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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部分阅读(1/2)

    136、莫家书馆

    之后有几次,瑞王果真派人过来寻书,也不知韩文护从哪里弄来了些稀奇古怪的典籍或者早已失传的孤本,竟称了瑞王的意,当然,书的价格也是高得吓人。

    农历腊月初九,阮天恒的军队攻破帝都,大景幼帝饮鸩自尽,摄政王韩登被诛,阮天恒收得象征权位的黑白太极鱼,号令天下,赫然称帝,建国号为南平,各地诸侯俯首称臣。自此,大景国已成为历史上的一抹尘烟,而北隆、西城、南平,分据天下大部,成三足鼎立之势。

    当韩文护将这些消息告诉我的时候,神情淡然,彷佛一切与自己无关,即使是提及韩登的死讯,也并无一丝动容。

    我们都明白,此时的天下,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波汹涌,就像那漫天的大雪,纯白之下掩盖的,是数不清的沟沟壑壑。

    因是天气的原因,韩文护体内的寒毒带来些影响,但较以前已经减轻了很多,我重新配了解药,加大了部分药材的剂量,已经能渐渐克制余毒。而至于我身上的毒,我查了很多医书,均无记载,且目前并无明显症状,逐渐便觉得似乎冷芳菲的怀疑也许只是怀疑而已。

    日子如流水般在指间划过,学堂每天仍旧是书声琅琅,只是韩文护这个先生愈加不称职,常常缺课不知所踪,无奈中我在大门外贴了告示,但因属于希望工程的类型,没有薪酬保证,所以应聘者寥寥无几。

    一日傍晚,孩子们刚刚下课,瑞王府突然有人来请,说是谢姑娘生辰,王爷设宴,特意邀我前去,韩文护不在,我想了想便应允了下来,简单收拾一番,选了幅不久前韩文护送回来的字画,装在锦盒里一同带进府去。

    偌大的王府,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将夜色映得通红,宴会设在中庭,我到达时已是宾客满座,歌舞升平,于是悄悄寻了个角落的地方,刚要坐下,耳边却传来一道娇柔清脆的女声:“莫先生,你可来了!”

    我抬起头,看见正中首席的女子,环佩叮当,唇眼含笑,娇滴滴如一朵艳丽的桃花,正是谢红尘,望着我点头微笑,旁边的瑞王陈阳,穿一身黑底金花的长袍,头戴鎏金的发冠,目光沉敛,深沉中多了一丝妖娆。

    谢红尘的声音不大,却清脆*,包括陈阳在内的其他人都向我的方向看来。我尴尬地行了个礼,缓缓绽出一抹微笑:“谢姑娘生辰快乐。”

    “多谢了。”谢红尘嘴角上扬,百媚顿生,飞快地瞟了一眼低头饮酒的陈阳,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我依旧是靠着角落坐下来,慢慢环视四周,大都是瑞王府里的门客,除了几个去过书馆的书生有些眼熟外,其他人所识不多。令我惊讶的是,郭义和他的络腮胡子同伴也在其中,看来阮天恒的目的似乎还未达到,但既然陈阳也将他们邀做客人,是否代表着他的想法有所松动?

    我暗暗皱起眉头,不经意看向对面另一个角落,猛地,我的目光似被胶住了一般无法离开,心里是满满的震惊与激动,人群中,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它现在的主人名字,叫至秦。

    至秦,也就是阳臻,合州于府的侍卫阳臻。

    韩文护之前提过他已在前往古兰郡的途中,原来,竟是已经到了呢。只是,为何韩文护没有告诉我?

    阳臻也看到了我,逐渐睁大的眼睛中透出惊讶的神色,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如常,迅速低下头饮酒吃菜。

    我心里一阵悸动,慌忙低下头,掩住内心的情绪,端着酒杯的手却忍不住有些微微的颤抖,透过微微荡漾的酒水,我似乎看到一个隐约的挺拔的身影,一大颗眼泪终于冲破眼眶,“啪”地滴在酒杯里。

    我一惊,慌忙敛住情绪,抬头却见瑞王陈阳正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之后似乎有舞者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我却视而不见,心里五味杂陈,阳臻是我特意留在拓跋璟身边的,如无特殊情况,他不会轻易离开,突然出现在瑞王府,是为了什么?据韩文护的消息,北隆军更换了主帅,拓跋璟呢,又去了哪里?

