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九集1-5(2/2)

  巫师灰色的长袍被冷汗湿透,他忽然拉过一名鬼战士,从腰间抽出短刀,切开他的喉咙,一边从腹部发出嘶嚎般的叫声。

    那名鬼武士毫不反抗地束手待毙,任由巫师割断自己颈部的大动脉,采取血,其余的战士疯狂地朝武二郎扑去。程宗扬看得莫名其妙,武二郎在外面杀,巫师在里面杀,难道嫌这些鬼战士死的不够快吗?

    论起处理鬼战士的速度,那巫师比武二郎可快得太多了。武二郎刚砍翻第五个对手,已经有六名鬼战士被巫师断喉取血。

    程宗扬心里一动,急叫道:“武二!小心他的巫术!”

    武二郎浑身浴血,背部多了一道枪尖划出的血痕。他拧笑一声,忽然收刀,将刀背贴在臂侧,锋刃朝外,然后侧身朝人群撞去。

    吴战威与易彪对视一眼,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两个也是使刀的好手,但做梦也想不到武二郎还有这种刀法。武二郎放弃了大开大阖的五虎断门刀,双手以刀贴臂,就像是在斗室中与劲敌搏命,双臂疾展疾收,时屈时伸,每一击最远只有三寸,更多的时候他手臂不动,完全依靠腰膀的力量狂冲猛撞,在最短的距离内将腰膀腹背的力量使到最大,招法绵密而狠辣,速度极快,如同将整个人变成一柄淬过火的兵刃,硬生生从鬼战士中蹚出一条血路。

    武二郎魁伟的雄躯在人群中越闯越深,忽然“噗”的一声,武二郎左肘后露出半尺长的刀锋,刀尖从巫师肋下刺进,直入心脏。接着右手钢刀横挥,切向巫师喉头。他这一击速度如同雷霆霹雳,力道却控制极佳,巫师目光呆滞地盯着刀锋,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脑袋猛的一抬,然后缓缓向后仰去,只留颈后一缕皮还连在断颈中。

    “远方来的妖魔……”

    巫师脖颈鲜血迸涌,用腹部费力地说道:“南荒的鬼神会吸干你们每一滴……”

    武二郎收回刀,然后一刀捅进巫师腹中,“我呸!”

    巫师折断的头颅掉在地上,尸体扭曲成弓状。

    失去巫术支撑,那些鬼战士一一倒地,尸体迅速腐烂,散发出刺鼻的恶毒。

    巫师折断的脖颈间,鲜血慢慢干涸。在他脚下,一个拧笑的鬼脸图案清晰可辨。鲜血淋漓的图案正中,却多了一个浸染了血迹的草结。

    程宗扬已经是第三次看到鬼王峒的人施展巫术。蛇彝村那次,他们一行到的太晚,白夷族的地那次,鬼王峒使者的施法被凝羽打断,都没有看到巫术施展的场景。但鬼王峒巫师宁可牺牲六名战士也要施术,可以想像鬼王峒巫术的凶险和诡异。

    云苍峰双手满是冷汗,连连道:“侥幸侥幸。”

    以这些鬼战士的实力,完全可以把他们击溃,纵然有人能从屠杀中逃脱,在这片被鬼王峒影笼罩的南荒丛林,也难保住命。幸运的是,武二郎一刀击杀巫师之后,余下的几十名鬼战士都化为枯骨,才让他们躲过了杀身之祸。

    朱老头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装模作样地东瞧西看,然后傲然道:“这些都是还没有完全炼成的新兵蛋子,要白夷族那些有这么四五十个,你们还想活命?”

    程宗扬擦着刀上的血污道:“我们如果被杀,你老人家也活不了。说起来,我们商队也救了你一命。我也不说让你报恩了,从现在起,往后的向导费给免了吧。”

    朱老头嘿嘿一乐,“我就是随便说说。小程子瞧你,又当真了不是?嘿嘿嘿嘿……”

    程宗扬扭头一看,讶道:“谁的驴被杀了?”

    朱老头像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我的驴哇!”

    程宗扬牵起自己的黑珍珠,顺腿一脚,踢在灰驴屁股上。草驴夹着尾巴溜到一边,把朱老头心痛得左看右看。

    这边武二郎抱着膀子晃过来,上下打量着程宗扬,啧啧道:“小子行啊,那帮鬼东西竟然没砍死你?啧,连道伤口都没留,运气不错啊。”

    “托二爷的福,你要多折腾一会儿,这五虎断门刀就跟我进坟墓了。”

    武二郎眉开眼笑地用肩膀扛了他一下,小声道:“啥叫折腾?啥叫折腾?不是二爷我吹牛,也就是咱们依依了,换成你那个不长翅膀的丫头片子,不够二爷翻腾的。”

    “依依?你也太麻了吧?”

    程宗扬小声道:“你们刚刚搞完没有?没搞完接着搞,免得你内分泌失调,逮着人就往死里揍。”

    武二郎瞪了他一眼,把双刀挎在腰间,哼着小曲离开。

    乐明珠手忙脚乱地给伤者包扎伤口,小紫在一旁帮忙。有这一对绝配,受伤的几个算是倒大楣了。不只一个因为包好的伤口忘了敷药,又重新揭开。只听见那丫头一连串的说着“对不起”好像这七八个人的伤口都是她一个人砍的。虽然有两个受伤颇重,但没有人送命。小魏也受了伤,由他那个相好的花苗女子照顾,唯一没受伤的程宗扬,当仁不让地接过看管马匹任务。

    鬼战士的尸体大都迅速腐烂,恶臭难当,谁也不愿意靠近。程宗扬把马匹转移到另外的角落,把缰绳一一系好。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月亮刚升过中天,刚才那一战虽然猛烈,持续的时间却不长。如果不是易彪调度有方,战术得当,又赶上武二郎和苏荔及时回来,这会儿他们的骨头都可以用来敲鼓了。

