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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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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创的“尸体”不敢吭声,硬生生吃了大脚丫。

    “那……”她刚刚会不会太冲动了?

    “我带他到房里面休息一下就没事的。”将惊魂未定的阎金玉安置在椅子上确定她没有受到惊吓。

    “你没事吧?手让我看看受伤了没?”

    “不碍事的。”她摇头,因为这样细微的关心整个胸腔拧了起来,甜酸的感觉弥漫了开来。

    这样近近的凝视,他温和的眼看久了竟然那么强韧坚毅,这是她要依靠一辈子的男人啊。

    确定她没事,程门笑趁机揉捏了她粉嫩有光泽的脸蛋一把,瞧着她由惊愕红了俏脸,这才把躺在地上很久的青年往唯一的房间拖。

    阎金玉张开一直紧握的手心发呆。

    她刚刚的力道有那么大吗?大到敲昏一个大男人?

    摇摇头,仍然不敢相信。

    门关上。

    程门笑自顾找了张椅子坐,还倒了杯茶水。

    “起来。”

    被他像破布一样丢在地上的青年动了动眼皮发出哀鸣,“师傅,我们虽然好久不见,你也用不着这么用力的招呼我……你最亲爱的徒弟……”没天良把他拽来拽去,一身细皮嫩肉都瘀青了。

    “徒弟?我不记得有你这个人!”

    “反正你从来也没认帐过。”是他一相情愿!

    程门笑不想翻陈年旧帐,闭嘴不语。

    “你要我昏倒我不就立刻倒地不起,天衣无缝的配合,表示我们的默契丝毫没变。”从小玩在一起,辈分也比他高,偏偏,一声师傅喊下来,硬生生矮了半截不说,人家还不领情,他干么老是拿热脸贴冷屁股呢?

    真是冤孽啊……

    “你怎么找到我的?”简陋的桌椅,四脚床,除外无他物的房间,坐在木头椅子上的程门笑垂着睫,对青年的耍赖皮视而不见,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青年看此举无效,加上黄泥地真的很冷只好不情愿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上好紫绸子裁的袍子,真是的,好好的花鸟刺绣都叫窗台给刮花也坐脏了。

    “山人自有妙计,想我聪明绝顶武功盖世,哪有办不到的事情!”流浪生涯可以告一段落,真是叫人高兴得痛哭流涕啊。

    “别说废话。”

    “哪有,我字字珠玑……”

    “你去对着门外的黄狗吠吧!”果然上辈子是聒噪的乌鸦来投胎。

    “师傅,这是你对久别重逢的我要说的话吗?没有一点甜言蜜语?”青年的哀怨看起来挺真的。

    他有着雍容的气度,年纪也比程门笑稍长,一副出身良好家庭的气质,但只不说话则矣,开口马上破功,实在人不可貌相。

    “对你谄媚阿谀的人还会少吗?”

    这倒也是,他就是听烦了那些拍马屁的话才跑出来。

    “师傅……”

    “别叫!”

    “人家只是想知道你在外面这几年过得好吗?”

    “我在外面自由自在,惬意得很。”

    “哪里好,到处流浪还委身到右丞相府去当门客,虽然说英雄不怕出身低,可是你好好的日子不过……好啦,就算有几张不给你好看的脸色,几张妒忌的脸,你也从小看到大,没必要长大后才说看不下去吧?”他不客气的拉来房间唯二的椅子大剌剌坐下,负气似的夺过陶壶也给自己倒了茶,然而茶汁入喉却是眉头紧蹙——

    这是什么玩意……不过,他最尊敬的师傅都能喝了,他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你去过阎丞相府?”此刻的程门笑声音意外清亮剔透。那些人早就不能左右他的心情、他的人,他离家的时候就已经将过去割舍了,他是全新的人,这些,善咏不会知道的。

    “我找了你好几年……有任何蛛丝马迹当然不能放过,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沿路追下来然后找到你。”单单雇用探子的银两就可以拿去投资生意利滚利赚不完了。

    “我不想回去,你也别跟着我。”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程门笑不言。

    谁要去他的府邸,每天听他没完没了的聒噪,他哪来那么多的话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丢下我……我的伤心会没完没了,师傅,你忍心吗?忍心辜负我的纯情……”

    “善——咏——”

    “呃,在。”

