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25-30(1/2)

    ☆、25 第二十五

    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靠墙的大床上微微隆起一团,整间房安静又昏暗。

    苏南在喘着粗气的夏之桃耳边轻轻“嘘”了一声,咬着她的耳朵说:“乖,不要发出声音。”

    说罢,便强势又缓慢地推着她一步步走到苏写忆的病床前。

    窗外的灯光流泻进屋内,给洁白的床罩镀上了一层金色,从被子覆盖的程度可以看出,躺在里面的人身形必定十分瘦削,那样轻微的一小块凸起,就好似里面并未睡着一个人,只是被子没有叠平整而已。

    夏之桃的视线慢慢上移,终于看到了苏写忆的面容。

    和夏之桃有限记忆中的那个苍白年轻的女孩儿完全不一样,床上躺着的这个人,不变的是苍白,可是除了这一点,似乎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她见过的苏写忆。眼眶深陷,脸颊朝内凹进去,头发稀疏得快要看得见顶,尖得像锥子一般的下巴,细瘦得让人惊恐。最让人注目的是她的鼻子,早已歪曲变形,没有了鼻梁的形状,模模糊糊一团烂肉,狰狞丑陋。

    夏之桃微微往后缩了缩,却一下子碰到了苏南坚实的胸膛,她怔了怔,伸手按住狂跳不已的心脏,急速地呼吸了几口气,侧过身去不敢再看。

    “怎么,吓到了?”他轻轻问,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直直地敲进她的心底。

    她低下头,闭上眼,不想再朝床头的方向看第二眼。

    苏南见到她的表情,不由得轻笑出声,绕过她走到床前坐下,指着前边的凳子说:“坐。”

    夏之桃抬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走过去,将凳子拖到他身侧坐下。

    苏南没有理她,只全神贯注地帮苏写忆翻了个身,将被子靠在她的身后,让她换一个姿势躺着。

    他做这些的时候动作熟稔,显然是有特地去学过。夏之桃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却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苏写忆的头发上轻轻抚过,瞬间盈满一室温柔。这一刻,她似乎可以看得到他不同与往日的一面,不是笑着面对她时的假意温存,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切。

    做完这些,苏南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伸出手去,轻轻握住苏写忆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低下头,细细地看了看她的手指,语气里毫无表情:“她跳下去的时候,手里紧紧拽着一个东西。用了许多力气掰她的手,才发现是一个变了形的钥匙扣。”他偏过头,看着夏之桃笑了笑:“你算是聪明,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最简便有效。”

    夏之桃没说话,眼神躲闪,最终落到对面的墙上。

    她没有想到他会带她到这里来,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会再见到苏写忆。复杂的心情不堪言表,她自然是有浓重的憎恨,可是同时,她却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构建起苏写忆跳下楼时的血红画面来,似乎可以看到美丽的女孩长发飞扬,在空中飘散、坠落,最后幻化成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她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如噩梦般的感觉,这几个月精神虽受煎熬,却因为信念坚定,所以整体状态一直在向上攀升。可是苏南却一点也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他将她拖到这里,逼着她面对面目全非的苏写忆,让她早已刻意遗忘的记忆全部如潮水般涌了回来!苏写忆有罪,她只是做了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情,可是她还是会怕,怕看到这样恐怖的一幕,也怕那揪着她不放的噩梦,仿佛她就是一个刽子手,亲手将这个女孩儿从高楼推下。苏写忆的手里沾了乐乐的血,可是同时,她的手上……也沾满了血。

    “比死亡痛苦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说像这样躺在这里生不如死。”他笑了笑,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夏之桃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没有一丝温度:“你要我说什么呢?道歉,还是忏悔?”

    他往后靠坐在椅子中,眼睛看着前方,不知停留在哪个点上。过了许久,低沉的声音才响起:“那晚她喝了很多酒,因为苏家家宴,母亲成了名正言顺的苏夫人,而她,”他的话音忽然顿住,眼神慢慢地回到苏写忆身上:“苏家没有接纳她,她开着苏夫人的新车,撞到了你的女儿。”

    夏之桃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惊讶、震惊一一从脸上滑过,足足过了两分钟,才消化掉他的话。

    所以,王景行说得没错,苏南和苏写忆是非婚生子女。苏家终于接受了现在的苏夫人,也许或多或少是因为苏南,而苏写忆有抑郁症,又是女儿,苏家没有正式承认她,她以酒解忧,开着苏夫人的新车撞死了乐乐,苏夫人害怕身份刚被奠定便出状况,加上对女儿的歉疚,于是有了顶包的那一幕。

