怎麽故作凶恶,都掩盖不了他本质里的可爱青涩。

    程诺摇头失笑,推推陆宝贝的肩膀,轻声唤道:“喂,小宝,起来了。”

    没想到陆宝贝一个挥手翻身,含糊嘟囔:“唔……混蛋,别闹。”

    熟悉亲昵的语气让程诺不由愣住,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上次和霏霏见面时她带来的劲爆消息。

    啊!难道……

    程诺顿时玩心大起,打量了面前睡得迷迷糊糊还口齿不清说著梦话的陆宝贝一会儿,忍不住逗他:“小……宝宝,我是谁?”

    陆宝贝在梦里皱起眉:“哈?你脑子有毛病啊……”

    “……”程诺满头黑线再接再厉,“好吧,那脑子有毛病的是谁?”

    陆宝贝不耐烦地啧嘴:“你啊!”

    = =|||

    程诺还不气馁:“那我到底是谁?”

    陆宝贝的剑眉紧锁皱成一个扭曲的“川”字,额角青筋隐隐涨凸,终於爆发了:“我擦秦真你到底要干嘛!这回又想玩什麽!?”

    …………

    程诺呆了。说不上晴天霹雳但也是大吃一惊。

    秦、秦真……!?

    如果他没有听错,而宝宝口中的这个秦真也真的就是那个他所知道的那个秦真的话……

    这个世界还能更小一点吗!

    陆宝贝骂骂咧咧:“混蛋秦真……就知道玩我,不玩我你会死啊!唔……”

    程诺:“……”

    老实说此刻程诺的心情著实挺复杂的。有点高兴,也难免……觉得怪怪的。

    嗯,怎麽说呢,就好像是本来可以成为一对情侣的人最後居然变成了……妯娌?啊呸呸呸!他在想什麽!

    程诺胡思乱想得自己把自己弄无语了。这雌荷尔蒙的威力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宝宝你还是悠著点长啊,爸爸已经是怪物不想变得更怪物了…

    陆宝贝终於完全睁开眼睛彻底清醒,抓著头发狠眨几下眼睛眼睛缓了几秒,一定神──

    “啊!程诺!”他惊喜地大叫出声。

    程诺看著面前这个终於长大,不再幼稚地说喜欢他纠缠著他的可爱大男孩,眼神之认真,表情之严肃,直把陆宝贝瞅得忍不往後一缩浑身一哆嗦,这才扶著墙慢慢站起,微笑:“小宝,我现在终於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了。”

    陆宝贝一呆:“……哈?”赶紧拍拍屁股也站起来,英俊的五官皱得像包子,表情有点慌眼神也躲躲闪闪不敢直视,举起爪子手忙脚乱地掩饰:“什、什麽啊!我、我喜欢的人……不就是诺诺你吗?”弱弱的语气,越说越小声。

    “……”程诺无语,真想拿槌狠狠敲这熊孩子的脑袋一下,看看他究竟是真的榆木脑袋还没开窍呢,还是装得死不认账口是心非。

    “别想掩饰和抵赖了,刚刚你在梦里都告诉我了。”程诺翻个白眼,不给这傲娇别扭的小屁孩任何反驳的机会,“秦真,我可都听见了。”

    ! ! !

    他说得轻,但听在陆宝贝耳朵里,却堪比震耳欲聋石破天惊,陆宝贝吞吞口水,结结巴巴地反驳:“屁……屁啊!才、才不是!诺诺你胡说什麽啊,梦、梦里讲的话,怎麽能当真呢……”

    哎,这段话说得,真是要多没底气就多没底气,那语无伦次的慌张让程诺简直都不忍心继续听下去。

    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他不由生出一种自己正在欺负未成年儿童的愧疚感来,顿了顿,放缓语气,温柔地一针见血:“傻孩子,梦里说的话才最真呢。”

    “……”陆宝贝张嘴结舌,彻底歇菜了。

    毛茸茸的脑袋一点点耷拉下去像一只斗败了的公**,斗志全无,除了两边耳垂逐渐染上的各一抹可疑又可爱的浅浅粉色。

    当然这一点程诺就好心地没戳破了,歪头想了想,程诺恍然大悟:“你今天来这里,其实不是为了见我,而是为了见秦深吧。真不巧,秦深前几天回家去了,等他一回来我就马上打电话通知你……”

    “诶?他也回家了!?”陆宝贝没等程诺把话说完就急急出声打断,浸著浓浓的担忧之情:“那是不是他们家出什麽事了?那混蛋前几天也跟我说他要回家一趟,表情难看得要死比天塌了还沈,吓我一大跳!所、所以我才想来问问秦深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的,没、没想到……”他垮下一张俊脸,眼角眉梢的关心毫不掩饰。