    “看在你叫我师傅的份上,闭嘴!”他那过度的热情叫人很难消受。

    “你不能赶我走。”条件交换,互不吃亏。

    “做饭、扫地、洗衣、挑水……你行吗?”不是头一遭把他贬成仆人,非常人只能用非常办法。

    “就算要奉养师傅到天年也没问题!”他快乐得像只小鸟,让人极度怀疑他的智商。

    “唉。”程门笑承认失败。

    知道他早晚会寻来。

    世间冷暖,在他小娘子之前,对他用心付出不求回报的就这为了学机关而拜他当师傅的善咏。

    机关图他没学会多少,却是黏着他许多年。

    “这次……我可不会让你又把我甩了,我一定要研究出让你离不开我的药把你拴在我身边。”然后用力的蹂躏……

    又发梦了!程门笑真的不想跟他说话。每说一次内心最暴力的那一面都会争先恐后的跑出来。

    “你知道我最讨厌油嘴滑舌、胡说八道的人,你留下,最好嘴巴也闭得像蚌壳一样,不该说的事情最好什么口风都别漏。”善咏废话连篇的功力有增无减而且越是炉火纯青了。

    “你是指在门外走来走去的,让你一见到我就叫我装昏的小娘子?”

    “她叫金玉,阎丞相的千金。”

    “啊……”善咏嘴巴张得极大。“难怪我一问到你整个丞相府的人像煮沸的蚂蟥差点没把我就地压倒,说到底,师傅,你偷拐了人家的千金啊。”

    “不许对她没礼貌,要叫人知道吗?要不然我就赶你回去。”

    嘻皮笑脸的善咏不笑了,“金玉姑娘长得真是俊吶,难怪我师傅春心大动,要是我,我可能也会不顾一切的把她带着远走天涯。”很酸很酸的味道。

    “别打她歪主意!”

    “哪有……你知道我向来都只是嘴上说说,一点动作都不敢有的。”

    瞧他低头的模样,程门笑不能不想起过去一起生活的点滴,心一软,口气也温和了许多。“多年不见……你好吗?”

    善咏眼眶立刻泛红。“没有你在的日子哪里好得起来!”

    程门笑闭眼吸气,他错得离谱,不该给这种厚脸皮的人好脸色。

    以后把他当成猪来养就好了!

    第五章

    敲门声响,门板外是阎金玉带着如丝般好听的声音。

    “相公,那位爷没事吧?”

    程门笑赶紧起立去开门。

    “进来吧,他好得很。”

    “师娘好。”善咏凑过来,还不忘露出他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仔细的看,果然是活色生香的美人,眉目如画不说,随便一样动作都叫人目眩神迷,楚腰轻盈,让人一见就想搂入怀中轻怜蜜爱一番,神仙也倾倒啊。

    “可是,刚刚……”阎金玉的目光仍在程门笑身上,对善咏的示好并不在意。

    “我们闹着玩的。”

    “哦?他喊我师娘,莫非也是你的学生?”年纪有点老欸。

    “你喊他名字就好,他叫善咏,天下至善的善,咏歌咏舞的言字咏。”

    阎金玉温婉的朝他福了福,算是见过礼。

    “果然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不过别把我叫老了,你可以叫我善咏哥哥,这样听起来叫人神清气爽多了。”

    这……哪是知书达理,根本是他喜欢听好听的话。

    “谢谢,呃……”她面带为难的望向她的夫君。

    “他的话听听就算了,别当真。”他那副招蜂引蝶的样子看在程门笑眼中实在有气。

    厚脸皮的家伙!平常对他痴缠乱语也就罢了,现在连他的娘子也想染指。

    世风日下啊……

    “我可是京城十大美男子之一,别提当年有多少闺女拜在我的裤管下面。”自吹自擂还没完……

    “要是嫌吵就别理他。”真的乱来!

    “欸,我们青梅竹马的感情比不上新人笑……你也专心听我说一下话!”很快叫人看破手脚,失去“鉴赏期限”新鲜感的人被抛下。

    善咏哇啦哇啦的跟过来,对程门笑见异思迁、见色忘友的偏心作法很有意见!

    他搥心肝吶!

    阎金玉想笑又怕失礼,这位善咏哥哥有趣得很哩。

    “你跟我家相公一起长大,多说些我家相公的事情给我听吧。”小小的夫君,该是什么模样呢?应该有着细细小小的胳臂,他小时候应该有着天真活泼的笑容吧?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该有什么样貌。

    “他小时候啊……”五个字后善咏突然沉默了,那种无以为继像是深深的困扰着他,脸上的嬉笑颜色竟然有抹痛楚。

    “嗯?”

