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集(2/2)

要高上少许,虽说软绵绵地像只无力的小猫般挨紧了他,但想要抱她却也没那么容易,他只能半扶半搀地,将已被调笑的娇羞满面,一洗以往冷艳外貌,娇柔地再没半分力气的项明雪挽入房内。不过这样可没让项明雪好过半点儿,赵平予虽说大着胆子调弄於她,一幅只待带她上床大逞所欲的色样,实则对她的冰冷还心有余悸,若只是抱她入房,谅他也没那个胆子敢伸手挑逗这含情脉脉的美女。

    但这般半扶半抱、半搀半搂的相拥入房,状况可就大不相同,一来这样的姿势之下,两人肌肤相亲的程度,未必比抱她入房少上多少,二来前次在山间小屋被赵平予破身之后,难耐羞意的项明雪半嗔半羞地向他动手,结果却被赵平予逼入墙角,最后竟被他“押”回床上,在项明雪的半推半拒下再承雨露,那次才是她头一回彻彻底底地臣服在男人的手段下,从清醒时刻到被他挑起娇躯深处的渴求,被他搞到芳心荡漾,直至云散雨收,荡漾的春心方才平复,此刻他和自己的姿势,和当日被他押上床去时也不差多少,想到自己又要再嚐到那滋味,那教她不情欲狂烧呢?

    更何况,项明雪体内的余毒之盛,已是深入骨髓,平日她靠着咬牙苦忍,硬是把那欲的渴求硬压下来,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项明雪夜夜受欲所苦,旁人只见到她比以往愈发冰清玉洁,更加拒人於千里之外,令人不敢起念冒犯。可那硬压下的欲,在和赵平予共享那绝世快乐之后,就像是乾柴上头洒上了火星般,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那反扑强烈地令项明雪完全无法抗拒,表面上虽仍是冰清玉洁,一如没被男人沾过身子般,实则日日夜夜都在渴想着男女之事。

    偏偏这一路上事态纷忙,赵平予实是无心行床笫之事,不受体内残余毒所扰的蓝洁芸还忍得受,状况比她轻微得多的项明玉,也发挥了一向的娇俏天真,整天黏着赵平予不放,光靠挨挨碰碰勉强压制些体内的需求,可项明雪向来对人冷惯了的,要她拉下脸去黏着赵平予她也干不出来,要她死忍偏体内的欲求却又忍不住,此刻光只是被赵平予半搂半扶着,项明雪竟觉裙内已是春潮涛涛,漫到了腿上来,偏是想夹都夹不住,那感觉令她更是羞的浑身无力,只能紧挨着他。

    好不容易走到了床沿,和赵平予一同翻倒床上,偎在赵平予怀中的项明雪只觉动作之间玉腿微松,那海涛般的春潮竟已情不自禁地汹涌而出,偏潮水愈涨愈令她情欲高烧,情浓不能自已。

    “怎么了?”

    本来虽大着胆子调弄这冰山美人,赵平予心下还有些不安,深怕脸皮极薄的她不知何时冷发作,会使发小姐脾气,但看她现在羞的媚眼如丝,肌肤上头透着一层蜜桃般的晕红,甜蜜嫩滑的似可掐出水来,一幅热情如火、只待男人开採摆佈的飢渴样儿,心中的忐忑不由更放下了些,一边探首去攫住项明雪的唇,伸舌去探索她的芳香甘美,一边手已忍不住环住了项明雪的娇躯,慢慢探向她那前凸后翘、健美骄人的美好身材,“这么热…不是着凉了吧?咦?”

    感觉到他的手直捣黄龙,竟大胆地直探玉腿之间,害羞已极的项明雪本还想夹住他的手,不让赵平予四处抚玩的,偏生他的吻如此美妙,令项明雪的香舌情不自禁地被他勾引,随着他灵舌的动作,在口中不住翻舞,随着那热吻愈发深入,体内的热情也愈发高燃,在身体里头不住灼烫着她的矜持,令她的理智一件件地被褪去,一双修长的玉腿愈发酸软无力,光幽谷中的汨汨春潮,已快要将她玉腿防备给冲了开来,此刻的她那还顾得了夹他的手?随着赵平予魔手深入,竟一下便给那只手探知了她心中真正的渴望,那已经隔着裙子透了出来、既湿润又火热的需要,光只是听赵平予“咦”的一声,她已知道赵平予发觉了她那不欲人知的热情,羞的她愈发无力了。

    感觉到身下这向来冰雕雪凝般的冷艳侠女,此刻娇躯之内满蕴着热烈的情欲,只渴望着男人遍洒甘霖,赵平予心中不由有些不舍,小半因为自己这一路上光顾着自己的事情,才冷落了这几位初嚐雨露,变得愈来愈渴望甘霖滋润的美女,大半则是因为项明雪之所以变得如此敏感,完全受不住男人的挑弄,甚至光只是半扶半抱,都能令她体内欲火灼烧,乃是因为自己当日的疏忽,若非自己拔毒不完全,她那会这般易感?光想到她这些日子以来的难过,他就不由得心疼了。

    心知此刻对她多说什么都是无用,最重要的是给予她最希冀的欲上的满足,将她这些日子以来的闺怨满足之后,她才会听得进自己的慰抚,赵平予一边对她愈加热吻,把那从蓝洁芸身上学来的技巧毫无保留地用在她身上,逗的项明雪唇中嘤咛声响,香唾缠绵之声不住绽在耳边;他的手一边在她的身上动作着,犹如乐师般拨弄着她的心弦。待得两人裸裎以对之时,项明雪的理智早已完完全全融化在赵平予的挑弄当中,此刻的她似变成了烧得正旺的火炉,泛红的香肌紧贴住他的身体,像是要将体内的欲火全从毛孔里喷发出来般,床上登时充满了女体的馨香。

    “抱…抱歉…”

    纤手温柔地在赵平予身上抚着,动作和力道虽是稚拙,但赵平予知道,对向来和男子保持距离的她来说,光这样主动伸手抚着男子的体,都算得上是一大激情的表现了,何况光给她那像一点一点的火般的纤秀玉指这样挠挠,感觉也蛮舒服的,赵平予自没什么话多说。只是项明雪纤手轻抚之下,不一会儿已滑到了他的左臂上头,正触着一道长长的伤疤,她也知那是当日她误会出手,在赵平予身上留下的痕迹,“这…这儿还…还会不会痛?”

    “不痛了…那时候上的“玉蟾续筋散”很有效,所以一点都不痛了…何况这是雪妹你留下的痕迹,看到它就会想到你了,那里还会痛呢?”

    “坏…你坏…”

    听赵平予这般调弄,原本已被体内贲张的情火烧的面红耳赤的项明雪更加难以自己,只是云雨情浓之际,这些平日听来露骨轻薄,光入耳都觉得弄髒了耳朵的话儿,此刻听在心中却是无比受用,光听都觉得芳心里甜甜蜜蜜的。情迷意乱之处,也不知那儿来的冲动,项明雪竟伸舌去轻舐那伤痕,一边舐着一边轻语娇吟,似是想把当日一剑令赵平予折臂的痛楚全都舐去一般,“对不住…都是…都是明雪不好…才误伤了你…哎…明雪真不知怎么赔你才是…”

    “你不是…已经把自己赔给我了吗?”

    “嗯…讨厌…唔…哎…你…坏死了…”

    感觉到赵平予微一翻身,将主动权夺了回来,项明雪还来不及出声抗议,更别说挣扎了,那灵巧无比的舌头已啜住了上玉蕾,同时耳边响起了赵平予带着喘息的声音,“现在…我要好好来接收雪妹的“赔偿”了…雪妹你…你准备好了吗?”

    “唔…嗯…好…哎…好平予…好平予哥哥…明雪当…当然准备好了…唔…嗯…你…哎…你的舌头…好…好坏喔…”

    被赵平予压在身下,敏感的冰肌雪肤全在他身体的摩挲之下,那温柔的呵护从每一寸肌肤上头烧了进来,弄得项明雪既舒服又酥软,连声音都软绵绵的、既酥腻又甜蜜,“明雪一直都…一直都准备好的…准备好让…哎…让平予你来接收…唔…等了好久了…”

    “雪妹已经等不及了吗?”

    见这冰霜般的美人软成了这幅模样,以往的冰清玉洁、冷漠矜持全都不翼而飞,此刻的她雪白的肌肤上头尽是欲火难挨的艳丽晕红,水汪汪的眼中透出了满怀的热情,正被他的手指爱抚的幽谷口处尤其灾情惨重,温热的汁在赵平予手指熟练的带领之下,正一波接着一波地被他汲取,感觉到他的手正在自己那最隐秘的处所刺探着,已酥软无力的项明雪虽是羞的面红耳赤,偏心底的那股渴求,令她本无法出言或出力去反抗,只能任他呵护。

    “嗯…”

    含羞应和着赵平予的话,项明雪只觉脑中一阵阵发烧,那渴望的烈火似从脏腑之间狂烧起来,不只是敏感的肌肤被灼的又热又疼还带些畅快,现在那火之旺,连脑子里都被烧化了。就和蓝洁芸那时候说的一样,当夫妇赤裸裸地偎在床上时,彼此之间再无半分隔阂,所有的矜持和保守都会变的无足轻重,愈是矜持和害羞,只会愈令自己放不开来去享受那绝顶的欢乐。

    一想到两人初试云雨时,那种积郁尽抒的欢乐,第一次虽说是自己情火难耐下,被赵平予用强破身,可第二回时,若非项明雪交手中竟被赵平予胯下硬挺高昂之姿所慑,身不由主地放松了手,以两人的武功差距,虽说项明雪处子身初破,行动之间难免有些不便,但赵平予要将她拿到床上去大逞所欲,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项明雪芳心不由得一荡,伸手搂紧了身上的赵平予,将娇躯向他紧紧贴上,一双玉腿更是又害羞又期盼地轻轻分开,让赵平予的手更好动作。

    “拜…拜託你…明雪真的…真的忍不住了…”

    也不知是交合之后,那被开发的女体热情的冲击,还是当日没能全解,尚缠绵体内的余毒影响,甚或是此刻被他紧紧压住,挣也挣不开,偏偏心中又悬着当日与蓝洁芸和妹子销魂之后她的循循善诱,现在的项明雪再不愿保持以往冷艳的外表了,她倾出全力,紧紧搂抱着他,一边娇声在他耳边轻语着,声音虽轻,但其中的热力,足可令生铁也为之熔化,“好…好平予哥哥…明雪爱你…又等了这么久…你就…就别熬着明雪了…好吗?让…让明雪来试试你新学的功夫…明雪保证会…会努力让你满足的…请你…请你动手吧…”

    就算没有项明雪的软语娇吟,原本赵平予也打算拿她来试这床笫之间的功夫。“雪莲香”蓝洁芸是他第一次真心相爱的女子,就算现在有项家姐妹这般美女分宠,在赵平予的心中,蓝洁芸仍是放在第一位,对她可是敬爱有加;至於项明玉嘛!这小姑娘天真活泼,着实娇痴得惹人怜爱,就算相处不久,关系还不深,赵平予也着实惜她,对项明玉与其说是夫妻,还不如说当她是个可爱的小妹妹比较真切。新学的《梅花三弄》功夫虽说与他在武夷山中所修颇为接近,赵平予内力又厚,修练事半功倍,但终究是新学乍练,分寸上难免有顾不到处,要放心施为可不容易。

    这倒也不是说赵平予对项明雪比较坏心,打算拿她来试新功夫,只一来项明雪子较冷,和赵平予相处之下总不似蓝洁芸或项明玉那般亲近,顾忌要少一些;二来当日拔毒之时,首先赵平予前夜就助了黄彩兰一回,又遭项明雪一剑断臂,还要先帮项明玉拔毒,七折八扣之下,待到为项明雪拔毒之时,总有些力不从心,效果上就差多了,再说项明雪察觉中毒时并未静下来用功逼毒,反是全力戒备为妹子护法,还因误会全力攻了赵平予一招,用力之下媚毒胶着体内,情况可比项明玉要严重些,因此她体内余毒之烈缠绵难袪,所受影响也较项明玉要强烈得多。

    也就因此,这段日子下来,项明玉还撑得住,可项明雪体内余毒的肆虐处,就不是那般简单可以压抑得了的。平日人见她冷艳尤胜以往,比下山之前还要拒人於千里之外,殊不知夜里的项明雪体内的苦处,却是周身犹如虫行蚁走,情欲愈发愈旺,人前她还深藏不露,给赵平予这样赤条条地全面压迫之下,体内贲张的情欲登时强烈地爆发开来。赵平予新练的《梅花三弄》功夫怕的倒不是练得不好,而是赵平予深怕自己功力太深,一用在床笫上会收敛不住,恐令蓝洁芸或项明玉吃不消,但以项明雪体内的余毒之烈,这种收敛不住、耽溺其中的搞法,才是投其所好哩!

