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6-10(2/2)

自己说,你得每个月赚多少薪水才够养你自己的?”

    是,萧然不是那种追求时尚、乱花钱的肤浅男孩,可要命的是,他那乐坛帝王的老爸和时尚女王的老妈已经把萧然养成‘豌豆王子’了,这辈子萧然注定要被人含在嘴里养的。

    林萧然不说话了,若不是林晰今天给他算账,他从来没注意那有什么不同。

    “我父母是白手起家,我当然也可以。”萧然拿着书低声嘟囔,这话不知道是在说服林晰,还是在鼓励自己。

    林晰这次没有笑,不过他很清楚——不,萧然不能!

    林爸可以白手起家,那是因为林爸年轻的时候真正吃过苦,受过穷,尝过人情冷暖。该低头的时候能低头,知道该斩断的时候也能下得去狠手,是个真正枭雄似的人物,别说萧然肯定做不到,连林晰也是很佩服的。

    流行音乐教父的音乐才华当然不容置疑,但是林莫间年轻的时候没钱、没人脉也一样四处碰壁,在绊绊磕磕的闯荡中,林爸凭着最初贱卖的几首歌攒了点钱,挣扎着办了一个小小的唱片公司,公司成立的时候,整个公司就一间屋子、一张桌,从清洁员到总经理都是林爸一人,连录音室都要出去租用,其艰难可想而知。

    然后幸运的,当然也是凭真本事,林莫间挖到两个新人,亲自操刀写歌,亲自指导磨合,唱片千锤百炼出来,然后,一炮走红。那两个新人后来成为流行音乐乐坛当之无愧的天王级巨星。有林爸的才华做后盾,有两个日后能成为天王级别的歌手做台柱,林爸的事业就这样起步了。八年后,当林莫间公司旗下的艺人几乎包揽了年度音乐大奖的所有重量级奖项的时候,麻烦也就随之而来了。

    捧了那么多明星,拿了那么多奖项,其实最终真正捧红的是拥有流行音乐教父之名的林莫间,林爸的才华成为他公司最强大、也是最无可撼动的摇钱树,他的存在就是他的唱片公司的活的金字招牌。可是这样壮大公司之后,很快就威胁到了那些真正的世界级的娱乐集团,别管林莫间多么有才华,公司前景多么光明,胳膊拧不过大腿就是拧不过。利益一旦被触及,那结果就是不死不休。死拼下去的话,人家可能伤筋动骨,林爸这里就得死无全尸。

    所以,就是在这事业最如日中天的时候,林爸毅然决定把公司卖了——林晰相信,林爸绝对舍不得。那间公司对于林爸来说,重要性不亚于萧然,那公司就等于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全部的心血打造——可是林莫间若想杀出一条生路,他必须得卖!

    所以卖!

    林莫间不仅卖,还专门雇了一个非常有名的职业经理人全盘操作,那职业经理人果然是个狠茬儿,他把公司彻底拆得七零八落,公司被拆成一份份的最终被吞并进各大娱乐集团,而林爸换回的则是各大娱乐公司的大把股份。换言之,属于林莫间的那件中型公司被众多娱乐大鳄分而食之,而林莫间最终坐在了敌人的总部里,成为这些娱乐大鳄的老板之一。

    从这以后,林莫间既是老板,又做音乐。因为势力大增,所以行事更加顺畅,之后,随着手下产生的一批又一批重量级歌手,林莫间的乐坛地位也越来越高,越来越稳健。然后,全世界都知道了,年过不惑的流行音乐教父得了个儿子,一个真正含金汤匙的小王子出生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首红遍华人世界、最终成为经典的‘我的天使’就是林爸专门写给满月的儿子。

    林萧然在事业有成的林爸的期待下出生,在双亲手心里长大。因为林莫间的地位,萧然从小到大没人敢给他受委屈。萧然与他父亲的成长经历完全不同——林晰不怀疑萧然的聪明和才华,但如果萧然现在也要像林爸那样在娱乐圈白手起家,不是太子爷恭维他,不出一个星期,萧然连骨头渣子都被吃得不剩。