    程宗扬伸了个懒腰,这会儿手脸被蛛丝蛰出的红肿已经消退,只剩下草药的清凉感。自己的外衣给了小紫,身上就一套短褂,往好处说呢,至少明天不用洗衣服,不然这一身血污可真够瞧的。

    血迹渐渐变干,沾在身上脏得难受。程宗扬索解开褂子,光着上身。一低头,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多了几块腹肌。

    以前常和段强打篮球的时候,自己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身材。紫玫曾玩笑说,就是自己的六块腹肌把她吸引住了,没想到跟了他之后,这个勤快的小伙子越来越懒,眼看着六块腹肌一块块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一大块肚腩。

    现在自己又有六块腹肌一不,是八块,结实而紧凑的腹肌。如果紫玫能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一阵淡淡的香风飘来,程宗扬抬起头,看到苏荔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依……阿依苏荔族长。”

    程宗扬干笑两声,“今天可多谢你们了。”

    苏荔横了他一眼,“和武二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程宗扬心里打鼓。在碧鲮族那晚,苏荔说要找自己算帐……自己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吧?

    苏荔在他身旁坐下,用树枝拨着篝火,过了会儿才淡淡道:“武二说你在打听蛊术?”

    程宗扬连忙点头,“我对南荒的蛊术很好奇,不知道族长认不认得擅长解蛊的高人呢?”

    “你们六朝人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在南荒,解蛊也需放蛊人。”

    苏荔凤目一转,“你中了蛊吗?”

    程宗扬笑道:“可能吧。”

    苏荔没有追问,她把那一小堆篝火拨得更旺,然后低声道:“阿夕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狼狈地咳了起来。

    苏荔眼睛微微眯起,“你知道,阿夕是献给鬼巫王的新娘。她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我们花苗的未来。哼,我知道阿夕一向调皮,胆子也大,却没想到她这么大胆,竟然在这种时候被你骗得破了身子。”

    “我可不是骗……”

    程宗扬说了一半,然后心一横,“都是我的不是。阿夕什么都不懂,这件事是我强迫她做的,不关她的事。”

    苏荔盯着他,忽然“噗哧”一笑,“你能强迫阿夕?如果她不喜欢,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得不了手。”

    苏荔叹了口气,“我太了解她了。阿夕虽然顽皮,但大错是不会犯的。她既然愿意和你好,肯定有她的理由。”

    说着,她摇了摇头,“只不过这些天,我看阿夕越来越不对……你可不能欺负她。”

    程宗扬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对自己来说,阿夕只是一件他人送给自己的玩具。很多时候自己只是追求体上的快感,毕竟和自己在一起时,阿夕的心智被人封锁,想要交流也无从谈起。不过,苏荔却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甚至还为此准备原谅他们犯下的大忌。

    “我们花苗的女人都很傻。”

    苏荔轻叹道:“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阿夕我看她还好,整天只知道玩,本来想着她对男人动心,要等到她十八岁了。可这一趟路程,她就找到了你……”

    苏荔奇怪地看着他,“你有什么好的?连凝羽那样的人也愿意和你一起?”

    程宗扬嘿嘿一笑,“大概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吧。”

    程宗扬口里说着,肚子里却暗自腹诽:武二那胚有什么好的?你还不是跟他搞到一处?

    一阵微风吹过,篝火跳动起来。苏荔看了他半晌,慢慢笑了起来,“你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阿夕虽然不知道轻重,总是没挑错人。”

    程宗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苏荔解释,自己怀疑阿夕背后的控者就在花苗女子中间,却没有任何证据,只好沉默不语。

    黑珍珠在马群中“灰”了一声,竖起耳朵。苏荔轻轻拨着篝火,一边扬起手腕,不经意地拂了一下鬓发,红绸下,雪白的手腕犹如凝脂。

    程宗扬倾了一下身,一阵寒意突然涌上心头,接着右侧的太阳像火烧一样剧痛起来,像被一燃着火焰的手指按住。接着手指离开,寒意如同一只真实的利爪,在他心头一下一下握紧,然后沿着背脊掠下。血脉仿佛被冻僵般停滞,程宗扬情不自禁地咬紧牙关,手臂颤抖起来。

    苏荔讶然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就看到程宗扬身体猛然一弓,仿佛被一只坚硬的拳头击中小腹,把他打得蜷缩起来。

    苏荔美目光芒闪动,反手挽住弓身,玉腕一翻,将长弓拉成满月。

    眼前一片虚空,看不到偷袭者的身影。

    一缕乌云掩住了月光。程宗扬像被人抓住脖颈般,身体凭空飞起,然后跌落在地。

    苏荔挽弓的手臂颤抖起来。

    一丛细草仿佛承受不住火光的压力,青翠的草尖微微弯曲。苏荔手一抖,羽箭没有脱弦而出,而是掉落在地。用蚕丝制成的弓弦像被锐器划断猛地松开,接着坚木制成的弓身一折为二。

    苏荔美目中透出惧意,“煞!”

    她声音传出,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在身旁不及两丈的范围中回荡,气氛寂静得令人恐惧。

    第四章 煞

    微风再次拂来,打着旋掠起苏荔鬓侧的发丝,发梢像被无形的手指捻住,拉直。

    苏荔目光沿着发丝移动,忽然一手拉起程宗扬,喝道:“走!”

    说着旋身跃出,姿势灵巧得如同一只飞鸟。

    身体刚刚纵出,苏荔的小腿猛然一紧,像被!只看不到的利爪抓住,身体定在半空。

    苏荔腿间的红绸飘起,露出大腿内侧雪白的肌肤。接着她丰润的体传来一阵波动,似乎被一只大手暴地抚弄着,腰臀间红绸被揉成一团,高耸的雪凹陷下去,雪滑的从红绸间鼓起,微微颤动。

    程宗扬抱着小腹,只觉内脏都被冻结。看到苏荔身上的异状,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苏荔却低喝道:“不要动!”