    程诺闻言一愣,随即苦笑,心想大概是秦真无法接受自己的哥哥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的事实,所以赶回去阻止了吧。

    他倒没想到秦真现在不也正跟陆宝贝各种暧昧纠缠不清吗。

    毕竟在他的世界观里,能不当同恋就一定不要当同恋。这个社会是很残忍的,再强大的个人也生活在一定的社会规则里。秦真自己栽了,不代表他愿意让他的哥哥,他的家人,也接受别人一辈子无处不在的流言蜚语,指指点点。

    程诺出神地望著对面嘴巴一张一合不停自言自语碎碎念的陆宝贝,一会儿咬牙切齿地骂秦真混蛋,一会儿又颇为委屈地埋怨秦真不把事情说清楚害他担心。

    这模样似曾相识多麽熟悉,可不就是一年前的自己。

    程诺无声地笑笑,眉眼温和彰显出一种过来人的理解从容:“宝宝,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也会这麽关心一个人,而你居然还不承认你喜欢他。”

    “……”喜欢这个词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把陆宝贝炸得全身激烫猛然一震,骨子里的傲娇属又让他下意识想跳脚炸毛,刚准备开口辩解──

    一抬头,对上程诺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乍一看里边空无一物一望到底宛如一泓深邃平静的湖,然而看得久了人却会不受控制地被吸进去,仿佛头顶这片无边无际的天空。

    它洞察一切,包容一切,也净化一切。只短短一刹的注视便让陆宝贝张嘴难开口,欲辨已忘言,那些企图骗人和自欺欺人的力气抽丝剥茧般从他上一秒还按捺不住的热切身体里,一点点消失殆尽。

    他感到自己的可笑。在这双眼睛面前,他本浑如赤裸,无所遁形。

    陆宝贝慢慢地重新垂下了眼。

    “……我、我不知道。”半晌,陆宝贝低低开口,声音沈沈的沙哑像粘了一喉咙胶著的泥浆,艰难地往外挤话:“我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挺、挺有意思的。他虽然经常耍我,嗯……戏、戏弄我,但是……但是……他……他……我……”

    “嗯,我懂的。”程诺体贴地没让陆宝贝再继续说下去,波澜不惊的语调拥有一种安抚人心让人平静的神奇力量:“没事,我都明白,我都知道。”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陆宝贝那让人捉急的别扭子,而能让对方坦白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

    程诺懂,是因为他也曾如此腼腆地难以启齿,开不了口。

    越是真心,就越说不出那许多冠冕堂皇信手拈来的情话。

    陆宝贝抬起头充满感激地看了程诺一眼,那巴巴的眼神让程诺莫名想到街边某只常常冲他摇尾吐舌的小狗狗,真可爱。

    他好高兴,身边的每个人,都那麽幸福。

    程诺转身拿钥匙开门,陆宝贝见状恍惚了下,沈默片刻缓缓地道:“程诺,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不能进你的家吗?”

    开锁的手猛然一顿,程诺抿了抿嘴,轻声反问:“可你还喜欢我吗?”

    “……”这句话问得陆宝贝简直像膝盖这中了一箭,他瞬间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程诺拉开门,扶手顿住,回头朝陆宝贝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容,一字一句:“我当然可以让你进我的家,小宝,我和……秦深的家。但是你真的觉得,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

    言尽於此,那些还没讲完的话,彼此心知肚明,无须再说。

    陆宝贝撑住额头肩膀轻颤,发出一阵苦涩的闷笑:“程诺,我是真的,喜欢……过你的。”

    他终於在离别的时候坦白了他迟到多时的表白。於是这段天下皆知的暗恋,终於连遗憾都不再有。

    程诺进了屋准备关门,门缝越来越小,传出他逐渐稀薄的回音:

    “我高中也暗恋过女孩子呢。”

    房门轻声关上,把陆宝贝孤身一人留在暮色笼罩一片漆黑的楼道。

    他静静站了一会儿,脑海中不断回想和回味著程诺最後的那一句话,很久很久,忽然弯起眉眼咧开嘴角,愈来愈收不住地微笑起来,唇梢的弧度越扬越高越拉越大,然後抓抓头发,头也不回地走掉。

    而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形,在一个转身离去的帅气动作里,勾勒出一种成熟男人的畅快潇洒。

    人生滚滚向前,遇见的不是都能得到,得到的难以长久拥有。有的人让你一时心动──

    也只是,一时的心动。

    陪你一生的那一个人,还等在未来某个天长地久的地方。

    当终於放下,他终於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