    在冷香谷的时候,我以为可以忘记所有的过往;在古兰郡,我以为可以一直当个教书先生、闲闲散散的生活;我刻意告诉自己让韩文护找到阳臻只是因为他是于府的侍卫,而现在,我无法再欺骗自己,一切,只因为我无法忘记,一切,只因为阳臻身边的人,是拓跋璟。

    我突然有些手脚冰凉,趁着缭乱的歌舞,迅速起身离开,几乎是一路小跑往府外走出去。

    “公子。”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我站住身,怔怔的回过头,至秦的脸在灯笼的掩映下涂了一层淡淡的红,他凝视着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阳……”我呐呐地开口。

    “您说过,只有至秦。”

    “至秦……”我的声音突然哽住,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许久,僵硬地回转身,脚步略显沉重,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长长地叹息,彷佛一把利剑,划过心扉。

    阳臻也好,至秦也罢,如今见到,又该说些什么呢?第二书包网

    137、先生

    我几乎是逃出瑞王府的,脚步仓皇。

    “怎么了?”刚跑进房门,冷不防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韩文护略带惊讶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我这才发现自己竟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抬头看看他,猛地推开,后退了几步:“阳臻来了,表哥为何不告诉我?“

    “东风……”韩文护拧起眉毛,微微叹了口气。

    “也罢。”我缓缓绽出一抹讥讽的微笑,却依然是泪眼婆娑,“早知这样,我就不会让你帮我找他了。”

    韩文护神情黯了黯,眼中划过一丝心疼,轻轻握住我冰凉的手,语气中多了些关心的责备:“怎么手这么凉,大冷天,不知道多穿点么,你的披风呢?”

    我这才想起之前是带了披风去的,想是急于回来,忘在瑞王府了。

    “丢了?回头我再买件给你。”韩文护握着我的双手稍稍用了些力。

    掌心渐渐有一股暖意传来,我有些诧异地低头,心中一动,破涕为笑:“表哥的手,竟是这般暖和了,看来,我配的药效果不错。”

    “多亏东风了。”韩文护笑笑,不知怎地,我觉得那笑容里似多了一份担忧。

    那日之后,再没有见到阳臻,韩文护也只字不提他的事,只是他最近似乎越来越忙了,经常早出晚归,看来,为孩子们找到合适的教写字的先生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我应付些诗词古文还行,毛笔字是断不会写的。但招聘启事贴出去已大半月,毫无进展,恰又临近年关,于是索性放了假,等开春之后再说。

    又是春节,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春节,许是经历太多,心中竟没有半点过节的喜庆,倒是韩文护,兴高采烈地指挥着下人在院子里张灯结彩。

    “不就是过个年嘛,这么高兴,跟孩子似的。”我看着门廊上夸张的红灯笼,摇着头说。

    “这是我最快乐的一个新年了!以前在韩府的时候,即使是过年,我们也没有权利享受这些乐趣的。”韩文护淡淡地说,眼角一丝黯然。

    我回头,见他穿了绣着云纹的藕荷色长袍,随风飘散的发丝间竟多了些寂寞的味道,心里有些难受,忍不住轻声安慰道:“以后,每个新年都会快乐的。”

    韩文护低下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有东风在,便会快乐。”

    “咳。”我有些尴尬的调开头,随口问道:“还没有兰姨娘的消息么?”

    韩文护摇摇头,垂下的眼睑遮住狭长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我在混混沌沌的状态下过了个新年,在古兰郡,同我们有来往的人并不多,所以也就没有了日常人家的烦闹,我连日犯懒,又嫌天冷,因此连正月十五的上元节也不曾去凑个热闹,只盼着过了十五学堂开课,孩子们回来。

    说到学堂,教书写生仍是个问题,无奈中,只好将先前的招聘启事又请韩文护誊写了几份,在街上各处张贴。

    正月十九,离学堂开课还有一天,一大早,管家便前来报告,说有人前来应聘,这息对我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连忙整理一下,吩咐他将人带进来。不一会儿,管家匆匆进来,后面跟了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身着墨色带银色团花的长袍,系着银色的腰带,脚步不疾不徐,沉着有力。

    见管家带人进来,我来不及放下手中的茶碗,巴巴地站起来,向前迎了几步。

    就在那一瞬,双脚突然顿住,浑身的血液彷佛凝固了一般,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慢慢张大,握着茶碗的手猛地一抖,“啪”第一声掉在地上,碎成点点碎片,滚热的茶水流了一地。