    声音中的恐惧仿佛要溢出来。

    苏荔美艳的胴体在空中僵硬片刻,然后猛的跌落下来。

    “不要说话……不要动……”

    苏荔声音轻颤着说道,不知道是安慰程宗扬,还是安慰自己。

    “来自九幽的煞啊,花苗的阿依苏荔路过这里,”

    苏荔并膝跪着,双掌合在一起,颤声轻唱道:“她是花苗的族长,鬼巫王大人的仆从,以月光照耀下的金蝎起誓,花苗人没有冲撞鬼神的意思……”

    水一般柔滑的丝绸向上卷起,像被人扯动般从腿间抽出。苏荔没有动作,只低声急促地祈祷着。

    “花苗人会献上珍贵的礼物。九溪的金砂和白夷的湖珠,将罗列在你面前,为她不经意的触犯赎罪……”

    忽然,仿佛有人扼住苏荔的喉咙,截断了她的祈祷。苏荔美目中惧意越来越浓,脸色被扼得雪白,一只手却拚命向程宗扬摆动,让他不要动作。

    终于,苏荔恢复了呼吸,她低喘着,身体微微战栗。鬓侧发丝散开,一向从容优雅的面孔因为恐惧而苍白。

    一秒钟仿佛比一个时辰还要漫长,终于,苏荔扬起脸,美艳的脸庞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却带着化不开的惧意。

    “尊敬的煞神,如果你正处于繁殖期,需要一个交配的对象,阿依苏荔会给你……”

    “什么!”

    程宗扬叫了起来。

    冥冥中仿佛传来一声恶鬼般的厉笑。忽然一团冰凉的气息扑面抓在脸上,程宗扬浑身的血都被冻僵,只有右侧的太阳还在轻轻跳动。一股寒意从额角涌入,仿佛一颗冰珠封住太阳,冰冷的感觉使他无法呼吸。

    在他眼前,苏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摆弄着。她双手猛地向后扬起,被人拧住一样反剪起来,头部被压到地上,苏荔美艳的面孔贴住草地,浑圆的臀部向上挺起,显露出胴体美好的曲线。

    就像一幕无声的哑剧在上演,剧中可以见到的演员只有一位女主角。苏荔丰美的玉体被暴地压在地上,接着她腰间鲜红的丝绸被一股大力撕开,那张丰滑雪腻的圆臀顿时暴露出来。丝帛撕裂的声音仿佛在一口玻璃瓶里回荡,然后她身体动了一下,一条大腿猛地抬起,让夹在腿间的红绸滑落。

    程宗扬生出一种错觉,似乎自己正在目睹一部科幻题材的影片。美丽的女主角身处险境,正在对她施暴的是一个恶魔、一个隐形的超人。

    苏荔腰肢像被重物压迫般向下弯曲,臀部被迫抬起,正对着燃烧的篝火。那条鲜红的丝绸从股间滑落,露出丰满浑圆的雪臀。苏荔体高挑健美,娇健的肢体蕴藏着过人的力量。她大腿修长而圆润,白晰的皮肤下,肌绷紧的轮廓显露出她的抗拒。然而发自内心的恐惧,使苏荔放弃了反抗。

    跳动的火光间,那张雪白的屁股颤动了一下,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分开。苏荔腰肢弯曲得更加厉害,腹部几乎贴到地面。白滑的屁股高举着分开,露出臀沟上缘银色的蝎甲和臀间美妙的女器官。接着,苏荔下体仿佛被一条恶毒的长舌舔过,红腻的蜜鲜花般绽放,露出中艳红的蜜。

    忽然,苏荔腰肢像被折断般猛地扭了过来。她双膝仍跪在地上,上身却被拧得仰起。束在前的红绸边缘卷起,然后猛地掉落,两团高耸的雪向外一跳,就被拧住。丰满的房在无形的力量下变形,凹陷,尖鼓起,鲜红的头被挤得挺翘起来,然后突然扁了下去。

    程宗扬身体仿佛冻结,周身的血凝固成冰,口鼻呼吸断绝,只有太阳那一处刺痛还隐隐跳动。尖锐的痛楚从额角一直延伸过去,像针刺一样进入丹田。突然那停滞的气轮一震,一股暖流仿佛济碎冰层的喷泉迸涌出来。

    充满真阳的气息散发开来,血脉顿时恢复畅通,受到抑制的热流反弹般大肆奔涌,直透出皮肤,朝四方喷。篝火的焰光腾然升起,光芒大盛,映出苏荔身旁一个血色的影子。

    那影子很淡,只有一个不住变换形状的轮廓。它像水一样附在苏荔赤裸的胴体上,淡红的形状不断挺起,攻击着美妇敞露的户,试图侵入她体内。

    苏荔抓住这唯一的机会,眉梢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然后奋力挣开反剪的双手,反拧着身体握住一枝散落的箭矢,朝身后的幻影刺去。

    血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那声音并没有通过耳膜,而是刀锋般在每个人心头响起。接着血影像雪化一样消淡,被风一卷,便退入黑暗中。

    雪躯半露的苏荔身体一软,伏在地上。接着她撑起身体,不顾一切地躲入程宗扬怀中,用惊恐的声音说道:“煞!是煞!”