    第二章 云波谲诡

    护着身后的师弟,季韶喘息不休,且战且走地退到此处,部属已是星罗云散,浴血苦战之后,无一个人不是身上带伤,面对着蜂涌而来的强敌,即便是身经百战如他,也有力不从心之叹!

    早在当日迫退以湘园山庄为首的武林联军之后,天门便知三年后决战难免,虽说京常出走、白宁枫投敌,这两人的离开实为无可弥补的损失,但天门实力雄厚,当日一战不只京常这幻影邪尊威风八面,杨乾更是连败骆飞鹰、梁虹琦两大高手,及各门各派名家无数,可说是雄威赫赫,足以与湘园山庄平分秋色,以这样的威名号召,要恢复往日雄风,其实绝非难事。

    只是这三年来,两边表面上虽相安无事,暗地里的较劲却是毫不放松,白宁枫虽死在京常手中,其余部也星散各处,但原为白宁枫旧部的沈世珍,却大得郑平亚重用,他虽向来在天门的外围各分堂转悠,调回总舵未久,未能与闻多少机密,但与天门各地分舵的人马却相当稔熟,这三年来在他的极力奔走之下,天门一些不满分子倒也归郑平亚不少,挖墙角的行动算是成功。

    更糟的是,当日杨乾连战不休,真元损耗极巨,事后又走了京常这好帮手,虽说季韶和费清瑜也是全力襄助,甚至连杨逖都不像以往流连花丛,变的肯管事了,但门中事务的运行,却仍比不上京常尚在之日,杨巨初虽是为了弥补弟子叛离之过,比之以往更加尽心竭力在事务之上,但气质却非一朝一夕可改,他的吹毛求疵惹人生厌,偏又绝不认错,变本加厉的择善固执,反而使的杨乾得多花心力在人和之上,以致於一直没能好好养复元气,竟在两个月前撒手人寰!

    虽说双方都是全力备战,但湘园山庄背后有少林派等名门正道相助,底子远较天门紮实,加上柳凝霜事件之后,郑平亚深受尚光弘等人教训,别说是外找美女了,就连原本身为他妻妾的几大美女都不敢多顾,专心在武功修练及扩充实力上头,相较之下比之天门优胜许多;如今再加上杨乾逝世,此消彼长之下,双方实力差距更大,不由季韶等人不为之心慌,虽是秘不发丧,免去在外各个分堂人心浮动之噩,但在总舵当中,却是波涛暗涌,人人都给那慌乱攫住了。

    愈是心慌意乱,愈容易出错,尤其“一柱擎天”杨乾向来是天门支柱,他这一去,一直被他硬压下来的杨巨初与季韶等人的明争暗斗,愈趋台面化。杨巨初身为师叔,更是杨乾亲弟,加上位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原就倨傲的目中无人,季韶和费清瑜等人身经百战,都已不放在他眼下了,更何况杨乾是传位给杨逖这令他向来看不顺眼的孺子!又兼内忧外患之下,以天下为己任的杨巨初更不能容许这黄口小娃领袖天门,竟发动了变乱,意图一口气将杨逖推翻,由老练的杨巨初亲自面对湘园山庄的虎视耽耽,以他位望之尊,杨逖一去,那得季韶、费清瑜等人不对他乖乖臣服?

    没想到杨巨初的势力,却没有他所想像的那般强势,他的嫡系虽各个位居要津,但对杨巨初却没有想像中那般俯首帖耳、如臂使指,加上季韶等人其实老早就对这师叔满怀戒心,在暗中对他的嫡系势力分化瓦解,是以杨巨初起事虽猛,却是不到十余日便已烟销云散,身死当场。

    只是这场内乱平定虽快,对天门的实力却也造成了一定影响,加上心恨杨巨初竟在老门主屍骨未寒的当儿,便打算起事推翻老门主杨乾的亲儿,季韶虽下令不能迫的杨巨初的余党太急,手下人却没那般奉命惟谨,逼的不少杨巨初的旧部无路可走,竟选择投到了沈世珍的旗下去。

    本就不及湘园山庄的实力那般强大,再加上这场动乱,双方实力消长更疾,偏生白宁枫死后,天门对外的情报一时失去了领袖,继任者也还没办法重建情报网,对外的耳目远不如当日灵通,才刚解决掉杨巨初的叛乱,当季韶接下来得到报告的时候,湘园山庄的大军已近在咫尺!

    没想到这回湘园山庄竟没打算和少林派等名门正派再组联军,而是由郑平亚的湘园山庄独挑大樑前来奇袭,还不顾三年之约提早行动,时间上的误判使得季韶等人措手不及,加上湘园山庄这段日子搜罗高手之多,实力殊不可侮,仓促应战的结果,天门大败亏输,被迫的节节败退,若非湘园山庄的领袖尚光弘、梁虹琦和骆飞鹰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出手,怕连败退的机会都没有呢!但这也未必让天门有绝处逢生之机,护后的费清瑜早已战死,率领残部死护着杨逖的季韶也已退到了死地,眼看也快撑不下去了,难不成建立天门时的大愿和雄心壮志,就此烟消云散不成?

    “不要再强撑了,”

    见季韶等人死命护着杨逖,残兵人人带伤,虽知已是死路一条,却无半人有投降求饶之意,凛然气节确属可佩,湘园山庄搜罗的高手当中不乏知名前辈,不由得昇起了怜才之意,若非知道郑平亚与天门诸人有不共戴天之仇,绝不容许天门任何一个余孽留下,怕还真想出言劝降哩!现在却只能任被大仇得报的欢欣沖昏了头的郑平亚在阵前大放狂言,“你们都已是死路一条,识相的就放下武器、自废武功,苦求之下,本庄主说不定会体谅上天好生之德,放你们一条活路走,若还是执迷不悟,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之境了,快点放下武器投降吧!”

    “你…你休想…”

    痛的浑身上下都已麻木了,季韶才一开口,嘴角血丝已忍不住滑了下来,他虽也知道这样下去死路一条,但若让杨逖落到了郑平亚手中,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对他而言,生死早已等闲,保住杨乾最后一条血脉,才是季韶此刻惟一的希望,只是老天爷实在太不帮忙了,以现下的情况,便是自己倾尽全力,怕也难保杨逖周全,季韶不由得想到,若是京常还在,说不定还能找出一条活路,只可惜…“天门中人宁死也…也绝不求饶…有胆就放马过来吧!”

    “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郑平亚冷哼一声,一双眼儿气的红红的。血海深仇得报虽是雀跃人心的一件事,但对手的死不认错,却令郑平亚的快乐削减了不少,他本来非常希望看到天门中人跪地求饶,在苦苦哀求之后,被郑平亚废去武功,带往先祖灵前致祭之后,才大大方方地将这些人放掉,一来面子也有了,二来也让江湖中人知道,自己并非好杀之辈,即便是仇深似海如天门中人,只要乖乖求饶,自己仍可饶其命,给他们自新之机,没想到这些傢伙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是宁死不降,他虽大仇得报,却没办法狠狠地挫折对方的气焰,真教郑平亚为之火大,“你们这批人全是武林败类,罪恶满身,以致天罚,到此仍不觉悟,本庄主只好替天行道,处决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我说最后一次,还想有条活路走的人,赶快放下武器投降,迟则不及!”

    “你…你要就试试,看本门可有…可有投降之人…”

    一边和郑平亚对骂,季韶一边轻轻推了杨逖一把,声音放的极低,“老四…待会我们全力出手,帮你冲出一条路来,你趁机向后快逃,无论如何也要逃出生天,为我们报仇…记住,你是师父和本门的最后希望,绝不能送命!”

    咬了咬牙,杨逖点了点头,紧握的拳头之中血丝渗出,指甲都已陷进了里。这段日子以来虽是风云变幻,但比起之前的酒色生活,与众人同甘共苦的感觉,可要快乐多了,他也想和师兄们同生共死,偏偏自己身份特殊,绝不能轻抛命,他便是心下再苦再痛,也只能全力求得最后一点生机,杨逖在心中暗自发誓,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报这大仇,与郑平亚绝不并立!

    “哼!”

    见季韶死到临头还在嘴硬,郑平亚冷哼一声,心下火起,若这批人当场战死也就罢了,若还有人活着落到他手里,郑平亚保证要以人智所能想到最残酷、最痛苦的方法杀死他,绝不让他们痛快丧命,“邪魔歪道就是邪魔歪道,本庄主好话说尽,仍是执迷不悟,就让本庄主看看你们是否到死,嘴巴还是那么硬?大夥儿上吧!让他们看看名门正道除魔卫道的神通?”

    没想到郑平亚话才刚落,一个冷冷的哼声便从身后响起。若这哼声来自眼前的天门残部,倒还有可能,他背后全部都是湘园山庄的自己人,怎有人会当众对自己表示不满?就是师父也不该这样当众落自己的面子啊?何况柳凝霜被救的那一晚,尚光弘便遭人突袭,虽不至伤命,内伤却一直未癒,梁虹琦和骆飞鹰在此次出征后,也受敌暗中伏袭,虽说落了不少威风,却也让他们极少出面说话,使得郑平亚不受干预,放手施为,绝不至於到此时还会出言干扰他的甜蜜复仇。

    突如其来的打扰,就好像从正意气飞扬的郑平亚头上一盆冷水倒了下去,他惊的一跳转身,只见身后的大批人马竟似排练好了一般,分割成了两半,前次令他功败垂成的京常,施施然地缓步而出,连眼也不望向众人一眼,好像没当这么大批人的存在一般,慢腾腾地走到季韶身旁。

    见又是京常出现,郑平亚心下不由惴惴,这回攻势对他而言顺利已极,不只没人能够打扰他的用兵佈阵,连杨乾也恰到好处的身亡,甚至还有天门内乱,使得郑平亚这次深入险境可说是有惊无险,打的天门全无招架之力,之所以如此顺利,虽因为天门内乱自相残杀,以及这段日子湘园山庄的兵力大增,但天门中少了京常的指挥统率,也是原因之一。他的不在使得天门战力下降如此之速,虽然是件好事,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也代表了若此人重出江湖,天门就随时有卷土重来的余力,这原就是郑平亚心上的一刺,只因胜券在握,这才不大在意,如今看到京常竟旁若无人的出现,郑平亚虽想出手,却是怎么也下不了动手的指令,那得他不心下惴然?