    本来大好的一个星期天,一个气氛难得温馨和谐的下午茶会,林萧然的心情却在不知不觉中沉闷下来。闷闷的收拾书包,闷闷的弹了一会儿琴,晚饭过后趁着那几个土匪到书房里嘀嘀咕咕的时候,萧然赶紧闪回到卧室,才晚上八点多,就早早的大被一蒙要睡觉——这也算未雨绸缪——早上上药的时候,林晰的表现让萧然预感到有危险,如果自己都睡下了,那人总不会特意把他叫起来再做那事吧?萧然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很鸵鸟,可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办。

    而事实证明,音乐家的感觉是敏锐的,流氓的道德是没有底限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然真的朦朦胧胧快睡着了,却硬是被那人给搅了,等他完全清醒的时候,身上的睡衣已经不见了。

    “不……”萧然试图挣脱。是的,这不是第一次被侵犯,可也并不意味他可以坦然的接受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

    但最终,林晰只用了一只手便摆平了萧然的小小抗拒,低头看着那双闪亮似乎带着水光的眸子,“你挣扎不过的,萧然。”林晰这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事实,关于这一点,他们两个彼此都心知肚明。

    在林晰的强硬下,萧然再一次被带到了卫生间,被清洗,当牛奶沐浴露再次冲淡卫生间的中药味之后,林晰低头亲吻,“以后,这里每天都会放上一瓶药液,睡觉之前,用完它。”林晰用那种墨黑的眼睛盯着萧然,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事儿属于‘乖乖听话’之列,不容拒绝。

    然后,还没等到把人从卫生间里带出来,林晰的手已经攀上萧然的腰,带着薄茧的手指在上面来回摩挲,感受手指尖下滑腻的皮肤和皮肤下面细微的颤栗,低头对着淡色嘴唇亲了一口,给萧然一个选择,“你若乖乖的听话,我今晚便只要你一次,可你若扭来扭去一旦把我惹出火来……”

    吻加重了,林晰后面的威胁消失在彼此的唇边。

    看似选择,其实没有选择。

    萧然咬得唇发白,最后只是缓缓的闭上眼睛,久含着的泪水从眼角淌下来。

    片刻之后,在那个经验老手面前,萧然脸上的最后一丝不情愿也渐渐淡去,面颊飞红,伏在林晰耳边轻哼低吟,眉眼间全是迷离的羞涩。

    9、承诺...

    在个人信用上,林晰从来没打算让萧然失望过,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说好吃过一次之后,林晰果然罢手,甚至堪称温柔的哄着萧然度过情事之后的战栗余波,然后一起睡过去了。严格算来,萧然就寝的时间并不晚,外加运动一场,最后竟是一夜好眠。除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后面流出来东西让萧然羞臊大窘之外,这还算是不错的一周之始。

    这一周,相对上一周的惊心动魄,似乎显得平静了许多。在领略了黑社会恶势力的嚣张之后,这一周萧然显得异常听话,不再在乎家里的黑衣保镖,不再挣扎抗拒林晰的亲热,他似乎认命妥协了,把所有的精力和专注都放在学业上——也不奇怪,要快考试了。

    林晰则还是老样子,鸠占鹊巢,霸占着林家的宅子,霸占着萧然的房间,萧然的床,每晚霸占着他的钢琴小王子。八成心思放在萧然身上之后,剩下的两成,偶尔花些时间关注一下正在激烈进行中的黑道火拼上。

    这不是林晰爱美人不爱江山、从此君王不早朝,实在是跟萧然的攻坚难度相比,古大和他的战天盟真的不够瞧。古大那厮面临的已是必败之局,太子爷现在操得是一边赶羊一边种草的心思,一切按部就班的、一步一个脚印的接手每一寸古大的地盘,所以不怕慢,就怕不稳,当然不用步步紧逼。

    但萧然不一样。

    就算林晰已经把人从头到脚吃抹干净,但林晰同时心里也很清楚,对于萧然来说,这几天的经历应该一直停留在‘不幸被狗咬了,更不幸的还被狗惦记上了’的阶段。虽然这样的比喻让林晰心里觉得不爽,但是他必须承认现实——萧然的感情单纯得近乎空白,空白得近似封闭,他如今的婉转承欢只因为在怕自己,因为被迫所以屈服,根本无关情爱。