    “公子,您……”管家见状,有些惊慌地望着我。

    我双手紧紧握成拳,小指的指甲抠着掌心,淡淡地说:“你先出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138、先生

    站在面前的男子,身材颀长,一袭紫衣,绣着暗纹的滚边与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极具立体感的脸上,两道剑眉直飞入鬓,眼光深邃,目若寒星,棱角分明的嘴唇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定定地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我,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而危险的气息。

    就这样对峙良久,我渐渐敛住情绪,淡淡地撇出一抹微笑:“公子愿做我着学堂的先生?”

    男子挑挑眉毛,并不说话,扬手晃了晃从外面撕下来的招聘启事。

    我后退几步,旋身坐在椅子上,伸手又为自己倒了杯茶,抬眼看他:“没有薪酬,但可以解决吃饭住宿,公子愿意?”

    “愿意。”他向前跨了一步,继续凝视着我,声音有些低沉,彷佛是在刻意压抑某种情绪。

    “好。”我点点头,“后院西厢房,可做住处,吃饭在前厅,定时开饭,明日学堂开学,公子可早做准备,试用十天,如不合格,本学堂不便留人。”

    “一切听凭安排。”他稍一颔首,语气恭敬,却掩不住天生的气概。

    “对了,公子如何称呼?”我仰起脸,笑得如花灿烂。

    男子脸色未变,眼中寒气逼人,似乎要将我生生盯出个洞来:“你果真,不认识我了么?”

    我瞥他一眼,轻哼一声,随即转过头,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管家,带这位公子去厢房!”

    周身似乎被一阵冷风裹住,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还未回过神来,耳边传来一道阴碜碜的声音:“记住了,拓跋璟,我的名字。”

    脑袋“轰”地一声爆炸,我钉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从我身边走过,跟着管家消失在门外。思绪立刻飘回了那年的百花会,那个不一般的夜晚,那股飘在耳际的温暖的风,那时,那个诡异的邪魅男子,将我从蒙面的阮天恒手中救走,又把我独自丢在黑暗之中,却最终成为我再也无法抹去的记忆。

    我呆呆地立在那里。原来,不管自己有多么想忘记,回忆依然这般清晰。

    胸口的痛意渐渐荡漾开来,是那种一点一点渗进肌肤、沁进内腑的痛,往事想突然被风吹开的书页,呼啦啦地一齐在眼前展开:战场上的针锋相对,营帐中的抵死缠绵,分别时的决然与伤痛……最后,所有的扉页定格在那一片令人窒息的血红之中。

    良久,我缓缓地摇摇头,绽出一抹苦笑。早该想到的,不是么,北隆换帅,阳臻突然出现在古兰郡,一切并非只是偶然,那么,拓跋璟出现在我的学堂,是刻意还是巧合?

    我长长叹了口气,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不知道,韩文护若是知道拓跋璟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正想着,韩文护推门进来,一见我便问:“听说来了个先生?”

    “嗯。”我懒懒地应了声,撇开话题,“一大早就出去了,怎么最近这么忙?”

    韩文护扯掉身上的披风,也不看我:“找到些关于兰莹的线索。”

    “真的?”我眼睛倏然睁大,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殷殷地望着他,“你找到他了?”

    “还没有。”韩文护皱起眉头,见我有些失望,忍不住拍拍我的肩膀,“不过,找到了她曾经住过的地方,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的。”

    “但愿吧。”我悻悻地垂下头,心里又是一阵懊恼,若是找到兰莹,便可以离开这里了,但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了。

    “咳!”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不悦的咳嗽声。我抬眼看去,见一身紫衣的拓跋璟正立在门口,目光紧紧地落在我抓着韩文护的双手上,脸上青筋突起,寒气逼人。

    韩文护也转过头去,看见他,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变成冰冷,深深地看了拓跋璟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我。

    原来韩文护竟也不知道拓跋璟来了古兰郡?我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轻描淡写地说:“表哥,这就是新来的先生了。”

    “哦?”韩文护剑眉上挑,再次看向拓跋璟,两人的目光顿时成为两柄利剑,似乎要将对方刺穿一般。

    我见状往前移了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将正在交锋的眸光利剑截断,指了指拓跋璟,轻声说:“这是新来的——”

    “在下王景。”拓跋璟接过我的话,对着韩文护微微抱拳。

    “原来是王先生。”韩文护眸光微闪,嘴角慢慢绽出一抹讥诮的笑,“幸会,幸会。”

    “王先生,找莫某有何事?”我看了韩文护一眼,转向拓跋璟,刻意加重了“莫某”两字,心里突地涌起一丝悲哀,原来,再见时,我已不是于心洛,他也不是拓跋璟了……

    拓跋璟瞟了一眼韩文护,看着我说:“明日开学,莫先生可有需要在下帮忙的事情?”