    “你…你总算来了…”

    又呕出了一口血,季韶自知伤在致命之处,就算立即有名医诊治,怕也难脱大限,敌众我寡,己方又人人带伤,便是京常复出,怕也难挽颓势,只是这向来难测深浅的师弟既然出现,要保得杨逖的小命,可又多了一丝指望,“我…我一直在等你…咳咳…”

    “对不起…”

    声音中震颤难抑,京常扶住季韶的手也在发抖,似是拚了命才能让自己在外表上镇定下来,“我不知道师父竟然…竟然…否则我就不会留着梁虹琦和骆飞鹰的一口气在…”

    “你…”

    见到京常旁若无人,视湘园山庄大批人马犹若无物,虽知这踞於风云录榜首的高手武功之高,远过在场诸人,但毕竟众寡不敌,此人竟还如此託大!湘园山庄众家高手不由得心中发火,当京常扶住季韶之时,喝骂震怒之声已是嗡嗡不断,但听到京常这句话出,再见已来到阵中的梁虹琦与骆飞鹰那既恨且怒、却又无言以对的神色,任谁也知这回两人无法出战,必是京常弄的鬼,此人武功当真可怕,以一敌二还能大败敌手,喝骂的声音不由消了下去。

    “是吗…”

    听京常这样说,季韶也不由叹了口气,看来这回当真是老天不肯垂怜天门了。若杨乾尚在,天门当团结强盛如旧,加上湘园山庄那边的三大高手中尚光弘旧伤未癒,梁虹琦与骆飞鹰又负伤不能动手,凭区区一个郑平亚,那在天门眼内?偏偏杨乾却死的不是时候,加上为免影响军心,天门对杨乾之死秘不发丧,反使京常无法掌握状况,便是他再厉害,这种情形下也是无能为力呀!“可惜…若早告诉你就好了。不管这个,师父的血脉…你一定要…唔…”

    “我知道。”

    见京常神色严肃,连点头都似要费上不少力气,季韶微微一怔,瞬间却把握到了京常的想法。反正自己这批人为护杨逖周全个个重伤,接下来的战斗也是无能为力了,“动手吧,老三,无论如何一定要护得老四周全,为了没有后顾之忧,你做什么也是对的…师兄绝不怪你…”

    听季韶的遗言交代的令人一头雾水,郑平亚虽是心中大怒,却也不敢小觑了对手,毕竟当日柳凝霜该是由此人所救,想到那日京常抱着无力动手的柳凝霜,依然挥洒自如地将自己击退,虽说这段日子以来自己练功不辍,武功进境已不弱於尚光弘多少,但面对风云录之首的幻影邪尊,恐怕还差他一大截吧?郑平亚不由得稍退了半步,更靠近了自己人一些,感觉到自己阵中高手如云,这才敢打出手势,教众人留神,不让京常有任何可趁之机。无论他武功再高,以自己这边人强马壮的实力,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沟里翻船,让京常带着这批半死的傢伙逃掉吧?

    几乎没一个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京常才刚听完季韶的说话就动手了,只见他人影翻飞、飘若惊鸿,没几下子天门的这批残卒都没了气,只剩下京常扶着瞪大了眼,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杨逖,孤零零地站在众人前方,神情平静中似有落寞,却看不出来他心中究竟是悲是喜。

    被场中的异象所慑,一时间不只没人阻止京常的行动,连喝骂都忘了,等到京常扶着杨逖飘了开去,郑平亚这才发现,自己竟看呆了眼,完全忘了要阻止他逃离,连忙高叫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当郑平亚喝叫动手的时候,京常早已飘身而行,拉开了距离,若非杨逖一样怔在当处,竟也忘了施展轻功,非得京常扶抱着他离开,变成了负累,以幻影邪尊出名的幻影身法,这一下着了先鞭,便是轻功再高之人也已撇下了,众人本难追他的上。

    只是双方的人马相差实在太多,虽说为免天门残部以集中胜分散,从包围网中觅机突破、夺路而逃,是以湘园山庄中几个武功最高的高手,都留在郑平亚身边,但围到京常等人身后的湘园山庄人数,却也没少得多少,京常虽说夺了先手,可这批人的武林路也不是白走的,虽让京常和杨逖猛地拉近距离,要用暗器招呼已是不及,但到得京常杀入战圈时,人人也已兵刃在手,围涌了过来,任你京常武功再高,轻功再厉害,在这人团簇涌的情形下,也是有力难施。

    没想到众人才刚围住两人,最近一圈的人马才刚要出刀递剑、大展所长的当儿,京常忽地一声轻啸,兵器断折之声突然响起,奇声入耳只听得原护在郑平亚身边,现在已冲上加入包围网的几位名家一惊,明明扶着杨逖的京常还没和包围网接触,怎么就有了兵器交击断折之声?

    一惊未过,眼前已是血雨纷飞,无数暗器以京常为中心狂飙飞而出,其势如闪电霹雳,一发不可收拾,惨叫声登时此起彼落。众人虽知这样重重裹住对手时,最怕的就是对方以满天花雨的手法大洒暗器,己方人马密集,想要退闪都无法可闪,挥舞兵刃挡隔也怕不小心伤了自己人,但眼见京常扶着杨逖,一手虽藏在怀中,却也该无暇施放暗器,是以众人也还放心,却没想到不只有暗器,这暗器还来势汹汹,连看都没看清楚已到了眼前,几个反应快的高手也不管是否会伤到自己人,连忙挥舞兵刃格打,接触时才觉暗器来势凶猛,竟是格之不去,破网而入,京常四周登时一片腥风血雨,等到郑平亚等人赶到之时,逃去的京常身后已倒下了近百屍首。

    望向地面横七竖八的屍首,不只是郑平亚,连随后赶到的尚光弘、梁虹琦、骆飞鹰三人均面有忧色,这段日子以来靠着这三人的声望、少林等名门正派的暗中支援,湘园山庄着实搜罗了不少好手,甚至还有不少当日因运气不好,未能名登风云录的人,其中不少人的武功造诣都直追尚光弘等,围在天门残部身后的战阵虽说相较之下薄弱的多,但也不乏名家高手,京常竟然突围而去,连带这边的百多人死伤沉籍,除了内功较为深的三五人外,其余全部身亡,虽说因着京常辣手击毙同门,使得众人分了心,又用上了暗器才一击成功,但这修为确也令人不敢轻忽。

    “快追!迟恐不及!”

    立在一边的“千手佛”方观青看了看地上的战迹,连忙推了郑平亚一把,随即自己也奔了出去。郑平亚给他这一提醒,才想起来要追,虽说幻影邪尊武功高明已极,但自己这方终佔了人多的优势,这暗器伤敌的手法又是可一而不可再,只要自己这边追上去的时候警醒一些,不要中了京常的诡谋,该当可以击毙两人,以竟全功,连身上负伤的尚光弘、梁虹琦和骆飞鹰都已展开轻功追了下去,自己身为一庄之主,怎可以落於人后?连忙发令追去。

    “大夥儿当心暗器…”

    展开了轻功,追上了方观青、尚光弘等人,远远吊着了京常等两人的身影,看来辗转败走至此,杨逖虽身上无伤,内力消耗却也不少,累的京常的行动也慢了些,只是殷鑑未远,郑平亚一赶上来,头一句话便要三位师父小心,没想到方观青却打断了他,“庄主放心,方才京常那一下子是硬使内力,使得南天剑炸了开来,大夥儿便看到他取剑,也绝想不到其中竟有暗器,如今南天剑已毁,少了这神兵利器护身,如去京常一臂,该当不用耽心暗器了…何况这样硬来,京常内力该也损耗了不少,我们这下追去,该可擒杀两人…”

    被方观青这么一说,郑平亚才想到,方才地上的死屍身上,确是嵌了不少其色墨黑的兵刃碎片,因急着追敌,他原没想到这么多,如今才发现,一击便造成如此死伤,确实也只有南天剑整个炸开才做得到。只是南天剑乃不在他身上羽翼剑之下的神兵利器,便是寻常兵刃,以他们这等高手的功力,要折断成两截自是轻松简单,但要使兵刃以这种势子爆裂开来,却是大为不易,何况是南天剑这等质地緻密的宝器?光只做到这一点,便可见深藏不露的京常修为之深厚了。

    不过更教郑平亚惊心的是,此时此刻若换了寻常人在,怎可能自毁如此宝物?但南天剑质地厚重,使将起来虽是威风八面,但若要带着逃亡,却是缚手缚脚,京常竟有此胆识,一方面自毁宝物,使得湘园山庄损兵折将,一方面又减轻了负担,带着杨逖逃亡更多了几分把握,其人武功之高是不必说了,这等提得起、放得下的决断,不为宝物价值所惑的胆识,确令人不敢小觑。

    只是天门一役已至尾声,除了京常和杨逖外,天门已再无高手,俗语说“斩草不除,春风吹又生”以他与天门的深仇大恨,绝不容仇人后裔留在世上,尤其京常才智过人,有他相辅,天晓得什么时候天门就能卷土重来?就连负伤未癒的尚光弘等人都看出此点,拚着内伤加重,也要追杀下去,除此祸患,他又怎能惧於京常方才一击之威,而不敢身先士卒?

    前面在逃,后面在追,京常轻功虽高明,但转战至此,杨逖显然已无力奔逃,扶着一人多了百来斤重量,京常便是以逸待劳,速度上也要打个折扣,何况湘园山庄高手不少,其中更不乏轻功名士,虽说畏於京常威势,不敢使出全力,深怕一个不小心追的太过深入,变成要单枪匹马面对京常的临死反噬,但这样若即若离地追着,却也不至於失去了敌人影踪。

    眼见已追到了暗器的程之中,京常飞驰的身影恰到好处地慢了一慢,奔在众人之前的方观青见机不可失,立即伸手入怀,准备取暗器招呼。当日风云会时方观青也在场,以“千手佛”方观青名动江湖的暗器功夫,要名列风云录内绝不奇怪,只可惜他籤运不佳,第一仗就遇上了幻影邪尊,光比轻功就已输的一蹋糊涂,暗器本出不了手,他虽有千手佛之名,其实襟并不宽宏,当日之恨一直横亘中,若非如此,以他的骄傲自负,也不会投在郑平亚这后生小子的麾下,如今终於有报仇的机会,那一炸毁了南天剑,一口气伤了那么多人,方观青身为暗器名家,自知这样爆发的攻势,最是耗损内力,现在的京常外强中乾,他又岂会放过这良机?只是他心中也顾忌着京常的武功,是以先以暗器攻之,这是追截败敌而非公平比试,也无人能够怪他。

    不出手则已,方观青一出手便显出了足以名登风云录的实力,数也数不清多少暗器犹如狂风暴雨一般,直袭京常身后而去,还不只对准了杨二人,甚至连他们身周数尺之地也不放过,便是京常身法再诡异高明,闪躲方式再千变万化,除非他真的化为了幻影,或是陡地加速,跑的比暗器还快,否则除了回身挡格之外,再不可能全身而退。光这样阻得一阻,以湘园山庄这边的高手云集,不乏武功犹胜方观青之人,被堵上了的京常那里还会有命在?必是战死的结局。

    那漫天暗器使得众人眼前一花,后头有不少乖觉之人甚至已放慢了脚步,避在全力出手后气空力虚,停了下来喘气的方观青身后。这一击威力十足,绝无退避可能,若京常回身挡格,必会和众人冲突,虽说众寡悬殊,只要他逃不出去,到最后必能击毙京常,但首先上前的人却是危机重重,也不知会有多少人被京常拖下地府里去,他们又不是个个像郑平亚这样与天门有深仇大恨,也非尚光弘这等庄内领袖,遇事不能退缩,若非必要,还是小心一点为佳。

    没想到满天雨暴风狂的暗器才出,又生异变!道旁的树林之中突地爆出了一天鞭雨,如同花团锦簇,从旁笼住了铺天盖地的暗器,如果那暗器是通晓七十二变,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这鞭雨就变成了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任那暗器再多再狂,也翻不出鞭影笼罩的范围。

    给那鞭雨一托一罩,原本飞向杨两人的暗器,竟变成了向着急奔而来的众人飞去,方观青首当其冲,全力一击之后又没来得及回气,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暗器猛地反噬!