    所以林晰对道上的血雨腥风看似不上心,实则全盘皆控,胜利如同探囊取物。

    而对萧然的掌控看似水泄不通,亲密度一日千里,实则原地踏步,攻心过程堪称路漫漫其修远兮……

    萧然滞留在学校一日比一日晚,尽管在学校同样有阴魂不散的保镖守在教学楼门口,但至少他们再面目可憎也比林晰显得和善。萧然在尽量避免早回家。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好学生,每到临近考试,萧然的笔记都是全班同学传印的通关宝典,萧然就是想早走也走不了,尽管这一次萧然觉得自己这两门课学得糟糕透顶。

    复调音乐是实践课,萧然的好功底估计能让考试勉强说得过去,但是西方音乐史就惨了,这东西需要大量的时间复习,暑期课程排的紧,随便耽搁两周就相当废了正常的半学期。

    可是现在萧然的状况……

    现在,每天晚上林晰都是在萧然的房间度过的,同睡一张床,当然不可能是俩人盖被纯聊天。面对林晰的强势,萧然的拒绝无效,只能阿Q精神的庆幸对方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一遍一遍折腾他。每晚吃过罢手,并且就寝的时间也不算很晚——但这可能仅仅因为林晰要顾及到他第二天早上有课。因为这星期有两天,萧然的第一节课排在上午十点半,在那两天的早上,林晰每每早起后,都会拉着他再要一次。

    一想到这里,萧然就忍不住打冷战,因为这个星期结束后,就是一周的备考时间,按照常理,复习周是不用来学校的,除非你有问题问教授,那也必须与教授提前预约时间。在家复习……林萧然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整日呆在家里会成什么样,那人能放过他,让他好好复习功课么?

    对此疑问萧然不安了很久,几乎从这周伊始就开始忧虑,越临近周末,他越紧张,紧张到甚至很多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林晰发现了,正暗中猜测而不得结果的时候,萧然主动招了。在这个周五的晚上,在叮叮咚咚弹了好几遍《命运》之后,萧然终于被贝多芬鼓起勇气,跟林晰提了自己的要求。

    林晰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的看了他很久——也许实际上只是短短一瞬——是萧然感觉很久很久,久到让他手脚麻木,吓得让他的胸口隐隐闷痛。

    “好。”

    仿佛一个世纪之后,萧然听到了这声天籁之音。

    “不用害怕,往后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出来。”林晰心情很好的对着萧然的额头亲了一下。他不能保证萧然的所有要求都会被满足,但至少,林晰也不会为萧然的主动沟通而生气。当然,这一次,这个要求,林晰就算不想答应也得答应——这是萧然第一次主动开口,从感情、从理智、从计谋……无论哪个角度讲,他都必须表现大度的同意。林晰觉得自己亏大了,但是这一次也从侧面了解到学业对萧然的重要性,林晰只能自我安慰,又找到了萧然一处软肋。

    萧然长松一口气,刚刚他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凡事有来有往,对么?鉴于我答应了你的请求……”林晰一把把萧然从钢琴凳上横抱在怀里,往楼上卧室走,“你今天要怎么谢我?别忘了,我答应的是从下周开始。”

    在狼一样的目光下,萧然紧张的脚趾尖都蜷起来了。

    也许林晰只是想逗逗他,也许因为萧然生怕林晰反悔而第一次压下抗拒心思的行为取悦了林晰,总之,在这个安静美好的夏日午夜,太子爷并没有不知节制的一遍遍压榨他的钢琴小王子,在细嚼慢咽的把人吃了一遍之后林晰就放手了,射在了萧然身体里面,而萧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质特殊,从来没有感觉到不适,在一个星期的调教中,渐渐适应了那处的润泽湿滑,最后含着那些东西,被林晰抱在怀里入睡,并且一夜深眠。