    可是……那又怎样?她的乐乐是无辜的,而她也是受害者。

    她可以相信苏写忆醉酒的理由,也同情她的遭遇,只是被撞的那个人是她女儿,即使苏写忆有再大的隐衷,乐乐死了,这个结果无法改变。就像当初她的想法一样,如果撞人之后他们不找人顶包,承认错误并付出代价,她不会有这样大的仇恨。可是……权势压人,苏家后面所做的一切,已经让她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化解她的恨。

    那么,苏南为什么将她带到这里,和她说这些话?在他们相处的这几个月来,他虽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咄咄逼人,态度却也一直是倨傲冷漠的,即使两人在做最亲密的事情之时,她都能看到他眸子里的冷。她以为他想让她看到苏写忆的惨状,再趁机侮辱她,可是现在看来,事情正在朝相反的方向发展。他的那一番话,分明是解释,替苏写忆解释,更是替自己解释:苏写忆喝酒撞死乐乐是有原因的,现在也已经得到惩罚、成了这幅惨状;找人顶包是迫于苏家压力,后面对她做的那些不可饶恕的事情,也是苏夫人促成。

    她不是无知圣母的女人,自然知道在掩盖车祸、对付她的动作里,他是最主要的参与者,苏夫人固然可恨,可是苏南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更加让人不齿。夏之桃只是惊讶,他竟然会放低身段和她解释。

    是做戏,还是真心想减轻罪恶?

    她宁愿相信是前者。他的演技一直高于她,真真假假,她自知没有能力分辨。

    这些念头在夏之桃脑海里火速地窜过,安静许久,她才开口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原本我便不想再提以前的事,今天知道她也是有苦衷的,我的心里好受了许多。还有你,我……”她是时候的停住,犹犹豫豫地看着他的后背,说不出话。

    苏南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掖了掖苏写忆的被角,手轻轻地拢了拢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做完这些,他才低低地说:“那一晚最后一次和她说话,她问我,能不能帮她赎罪,好好照顾你。”默然一会儿,苏南站起身,转身面对着夏之桃,“我答应了她,她上楼去。不到一小时,护工便打来电话。”

    夏之桃只能呆呆地抬头仰视着他。

    屋内光线原本就很暗淡,他背着光,她更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她却像是感觉到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戾气,锋利得像是要将她刺穿。

    他没有再说话,抬起脚慢慢地朝门口走去。夏之桃不敢再看苏写忆一眼,逃也似的跟在他身后跑去。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对于苏南今晚的反常,夏之桃始终不能理解。她不会相信他是真心,可是内心里却感觉他不像在说假话,毕竟那些话全部都是当着他宝贝的妹妹面前说出。

    那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夏之桃内心焦灼,可是面色只能保持平常。一到了留园的“家”,她便迫不及待地钻进房间,将自己埋在枕头里。

    到了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和苏南斗,她赢的希望真的微乎其微。他凶恶的时候,她没有能力和他抵抗;他转变态度,她更是如陷云雾里,不知道怎么抵抗。叹了一口气,夏之桃在床上翻了个身,竖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声响,听了半天,却都只是安静一片。

    她爬起身,朝外面走去。

    苏南的房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细细的门缝。夏之桃轻轻走到门口,没有敲门,悄悄地走了进去。

    他平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

    夏之桃慢慢走近,俯低身子看他的脸:微皱着眉,好看的眉头有一道浅浅的纹。唇角下拉,像极了他生气时候的模样。

    她动了动准备站起来,肩上的长发却一股脑掉落,发尾扫在了他的脸上。她吓了一跳,忙抬起身子往外走,刚转过身,手腕却被他一把拉住,朦胧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桃桃……”

    夏之桃的身体剧烈一震,回头看他,他却仍是紧闭着眼,像是仍在深睡。

    刚刚……他在睡梦中叫了她的名字?捂住仍在狂跳的心,她再次俯低身子看他,微皱的眉早已舒展开,唇角也恢复平整,似乎还有些微微上扬,他的面色安静,睡容像极了乖巧的小孩。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他的手正紧紧地抓着她,紧得……挣都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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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第二十六.