    程宗扬凝固的血刚才一瞬间仿佛变得沸腾,烧得自己浑身剧痛。火热的气息从丹田喷涌而出,源源不绝地涌向四肢百骸。他咬紧牙关,勉强通过内视,惊愕地发现,丹田中的气轮仿佛仿佛变成一个太阳,光芒四,散发着无穷的热量和光明。

    一行字句从程宗扬心头流过:其一阳初始,萌于丹田。丹田者,命之祖,生气之源,脏腑之本,经脉之,阳之会,呼吸之门……

    这是一阳的境界吗?程宗扬努力将真气聚拢,模仿韩庚、王哲施展九阳神功时的情形,试图在经络间聚出一颗光球。但真气经过时,经络间那些道只是微微一亮,并没有散发眩目的光芒。

    那股寒的气息并没有消失,而是绕着程宗扬飞快地旋转。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自己却能听到它嗜血的吼叫声在心头不断响起。

    程宗扬抬起真阳狂溢的手臂,想捕捉住那个血影,但身体一动,丹田透出的热流随即停滞。察觉到他阳气减弱,那股寒的气息立刻逼近,血色的轮廓几乎贴到程宗扬面前。苏荔紧紧抱着程宗扬的腰,修长的玉腿竭力收缩,躲避在他散发的真阳下。

    程宗扬不敢再移动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让阳气自然涌动。逼近的寒意像被烈火烧炙般向后退去,与他保持着尺许的距离旋转,似乎仍在寻觅机会。

    旁边的马匹似乎意识到什么,一匹战马昂首欲嘶,那团血影妖魅般扑去,战马随即扑倒在地,口鼻溢出凝结的血迹。程宗扬连忙吹了声口哨,黑珍珠耳朵垂下,夹住尾巴,用沉默避开血影的愤怒。

    不远处,吴战威和易彪各自抱着刀,靠着一块巨石和衣而卧,对这边的情形一无所知。程宗扬毫不怀疑这边的声音被完全隔绝,不然只需苏荔一声惊叫,这两个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的汉子立刻就会发觉。

    另外一边,小魏手臂缠着绷带沉沉睡去,与他相好的花苗女子依在他身旁,恬静的睡容仿佛沉睡的百合。

    忽然,她腰肢猛地抬起,腰间的筒裙向下滑落,露出雪白的下腹。花苗女子从睡梦中惊醒,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紫色的筒裙无形中裂成两半,裸露出雪滑的身体。她双腿在空中徒然挣扎几下,然后猛地分开。

    “不好!”

    程宗扬刚撑起身体,那股寒意便紧逼着袭来。苏荔脚踝一紧,险些被那股旋风扯走。

    “小魏!老吴!”

    程宗扬放声高喊,声音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玻璃幕罩住,反弹回来。

    远处的花苗女子满面惊惧,她拚命张开红唇,似乎在大声呼救,却同样没有一丝声音漏出,连她旁边一向机敏过人的小魏,也对身边的异变浑然不觉。

    花苗女子的衣裙一片片掉落下来,暴露出柔滑白晰的肌肤。她赤裸的胴体悬在半空,双腿被拉成一字形,大腿部那团滑腻的美绽开着左右滑动,像被一看不到的巨物来回挤弄,然后猛地向内凹陷,张开一个红嫩的洞口。

    花苗女子娇躯剧颤,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声。她眼角沁出泪花,头颈摆动着,双手拚命推搡。在她下体,娇美的蜜却不受控制地越张越大,直到蜜尽头柔嫩的花心完全暴露出来。

    花苗女子被一个无形的怪兽奸着,下体仿佛塞着一透明而大的圆柱,一直顶到深处。随着圆柱的进出,她柔嫩的蜜不住开合,蜜腔内娇艳的蜜仿佛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能看到蜜每一丝屈辱的战栗和颤抖。

    身体略一移动,那股寒的气息便随之逼近,时刻觊觎着身边的苏荔。程宗扬只好拥着苏荔,头皮发麻地问道:“这是什么?”

    “是煞……煞……”

    苏荔玉体不停颤抖,对那个无形的物体充满敬畏与惧心。

    程宗扬想起自己一行在山村住宿时,因为村口的草结,花苗人坚决不肯与他们一起入村。祁远当时说,村口挂的就是四煞草结,代表南荒的四种邪物。

    “煞是什么东西?”

    苏荔咬了咬牙,然后道:“是一种怨鬼。怀着怨恨死去的鬼魂们,会在气浓郁的地方聚积。它们没有灵魂,只有对生者的怨恨。每到月亮被黑暗吞噬的时候,它就会在南荒的丛林间游荡,吸取活人的魂魄。我没想到,鬼王峒的巫师能够召唤煞神。”

    “你刚才说繁殖期──它们也能繁殖吗?”

    “你见过的。”

    苏荔脸色雪白,“处于繁殖期的煞会和它遇到的每一个雌交媾。有时是母兽,有时是女人。在她们身上发泄过生殖的欲望之后,煞会把卵产在她们体内……”

    “生下小煞?”

    “不。”

    苏荔眼中的惧意越发浓重,“是蛛……”

    程宗扬猛然想起蛇彝村那些裸尸。直到这一刻,自己才明白当时看到的那一幕意味着什么。

    鬼王峒的使者趁夜色,用毒蝇伞炼制的毒烟控制了整个村庄,将蛇彝村屠戮一空,又用蛇彝女子的裸体摆成法阵,召唤煞。后来在途中,自己和阿葭遇到一个死去的蛇彝少女,正是鬼王峒的使者从村中带走,被煞繁殖过的牺牲品。

    白夷族那次,被用来施法的蛇彝女子腹中也怀着蛛。难怪花苗人会坚持把阿葭的尸体焚烧掉。这一次,巫师的法术被武二郎打断,导致煞比他预料更晚出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希望他们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你身上很热。”

    苏荔拥紧他的身体,又是疑惑又是感激地说:“还没有人能用自身的阳气克制煞。”

    程宗扬咧了咧嘴,“比武二还热吗?”