    第二天萧然早上起床的时候,除了腰比平时多了一点酸痛,总体来说精气神都不错,萧然就算不喜欢被强迫做那事,也不得不承认,单纯的从感官上论,那并不令人难受。林萧然醒过来的时候,林晰早就起了,并且已经穿戴整齐。看着一脸防备样子的萧然,林晰笑了笑,俯身给他一个早安吻就先下楼去了。弄得萧然忐忑中带着吃惊,吃惊中还带着点窃喜。

    然后这一整天,萧然都有点战战兢兢。

    他很清楚,今天是星期六,严格的说,还不到‘下一周’的禁欲时间。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林晰并没有抓住属于自己的最后权利。按照萧然的要求,备考复习周和考试周,整整两周都将是林晰的禁欲期。当初萧然开出这个条件的时候,留了让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但是他也没想到林晰竟然会一口应下,如今表现的又是如此大度,实在让萧然紧张。事出反常即为妖,他实在无法不怀疑……那个之前每天都不会放过他的人果真能如此淡定,是不是他有什么更可怕的图谋?

    萧然暗生疑窦的同时,有点防贼一样的一整天都极力避开林晰。

    而事实证明,林晰真的什么也没做,哪怕是周六晚上上床就寝,也没有拉着萧然做最后的疯狂。萧然就在这种担忧与庆幸中生生熬到周六午夜十二点——在零点之后就属于星期天了,而星期天就属于‘下一周’的范畴了。

    就着夜光指针,看到时钟终于跳出了十二点,心口那块重石头才算落了地,萧然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身边那个早就应该熟睡的林晰忽然笑了,弄得萧然激灵一下子,寒毛都竖起来了。

    林晰翻过身一把搂住萧然,很无奈,“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不讲理么?”

    萧然:“……”懵了!他,他,他……怎么还没睡?

    他不会反悔吧?

    林晰揉着萧然的头发,柔柔软软的,好像猫毛一样。“好了,既然报了暑期课程,那就好好学,认真考,别让一个暑假的悠闲光阴都白白浪费掉。”

    “那,那你……你保证能遵守……”萧然有点结巴。

    林晰被气笑了,“我答应过的事……萧然,你是第一个敢质疑我信用的人。”感觉到怀里的人骤然紧张,林晰轻抚他的背,一下一下,好像安慰小动物那样。动作很轻,手掌很厚,带着难以言语的安心。

    可能是今天一整天神经都绷得太紧,可能因为今晚熬得太晚,更可能是萧然得到了林晰的再一次亲口保证,使他信服。在这样的轻抚下,萧然的眼皮开始慢慢发重,没一会儿思维就糊成一片,朦朦胧胧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感觉林晰在亲吻他,似乎带着叹息的在他耳边低喃,“你喜欢音乐,我知道……”

    如果说林晰答应萧然,在考试结束前都不会再碰他的承诺算是给了萧然一个意外之喜,那么萧然平静的在家复习了两天之后,被林晰告知自己的西方古典音乐教授将应邀到家、提供额外的个别辅导就称得上是惊喜了——董教授这个人一向严厉,不留情面,根据师哥师姐们的经验,此小老头对考试的铁面无私说成油盐不进也不为过。据萧然所知,董教授从来不给学生画考前范围,也没听说过给谁开过小灶,如今到他家里来做考前特别辅导,在距离考试仅仅一周的时间内——这跟帮着萧然考试作弊有什么两样?

    “教授他……”

    “高兴么?”林晰特意给萧然请的,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另一门课的老师后天会来。

    萧然当然高兴,尤其西方音乐史是他最担心的一门课。但是……“教授怎么会答应来我家做特别考前辅导?”

    “我跟你们教授谈过,说你前两周生病耽误了课程,你的教授很通情达理,决定给你考前规划一下。”“你就这样说,教授就答应了?”萧然不敢相信。虽然他确实是比较受教授宠爱的学生之一。

    林晰逗逗萧然的下巴,“为什不?包括研究生院在内,你也是你们作曲专业七年之内唯一一个全优记录保持者。他总要给你补一个机会,才叫公平。”

    “那我……是不是……”萧然高兴的同时,也有点不知所措,教授的特别小灶,他是不是应该给教授意思意思一下?他的意思是——补习费——好吧,他知道这很俗,或者更像对教授的一种侮辱。凭借董教授在国内音乐界的身份,当然不是说给补习费就能请过来的人物,但是萧然总觉得要做点什么表达谢意!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林晰把人送进书房,“好好复习,认真听教授讲解就是对你对你们老师最好的报答了。”

    “可是……”

    林晰低头把人亲了个七晕八素,最后萧然是被林晰眼睛里的那团暗火给吓跑的。

    但萧然出来吃晚饭的时候,还在纠结于谢师礼的问题,给钱是肯定不行的,那该送什么才能表达他的感谢呢?