    当方观青的惨叫声响起之时,暗器如雨,已冲到了追兵身前,首当其冲的众人也展开了动作,几个武功较高、内力已达收发由心之境的高手连忙停步,或使兵刃、或以掌风拳影,将自己护了个风雨不透,叮叮噹噹的金铁交击之声连绵不断,间中混杂着身旁中招之人的惨叫,只是这暗器来的奇快,光能护住自己已是上上大吉,便你武功再高,旁人的生死也是顾不到了。

    幸好方观青一击之力着实不弱,那鞭影虽如龙卷风般袭卷八荒,将暗器整个卷回,转过来的力道却损了不少,远不如方观青初发时的雷霆万钧,来得及护身的人多躲过了大难,只有一些冲的太快,又来不及出手护身的人才了了帐,只是给这一阻,京常等两人的身影已去的更远了。

    “姜女侠、饶女侠、元松,你们和端木少侠留下来对付躲在树林里的人,平亚,我们继续追!”

    眼见京常等人的身影又远去了,尚光弘心念电转,连忙发号施令。这命令的内容,同时也显出了他高明的判断,京常武功极高,便是方才硬毁了南天剑耗力不少,若自己这边不全力以赴,恐怕还很难留得下他;而树林中人鞭法虽高明,但内力并不深厚,鞭法转折间也颇有涩滞,武功尚难称得上绝代高手,若他借力打力的功夫再高明些,又或内力深厚一点,暗器回击之势绝不是心切追击之人所能抵挡的,损伤只怕不在南天剑爆裂的那一击之下,以“燕”姜絮、“羽燕”饶婉琪与元松的武功,该当足以应对,再加个“斩虎将”端木元,可说是绝无失手之可能。

    见姜絮、饶婉琪和端木元应声停下,郑平亚脚下不停,路过元松身边时轻推了他一把,后者才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对着树林摆出了应战的架势时,身边的庄主和其余人马早已去得远了。

    感觉到身后的敌人愈追愈近,京常心下瞭然,再这样下去,或许不到塔里就会被敌人追及了,只是他久历江湖,知道愈在危急的情形之下,愈需要沉着以对,脚下仍是不疾不徐地飞驰着,既不比以前快也不比以前慢,表面上他奔行奇速,实则幻影身法的妙处不过发挥了七八成。

    而且这样保持速度还有个好处,他的幻影身法脱胎於杨乾的“御风而行”轻功,虽说轻捷不及,但却集内息吞吐与奔行飞速於一身,别人是全力奔行之后,难免脱力疲惫,他的幻影身法却是愈奔愈神,比之任何高明的内家气劲都能持久,像现在奔行了这许久,虽说为了调匀气息,以便长行,他没有将速度催到极限,内息却是愈发雄浑,原本力毁南天剑时表面无伤无痛,实则脏腑处痛若针刺,显是内伤不轻,但经这样奔行之后,内息愈发圆融,便是被追上了,他也有脱困而出的把握,只是现在他的目标是带着杨逖逃脱,杀敌致胜的小小功蹟,对他而言实不必要。

    不过方才路过那树林时,京常也差点吓了一跳,原本郑平亚等人绝不敢小覤了天门实力,湘园山庄人马虽众,却是全都集中在对付季韶等人的残兵上头,是以他带着杨逖脱出重围之后,直是海阔天空,除了追兵之外再不必耽心前有埋伏,但人才刚接近那树林,京常便觉林中有人,而且气息停匀,武功显然不弱,当时他差点要暗叹时不我予,准备要停下来应敌,没想到就在这时,背后的方观青陡地出手,差点迫得京常要打消一路奔逃的计画,打算先遁入林内,在林中打游击至少比在大路上被前后夹击的好;没想到鞭影才出,便迎上了那如狂风骤雨的暗器,看的他猛舒了一口气,一见那鞭影,京常便知来者是谁,趁着身后湘园山庄的人马忙着抵禦暗器的当儿,狠狠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一路狂奔而前,京常心下愈定,只要再绕过两个转弯,便到了自己的目标,到了那儿以他早先的机关佈置,要躲过湘园山庄的追杀,直是轻而易举,郑平亚虽说年轻艺高,终还不在他眼内,加上梁虹琦和骆飞鹰先前为自己所伤,当日柳凝霜被救时,尾追的尚光弘也被神秘高手所重创,至今未见痊可,只要这三人无法出手,其余人走了这么大段路,追到时体力也耗的七七八八,远不似自己愈奔行内息愈畅,便要动手也是不亏,只是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的好。

    绕出了林子,眼见那高耸入云的叠云塔已经在望,塔前山门挺立,京常只觉怀中的杨逖松了口气,身子竟似变重了些,连忙拍了拍他肩膀,着杨逖提气轻身,所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若还没有逃进叠云塔中,就给敌人追上,要缠战一番才得脱身,那才真的叫做时不我予呢!

    听得身后两道身影愈奔愈近,京常心下凛然,虽说怀中的杨逖轻功远不及自己,带着他算是个负累,但以京常称雄於世的幻影身法而言,倒还不至於因此就甩不掉湘园山庄的大军,但背后两人竟能超越湘园山庄众人,直追到近处,想来除了“千里不留行”白恒仓、“一苇渡江”樊须、“飞天鹰”殷情逊、“流星赶月”吴楠及“奔月”薛玉盈以外,就只剩青城派“春秋剑”穆豪德有这等修为了。若论内力尚光弘等三人或可追上,但以他们现在的内伤之重,该是心有余力不足,湘园山庄众人更不会冒此危险,让尊贵如庄主之师的三大长辈冒伤打头阵。

    身影如电穿过山门,眼见塔门在望,京常突地一低头,双掌前推,两道劈空掌力“啪!”

    的一声打开了塔门,追在京常身后的殷情逊和吴楠冷不防他有此一着,连忙加快了速度,希望能在两人入塔之前追截上。这也不是他们急,一来两人原打的如意算盘,就是待京常冲到门口,无论他是减速停下开门,或是乾脆硬撞进门去,速度都难免缓下,到时两人同时出手,京常就算功力再高也难得脱,如今给京常这一搞,大出两人意料之外,心慌下那得不全力追上?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京常和杨逖一路奔行,竟是过林不入。照理说众寡悬殊,两人该当觅机遁入林内,趁湘园山庄不敢轻犯幻影邪尊虎威的机会,利用树林的环境脱离险地,京常不此而行,若非是心慌意乱,全不顾环境的乱冲乱闯,便是早留有后步,眼见他向叠云塔直奔而去,必是为了利用塔中机关阻截追兵,两人更不能容京常与杨逖遁入塔内,就此兔脱。

    才刚提气狂奔,眼见因出掌而放慢了身形的京常身影就在前方,正打算出手的两人突地魂飞魄散,京常劈空掌推门之后,竟是带着杨逖整个人都伏了下去,低着身子向塔门窜去,两人初还以为是京常奔行许久,脚前失足,又因身后敌近,才不顾仪态地低身冲刺,没想到就在追近的时候,门内机括声响,几长矛如电般从门内出,京常这一伏低,抱着杨逖滚进了迅速阖上的门内,恰好避过了电飞而至的长矛,这夺命奇兵反变成朝着两人前飞至。

    转过了弯路,冲在众人身前的郑平亚恰好目睹了塔前的情形,只见京常等两人的身影滚入塔中,飞而出的长矛正朝向他身后的殷情逊和吴楠,一来长矛飞速奇快,显非人力所为,而是塔中原佈下的机关,力道狂猛无比,二来殷情逊和吴楠为免京常等遁入塔内,正提气狂冲的当儿,反变成了朝长矛冲去,两边速度相合之下,这长矛的威力比平常还要大得许多,两人虽见机得快,连忙举掌相迎,但这长矛威力十足,竟非两人力所能阻,郑平亚甚至连声“小心”都还没来得及出口,已见长矛穿过两人身体,带着几蓬血雨直飞而来!幸好长矛飞到眼前时距离已远,又被两人身体所阻,力道已不如初发时狂猛,郑平亚倒是无惊无险地将飞矛格了开来。

    眼见吴楠当场身亡,殷情逊虽来得及避过要害,但长矛穿体而过,负伤也是不轻,奔到此处也已血气难抑,差点忍不住要呕血的尚光弘连忙使人扶下他去疗养,转过头来只见郑平亚咬牙切齿地望向紧闭的塔门,一幅既恨不得马上破塔而入,又不知京常在塔中有什么险恶佈置,深怕一不小心自己一方便要在塔中死伤惨重,那进退不得、又恨又怒的模样,着实令人见之难忘。

    不过这也难怪郑平亚进退两难,谁教这京常如此工於心计,既知湘园山庄的追兵绝不会让自己两人进入叠云塔,竟就此设下陷阱,诱得湘园山庄两大高手殷情逊和吴楠倾力追击,再利用机括出长矛,即便武功高明、阅历丰富如殷情逊和吴楠,也要落得一死一重伤的下场,尚光弘暗忖即便是在无伤无痛的情形下,猝不及防地遇此攻势,便是换了武功胜两人一筹的自己,也是极难全身而退,更何况是现在内伤未痊的情况,其余人更不用说,只能眼睁睁看两人兔脱。

    眼见众人的眼光都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显然人人都畏於京常的心计之深险,虽说个个欲得此酋而甘心,却无人胆敢轻入叠云塔,殷情逊和吴楠连塔门都还没踏进去,已是一死一伤,天晓得京常在塔中还佈置了什么夺命陷阱?所谓困兽犹斗,京常若存了必死之心,光临死反扑的力道,已非众人经受得起,何况若他早将此塔设为临急脱逃之处,塔内必是机关重重,光想到要强攻叠云塔所可能造成的死伤,即便是恨不得将京常食寝皮的郑平亚,也要为之却步。

    “庄主,依属下愚见,此处机关难破,不如我们重重围困此塔,将杨两贼困死此处,咱们攻不进去,可他们也逃不出来,属下就不信两贼能受得了多久?”

    见郑平亚犹自沉吟未决,元松之侄元规连忙进言。他是元松最亲信之人,元松既被尚光弘留在那儿对付林中埋伏的神秘人物,庄内来此众人之中,除尚光弘等庄主之师外,就属他的位份最高,自不会错过这进言的时机。

    “不行!”

    郑平亚恨恨地出口,声音中咬牙切齿,目光中的怒火几要烧了叠云塔,“我们不能让这二贼在塔中暗笑本庄无人,更不能容杨老贼的后裔留在世上!请师父率人巡行四处,佈成阵势困死此塔,我要亲率高手进入塔内,将京常与杨逖二贼剥皮拆骨,以雪深仇大恨!”

    “不行!”

    不只是元规,连尚光弘与骆飞鹰都同时出口阻挠。他们虽知郑平亚恨天门入骨,更知自前次功败垂成之后,京常在郑平亚心目中已是仇敌之首脑所在,却没想到郑平亚恨到已失去理智,竟打算亲身犯险,攻入塔内!虽说老练如尚光弘等人也知道,若京常早已准备退到此处,塔内必不只机关重重、步步危机,他在塔内也必已存下了大批粮草食水,若要比持久,恐怕是事先计不及此,轻装深追千里的湘园山庄大军先撑不下去,元规所言久困本不切实际。

    何况这叠云塔高耸入云,基座长宽均有数百步之遥,塔后还有河水如带环绕,范围之广极目也难望尽,湘园山庄虽说人马众多、高手如云,但要将这高塔围困到让塔中人翅难飞,也是难上加难;何况塔内两人之中,杨逖虽不足道,但京常乃当世高手,若是不欲缠战,只求脱身,要挡住他便是众人全力出手,也难言必成,那能这样分散人力,处处设防,等京常逃出?