    “二郎是霸气。你的气息让人想起春天的原野,充满生机……”

    苏荔丰腴的胴体与他贴得更紧。程宗扬心里升起一丝警觉,这样抱着人家白花花的体,似乎有些对不起武二那胚。他小心挪动了一下身体,避免碰到苏荔赤裸的肌肤。

    苏荔注视着他,然后轻叹道:“远方来的客人啊,你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谜……”

    花苗女子白晰的体被残忍地拧成各种形状,她双臂被拧到身后,坚挺的房仿佛被利爪扯住,左右摆动。煞仿佛把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在她大张的腿间疯狂地奸着。花苗女子娇嫩的不断扩张,吞吐着巨大的阳物,蜜腔富有褶曲的壁被反复捅直拉平,柔嫩的花心一直被顶到腹内深处。接着她臀被分开,臀沟上坚硬的蝎甲向上鼓起,柔软的肛洞随之凹陷。

    那张紧凑的孔由小变大,浑圆地向外张开,紧密的菊纹逐渐散开,直到变成一个光滑的圆洞。透明的阳具仍在用力进入,直到不堪重负的肛洞迸裂,滚出殷红的血珠。

    花苗女子的凄叫声被完全阻隔,只能看到她痛楚而惊怕的表情。她手臂和小腿无力地低垂下来,脚踝的银铃微微摇摆,大腿仍平举着分开,股间两个敞露的洞不住变形,时而浑圆,时而狭长。她臀后的蝎甲被恶意剥开,浅银色的蝎尾像折断一样垂下,越来越长。

    不知过了多久,无论程宗扬怎样叫喊,始终没有一个人听到声音。那个花苗女子就像被扣在玻璃罩中的蝴蝶,被看不到的物体疯狂地蹂躏着。她溢血的肛洞已经被干到和蜜,样大小,敞露的股间,战栗的器和蠕动的肠壁清晰地暴露出来。忽然,她蜜深处的花心猛地一鼓,仿佛吞下一股巨大的物体,接着小腹一震一震迅速膨胀起来。

    被拧成一团的女体从空中跌落下来,下一个瞬间,程宗扬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寒刺骨,能清楚看到空气中的水分在眼前凝结成霜。

    面对传说中的鬼物,即使豪迈过人的苏荔也失去了抗争的勇气,尽力将身体蜷缩到程宗扬身侧,躲在他阳气的庇护下。

    这时的程宗扬早已苦不堪言,丹田中凝聚成一阳的气轮迅速消耗着自己的真阳,坚持到现在,几乎已经难以为继。

    面前的细霜随着呼吸慢慢浮动,离自己越来越近。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程宗扬一怔,险些惊叫出来。

    穿好套装的紫玫正立在门口,她弯下腰,一截光洁的小腿从裙下伸出,向后翘起,一手扶着鞋柜,一手正将一只巧的高跟鞋套在脚上。忽然她上身毫无征兆地被推倒,鞋柜上的花瓶跌落下来,迸裂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指,接着一个模糊血影从后撕开她的套裙,凶狠地侵入她体内。

    紫玫痛叫着伸出手,白晰的臀部一瞬间被鲜血染红。

    接着是阿姬曼。正在舞蹈的她被一团血影拥住,雪白的肌肤迅速枯萎。然后是凝羽、阿夕,还有乐明珠……

    一具具雪白的体在自己面前挣扎着,被那个变形的血影肆意蹂躏,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叫。

    真阳略一微弱,自己的神智就在不知不觉间被煞侵蚀。

    这一切实在太真实了,狭小的居室、熟悉的空姐制服、致的高跟鞋、鞋柜上蓝色的花瓶……可正是这真实的一切刺痛了自己。

    程宗扬知道,那个世界,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程宗扬拿出珊瑚匕,手指在锋刃上一抹,将鲜血涂在眼皮上。

    异状随即消失,现出眼前的凄清冷月、莽莽丛林。程宗扬抬起手,将指上的鲜血用力弹出。

    “嗤”的一声轻响,血影冒出一缕轻烟。仿佛无数恶鬼同时嘶声尖叫,血影猛地散开,变成一股旋风掠入密林。

    无形的玻璃罩刹那间消失,声音重新传入耳中。苏荔伏在自己膝上,赤裸的胴体微微战栗。程宗扬咬牙抬起手,指上的伤口仿佛结了一层细冰,鲜血凝结。

    程宗扬握住受伤的手指,仿佛握着一块寒冰,禁不住浑身一抖。片刻后才勉强说道:“它走了。”

    苏荔抬起脸,小心看着周围。接着惊叫一声,捡起散落的红绸,朝远处的花苗女子掠去。

    花苗女子雪白的体蒙上一层死亡白霜。她伏在地上,手脚以扭曲地姿势绞在一起。挺起赤裸的雪臀间,被蹂躏过的肛洞冻僵一样大张着,无法合拢,折断的蝎尾软垂在一旁,下体拖出一条长长的灰黑色卵带,上面涂满黏稠的体。

    第五章 幽路

    苏荔将折断的弯弓投入火中,目光复杂地看着武二郎。武二双手挟在腋下,挺着,猛虎一样的头颅怒发飞扬,目中凶光毕现。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偏偏还找不到出气的对象,二爷这一肚子的郁闷,恨不得把达古的尸体刨出来再砍一遍。

    花苗女子低声唱着哀歌,小魏单膝跪在火堆前,一直等到火光熄灭,握着弩机的手指像石化一样。吴战威和易彪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

    “我本来想带她走。”

    后来小魏告诉祁远,“或者留在花苗。”

    但最终他只能带一缕青丝离开。

    树梢微微一沉,谢艺抱着一个人跃了下来。

    昨晚那一个时辰,程宗扬感觉比走了十天还要累,这会儿坐在地上,连一手指都不愿抬。但见到谢艺抱的身影,他顿时打了冷颤。

    “凝羽怎么了?”

    看到他也在这里,谢艺露出一丝欣慰,“她没事。可能是昨天太辛苦,旧伤复发。”

    谢艺把凝羽交给程宗扬,然后对祁远道:“我遁着你们的踪迹追来。在河岔附近看到一条背石铺成的小径,还在奇怪自己是不是追错了。”

    朱老头立刻抢过来,“我就说离的不远嘛!走不了几里就是大路!”