    “人是我请来的,答谢自然不用你来操心。”

    “那怎么能行……”萧然低声嘀咕,心里有点小别扭。既为林晰承诺解决这个难题而松口气,又为他不知名的感谢方法而紧张——林晰是什么人,黑社会大流氓头子,他能指望这伙土匪会找到适当的方式感谢一个音乐家?

    林晰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萧然心中腹诽,还安慰他,“我承认这个世界上有钱不能摆平的事情,但你教授这个级别的硬骨头,还差得远呢。”

    “什……什么意思?”萧然小脸都绿了,忍不住脑补:一个大流氓派下两个黑社会小流氓,身上左青龙、右白虎的光着膀子,啪嗒——大沓钞票在董教授面前那么一摔——随口再撂下几句‘不许叫林萧然挂科,只能给成绩优秀’之类的狠话,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意思是你只需要认真复习就好。”林晰夹了一块蛋黄南瓜塞到萧然的嘴里。看他那表情,林晰憋了口心气儿。

    林晰就算是黑社会,那也是层次很高的黑社会,直接送真金白银这种低级手法,就算对方不要脸面的好意思拿,太子爷都不好意思给!是的,像董教授这种身份的人当然不会被区区红包收买,但如果林晰特别承诺为他请个交响乐团,让这爱乐成痴的老头儿在某交响乐专场当一把领衔大提琴过过瘾呢?这礼物听着高雅极了,但对于林晰来说,跟送红包并不差别——无非是钱多钱少的区别罢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可以被收买的价码,林晰一直这样认为,到目前为止他也确实还没有找到例外——萧然当然也不是例外,瞧,在考试前,给他请个考前辅导老师,这不就是一种有效的攻心价码么?林晰的手段有很多,一样一样慢慢抖,一辈子都抖不完,所以,他的钢琴小王子这辈子都别想从他手里逃掉!

    10、他一直在等...

    林萧然作为一个全优生,对自己的要求一向很高,他觉得这学期自己学的糟糕透顶,但是在别人的眼里,可能并没有糟糕到真正糟糕的地步。至少一向严厉的董教授真的到萧然家里给他补习的时候,教授本身对萧然的学习态度和质量都给予了肯定,说是给萧然考前开小灶,但从教授最后离开时的满意程度判断,如果不意外,萧然考试成绩应该是优秀。

    至于萧然更有把握的复调音乐这门课……

    反正以林晰为首的这帮黑社会乐盲搞不清楚到底这是怎样的一门学科,一整天,就看这对师徒在林宅客厅里交互弹钢琴,弹完钢琴,听唱片,听完唱片,看歌剧……在家足足开了一天的音乐会,然后这位教授没有像董教授那样遵守原则,非常满意的直言不讳:他会给萧然一个考试高分,然后就笑眯眯的离开了。

    然后,到了考试周。

    西方音乐史的考试没有什么好说的,很中规中矩的常规考试,但复调音乐就是比较特别的实践类考试了,就是说考官和考生是一对一、面对面的‘单耍’,每个人限时三十分钟。考试时间确实不长,但架不住考生有六十几位呢,萧然的主讲教授带着五个助教一起分担,就这也得从上午九点开始,一直考到下午五点。

    考官们在教室里得辛苦一天,考生在教室外也很辛苦——想想吧,所有考生按教务处随机排座位号的次序来,考试开始之前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假如你不幸排到了最后一号,那就等吧!