    夏之桃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苏南的床上。她吓了一大跳,残余的瞌睡一下子消散全无,弹起来一看,自己换上了睡裙,被子也安安静静地盖在腰上。

    苏南早已不在房间,她偏过头去看了眼身边的枕头,微微凹陷下去,似乎可以想象到昨夜两人抵首相眠的情景。

    夏之桃皱了皱眉,起身朝外走去。芳姐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见她下楼了,忙迎上来,满脸带笑地说:“苏先生去要去出差,下午走,说让您收拾好东西和他一起去。”

    夏之桃的眉头皱得更深起来。

    苏南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芳姐看了看她的脸色,以为两人闹了不愉快,忙好心地解释:“他去公司了,夏小姐啊,苏先生可是很关心您的,一大早走的时候还要我九点叫醒您,熬粥给您吃。”

    夏之桃勉强笑笑,问:“苏先生让你和我说的?”

    芳姐忙摇头要解释,夏之桃摆了摆手,打住她的话头:“那就麻烦芳姐啦,我饿死了,先上去洗漱再下来尝您煲的粥。”说罢,她忙转身上了楼。

    睡了一觉脑袋清醒了许多,昨晚先碰到王一川,然后便是被拖到医院见苏写忆。刚开始她被王一川那番话扰乱了神,脑袋里乱糟糟一片,再见苏写忆,无异于在她波动的精神上又推动了一把,导致苏南忽然转变态度对她时,她只能手足无措,不知应对。而现在……她虽然不知道苏南打的什么主意,却一点也不着急,她倒要看看他究竟要干嘛。

    洗漱好后,夏之桃开始收拾衣服,苏南没说去哪里,也没说要去几天,她只好带多一些东西,以免去到外地临时再买。打开衣柜,满满当当一整个柜子都是衣服,大多数都是没有剪掉吊牌的新衣,旁边的柜子还装了十几个名牌手袋包包,也都是未拆封过,只示威一般摆在那里。这些都是苏南买给她的,除了小希那一次的事情之后他带她去逛街外,他们几乎没有一起出去逛过,平时他回来,总是时不时拎一些东西给她,有时候是衣服,有时候是首饰,拿回来也不会和她讲,直接丢给芳姐挂好。夏之桃从没注意过这些事情,只是会在一次次打开柜门换衣服时,欣赏到他的大手笔。

    中午的时候苏南回来了,见到歪在沙发里的夏之桃,挑眉问道:“东西都收好了?”

    她答应了一声,跑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臂撒娇:“你要带我出去?去哪里?”

    他笑了笑,眉毛挑得更高,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假意。夏之桃讪讪地想要收回手,却被他反手握住:“去了就知道,吃完饭出发。”

    他往楼上走,手还握着她的,夏之桃没办法,只好跟在他身后一齐上楼,进了他的卧室,一眼就可以看到地上躺着的一口大皮箱,苏南转过身,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她。

    “那个……我怕你来不及收拾,所以我就……你看看还缺什么没。”

    他抿着嘴,“唔”了一声:“不用看了。”正好芳姐在楼下叫两人吃饭,苏南拉着她下了楼,吃完饭休息一阵,便开车朝机场驶去。

    夏之桃原本以为苏南愿意带她出去露面,应该同行的人不多,可是到了机场一看,他公司里竟然来了十多名员工,有看似高管的,也有小职员模样的,见到他们,都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握手问好,苏南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便和几个高管进了贵宾会客室。

    夏之桃无聊地在椅子上坐着看电影,忽略身边的女职员时不时的偷窥,倒也惬意。

    再次抬起头来时,她看到了站在另一个登机口的王景行。

    他应该早就看到了她,她的视线刚往他扫去,他便牢牢地捕捉住了。接着,他转身朝前面走去,夏之桃摘了耳机,对坐在她身边的女职员说道:“我去上厕所,苏总要是来了,麻烦你帮我说一声。”女职员忙道“好”,夏之桃慢悠悠地起身,进了一家化妆品店,然后随着人潮走了出去。

    王景行站在栏杆边等她,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几个登机口,进了一家大书店。

    很多人坐在地上看书,高高的书架正好可以将人与外界阻挡开来。王景行绕到一个无人的书架后,转身拉住夏之桃的手,将她一把抱入怀中。

    “景行!”夏之桃低声惊呼,感觉一股热血冲上了头顶,惹得她双颊发烫不已。她忙推开他,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也在机场?”

    “苏南没和你说?”他皱起眉,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们去同一个地方,向县,长话短说,这次出去苏书记也会在,你尽量找机会见到他,旁敲侧击谈谈他的口风,车祸这件事情我怀疑苏书记一直不知情。”

    夏之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想再问,王景行看了看表,抬手制止住了她的话:“去到向县我们应该还有机会见面,到时候我再和你解释。我没想到苏南会把你也带过去,本来我还在头痛怎么才能见到苏书记,这下好了。”王景行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他抬起头朝外看了一眼,才问:“昨晚苏南没有见到我,你放心,他不会这么快拆穿我们的关系,还有一川,他也没事。”

    夏之桃“嗯”了一声,有些担忧:“到了向县,我们还能见到面吗?”