    “十六里。”

    谢艺温和地说道:“折回去大概要一个多时辰。”

    吴战威瞪了朱老头一眼,“害我们走了三四十里的冤枉路!”

    “要不是我,你们能找到小程子?还有碧鲮那丫头?”

    朱老头看了一圈,涎着脸对乐明珠道:“乐姑娘,你说是不是?”

    乐明珠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朱老头眉开眼笑,“我就知道这姑娘最懂事。”

    云苍峰跨前一步,扶起小魏,“死者已矣。小兄弟,看开些。”

    小魏僵硬地站起来。云苍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喊道:“收拾马匹,该上路了。”

    云氏商会那个叫易伟的汉子小腹被鬼战士扎了一枪,伤势最重。易彪等人用绳索结成网兜,把他负在马上。其余的伤者有些乘马,有些徒步。

    乐明珠成了商队最忙的人,这丫头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似用药的手段连吴战威这种老江湖也得说个服字。

    “这光明观堂出来的,还真有两把刷子。”

    吴战威道:“那一枪把老伟肠子都扎出来了,竟然也让她救过来。彪子,你的肺怎么样?”

    易彪用力唾了一口,然后挥拳擂了擂膛,着嗓子道:“还成!”

    他在碧鲮海湾被海水呛伤了肺,乐明珠不知道用什么烧成灰,和水让他喝了两天,也不再咳血。

    谢艺牵着他的座骑,缓步走在程宗扬身边,“凝姑娘的伤势是昨晚半夜发作的。谢某仔细探视了她的经络,未曾找到源头,只好封了她的道。”

    程宗扬一听时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触着凝羽冰凉的手指,他心情沉到谷底。说起来,凝羽这种状况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段强带的药片会那么厉害。凝羽戒断差不多快一个月,还受到它的影响。

    沉默片刻,程宗扬叹了口气,放下凝羽的手掌,“如果我们昨天干掉的是阁罗该多好。”

    “哦?”

    “那样,咱们就有一头白象坐了。”

    蜷在网兜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小径窄得无法容纳两匹并行,用来安置伤员的网兜无法摊开,只能侧挂在马鞍旁。程宗扬估计,凝羽的症状还需要一个多时辰,太阳完全升起才能消除。

    “这东西太害人了……”

    程宗扬自言自语说道。

    云苍峰神情古怪地看着凝羽,过了会儿徐徐道:“我们云氏曾有一位前辈,服用阿芙蓉成瘾……”

    “是云中客吧。”

    谢艺道。

    “哦,谢兄弟听说过?”

    “云中客是游历大家。他的游记在下曾经一一拜读过。”

    云苍峰点了点头,“先叔父无意商贾,却对旅行十分痴迷。昔日他游历山海之间,从域外带回阿芙蓉,在苑中栽培。先叔父曾说,此物一旦外传,必然流毒天下。死前遗命,将苑中阿芙蓉铲除殆尽……”

    云苍峰肯定是看出些端倪,但程宗杨一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谢艺在旁边道:“云执事想必对山水也情有别钟。”

    云苍峰一怔,然后笑道:“谢先生看得不错。老夫于经商一途,实非所长。这次走南荒,也是因为老夫对南荒景物略有所知。”

    谢艺却不客气,径直道:“云氏肯陪我们往鬼王峒去,说到底,还是对南荒的局势不甚放心吧。也许,这里面还有六先生的意思?”

    云苍峰微笑道:“和气生财,只有和气才能生财。南荒如果被鬼王峒一家独掌,我们云氏今后的生意不免大受影响。谢先生猜的很准,这确实是我六弟的意思。既然来到南荒,总要探探鬼王峒的底。若能拉拢几个亲近我们云氏的部族,那最好不过。”

    程宗扬呼了口气,“云老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然云老哥这么肯帮忙,小弟一边感激,一边也免不了提心吊胆。”

    云苍峰笑道:“大家往后便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程宗扬嘻笑道:“云老哥是生意人。有句话说,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大家合作,各取所需,这样才愉快嘛。”

    程宗扬话里轻轻巧巧把把云苍峰说的一家人抹去,暗示双方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云苍峰久经江湖,一听便即明了,含笑道:“正是如此,希望我们云氏能与程小哥合作愉快。”

    程宗扬松了口气。云苍峰虽然没有恶意,但由于云氏的势力,习惯把自己当成投靠云氏的门客看待。但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可没兴趣再去做谁的雇员。

    一道斑驳的古道出现在众人面前。路面由形如背的黑色岩石铺成,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早已凹凸不平,表面布满了裂缝和坑洞。不过这毕竟是一条路,商队进入南荒后最好的一条路。

    商队越过盘江,深入到鬼王峒统治的势力范围,奇怪的是一路并没有遇到多少村寨。问起朱老头,那老家伙老气横秋地说:“这不都是托了我老人家的福?盘江南边这些鬼村子,进去就得脱层皮……”

    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老实说!”

    “哎!”

    朱老头答应了一声,连忙换了一副嘴脸,老老实实道:“从白夷族到碧鲮,要走大路,有十几个村子。咱们不是着急吗?我就领着人伙儿抄了近道。不过往鬼王峒走这条道,路上就真没村子了。原来有几个,不是鬼王峒的人给杀光了,就是赶到山里做苦力去了。”

    程宗扬微微眯起眼,“鬼王峒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这怎说呢?”

    朱老头又是扯胡子,又是翻眼睛,犹犹豫豫道:“鬼王峒也就是南荒一个部族,住在大山里头,终年不见阳光,族里人鬼模鬼样的,跟外界没啥接触。我球磨着他们大概是弄啥巫术。也就十几年前吧,突然厉害起来。”

    “我听你说,那些战士都不是鬼王峒自己的人?”

    “我瞧着不像。昨天那一帮吧,有点像……”

    云苍峰缓缓道:“黑獠。”

    程宗扬笑道:“我说他们鼻子上还带獠牙呢……”

    忽然他打了个激零,失声道:“黑獠?”