    但光杵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尚光弘微一咬牙,伸手搭住了冲动欲入的郑平亚,“不若我们等在塔外,让大夥备上乾柴稻草,索一把火烧了这叠云塔,将两人烧死塔内,省得伤亡…”

    心知师父虽负伤未癒,仍是雄心万丈,极想与“幻影邪尊”京常一决雌雄,郑平亚讶然回望,只见尚光弘满面森严之色,显非说笑而已,他心下虽一时感动,嘴上却不肯放松,“那不成,若平亚不亲手诛却二贼,那有面目向天上先人交代?何况若让江湖中人听到本庄人强马壮,却不敢面对面与京常一决死战,到时候湘园山庄在江湖上那有威信可言?让我去吧,师父!”

    眼见尚光弘尚自犹豫难决,一旁的“过山虎”潘重威早已等不住了,他与吴楠向来交好,眼见好友死於暗算,向来急躁暴烈如他那忍得住?偏偏尚光弘还在东徘西顾,下不了决定,看的他愈发怒上脸面,只见他将双斧入腰带,向前连冲几步,沉身坐马,一声暴喝,双掌劈空击向塔门,把塔门狠狠震开,登时兵器破空声起,又是几枝铁矛如雷似电般飞向塔前的潘重威。

    虽说怒火焚心,不过潘重威也非笨人,吴楠武功并不下於他,却本挡不住长矛一击,虽说那时他身形急冲,来不及反应也有关系,但这长矛威力确是非同小可,是以潘重威威力万钧的双掌才出,人已伏了下去,虽不至於像京常那般滚入门内,却也伏得极低,连头都不敢稍抬。

    只是这塔中机关的佈置,当真妙的令人难以置信,方才的长矛成品字飞出,只漏了京常伏身之处,这回的铁矛却是殊途同归,飞出处虽仍成品字形,却是集中向现在的潘重威伏身之处,偏潘重威一击既出,便伏下了身子,连眼都不望前看,待得听到风声将近,发觉不对之时,要闪避逃开已是不及。总算潘重威名震江湖,也有真实艺业,何况他虽情急出手,但儆於方才吴楠一击毙命,心下也先有准备,在这猝不及防的当儿,仍来得及出手,震开了两边的飞矛,登时虎口出血,险些双斧脱手,中间那只朝头迅疾飞至的长矛,却是无论如何来不及抵挡,若非身旁的人及时出手为他震开飞矛,怕连威震江湖的“过山虎”潘重威,也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飞矛之下。

    虽说捡回了命,但这一吓也把向来胆气雄豪的潘重威吓了个半死,悻悻然地取回双斧,退回了队内,虽说心下不忿,却再也不敢轻言向那神秘莫测的叠云塔挑战了。身后的郑平亚气的牙齿差点咬出了血,他深知若此时自己再退,湘园山庄士气荡然无存,别说对付现在藏身塔内的二贼了,若日后京常东山再起,必以本庄首当其冲,气为之夺的湘园山庄,那能抵敌这魔头?

    “师父勿再阻我,平亚…平亚非进去不可!”

    他提高了声音,让山庄众人都听到命令,“大夥儿听着,龙爵随我来,虎爵、豹爵向两旁包抄,围住这叠云塔,绝不能让二贼逃出生天!”

    “我不阻你,”

    尚光弘点了点头,他也知此事非同小可,湘园山庄内分龙、虎、彪、豹四爵人马,除彪爵仍留天门旧地处理善后外,余人均到了此处,几乎集中了湘园山庄九成力量,若还是损兵折将,任京常兔脱,这脸子怎么也拉不下来,便是以身犯险,也是非为不可,“为师同你去,元规,你和傅先生、燕大侠分领众人,依庄主吩咐包围此塔,务要小心谨慎,明白吗?”

    ----那日在湘园山庄救人的时候,京常刻意收敛武功,加上心急之下,赵平予演出超水准,到现在湘园山庄的人还以为抱着柳凝霜杀出重围的是京常本人,那拿着南天剑的是京常的部属,本没想到赵平予来过。

    眼见郑平亚、尚光弘率领龙爵高手进入了叠云塔,元规、“天网恢恢”傅善平和“巨雷公”燕赤雷一边率领余人排好了阵势,虽说若京常趁此时闯关,以塔外的人手多半阻之不住,但以众人的警醒,制高点也站的确确实实,便京常再脱围而出,最多是再上演一回你逃我追的戏码。只是京常工於心计,这叠云塔乃他的风十八军经营久远的基地,其中奥秘就连当日贵为天门五堂主之一的白宁枫都不知关键,其神秘可见一斑,郑平亚和尚光弘及龙爵高手们武功虽高明已极,但到底能不能对付得了京常在其中设下的种种机关呢?这点任谁都没有把握。

    “何必这么急呢?”

    一边警醒地望向叠云塔,一边小心翼翼地佈防,“巨雷公”燕赤雷嘴上碎碎念着。虽说如烈火,但燕赤雷年纪也不小了,总不想老被人当作急暴躁的小夥子看,是以日常生活中能定下心来谨慎从事时,他总会刻意放慢步调,装出一幅老成持重的样儿,“杨逖那小色魔本成不了气候,京常武功虽高,心计也深险难测,但天门既倒,他一个人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大不了咱们辛苦些,将天门在外倖存的几个分堂一个个灭了,到时候看京常还能怎么东山再起?血海深仇虽重,但庄主这样亲身犯险入叠云塔…未免也太…太急了点…”

    “事情不是这样的,”

    “天网恢恢”傅善平与“巨雷公”燕赤雷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那不知这老小子表面沉着,实则暴,往往看不清事实真相,“三年前京常之所以能和庄主周旋,靠的是与敌偕亡的狠意,以及风堂中的亲兵骁将,若非风六识和风十八军作势断桥,迫得庄主和尚老兄为顾及各个名门正派的元气,不得不订约而退,天门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给灭了。”

    “这倒是…”

    “可是这回我们大军迫近,虽说犹如摧枯拉朽,但天门的抵抗也未免太弱了些…”

    沉吟了半晌,傅善平这才接了下去,“庄主他们是没有仔细检验过,但在天门那边的死者当中,似乎没有像风十八军这批人物的屍首,否则以他们排练熟的联击之法,我们可没法赢得这么轻松…”

    “你…你是说…”

    差点忍不住高呼出来,不过燕赤雷仍撑得住场面,不敢高呼出声,以免打消了自己人的士气,只敢小声地问着傅善平,“京常早就把风六识和风十八军撤走了,只亲身来带走杨逖,打算隐伏起来,等风头火势一过,再靠着这批人马东山再起,对付本庄?”

    “何必东山再起?”

    嘴角微微苦笑,当日傅善平虽未参与天门之役,但他出身荆门派,掌门范均虹便是他师兄,那日范均虹的防线被风十八军轻松突破,夺佔大桥,到现在说起来范均虹仍心有余悸,傅善平自不敢轻忽这神秘莫测的风十八军,虽说加上风六识也不过二十余人,但以他们的武功加上京常的诡谋心计,又是早有准备,要重建天门该非难事,“风六识和风十八军武功均非泛泛,只要他们还在,天门就还没有垮,既没有垮倒就本不用东山再起…”

    一边在塔外佈防,余人一边心下惴惴,若京常真趁机脱逃也还罢了,至少事态搞的清楚一些,偏偏这傢伙却似非常相信塔中自己的佈局,到现在连影子也没有一个,众人只能一边固守岗位,一边竖直了耳朵,听着塔内不时传来的闷哼惨叫,此处机关显然甚为厉害,入塔之人虽是湘园山庄的英,又有尚光弘这等高手领队,还带上了不少排设机关的个中高手,听声音起来却是吃亏不少,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点儿京常的形迹,不过光看这叠云塔楼高十余层,当真高可叠云,若京常和杨逖当真缩起来,这么大的地方要找到两人,恐怕也不容易呢!

    “副总管…”

    “又怎么了?”

    听到身旁之人怯怯地发了声,元规只觉火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时候了,大夥儿都在专心注意,不让塔中人兔脱的时候,偏有人这么不识时务,要打乱众人的耳目,别说是元规了,就连那情平和的“天网恢恢”傅善平,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似在暗怪这人不选时间说话,“若没有什么大事就别来打扰了,现在一切都以围堵二贼为先,没事就快点下去!”

    被元规当头喝了一声,那庄丁缩了缩头,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气再度开口,“依属下所察…”

    “你还说!”

    本来已是一肚子怒火,听这人还不长眼地说下去,元规气的差点想要出手揍人,“好,算你有种!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等说完看我怎么罚你?还不快说,拖拖拉拉什么?”

    “属下在塔后发现一条绳桥,”

    给元规这一吓,那庄丁缩了缩颈子,却是说的奇快无比,生怕稍一拖延就会更惹发元规的怒气,“从塔上的窗口延伸出来,越过河流直通塔外树林当中…”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这回不只元规,连原本注意力全放在塔上的“巨雷公”燕赤雷都回过了神来,瞋大的双目差点想把那庄丁给吞进嘴里去。以京常对此塔中机关的熟娴,加上鑑於吴楠和殷情逊一死一伤,湘园山庄在塔外着实耗了不少时间,在众人进退不得的当儿,他要利用绳桥,无声无息地逃出这叠云塔,真可说是轻而易举。想到庄内高手在塔内虽是小心翼翼地举步前进,却还不时传来吃了亏的哼声,显然并不好走,若搜遍了这塔,结果却发现杨二人早逃之夭夭,那种被耍的感觉,可真令人气的不知如何是好,“还拖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在那庄丁的带领下奔过小河,走到了林外,小心留神之下,果然看见了那条绳桥。其实那还称不上绳索,本只是用条钓鱼丝拉成的,只是钓鱼丝既细且韧,既不易为人所察觉,再加上上头的滑筒机关,要从塔内溜到塔外,即便不会武功之人也是轻松简单,此刻那钓鱼丝上的滑筒已滑到了树干这儿,显见在众人小心翼翼地进塔内时,京常早已带着杨逖逃了出来,早不知溜到了天涯海角,众人入塔全无效益,只气的如烈火的燕赤雷一掌恨恨地打在树干上,震的大树猛摇了一会,只是这大树林叶繁茂、枝干伟,燕赤雷用力虽猛,却也没法一掌就将树干震断。

    “怎么了?”

    正当元规等人围着树干打量的当儿,塔上四楼的窗口处郑平亚探出了身子,距离虽不近,却也看的出他面有不豫之色,连声音当中都隐含着怒气和专心致志后的疲惫,“你们不在塔旁佈阵以待,小心那贼突围而出,全围在那儿干什么?若是走了人,看你们怎么交代?”

    “恐怕早就走了人了!”

    伸手做喇叭状靠在嘴边,尽量大声地叫了回去,傅善平深知此刻绝非分辩之时,最重要的是立刻把事情交代清楚,让郑平亚等人快些从塔内出来,众人会合之后再续行追击,若再在这儿瞎耗时间,要追上京常恐怕难上加难,“从塔里有钓丝一直延到这儿,就在庄主你们那层楼,旁边的窗户那儿,这儿还有滑筒,恐怕他们已经从这里逃出去了。”

    “什么?”