    我认真地想了想,似乎还真的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于是便点点头:“好吧,那你帮忙打扫吧,过节府里人也放了假,学堂有十几天没有清扫了。”

    “好。”拓跋璟痛快地点头。

    我有些诧异地看看他,北隆的皇子,如此尊贵的身份怕是没做过这些杂事的吧?本以为他会犹豫,却不料竟这么简单地应承了。

    “那就去找管家领工具吧。”我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拓跋璟不再说话,转身便走。

    “我也去。”韩文护突然插了一句,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循着拓跋璟的方向走远了。

    呃……我抚抚额头,貌似,以后会很麻烦了……

    139、先生

    拓跋璟,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成为了莫家学堂试用期的先生。

    我无法拒绝他,也深知自己无力阻拦,不过还好有十天的缓冲期。

    韩文护的不高兴是明显的,尤其是三人一同在前厅用餐的时候,而拓跋璟看向他的目光也不甚友好,充满了敌意与警惕,这种紧张诡异的气氛,起初让我很不自在,几次之后便渐渐无所谓起来,心平气和地吃完手中的饭,丝毫不理会旁边的暗流涌动。

    孩子们又回来了,学堂里也热闹了起来,稚嫩的读书声与玩耍嬉戏时的欢笑,成就了整个世界的欢乐。新增了几个孩子,已有三十余人,我采用了现代复式教学的方式,根据孩子们的入学水平将其分成了一到四个年级,同时打破了古代专营诗词古文的禁锢,安排了国文、数学、美术、体育、音乐、手工等等,俨然将我在现代小学时的课程搬到了这里,不但如此,课本也是我自己编制的,就连古人必学的四书五经,也被我删删减减了许多,同时根据自己对一些经典的唐诗宋词的记忆,将其添加进教学内容中。只是因为时间有限,古代印刷术又不发达,书籍的制作主要依靠誊写,而我的毛笔记实在不雅,韩文护又太忙,所以一直无法推行。

    拓跋璟的到来,正好是可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是目前有个更大的问题,我无法自如地面对他,每次触到他复杂的目光,我都会想要逃开,而他却像读懂了我的心思一般,眼睛总是若有若无地瞟过来,追着我的身影。

    如坐针毡地呆了两天,我终于鼓起勇气,抱了一摞手札找到了他。

    正是冬日未尽的早晨,光秃秃的树枝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霜,空气依然是凛冽的,呼出的哈气在手心团成白色的雾气。我找到拓跋璟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练剑,穿了一身青色的长袍,长剑如风,潇洒飘逸,见我站在一旁看他,缓缓收住剑,鼻尖上慢慢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有事?”他看着我,声音有些懒懒地,眼中一道光亮迅速闪过。

    “嗯。”我走过去,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他,“这是孩子们的课本,需要你帮我誊写几份。”

    “课本?”拓跋璟微讶,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些薄厚不一的手札笔记。

    “就是孩子们上课用的书。”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点点头,“你随我来。”

    拓跋璟随我走进书房,我拿起桌上的名单给他看:“现在学堂里有三十二名学生,我将他们分成了四个年级,一年级十二名,二年级九名,三年级七名,四年级四名,年级不同,课本的难易程度就不同,还有——”我抓过另一张横不平竖不直的表格,“这是不同年级的课程,每节课半个时辰,每个时辰是不同的内容。”

    “数学、美术、体育……”拓跋璟费力地辨认着上面鬼画符般的字,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都是什么东西?”

    “数学就是算学,美术就是画画,体育就是锻炼身体,包括武功。”我并不想解释太多,因为十月后将其遣走是我的计划之一,所以也懒得说明。

    拓跋璟也不追问,深深地看了我几眼,嘴角的笑意荡漾开来,竟有些摄人心魄:“莫先生交代我的事情……”

    我明白他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