    结果,这个星期四一大早,到视听室考场门口一看考试排号,萧然还真的不幸被排在了下午。之前萧然跟林晰提过这门考试的特殊性,如今确定了时间,他便跟随性的司机和保镖招呼了一声,别让他们站在楼外傻等了。

    萧然少爷是个心软好性儿的,相处短短两周多,满屋子保镖都知道。对萧然少爷的体贴,司机回头跟林晰报备,但这种‘坏消息’并不能影响林晰今天有个好心情,遵守约定饿了太子爷快俩星期了,如今解禁终于来临,当然不差这一时三刻,林晰很没计较的大手一挥,吩咐他们在校门口停车场等,随时恭候萧然少爷考试得胜归来。

    得承认萧然跟他们报备的考场规矩确实没有撒谎,但是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等保镖和司机终于从视线中消失之后,萧然直接直接叫住了一同班兄弟,“何涛,能跟你商量个事儿么……”

    跟同学打个商量,跟教授递句小话,萧然就顺利的插队到第一拨进去考试——这种小事别说老师根本不介意,便是同学们也会心存感激。有全优王子愿意第一个以身试法,率先摸摸考试的难度深浅,这对其他同学来说,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多少同学都巴不得排得越后面越好,谁愿意做考试的首轮试验品?

    所以,九点钟萧然第一个进去了,然后九点十五,他第一个考完出来了——教授上一周都已经在萧然家里‘考’过了——十五分钟不到,萧然的成绩单上已经被教授画了个优秀。之后,萧然又花了差不多半个多钟头的时间仔细的回答围观的同学们关于考试过程的询问,然后不到上午十点,萧然的暑期课程几乎可以圆满的画上句号了。

    其实这周对一个大学院校来说,是很特别的一周——无关暑期课程考试——别忘了,九月开学的时候,学校又将迎来一批新鲜人成为音乐学院的一员。也就是说,虽然学校下下个星期才算正式开学,但是学校里的行政部门,尤其是招生办、档案室这种主管学生学籍的行政部门,这周就恢复了日常工作。

    萧然星期二考西方音乐史的时候,已经去过学生处了,他去递交休学申请。

    今天,他去做最后的签字手续。

    像林萧然这种念书念得好好的、忽然办休学的个案在音乐学院很常见,毕竟现代音乐的潮流以西方为主,学音乐是个烧钱的专业,或者换句话说,很多学生的家里都属于不差钱儿的,只要有进入欧洲那些更好的音乐学院进修的机会,差不多没有哪个学生能放弃。

    林萧然,作为鼎鼎大名的林莫间的儿子,学校里的很多教授对林萧然会走出国进修这条路早就心里有数,说句直白的,若不是当初林莫间夫妇舍不得把儿子高中毕业就远送欧洲,后来夫妇俩又意外出了事故让萧然备受打击着实沉寂了好一阵子,林萧然早就应该坐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演奏厅里了。

    直到现在,萧然心里其实也不愿意离开家,但是他没有选择。原来的家对他来说是温馨,是回忆,是让他心灵静宁的慰藉,但现在那里就是洪水猛兽,想想那屋子里的人,想想那些鸠占鹊巢的黑社会,萧然第一次被林晰侵犯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该死心了。家,他不能永远都守在那儿。萧然听说雏鹰总有一天会被父母逼着赶出家门闯荡,可叹他的父母不在了,他却……

    也许,这就是雏鹰的宿命。

    办休学手续的过程很简单。萧然签了几份文件,几份声明,同时交了一笔费用,学校会暂时保留他的学籍,为期三年,然后他在校的成绩单将会被译成五种语言保存在学校的档案系统内,如果萧然申请国外的大学,那么只要给对方留一个参考号码,这边母校自然会把萧然在校的所有表现电子邮件过去,至于暑期课程的这两门,成绩一旦出来,也会照此办理。

    总之,学校操作这些已经驾轻就熟,拿钱办事,皆大欢喜。

    办完了所有的琐事,也不过勉强到中午。萧然背着包走出行政楼。他知道司机就在校门口等,他也知道如果林晰吩咐了让司机在外面等着,那么他就决不能期待司机会玩忽职守离开大门,大门不能走,但是大学校园向来不可能只留一处门!