    程宗扬一把拉住苏荔,压低声音叫道:“你们想去送死啊!”

    苏荔面容沉静,“怎么?”

    程宗扬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昨天已经看出来了吧?袭击咱们的那些,都是黑獠人!”

    “是的。”

    程宗扬几乎要叫出来,“黑獠不是你们的盟友吗?现在连黑獠人都被鬼王峒弄成鬼战士,你们还打个屁啊!”

    “我们出发之前,黑獠人和鬼王峒打过一仗,被俘了很多人。”

    苏荔不动声色地说道:“按照我们的约定,黑獠会不断与鬼王峒战斗,把他们的战士吸引在山林中。我们花苗和红苗将趁这个时候,以送亲的名义进入鬼王峒。”

    程宗扬看了看周围,十分不放心地说道:“真的就你们这些人吗?”

    “我们不可能带太多人来。但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都会尝试。”

    苏荔忽然一笑,“你放心。鬼王峒最凶猛的战士都在和黑獠人战斗,剩下的还要统治南荒这么大的土地,留下的人不会太多。”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是那个厨子报的信?”

    苏荔说过,鬼巫王身边有一个厨师是红苗人,他从送进殿的食物推断,看似严密的鬼王内,其实人很少。

    听到他口气里的质疑,苏荔微微挺起,“我们相信他。”

    程宗扬反驳道:“他说的是活人很少吧?你们不是说鬼巫王能驾驭鬼神吗?说不定鬼王里都是会动的死人!”

    “鬼战士并不是死人,他们也需要食物。”

    程宗扬瞪了她一会儿,悻悻道:“希望大伙儿运气够好,不要被他害死。”

    脚下背状的小径,给众人带来难得轻松,至少他们不用再拖着受伤的身体分组开路。

    藤蔓沿着道路两侧蜿蜒生长,成片的灌丛甚至长到一人高,将商队淹没在浓浓的绿色中。

    朱老头又在吹嘘他的神木,不过少了石刚,朱老头吹起来也有些没滋没味。

    程宗扬道:“咱们连海边都到过了,怎么没见到你说的比天还高的树?”

    “这点路还叫路?”

    朱老头哂道:“南荒好几千里呢,从东到西要走两个多月,你这才走了巴掌大一块能见着啥?往东的沼泽你没见过吧?大湖呢?彤云山呢?”

    程宗扬笑嘻嘻道:“听着不错。要不你带我们去见识见识?”

    朱老头叫了起来,“小程子,坏良心啊你!不给钱还让带路!”

    程宗扬冷笑一声,“那你哪儿来那么多屁话?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做广告的呢。”

    朱老头仰起脸,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啥广告?”

    “啥都不是。旺!”

    程宗扬呸了一口,“什么都不是!”

    也不知道朱老头那口带汁带味儿的方言哪儿来的,说着说着就被他带沟里了。

    朱老头说的没错。一连五天的路程,商队都没有遇到一个村寨。途中下了一场暴雨,一直时隐时现的象足印迹终于消失。苏荔越来越着急,按照约定,红苗人这时应该已经抵达鬼王峒。她们跟着商队绕了一个大圈,虽然有朱老头带路,给商队节省了不少时间,但她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荒草中露出一座黑石刻成的雕像,虽然石像表面已经因为漫长的岁月而风化剥落,但那种诡异与死亡的气息,仍令人感到不安。

    这些雕像是两天前开始出现的,越接近鬼王峒,数量就越多。大部分雕像类似于图腾石。一人高的黑色岩石上,表面雕刻着诡异的人脸和纹饰。还有一些雕刻成未知的动物形状,长着蛇尾的鹰隼、带翼的猿猴,甚至还有长着两张面孔的人类。

    第五天起,荒芜的纹古道开始进入山区。两侧的山崖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陡峭,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而小径却一直向下,阳光随之黯淡,那天有一半时间,商队都行走在山崖的影中。

    第六天,阳光终于消失了。两侧的山峰穹顶一样在空中合拢,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透出天光。商队仿佛走入夜晚,即使在白昼,也不得不打起火把来照亮脚下的小径。黑暗中,隐约看到两侧嶙峋的山峰,如同踞伏隐藏的怪兽。

    “这鬼地方……算是南荒最凉快的地方吧?”

    吴战威的玩笑并没有引起太多共鸣。这里给众人的感觉与其说是清凉,不如说是冷。

    那些隐藏在黑暗的山岩散发出森森鬼气,脚厂的纹古道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一直朝地底延伸,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仿佛他们正走在一条黄泉路上,赶往幽冥中的地府。

    这种感觉每个人都有,可连一向大嘴巴的武二郎也绝口不提,只是不断去他的双刀。黑暗中,他双眼像猛虎一样闪动着幽幽绿光。每一丝细小的响动,都让他目光闪电般掠去。

    “别那么草木皆兵。”

    程宗扬道:“咱们是来做生意的,又不是打打杀杀,轻松点。”

    武二郎鼻孔里哼一声,心神仍没有丝毫松懈。凝羽脚步像飞翔一样轻盈,没有丝毫声息。那天醒来后,凝羽又陷入沉默。由于这一路离鬼王峒越来越近,众人不敢再分散住宿。一到夜晚,凝羽就悄然进入密林,直到天亮才退回。

    程宗扬知道凝羽是不是愿让人见到她毒瘾发作的样子,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助她。他找乐明珠商量过几次,但一听到那些药片,小丫头就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立刻把他灭口的样子。

    至于小紫,她总是带着可爱的笑容,像小尾巴一样跟乐明珠忙前忙后,一路上让吃就吃,让睡就睡,一点都不给众人添麻烦。无论是商队的汉子,还是花苗的女人,都对这个小姑娘又怜爱又惋惜。

    谁也不知道他们深入地下有多远,头顶最后一点光线也被崖壁遮没,他们就像行走在地底,触目所及,只有黑色的岩石和墨绿的苔藓。

    祁远咧了咧嘴,“在这地方住上一年,活人也变成鬼了。”

    武二郎冷笑道:“那帮孙子可是在这儿住了几辈子了。”

    水流声从远方传来,这里就像另外一个世界,有尖耸的山峰,奔腾的河流,仅仅少了一样:作为生命之源的阳光。面对这个诡异莫名的世界,众人心里多少都有一丝惧意。

    当然,完全不知道怕的人也有──比如乐明珠和小紫。

    这两个丫头更像是来旅游的,刚开始乐明珠东张西望地好奇,小紫兴高采烈地解释。后来乐明珠看累了,两个人就开始玩猜谜语。

    “有一条狗,从一棵树上爬过去,然后就不叫了。为什么呢?”