    “是个痴儿。”善咏硬挤出三个字。

    在痴的后面是个很不快乐的小孩。

    “每个小孩的成长过程不都一样。”程门笑四两拨千斤,把事情带过。

    是吗?明明是很简单的话题。几句话,阎金玉明显的感受到两个男人的欲言又止。

    方才徐如轻风的气氛上哪去了?

    “以后有得是机会再说吧!早膳都冷掉了。”程门笑多添了句。

    他不是喜欢说话的人,经过这段时间一起生活,或多或少阎金玉是知道他的,这会儿的欲盖弥彰是多余的……

    画蛇添足了啊,她敏感的体会到。

    他对她还有不能言语的地方,那角落她也进不去吗?

    既然他有难言之隐,那她……可不可以当作没这回事?

    少了答应的巧手,她的头发总是随便绑成一束,睡觉时再解开。

    解开乌黑秀发的她有着语言无法形容的脆弱与天真,程门笑最爱夜里这样风情兼具的她。

    “今晚可以吗?”

    “隔壁有人。”只有一间房的屋子,只好委屈善咏打地铺。片刻前他那不敢置信的模样大概想不到有睡地板的一天。

    “别管他,他应该睡死了。”磨蹭着她的鬓边,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点火。

    “这样不好,太奇怪了。”泥做的墙壁根本挡不住任何声响,要是声音传了出去,实在羞人。

    “我去赶他走!”

    “你别性急。”拉住他欲走的手,重新回到床上。

    “既然他碍事,明天就赶他走。”

    “就这样陪着我。”

    他在床的外侧躺下,一时只听得见纸窗外虫声唧唧,感受月光明亮的银色光芒还有夜凉如水。

    阎金玉轻偎着他。

    他不甚丰厚的身子有种温度是没有人给过她的,锦衣玉食都不能满足她漫无边际的孤单,他却能。

    只要这样靠着他,再多的烦恼忧愁都能忘怀。

    “你今晚不许脱掉衣服睡觉。”他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阎金玉笑靥如夜半才会绽放芬芳的昙花,悠然于唇边。“知道啦……我会忍耐的。”

    “那个家伙很色的。”

    “哪有人这样批评自己的徒弟?”她拍他。

    “你胳臂往外弯喔。”

    “都是自己人,这样说他……”她喜欢皱着眉头人性化的他。

    “到底谁才是你夫君啊?”这下醋坛子翻得乱七八糟了。

    “你教导他读书习字吗?”有为者亦若是。拜师不分年纪老少。

    “我教他奇门遁甲。”

    “我没听你提过。”奇门遁甲,听起来很深奥的一门学问。

    “你会不会怪我什么都不提?”

    奇门遁甲,帝王术。

    黄帝战蚩尤于涿鹿,夜梦九天玄女传授。姜太公助周伐纣,张良扶汉高祖,诸葛孔明借东风三分天下,刘伯温佐太祖得大明,靠的都是奇门遁甲的功劳。

    “我喜欢你跟家世没关系。”提到喜欢两字心里还是依旧羞涩。

    “一点疑问都没有?”就这么信赖他?他何德何能?

    “我也不知道要问你什么?”这样会太笨吗?“你一直在,我只要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到你就很心满意足呵。”

    程门笑摸她美丽的五官,她叫人动容的不是绝色的美貌,是良善的性情。“我不说,是因为想把过去忘个精光,所有的一切一切,最好连我这个人都不存在最好。”迟疑了下,这话还是脱口而出了。

    “胡说!那我怎么办?!”轻轻驳斥,更多的心疼涌上生疼的喉咙……他怎么可以这样自暴自弃!

    “傻瓜,你难过什么?”他的心整个都融了。

    “那……他来了?所以你心神不宁?”善咏也是他过去的部分。

    “我怕你怪我隐瞒。”

    “现在,你想说吗?”

    “没有人能够把过去抛却——”包括了那些学习了就刻在血液中的技能。

    阎金玉抚摸他浓密的眉毛,什么都没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去还会想跟我在一起吗?”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望进她妩媚多情的眼瞳,想寻求一份他也不明了的感觉。

    “我不管你的过去有什么,要是你的过去是黑暗的地狱我也会陪着你走出来,如果我没有陪你一起走出来的能力,那么,我会在彼岸等你,等到我头发白了,眼睛看不见了……我都在!”

    等待是女人的宿命,不管等的是人,还是一颗互相依偎的心。

    “我值得吗?”他语气不稳。

    “我是个很平凡的女人,爱着我认定的男人,当我无依无靠的时候你收留我的心,而你的心是我最想要的,我很懒,这辈子都不想换人,就赖定你,你说可好?”