    萧然轻车熟路的在校园中穿梭,三食堂西边有个小角门,能直通家属楼区,到了家属楼区就已经相当于走出校园的范围之外了,家属楼区的道路四通八达,至少有三条路可以避开音乐学院的正门停车场,萧然挑了一条只有‘内部人’才知道的捷径小路:一般大学校园里都有那么一处护墙栏杆突然变得宽敞的地方,只要低头钻一钻就能少走不少路。这在校园里是公开的秘密,但外人肯定不知道。

    钻出那处护栏,穿出一道小马路,萧然就直接站在了另一条马路上,这里与学院大门的停车场刚好是一东一西两个方向,隔着整整一个大学呢!

    出门就是公交车站,林萧然站在公交车牌下,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出租车,报了自己的目的地,萧然心里还有点不甘心,那天林晰不是说他连出租车都没坐过么?

    荒谬!

    司机大叔一边听着广播、哼着歌,一边开着车,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瞥上一眼林萧然,心里暗自嘀咕,现在这些孩子,真不知道给自己父母省省心,去中央商业银行一共没有几站路,刚刚在车站那儿乘12路公共汽车不就完了?终点站,上车有座、有空调,才2块钱。坐出租车他还得给他绕单行线,没四十块绝对下不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少了这种败家子,他上哪儿赚钱去?

    中央商业银行是滨市最大的一家银行,林莫间是这里的VIP客户,当然,现在这个身份继承到萧然的身上。他家在这里有处保险箱,保险箱的号码萧然一直记在脑子里,保险箱的钥匙一直放在萧然的床头灯底座上,密码是林爸给萧然写的那首‘我的天使’的前六个简谱音阶。并不是说林家有多少多少值钱的古董珠宝要藏在保险箱里,主要是有些不常用但又很重要的东西锁在这里保管比较省心。

    萧然今天来这里,是要找样东西。

    银行的客服经理亲自接待VIP的萧然,整个过程相当顺利,打开保险箱,里面大部分都是文件——好几份股权认证书,有几张房产证明,还有大量的音乐版权文件,这些都是保证萧然三辈子衣食无忧的东西。除了父亲留下来的东西,里面还有一大盒属于林夫人的,是珠宝首饰,虽说不是祖上传下来的,但也都是好东西,只是母亲去世,这些东西也再没有人能用了,卖,萧然是万万舍不得的,只能收拾好存在这里。但这些都不是萧然今天来的目的,他的目的是保险箱里的门钥匙。

    两串。

    一串钥匙对应的应该是香港浅水湾一处小花园别墅,没什么纪念意义,就是林爸林妈为了工作方便置下的,俩人都算是圈内人士,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时常要去香港,夫妻俩加起来每年在香港能住上三四个月,这样算下来,住酒店就太不方便了,尤其音乐教父不差钱,而林夫人又是搞时尚的,对美学的要求挑剔着呢。

    另一串钥匙对应的房产则就在滨市。估计知道林莫间有这处房产的人很少很少——因为不会有人想到堂堂流行音乐教父竟然会在城南穷人区留着一套属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一室一厅小居室。

    但这处房产,有意义。

    林爸林妈就是在那里租的房、结的婚,度的蜜月。据说当初俩人连办酒席的钱都没有,房子就更别提了,那处小窝还是当初林爸咬着牙狠跺脚所能为妻子租下的最好的地方。房子又旧又破,但那里的每一处都记录着林夫人的玲珑心思,每一笔装饰都给林爸带去无数的音乐灵感,在那里,林爸林妈相知相爱走过艰难——做人不能忘本,这是林爸后来带萧然去参观爱的小屋时,郑重其事地告诉萧然的话。

    说来好笑,那时萧然还在上小学,对娱乐圈似是而非的绯闻正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看到小报上的煞有介事,他还真以为老爸找了后妈,老妈找了后爸,俩人正合计着不要他了,闷闷地跟爸妈闹了好久的别扭,弄得林莫间夫妇一头雾水,后来才慢慢知道儿子的心结,于是,林爸就带萧然去那处小公寓,进行了一番深入浅出的感情谈话。

    那处小屋当初是租的,不过林爸发达之后就把那儿买下来了,后来搬家离开时也没动里面的摆设,成为一种纪念。这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萧然对那里的记忆有点模糊,但是他笃定如果自己走到那片区域,就一定能认出那栋单元楼,他想在临去英国之前就住在那里——不是没钱住酒店——但跟酒店比起来,那里再破也是家啊!