    小紫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乐明珠笑嘻嘻道:“因为过木不汪啊。”

    “什么是过木不汪?”

    “就是……我再给你出一个谜语吧!小豆子和小包子打架,不小心把小包子杀死了,猜一种食物。”

    小紫又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笨死了。是豆沙包啦。”

    “小紫最喜欢吃豆沙包了。”

    小紫高兴地说:“我喜欢吃红豆沙。乐姐姐喜欢哪一种?”

    “我也喜欢红豆沙。咦,你们不是总在海里吃生的吗?”

    “小紫在鬼王峒吃过啊。萨安叔叔做的豆沙包最好吃了。”

    “真的吗?”

    乐明珠瞪大眼睛,“鬼王峒有豆沙包可以吃吗?”

    小紫用力点了点头,“萨安叔叔做的豆沙,含到嘴里就化了。甜丝丝的,放了好多蜂蜜。”

    乐明珠使劲想着豆沙入口即化的美味,口水险些流了出来。

    苏荔忽然道:“小紫,鬼王峒还有多远?”

    “我不知道。”

    小紫说:“不过看到一座尖尖的山峰就到了。”

    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看着黑暗中那座刀锋般的山峰。

    巨大的黑色山峰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很难想像,在地底深处会有足够的空间容纳这样庞大的山峰,即使白夷族那座美女峰,也仅仅有这座山峰的一半。

    弧形的山峰宛如犀牛的尖角,或者一柄弧月弯刀。尖锐的峰顶仿佛要刺破天空,劈开这无尽的黑暗。

    山峰底部遍布着蜂巢般的洞,黑沉沉看不到丝毫光亮。峰上光秃秃的岩石,让人怀疑这里能有生命存在。

    几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着同样的疑惑:这里就是南荒人闻之色变的鬼王峒吗?

    谢艺叹道:“谢某原以为鬼王峒会是一座建在山峒间的村寨,未曾想到地下还有如此奇观。”

    云苍峰神情很专注,显示出与他那位叔父同样的兴趣,“此处不见阳光,更没有飞禽走兽,鬼王峒的人多半是以苔藓蚯蚓为生,与老夫以为的生食血大相迳庭。”

    祁远抽了抽鼻子,“有柴火气。”

    吴战威笑道:“老四是属狗的,鼻子最灵。看来鬼王峒的人也用上火了。”

    祁远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水,讪笑道:“不瞒你们说,老祁这心一路都在嗓子眼里吊着。我还琢磨着鬼王峒到处都是死人,隔几十里都能闻到尸臭味。”

    程宗扬道:“怎么?老祁遇到过?”

    “可不是嘛。有年我跟商队过一个村子,正赶上村里受了灾,拿活人祭祀。都走出上百里,身上的臭味还没散,弄得我们几天都吃不下饭。”

    程宗扬道:“我看,鬼王峒的活人也不多。”

    程宗扬从未接触过如此浓郁的死亡气息,即使伏尸数万的战场,也不像眼前这座山峰,每一个洞,每一道石缝,都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只有长久不断的屠杀,才能让这里浸满死亡的味道。

    好在鬼王峒对尸体的处理还不错,空气中并没有腐尸的臭味。倒是自己太阳上那处伤痕,像久渴的鱼儿游入大海,持续不断地汲取着常人无法察觉的死亡气息。

    在遭遇煞那晚几乎耗尽的真阳重新汇聚,眼目变得清明,头脑也清楚了许多。程宗扬神一振,喝道:“老四!把商馆的旗号打出来!”

    “成!”

    祁远取出旗帜,悬在鞍侧。

    这边易彪也准备打出云氏商会的大旗,却被云苍峰止住了,他微微一笑,说道:“眼下咱们都是白湖商馆的伙计。程兄弟是商馆的执事,我是帐房先生。至于谢先生,就委屈做一回杂役吧。”

    谢艺微笑道:“好说。”

    商队这边安排停当,花苗人却遇到一点麻烦。乐明珠很痛快地披上盖头,继续当她的新娘,麻烦的是武二郎。他执意要混进花苗人的队伍,跟苏荔她们一起行动。但武二生具异相,头颈的虎斑怎么也遮不住。他跟花苗人一起,活像一头猛虎挤到小白兔队伍里,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最后还是程宗扬和云苍峰出面劝说,二爷才不情不愿地与苏荔分开。

    道路两侧出现两行高大的图腾柱,柱上狰狞的图案刻迹尚新。隐约能听到一石柱后铁凿在石上敲打的“叮叮”声。

    程宗扬把散开的头发束好,朝凝羽摆了摆手,然后大步走过去,客气地揖了一礼,笑道:“请问……”

    那个人佝偻着身体在岩石上雕琢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程宗扬提高声音,“请问……咦?”

    那人穿着一件灰色的袍服,不知道多久未曾洗过,已经肮脏不堪。虽然从背后看不到他的面貌,但头顶那个胡乱盘成的发髻,完全是六朝人的妆束。

    他回过头,用清晰的声音说道:“把右面第七把凿子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