    “只要不让苏南发现。”王景行叹了口气,想起昨晚王一川对他说的话,不禁低头看了眼夏之桃。苏南既然警告了王一川,如果小桃再和他见面,他一定不会放过他,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苏南会因此对小桃做出什么事情来。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内重重地叹了口气,笑着将夏之桃往门外推去:“你快些回去,马上要登机了,不要让他怀疑。”

    夏之桃“嗯”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两排书架中间,气度雅致,那微笑的眉眼一下子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躁。时不时有人从他们中间匆匆穿过,阻挡住他们的视线,可是他们却一直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对方。

    笑了笑,夏之桃终于转过身,大步朝外走去。

    刚走到座位前,苏南正好从会客室出来,见到夏之桃,招了招手,随口问道:“去哪了?”

    她走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轻描淡写道:“洗手间。我们什么时候走?”

    “快了。”他笑了笑,眼神落在她的脸上。细瘦的瓜子脸,因为长发全部挽在脑后,更显得脸型瘦削,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下巴,说道:“怎么又瘦了?”

    夏之桃眼角看到他身后站着的高管神色尴尬,不由得有些好笑。可是他显然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又问道:“肚子饿了没有?中午见你没吃什么东西。”

    她点点头,他顺势拉住她的手,牵着她朝前走去。

    路过前面的登机口时,不意外地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王景行。苏南的手紧了紧,拉着她走到王景行面前。

    “王特助,怎么不和我们同一班机?”

    王景行笑着站起来,和苏南握了握手,又朝夏之桃点点头,眼神回到苏南身上:“本来不由我去,小张临时有事,定的票退不了,又只买到这一班飞机,所以要比你们晚三四个小时才能到啊。”

    苏南笑意更浓:“到了后会有司机接你,晚上大家一起吃饭聊聊。”说罢他回头看了眼夏之桃,笑着揽住她的腰,对王景行说道:“我们去前面吃点东西,王特助要不要一起?”

    王景行摇头,推拒道:“晚上见。”

    苏南点点头,搂着夏之桃朝前走去。

    越往前走,人越稀少,路过一家书店时,他看到她偏了偏头,脚步也缓了半秒。他的嘴唇不由得抿起来,唇角微微上扬,带出一抹冷笑。

    看来他似乎对她太好,让她忘了伤疤疼痛的滋味。“前面那家甜甜圈,过去等我。”他停下脚步,抽出几张钞票放在她手上。

    夏之桃以为他有别的事,“嗯”了一声便朝前走进了店里。

    等到看不见她的身影,苏南的脸色才完全沉下来,走到书店,他对微笑看着他的收银员说道:“麻烦调出前二十分钟的监控录像给我看看,我太太刚刚来买书,回去发现手链掉了。”

    女收银员只犹豫了一下下,便带着他走到里间,将监控录像回放给他看。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录像,大半心思却放到了身边这个俊帅的男人身上。只是看了一会儿,却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沉,收银员朝几个画面上看去,全都是十分平常的读书客,且都是男人,没有女客人。扫视一圈,她才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对相拥的恋人。店里的设备刚换不久,画面十分清晰,她看到那对恋人紧紧拥抱着,像极了一对分开多年后重逢的爱侣。

    “谢谢。”没等收银员反应过来,身边的男人早已转身离开,她看了眼桌面,上面正躺着几张大红色的毛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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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第二十七.

    到了向县时已经下午五点多,司机将众人送到酒店。大堂站着一个农民模样的人,见到苏南,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的笑纹层层叠叠堆起:“苏总!欢迎欢迎!”

    苏南忙笑着迎上去,握住对方的手,说:“劳动徐县长亲自来接,苏某真是受宠若惊!”