    不听还可,一听气火简直无法自抑,自率庄内兵来探叠云塔,虽是小心翼翼,却仍被塔中的机关弄的伤痕累累,虽说无人丧命,但这提心吊胆的感觉,也够他们受的了,若非怕走了京常两人,郑平亚可一千一百个不想入塔,没想到…他气的直接冲了过去,竟从窗上顺着钓鱼丝奔了过来,虽说他轻功也着实不弱,仍看的众人经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看着深入树干的钓丝,郑平亚气的双目发红,伸手一拔,飞翼剑便狠狠地朝树干上砍去,一边力砍一边怒吼,“他们…他们从那边走的?可恶!京常!我若不将你煎皮拆骨,郑平亚忝为湘园山庄庄主!叫他们都过来,我们继续追,绝不能让这二贼逃出去,还不快点!”

    见元规连滚带爬地去传令,傅善平和燕赤雷对望了一眼,都知再追下去恐怕也是徒劳无功,入塔之后恐怕京常等人立刻就用此绳桥逃脱了,加上以京常的绝世轻功,虽不能落地无痕,但在林间道上处处有枝叶散落、石块分佈,要不留痕迹地逃出此地,以他而言绝非难事,既拉开了距离,不论京常等人是易容逃窜,或乾脆备下车马代步,徒步追击的湘园山庄众人恐怕都只剩下尽人事、听天命的份,但看郑平亚怒火如此高昂,连原该老练沉稳的尚光弘,也似火气上昇到了头顶,显然他们在塔中都吃了点亏,要就此罢手绝难甘心,看来便想不追也不可得了。

    眼见湘园山庄的众人一声呼啸,全都冲向了塔后,或施轻功或踏水而过,直接穿出了树林追击,又等了半晌,确定湘园山庄再无人留守在这附近,林中的几人才施施然走了出来。

    “予弟,你看…令师他们该是往那个方向走的?”

    看向湘园山庄远去的方向,柳凝霜微皱柳眉。那钓鱼丝虽说被湘园山庄所发现,但若静下心来一想,以京常心计之工,岂有这般轻易就让敌人捉到他逃走方向的道理?说不定还有其他的绳桥,只是湘园山庄一时间没有发现到罢了。

    “只怕…他们本没有走啊…”

    抬头望向高可入云的叠云塔,赵平予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听赵平予这一说,柳凝霜和雪青仪猛地靠向赵平予身边,神色虽是如常,但戒备却较之前森严多了。

    仔细一想,赵平予说的确实没错,这叠云塔高耸入云,要在其中找到躲起来的两个人,着实不是易事,何况要找的还是一手佈置此塔的京常!何况以京常和杨逖两人这般千里逃亡,最首要的不只是逃出湘园山庄的搜索范围,而是找到空隙休息回复体力,以京常的武功,加上尚光弘那时被雪青仪伏袭的内创犹未痊可,梁虹琦和骆飞鹰的伤势只怕更重,湘园山庄高手虽众,但能和京常争一日之短长的绝世高手却是不足,若他休息够了,便被郑平亚等人追上,要逃出重围也非不可能,若那绳桥只是用来引开湘园山庄众人注意力的幌子,等到京常和杨逖在塔上休息够了,施施然离开的当儿,恐怕往树林子里穷追不舍的郑平亚还没发觉上当了呢!

    “师父曾经告诉我说,设置机关的真正窍要,在於心战第一,诡变狠辣等都不足道,”

    似没发觉两女的戒备,赵平予望着塔尖,口中仍然不停,“他便是捉准了对方的心理,知道若给他们发觉了绳桥,为免杨逖得脱,气急败坏的他们必会朝林内追去,反而漏了继续搜索这叠云塔…”

    “原来如此…”

    点了点头,虽说时近中秋,暑威犹在,柳凝霜却忍不住发了一身冷汗。当日天门一战之后,赵平予等人上了天山,柳凝霜也曾探询过天门一战的细节,当时她虽是听过便算,但京常的工於心计,在她心头却留了下深刻的印象。以“幻影邪尊”京常的作风,确实有可能佈下这么一个局,用以误导湘园山庄的追兵;更重要的是,即便湘园山庄的人小心谨慎,留下一半的人搜索叠云塔,另一半的人循线追去,剩下的人马若是是真打,仍有击毙二人的实力,但若京常蓄意逃亡,以叠云塔佔地之大,备多力分之下,想阻住他恐怕是难上加难。

    “那么…你认为要不要提醒一下湘园山庄那边?”

    虽说为了“杀千里命七天”的原因,雪青仪深恨湘园山庄众人,但她也知道尚光弘与赵平予关系向来不错,何况当日她伏袭尚光弘重伤之后,心中那恨意也淡了不少;何况有时候雪青仪也会扪心自问,她都已经红杏出墙,变成赵平予的女人了,连这般侮辱“杀千里命七天”魂的事都干了,为什么还拚命地想为他报仇?或许是因为背叛了他,所以心有愧疚,才会更想为“杀千里命七天”做点事儿,来安慰自己吧!

    何况对於赵平予的态度,雪青仪心中也有些许不耐,他言语中似对京常扶助杨逖这小贼之事颇有不满,但又不肯与京常为敌;虽说心中敬奉尚光弘,却也不帮湘园山庄行事;要说他选择中立,两方都不帮,只自顾自地过自己那说好听是隐居,说实话是逃亡的日子,偏生听得湘园山庄大举攻击天门的消息,仍不顾危险地赶了过来,眼看两方一逃一追,却只看着不动手,真不知道他心中真正有什么打算?

    “应该…不用了吧?”

    叹了一口气,赵平予摇了摇头,“我只是…只是过来看看师父和他之间的结果如何,如此而已,如果可以的话,能不在尚前辈前面出现就躲起来的好,总不要让前辈夹在我和他之间左右为难…”

    他抬起头来,望向塔顶,想要动作脚下却在犹豫,也不知该进塔里寻找京常的行迹,还是就此退离的好,心中念头千回百转,却是怎么样都没有办法下决定。

    就在赵平予左右为难的时候,暗中看着他的京常也在不住摇头。他一路奔行之下,虽说耗了不少气力,但内息循环有常,并不因此而损及内元,是以没休息多久,体力已回复了七七八八;杨逖虽说功力远逊於他,但这一路上杨逖全没用力,最多是提气轻身,让京常好带着他走路,又经路上京常传他奔行养息之法,体力的消耗比京常还少,若非京常阻住,大敌尽去之下,怕原就容易心急的杨逖早就溜出塔去,回头看看天门究竟被郑平亚这帮人毁成了什么样子。

    穷极无聊之下,杨逖索走到京常身旁,随他一同从窗内望着仍在塔前逡巡不去的赵平予。虽算不上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但看到在塔外的竟是赵平予,杨逖也真想出去和他见个真章,那日若非此人拦阻,“金衣凤凰”黄彩兰早是他的囊中之物,虽说后来靠着京常之助,不只黄彩兰,连姿色丝毫不弱於她的范婉香也任他蹂躏,至少也算被他阻过一次;何况那日以媚毒暗算项家姐妹之所以失手,也该算得此人一份,听说当日天门一战之后,美若天仙的项家姐妹竟都归於赵平予之手,只听的杨逖又嫉又气,这丑人也不知行了什么艳运,竟能得这许多美女垂青!

    更令人愤愤不平的是,现在他的身边又换了两个美女,而且艳色都在项家姐妹之上,其中一个他也认识,是老父的好友,向以贞洁淑静闻名的“雪岭红梅”柳凝霜,那是他连想像都不敢沾的美女,此刻竟似小鸟依人般伴随这丑人左右;另一边的美女姿色全不弱於柳凝霜,还有一种高雅纯净、令人不敢稍起亵渎意思的圣洁之态,到底从那儿钻出了这么个美人胚子来?眼光却差到竟选了这丑汉,虽说他面上瘢痕落了不少,但轮廓依稀,虽不似先前丑恶,却也俊不到那儿去。

    尤其以他现在的角度,乃是由下而上,用这角度观赏美女,更是一绝,尤其柳凝霜曲线玲珑,在他的视线观赏之下尤其娇媚。杨逖在花丛打滚许久,一眼就看出两女均已破身,而且因为承受了男人充份的滋润,更是艳丽如花,不由他在心下痒痒的,真恨不得出去解决了赵平予,将这两位羞花闭月的美女收归私房,若真能得这两位沉鱼落雁的美女相伴,夫复何求?

    “别妄想了,”

    似是看出了杨逖的念头,京常的声音冷冷的,虽是放低不敢让外头听到,却仍有力地击碎了杨逖心中的妄念,“柳掌门武功未必弱於师父多少,何况另外一位是峨嵋派的前任掌门,雪青仪雪姑娘,有她们两人联手,就算是我也未必讨得了好去;何况中间的赵平予是我的弟子,武功虽还不登大雅之堂,要赢过你只怕也并不困难,你的脑袋也给我稍微正经些!”

    给京常这一当头喝,原本色欲满心的杨逖猛地一醒,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虽说当日与赵平予初遇之时,这丑不拉矶的小子武功和自己可差得远了,但别的不说,京常的眼光他最信服,若京常说自己对付不了他,那自己出去动手,恐怕真的只有自取其辱的份儿;柳凝霜的武功虽弱於京常,但雪青仪身为峨嵋掌门,武功之高明连杨乾都戒惧三分,何况当日早听到了雪青仪的死讯,此刻她竟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难不成是死而复生?光想到此处背心都凉了。

    杨逖摇了摇头,把这妄想驱出了脑子,死而复生这种事用来骗骗匹夫匹妇可以,要唬像他这样的高手可是难上加难,虽说当日雪青仪之死讯由季韶亲眼确认,绝不会有假,但峨嵋派“慈航诀”的神异,确有玄妙无比之功,死而复生虽不可能,但若雪青仪藉假死之机潜修“慈航诀”中的秘技,现下的武功只怕足可以与京常相提并论,杨逖虽不认为一介女子的武功会高到那儿去,但若京常不愿出手,便不论赵平予,杨逖自个儿就连柳凝霜也打不过,更别说是雪青仪了。

    何况天门甫遭大难,虽说杨逖这些日子协理门务,诸事缠身之下不提此调久矣,压抑了这么久没有发泄,柳凝霜和雪青仪的明艳又是那么的引人入胜,才令他想入非非,但给京常一提醒,杨逖也想到了己身任务之重,才刚脱出湘园山庄的追捕,现下可不是想女色之美的时候呢!

    何况经此一事,杨逖对京常是更服气了。当京常带着他冲向叠云塔的时候,杨逖可是心下惴惴,他虽知京常才识过人,该不会自履险地,但这塔虽高大,却是明显无比的攻击目标,即便塔中的机关再厉害,要用以对付湘园山庄的大军,仍是力有未逮,就算他们当真在塔中藏匿起来,把体力都养好了,但便是两人状况十全,要应付塔外如狼似虎的大军,也是难上加难!

    但京常才刚入塔,第一件事就是闪到了门后,打开了暗门,带着杨逖钻进了地里去,这一手可把杨逖惊的目瞪口呆。从外观来看,无论何人都会认为叠云塔的机关是藏在塔内,湘园山庄之人想要揪出两人,惟一的办法就是一层层破关,一直打到最上层的两人所在之处,但两人却是深在地底,便是湘园山庄之人的机关之学再厉害,破关之法再熟练,便是把叠云塔内全扫了个乾乾净净,也休想找到两人一点蛛丝马迹;便是他们发现了地也是徒劳,京常带他一进深洞,首先做的不是举火寻路,而是另外再开了一道外观与洞壁无异的秘门,带他进了秘室,便是郑平亚发现了地的存在,能做的也是循地道追杀,任他智比天高,也难想像地道之中犹有秘门。

    而且在秘室中安顿好后,从他听到外头湘园山庄的吵嚷,杨逖才知道,京常的佈署尚不止此,他竟在叠云塔的四楼之处佈下了对外逃亡用的绳桥,便是不会武功之人,也能利用这绳桥转瞬之间逃离此塔,更何况两人都是轻功高手,一旦发现了绳桥,警觉到两人可能早已远遁的郑平亚,那里还会顾着搜索叠云塔?必是立时率军穷追,京常这心战之术,实在是厉害极矣!