    在他额头印上轻吻,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门笑用力箍紧了她,把头埋进她的胸前感觉她女性的体香温暖……还有她那番剖心的话都叫他激越不已。

    也许,他不曾说过,寂寞的人不是只有她……

    而,给予温暖的人也不见得是他。

    “别想了,早点睡,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嗯。”

    桌上的烛泪已经要到尽头,明明灭灭中各自怀心事,只见影绰约、人蒙眬,而心,摇摆不定。

    “娘子……”

    带着懵懵睡意的阎金玉哼了声,悄悄打开眼。

    她的夫君或许不是什么天下无敌的大英雄,也没有气势凌人的家世好让人夸耀,但是他一向的淡然自足,一向明如清镜的眼中居然涌上极深的落寞。

    那惆怅跟晦暗传到了她心中。

    他的心思从来隐得很深,从来不轻易让她瞧见。

    但是,今夜,他的不安那么明白的写在脸上,油火交煎着。

    “相公?”

    “对不起,我害你睡不好。”她的睡癖很差,长长的夜会下床喝水,会作恶梦,会霍然惊醒睁大眼睛不知身在何处,一直以来总要搂着她睡,夜半握紧她的手,或者让她能够随时触摸到他,她才能安稳的继续睡觉。

    阎金玉轻轻摇头。

    “我,是近亲生下的孩子。”他沙哑的声音是暗夜唯一的颜色,铿锵中有着凄厉的过往。

    阎金玉感觉到他因为生气勃发而僵硬的身躯。

    “被近亲血缘坐下来的我全身都是诅咒。”他的声音尖锐的拔高,发出刺耳的分岔。

    “你不是!”她坚定的驳斥。

    “我是!”咬着牙,语气却比地板还要冷冽。他很痛,却要假装不痛。

    “不要说了吧,我可以不听的。”

    “让我说,以后……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这股勇气!”

    “好……”她抚摸着他冷凉的背。

    “我的血统是家族里不许被提起的禁忌,小时候所有的人都当我是怪物,把我孤立,家中的长辈更是严格禁止任何人跟我往来,对他们来说,我是不存在的,我的存在是可耻跟龌龊的象征,唯一敢跑来找我玩的只有见过一次面的善咏……”

    是他那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个性稍微拯救了他。

    “……我十岁离家,当过跑堂、放牛羊、乞儿、挑夜香、睡猪圈,还被凶恶的大鹅咬伤,万念俱灰的时候遇见教我奇门八卦布阵功夫的师傅,我那时十二岁了,还不识字,完全摸不清北斗天罡、七星布局,环环相扣生生不息的道理,师傅把我绑在天山顶,要我对着天上衡星,一天只给一餐饭,足足七七四十九天,天山顶终年寒雪铺天盖地,除了觅食的野狼大熊毫无人迹。

    “第二年干暑又把我往玉门关外的火炎山上送,让我明白大自然节气天干地支的循环,第三年才教我读书认字,往后七八年我都睡在星空下,从来没进过有屋檐的房子,师傅说观天体运行,可窥天下大势分合……春夏秋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师傅说我学成可以下山了。”

    阎金玉听得入迷,虽然有心痛不舍,听到惊险处也替他捏了把冷汗,却听得欲罢不能。

    “学成下山我无处可去,意外碰到出门打猎的善咏,在他家住了一个冬季又离开,直到萧炎将我介绍进了丞相府。”他还深深记得善咏不由分说的扯他回家的表情。

    “是他?!”还真是出人意外。

    “嗯,当时阎丞相正在招兵买马,他立誓要进丞相府。”阎瑟夺取江山的图谋如此明显,跃跃欲试的人不知几希。

    “他对我爹还真忠心不贰呢,把你也扯进来!”

    “他的野心我不清楚,但是富贵险中求是每个身为男人都有的志向。”

    “我看你一点都不像,住的是最小的院落,吃的是人家剩下的。”

    “不管怎样的年代多得是头无片瓦的人,有得吃、有得住,对胸无大志的我来说就很足够了。”他一点也不讳言他的懒散。

    没钱、没地位、没有梦想。他的小娘子到底看上他哪里呢?

    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从来没有这种使命感。

    他以为独来独往就是今生的写照了。

    然而,如今却多了他想捍卫的珍宝。

    他要她。这半生,从没争取或想过要独占什么东西,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