    出了银行,吃顿午餐,然后上了出租车,萧然直奔南城。其实,萧然对那处房子的印象很模糊了,他只朦胧记得是栋灰白色的四层小楼,小楼旁边有个学校,好像叫什么红星还是什么新星的小学。如果仅凭这样的记忆去找地方,无异于大海捞针,幸好房产证上有具体地址。

    “小哥儿,别怪我说你,你自己看看城南现在都被拆成什么样儿了?你说的那个百合路茴香里,今儿就是巧遇到了我,我在南城住了二十年,路熟,不带给你兜圈的,随便换个司机,一准儿给你多绕进一百多块……”司机在旁边一个劲儿的贫,萧然看着窗外找不到一丝一毫当年的印象。“不过也不怪大家都找不到路……看着那条道了么,上个星期老哥我从这里走,这路都还没蹦出来呢,嘿,今儿一瞧,通了,看着没,警察都埋伏好抓违章了……”

    南城这片被滨城人称穷人区,那只是开玩笑,南城是正八景儿的传统老区,繁华地带,只不过因为六七十年代的老房子特别多,所以给人破败的感觉。但是这几年城市规划,房地产被炒得打着滚的往上翻,这一大片一大片的破房子就成了开放商眼里的肥肉,这动迁,那动迁,老早就被拆的没影了,连道路都改得七七八八。萧然朦胧记忆中的深巷子、红砖楼完全找不到痕迹。

    司机大哥最终给萧然放在了一条五级小马路的路口,那小马路真的比胡同也宽不了多少,“不是老哥坑你啊,车进去真不好掉头,你顺着这条马路一直走,走到头就能看到那个小学了,你说的那个茴香里就在它边上的一个岔路上。”

    “谢谢!”萧然微笑,爽快的付了钱。

    就是这里,那棵槐树萧然记得很清楚。那年第一次来,槐花开得正好,林爸看到以后就告诉萧然那东西能吃,然后父子俩怪没形象的老子举着儿子从树稍上撸槐花,其实那东西不干不净,味道也一般,可萧然记忆尤为深刻,那是他第一次吃到自己亲手摘的、不用花钱的零食。

    当萧然到达红星小学之后,他一眼就认出了旁边那栋灰白小楼——真是托了这个小学的福,萧然家所在的那横竖两排灰色水泥楼竟然没动迁,就在一条街之隔的另一片楼,如今已经变成一组直通电梯的现代化小高层了。

    二栋,三楼,右边这家。

    萧然试了其中的一把钥匙,一次就成功了。

    这里久没人居住,至少这是萧然近十年来的第一次涉足,但萧然不能肯定他父母在的时候,这里是不是有人在定期打扫。家具上都盖着防尘布,但上面的尘土看着并不重,绝对不是好几年没有人动过的样子。萧然走了一圈,儿时的记忆太模糊,如今再看,这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加起来甚至还没有萧然的卧室大。

    不过,这是家。

    萧然趁着天色还好,打开门窗,小心的把防尘布卷起来,露出下面家具本来的干净样子——那个靠垫,明显是手编的,萧然拿在手上摸摸,垫子有点硬,一摸就知道里面的填充物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外面编的很精心,肯定是他母亲的作品。还有墙上那幅毛线画,抽象派的,他一向不懂,总会被老妈拎住耳朵骂。那个灯罩,真怀旧,好像用那种美人头挂历的铜版纸叠的,虽然纸张都发黄褪色了,可是依然那么精巧。还有挂帘,风铃,手绘拉门、小摆件……萧然一样一样东西触摸过去,直到拿起角柜上用乐谱草稿糊成的相框,那是他爸妈年轻的照片,还没有他呢。萧然小心的捧着,视线有点模糊……很多事情,他儿时不能理解的事,现在都懂了,懂得为什么爸妈会一直保留着这个地方,懂得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人住在这里,却一直被打扫的纤尘不染……

    他爱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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