    不过看来京常的计算之中,并没有算到连赵平予也会来此,他显然没被那绳桥所惑,依旧注意着叠云塔,一幅想进来找人却又不敢举步的模样,心中千百个想叫他走偏赵平予又钉死似地呆在塔前。这段日子以来关心江湖情形,杨逖虽也知道赵平予和郑平亚不睦,无论如何赵平予也不会为郑平亚出手,但这地室终非久居之地,若不能趁郑平亚等人上当追去的空隙,赶忙出塔躲到适当之处,就要失去这大好良机了,无论这地室如何隐密,自己总不能在此躲一辈子呀!

    见杨逖在旁蠢蠢欲动,怎么都安不下来,京常淡淡一笑,“你放心好了,就算不出塔门,我也有办法带你走的远远的,外头地道中另有一道秘门,通往风十八军的训练之地。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等养复了体力之后再走。现下天门已是由你掌理,行事该镇定些儿。”

    “那我们还等什么?”

    听京常这样说,杨逖反倒觉得奇怪,照理说夜长梦多,湘园山庄的大军随时可能回来,其中不乏机关好手,这地道虽是隐密,也难保不被他们发觉,看京常的模样也不像体力大量耗损,以地道之隐密,现在应该早些逃去与风十八军会合才是啊!“早些去和他们会合也好啊!方才都是你在用力,我只是提气轻身,本就不用怎么休息的…”

    “先静下心来吧!”

    见杨逖仍是如此毛毛躁躁的,京常微微摇了摇头,却不似怎么生气,至少比起三年前的杨逖,现在的他已算沉稳很多,若非杨逖出主意让季韶且战且走,怕还撑不到他来援哩!“人算不如天算,智者千算万算也不如天一划,这世上总会有出人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现在我们没有其他的筹码护身,能小心些就小心些,更何况…何况我也有点事要跟他说…”

    “那…那还不出去?还在等什么?”

    虽说和赵平予之间过节不少,但一来现下最要紧是脱身,而不是寻旁人晦气,二来京常既亲口承认赵平予是他的徒弟,杨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寻赵平予动手,何况京常还说自己不是他对手呢!但看赵平予在塔前踌躇不进,京常在旁边也是拖拖拉拉,明明就想出去见面,却不知在等待些什么,看的杨逖心中不由得发急,真想推他出去。

    “千万别小看了湘园山庄,”

    京常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急躁的杨逖肩头,示意他镇静下来,“郑平亚年轻识浅虽不足虑,但尚光弘等人都是江湖打滚久矣的老狐狸,要骗倒他们可没有这么容易,何况湘园山庄现下高手也不少,其中必有智计之士,虽说大部份都去追我原先留下的逃亡痕迹,但若他们起了疑心,派人在高处监视此塔,我这一出去岂不正落湘园山庄算中?”

    “那…那你还等什么?我们还不先溜?”

    给京常这一提醒,杨逖倒起了一身冷汗,从三年前的那一仗之后,他虽千百次告诉自己要快点成熟,承当起天门的重责大任,这段日子也着实成长了不少,已非当年那只知游戏花丛的公子哥儿,但真要和京常这类刀山剑雨中打滚过来的老江湖相较,确实还差得远呢!“若是有人监视,无论你再怎么等,也不会等到空隙的…”

    “放心。”

    杨逖还没说完,京常已举手阻住了他,摇了摇头,“我的徒弟没有那么笨,何况柳掌门和雪掌门的江湖经验,也绝不在我之下,即便平予没有注意到,柳掌门和雪掌门也必会先遣人巡视各个制高点,等到确定无人监视,或把点子全给拔了,他们才会现身此处。”

    说曹曹就到,京常的话还没说完,杨逖的眼儿已瞪大了,又一个娉娉嫋嫋的美人儿落在赵平予身旁,最后出来的那女子一身白裳,虽不是柳凝霜、雪青仪那般绝色,却也姿色过人,比之当日杨逖弄上手的黄彩兰还要娇艳三分。不过艳羨归艳羨,光看那女子落地时的身法轻盈柔软,杨逖也要自叹弗如,那身法一望便知是吉州蓝家的高手,看来该是嫁予赵平予的“雪莲香”蓝洁芸,光看她比赵平予晚了顿饭光景才出现,也知她必是负责巡视各个制高点去了。

    一脸“看到了吧!”

    的表情,京常嘴上倒没怎么多话,只是轻拍了拍杨逖的背后,丢给他一个小布包,“我去和徒弟说说话,很快就进来,你先好好休息,用些乾粮,待我回来咱们就走。还有,无论我和他们说什么或做什么,你都谨记不要出现,知道吗?”

    见京常竟施施然出了塔门,赵平予不由一惊,虽说他早知以京常疑幻疑真的佈置风格,郑平亚等人要捉到他的影子,当真是连门都没有,却只以为京常仍躲在塔上某处,心中踟蹰着是否要上塔去寻找师父,没想到京常竟如此大胆而轻松地走了出来,却没带出杨逖。

    虽说看京常的神态,倒不像要来寻晦气,但此人武功之高世上少有,柳凝霜、雪青仪与蓝洁芸不知其来意,一见他出来便本能地护到了赵平予身畔。此人既能“等”到蓝洁芸确定四周已无湘园山庄的探子才出来,其心确实是深沉不可测度,只是雪青仪武功绝不弱京常多少,柳凝霜也只稍弱一筹,这段日子以来赵平予和蓝洁芸的武功都有增长,硬干起来便以京常武功之高也难讨好,若他想要硬闯而去,惟一的法子就是摆出一幅全力攻击赵平予的格局,利用三女对他的着意之心牵动战局,好找出空隙硬闯离开,谁叫赵平予武功虽高,却不会向师父动手呢?

    “师父…”

    见京常现身,赵平予身子一颤,跪了下来,重重地叩了几个响头,想要说话,话语却哽在喉头,想说也说不出口。

    见赵平予竟连一丝动手的意思都没有,不只在他身旁环卫的三女摆出了动手的架势,连原本躲在林中,准备在危急时助一臂之力的项家姐妹也不由摇头,偏大敌在前,又不是说话的时候。

    “起来吧!”

    笑也不笑一个,京常冷冷地点了点头,“你…该不是来帮为师的吧?”

    “是…”

    站了起来,赵平予用力地点了点头,好不容易话才能出口,“天门的势力已经…已经溃灭,以…以郑庄主对天门的深仇大恨,他绝不会容许师父你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何况…何况争霸天下靠的绝非个人的武功,纵师父身居风云录之首,武功天下无敌,但以现在天底下各个藩镇割据的乱局,师父单枪匹马,要匡复前隋,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师父何不…何不趁此归隐…”

    “平予,有一点你弄错了,”

    京常摇了摇头,似是看到了还不成熟的徒弟般又好气又好笑,却不像当真在生气,“风云录的排名全无意义,你上次也看到了,先师虽是连战疲惫,排名在他之上的梁虹琦和骆飞鹰依然只有吃败仗的份儿;何况若当真动手,无论我或先师,甚至尚光弘等人,也绝不认为自己可以比得上排名在后的文仲宣…更何况江湖之中卧虎藏龙,没有参与风云会的高手也不知有多少,光是雪掌门“慈航诀”的神通,风云录中人也难比拟,更何况他人…”

    “可是湘园山庄实在太强…”

    见京常虽点出了自己的错误,神情却仍保风云录之首的傲气,一幅全不把风云录高手放在眼内的样儿,想来他确实不把败给杨乾的梁虹琦与骆飞鹰等两人放在心上,文仲宣既已身亡,恐怕只有雪青仪在他眼内还算是高手,但猛虎不敌猴群,湘园山庄的人马实在太多了,“虽说输给了杨…杨门主,可是梁骆两位前辈仍不是好惹的,加上尚前辈…”

    “这几个人倒是不用担心,”

    京常冷冷地哼了一声,“风云录的十人之中,除了文仲宣实力超强,柳掌门稍逊一筹外,其余八人武功可说是相差无几,难分上下,但若非他们三人身具异宝,在风云录中他们三人最多排到七八九名…尚光弘他们倒也有点豪气,索将宝器全传给了弟子,打算靠着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中打出一片天,只是一去了神兵,武功高下可就分出来了。”

    虽说赵平予也听得出京常所言何指,高手相争有无兵刃原本不差毫釐,但四大神器委实太过厉害,令三人如虎添翼,虽说所得仍是极微,但同居风云录的高手原本的差距更小,神兵利器所带来的差距虽微,却已足使情势倒转,但他绝不认可京常的轻敌,“可是…可是师父…”

    “不用再说了,”

    京常举起一手,阻住了赵平予继续说话,“匡复大隋是为师的心愿,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便郑平亚有三头六臂又如何?如果为师真想让天门东山再起,湘园山庄的实力再强几倍也挡不住为师。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自己吧!平予难道不觉得自己退步了吗?”

    “这…”

    虽说本也知道这种话说服不了京常,何况这些日子以来赵平予和绛仙绛雪姐妹走的满近,排帮的事情知道了不少,当日天门一举灭掉祅教东来的数十位高手,恐怕就是眼前的“幻影邪尊”京常所主持,若他早知今日之败(这是极有可能的,否则京常就不用先有佈置,带着杨逖逃到此处)将天门的锐隐藏了起来,要东山再起确非难事。想来郑平亚确非京常对手,只是他与赵平予交恶在先,赵平予便想警告他也难入手,何况京常奇兵突出的一句话,确实令赵平予心旌动摇,从当日自湘园山庄救出雪青仪后到现在,赵平予虽不认为自己的武功退步了,但感觉上确实没什么进展,本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没想到竟被京常一口道破。

    “你…练了那“杀术”的功夫,是吗?”

    “师父怎么…怎么知道?”

    听京常这一说,不只赵平予,连他身旁的五女都不由面上变色,只是赵平予的表情多些狼狈,五女却是或深或浅地有点羞意,虽是正临敌前,却不由面红耳赤,这“杀术”的功夫乃是“施用”在她们身上,若给京常一眼看穿,想必是自己的表情或身上透出了端倪,想到夜夜颠狂的痕迹竟浮现面上,便以雪青仪的修养也不禁脸红,何况他人?

    “我曾经捡到一部份的心法,只是和子不合,不大爱练。那日你既在那儿出现,若不是寻到了宝,难不成还是追到了为师的行踪?”

    京常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显然他对自己的藏踪隐匿技术颇有信心,“你的妻子们都是人间绝色,也难怪你要耽溺其中,只是这功夫虽说使用得当可以益添情趣,但你却已有心魔丛生之兆,以致於武功停滞不前。当日在湘园山庄当中,你可以数招之间击退郑平亚,可这次郑平亚再战天门,武功大进,显然这段日子以来修羽翼剑法等绝学,心思绝无旁骛,予儿你却差得远了,若现在你再和郑平亚对上,输的只怕是你而不是他…”

    给京常说的一身冷汗,赵平予不由得身子发抖,他虽也觉得“杀术”其名太劣,绝不是正派手段,但想到每夜在床笫之间的无上欢娱,却也令他乐此不疲,本想这只是床笫之秘,他又有《梅花三弄》的功夫护身,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却没想到竟会影响到自己的武功!虽说在绛仙的照拂之下,这段隐居的生活过的极为惬意,但天才晓得这可以瞒郑平亚到什么时候?赵平予发觉自身武功停顿之时,紧张之心只比初修武学时更甚,却是怎么也想不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气走三焦,功行五昧,稳住丹田之气,保着心中清明…”

    一边出言指教,京常不知何时已飘身至赵平予身侧,伸手虚按在他肩头,助赵平予行功,“幸好心魔初生,还不致怎么严重,为师还可以帮你一把,助你运功逐出心魔,但日后该当如何,却不是为师所能手的了…”

    “师父…”

    因着京常的功力相助,赵平予只感到近日来愈来愈觉隐隐作怪的那股闷烦之气,慢慢地从脏腑之间被吸了上来,随着他的功行渐至完满,慢慢地从五官之中溢出,只觉那气流有些寒冰冷,但气息愈出愈舒服,不一会儿他已功行圆满,睁开了眼睛,不由得一阵酸涩感传来,显然这心魔之气伤害相当强大,弄得眼耳鼻口之间都有些不适感,看来得休养一阵了。

    呼出了一口气,京常的手离开了赵平予肩头,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下子终於大功告成了。平予,以后的事就要看你自己如何处置了,为师可不能再照顾你,幸好有雪掌门和柳掌门在,只要你好自为之,武功方面益求,凭郑平亚那批人,该当伤不了你。”

    “是…”

    “该做的事,可不是你现在所想的那样。”

    见赵平予咬紧牙关地点了点头,京常呵呵一笑,“有这么多美女陪你沉溺床笫之间,绝非坏事,何况你现练的功夫,与床笫之事也大有关系,若是强自压抑,反是不好;何况…若放得她们春宵寂寞,平予你可忍心?心魔反而更难袪了…”

    “那…那怎么办?”

    没想到京常竟会说出这种话来,赵平予虽是担心,照这样下去自己该如何是好?却又有点高兴,看来便不冷落她们,也会有解决的办法。

    “问题在於你整个人都投进床上去了,”

    放低了声音,故意让功力深厚如雪青仪、柳凝霜隐隐可闻,只听的她们脸蛋儿愈来愈红,确是娇艳无匹,“男女之事岂只在床笫间?注意点吧!”

    见京常潇洒回身,慢慢走回塔内,赵平予回头一望,只见项明玉满面疑惑地望着自己,不由轻揽她入怀,在她耳边轻轻说着,“好玉妹妹,回头我们别急着回家,先去看看山景,你喜欢的枫红之美该也快要时辰了…难得出来,我们就先去好好赏景,别辜负了天生美景,嗯?”

    “啊!那太好了!”

    兴奋的脸蛋儿红扑扑的,项明玉忍不住拍手娇笑。虽说绛仙提供的山居住来不错,夜间赵平予所带来的床笫之乐更是胜过以往,但老是挨在那里头,说闷确实也蛮闷了,只是强敌在侧,确非游玩的时候,是以项明玉虽是无聊,却也不敢多话,虽说赵平予看出她的异样,却以为是床笫之间没满足她,夜里更加全力以赴,但快活归快活,心中那郁抑却是无法可消,如今赵平予竟这般知情识趣,那能不使最爱游山玩水的项明玉兴奋到忘了形呢?“我们快去,玉儿有好多好多地方要看,平予哥哥你一定要陪我喔!”

    冷眼旁观着项明玉喜翻了心,赵平予则是一脸放松的表情,显然他也发现自己以往确实没顾到她的心思,现在才发现自己的错误,正走回塔里的京常却见雪青仪停到了身前,他心中暗叹了口气,深知自己的话虽瞒得过向来最是服气自己的赵平予,却瞒不过心思灵动如她。

    “青仪一生修行,也知心魔最是难抑,却从未听说过,心魔可以运功导气驱出体外的…”

    “那当然…”

    京常微微一笑,走过了雪青仪身旁,“当日我以种毒之法抑住予儿体内的热毒,现在予儿功力大进,热毒已消,可原种的毒却仍徘徊脏腑,我种的因得由我来结果…”

    “原来如此…”

    心中微一沉吟,雪青仪已知京常的心意,他趁为赵平予逼毒的时机,顺道说破了赵平予的心魔,一方面除去他体内的残毒,一方面将赵平予从沉沦欲海之中拉了回来。说句实在话,这段日子以来和赵平予可说是夜夜春宵,雪青仪虽满足於那《梅花三弄》持久不衰的绝艺,身心都沉醉在那飘飘欲仙的快感当中,但这样沉溺男女之事,对练武之人而言终究是祸非福,虽说赵平予於双修之术,又有《梅花三弄》的奇功护身,可雪青仪心中总觉有些不对劲,却一直发觉不了到底是那儿不对,这抑在心中的霾,到今儿才给京常说破。

    “我能为他做的就只是这些,以后要照顾这孩子,恐怕都得麻烦雪姑娘了…”

    见京常面上温柔的神色一闪即逝,雪青仪心中微动,嘴上却不肯轻放,“照顾归照顾,报仇归报仇,青仪对郑平亚下手,与天门绝对无关,兄千万别以为可以指使青仪做这做那,青仪纵要报仇,也不会成为兄手中之刀。”

    “这点我知道,”

    京常淡淡一笑,恢复了平日的淡定沉着,“若雪姑娘要报仇,以京常的立场自是乐观其成;若雪姑娘暂时不对郑平亚动手,京常也只是照自己的计画行动。如果予儿深思之后,决定出来帮我一把,京常会很高兴的,只是无论他如何选择,京常都不会干涉於他。有件事顺道帮我告诉他一声,无论他选择帮那一边,都要小心湘园山庄的元松,理由他该知道。”

    背心暗暗一寒,雪青仪只能目送京常的身影没入塔门,像他这种计谋才是最厉害的,便是雪青仪已看破“杀千里命七天”之死与他有关,但除非她真能暂时摆脱与郑平亚之间的恨意,转而对付祸首杨巨初已逝的天门余人,否则京常绝无损失。

    赵平予的状况也一样,与其说京常当真是积极在争取赵平予助他,不如说京常只想当个旁观者,他并不想手赵平予与郑平亚的争斗当中,只是依自己的计画自行其是,一边执行其计,一边轻轻松松地看着赵平予与郑平亚斗生斗死,郑平亚的湘园山庄虽是日正当中,但京常已在武林中伏下了难以计数的牵制,以郑平亚的自负和骄傲,全然不恤湘园山庄对外的关系,只知锐意求进,便得罪了人也不知情,任得京常从容定计,恐怕他连最后败了都不知输在那儿呢?

    只不过心寒归心寒,京常的目标终究不是自己,何况雪青仪修的是超然世外的“慈航诀”虽说色欲缠身,但出世之念只有更深,只要能和赵平予双宿双飞,尽享人间欢愉,湘园山庄和天门当中的恩怨情仇,她那里管得了这么多?还是看赵平予接下来会如何享受与妻子们的人生,再看后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吧!

    见京常说完了话回来,杨逖一边准备走人,一边却有些心不在焉,跟着京常在地道中走了盏茶时分,确定任赵平予等人再神通广大,也绝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行踪,自己两人已是安全无虞之后,好不容易他才鼓起勇气问了出口,“我们…我们真的还有匡复大隋的机会吗?”

    见京常回头呆瞪着他,杨逖中的勇气差点就要消失无踪,他咬了咬牙,好不容易才艰难地接了下去,“不是…不是小逖没有信心,可是敌势实在太强,光湘园山庄便是高手如云,又有各大门派的人马暗中支撑,其势确是如日中天,可我们…我们就只剩下你我,最多再加个风六识、风十八军,实力无论如何也难与湘园山庄相比拟,更何况…更何况是天下英雄…”

    “兴复大隋确实已经无望,”

    一边扶着杨逖慢慢走着,京常的声音当中毫无惊异之意,彷彿这问题老早已想过了许多次,“前朝已过了太久,无论士庶,都已经忘光了当年的过往,纵然现在的朝廷再不得人心,民心思变,可除了你我外,也已无人想要前朝复辟,重掌天下大权。”

    “那…那你还说…”

    杨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当他鼓起勇气说出口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被京常狠狠地痛骂一顿,光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罪名,已够他好受的了,更何况方才京常才在赵平予面前说过,匡复大隋是他一生的心愿,怎想得到他竟早已无望?

    “他既然不会投到我们这边来,我又何必让他知道我的真正心意?”

    京常嘴角微微苦笑,“何况我们要做的也不是匡复前朝那般简单,现下朝廷威权不再,各地节度自拥重权,似定实乱,民心早已思变,正是我们暗中准备,好为了将来一统天下,再创盛世的时机。小逖你给我听清楚,我们要做的绝非匡复前朝,而是更新气象,从头来建功立业,光只陶醉在以往的光辉之下,是什么事情也干不成的,顺应时势、再创新机,才是你我该做的事。”

    他嘴角的苦笑意味更浓,“说句实话,若非是你,这话我还出不了口,本门一直想匡复前朝,但随之而来的危机却是视若无睹,朝代兴亡自有其因,若我们还要揹负着隋炀亡国的包袱,才真的是毫无机会…”

    “可…可是…”

    “你放心好了,”

    见杨逖神色又有点如释重负的轻松,又有点张口结舌的样儿,京常微微一笑,知道杨逖虽说这些日子以来成熟了不少,但这回的危机对他的自信确是大大有损,得好好让他振奋起来,“湘园山庄本来颇有兴旺之态,但靠的却是尚光弘等人的威望所致,只郑平亚看不穿这点,以为是前人的遗绪,他愈是武功日进,自信心愈强,问题愈大,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加上郑平亚太过自负,对邻近门派少有怀柔,所以湘园山庄似强实弱,无须担心。”

    “至於各大门派嘛!对此我还有最后一着,等到我们脱险之后,我再告诉你其中详情,总之只要我们能先立定脚跟,以师父之前的准备,我们要成事仍有机会,绝不似表面的无能为力。”

    “那…那么…”

    听京常分析前途有望,杨逖的心儿不由得又跃跃欲试,不再消沉下去。突地,一个念头浮在心底,他偷眼望了望身旁的京常,想想又将刚到喉头的话给嚥了下去。

    “想要杀人灭口吗,小逖?”

    “不…没有…没有啦…”

    心中的话给京常一语道破,杨逖吓的连汗都冰了,他连话都没有说出口,京常是怎么猜到他心中念头的?不过他心中之所以想杀赵平予,绝不是因为过往的小小嫌隙,赵平予虽是京常徒儿,却也曾与郑平亚同为玄元门的门人,虽说玄元门掌门元真子和玉真子少出江湖,但能调教出这两个徒儿,造诣恐也不弱,再加上赵平予身边的柳凝霜和雪青仪,武功均不下於杨乾。若郑平亚与赵平予嫌隙不减还好,如果元真子和玉真子出面调解,两人再怎么不和也非没有化解的可能,与其等着赵平予与郑平亚修好,不如个个击破,才是上策。

    “我也想过这方法,结论是不行。”

    京常眼角撇了撇差点被他给吓死的杨逖,声音冷冷淡淡的,“除非和自己人联络上了,否则我们本没有各个击破的实力,此其一;以郑平亚的子,要两人修好绝不容易,便表面上不相为敌,郑平亚也容不了赵平予的实力,不必我们动手,他们也会先斗上一场,此其二。小逖你要记住,我们要得天下,就要先有容天下之量,难道郑平亚的例子还不够吗?动用武功是解决事情的最后手段,争强斗胜毫无益处,凡事都该望远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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