    夏之桃站在人群里,大吃了一惊,身边的女职员似乎也有些惊讶,轻声嘀咕道:“他是县长啊……”

    苏南简单介绍了一下公司同来的职员,点了几个高管的名字,几个人便朝酒店十一楼的中餐厅走去。苏南的秘书将房卡交给夏之桃,也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去。

    众人看着夏之桃的眼神都有些奇怪。谁都知道,如果她是可以登上台面的正牌女友,苏南不会就这样将她丢在原地。

    夏之桃抿了抿嘴,旁若无人地拉着两个箱子走向电梯。

    苏南订的是一间面积很大的套房,进门便是装修雅致的客厅,客厅有落地窗,可以俯瞰全城。拉开客厅的玻璃推门,便是一间圆形的卧室,正中间摆着一张超大型号的床。最为特别的是,卧室的阳台是竹木制造,阳台上种了一圈花草,右边角落摆着一只圆形浴缸。

    有谁会在阳台上泡澡?对面大楼虽然隔得远,可是也有被人偷窥的危险。这个酒店的设计未免有些华而不实。夏之桃瘪了瘪嘴,将行李整好,拿起衣服洗完澡,躺到了床上看电视。

    中途有秘书打电话问她吃什么,得到她“不想吃”的回答后,过了半小时,竟亲自送了一大袋饭菜上来,临走前,秘书板着脸说:“苏总交代要全部吃完,还有,他说让您先睡,不用等他。”

    夏之桃尴尬地朝女秘书点头,后者这才满意地离开。

    难道他真将下午在机场讲的话当了真,想要将她养得白白胖胖?夏之桃笑了笑,拿出袋子里装的饭盒。干炒牛河、客家豆腐、脆皮烧鸭,还有一份绿油油的菜心。看来今晚他们吃的广东菜,夏之桃抓起一只鸭腿,坐在床上边看电视边啃了起来。

    另一边的苏南,在应付了徐县长的热情之后,接到了司机打来的电话。挂掉电话,他揉了揉太阳穴,转头吩咐秘书:“王特助到了,叫厨房重新准备一桌。”

    秘书答应着准备出门,苏南却又叫住她:“她在做什么?”

    秘书只愣了一秒便反应过来,转过身回答苏南:“我进去的时候夏小姐正在看电视,看样子应该刚洗完澡,她答应会将饭菜吃完。”

    苏南点了点头,扬扬手,让秘书出去备菜。

    转过头,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一副完全不同于A市的景色:左边霓虹灯闪耀,灯火辉煌,将半边天空都照得透亮;而右边却漆黑一片,偶尔可以看到几盏明灯,可是和左边的明亮相比,却完全不值一提。酒店正处在左右两区的中间,放眼望去,既可以看到这座城市最光鲜的一面,也可以看到十分破败灰暗的一面。

    向县便是这般矛盾。经济上不去,贫富差距大。这出了名的左右两区就是划分穷富的最佳标准。

    有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介于此,为向县出了一个点子,叫做打造“博物馆城”。概念上以“传承”为主,除了建设相当数量的博物馆之外,更注重在精神上对古往今来的传承发扬。效果便是游客走在街上,能从每一个细节看到这座城市的文化和特色。

    这一次向县的“博物馆城”计划是由苏书记亲自批复下来,包括苏南的“橙果公司”在内,一共有五家公司到了向县。五家公司的目标自然是拿下向县这块大蛋糕,赚取利润的同时又可通过这样大的市政工程获得声誉。苏南并不惧怕其余的四家对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家在政界的人脉,更多的也是因为对自己公司实力的自信。只是苏书记上任不久,并不支持苏南在他的辖区内这样高调地抢夺向县这个香饽饽,早在确定将向县建设成为全国称道的“博物馆城”之时,他便打电话交代过苏南,让他不要参与竞争。可是苏南并不愿意因为外界的无关风评影响自己的公司,所以这一次他会亲自到向县,也是为了明天和苏书记见面,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门口有人敲门,苏南走上前打开门,便见到王景行笑着站在门外。

    “王特助,辛苦了。”苏南笑笑,将王景行迎进包厢:“刚刚才和徐县长见过面,他原本也想等你来了一道吃饭,可是明天的会议安排还等着他去确认,所以先走了。徐县长交代,让我代他向你赔罪。”

    “苏总你可别当真。”王景行笑了起来,“以前在党校培训的时候我和老徐一个寝室住着,所以他对我总是喜欢开这些玩笑,苏总可别见怪。”

    苏南笑笑没说话,又寒暄了许久,菜上桌,两人的谈话才开始进入正题。

    “我们城建市长为人比较直,你们公司的材料我也特地递过了,不过他没说什么,我也抓不准他的想法。”王景行顿了顿,又说:“苏总你放心,如果贵公司真的有实力,城建市长这一关你不需要担心,反倒是苏书记那里……”

    向县的建城计划主要负责人便是王景行的顶头上司,城建市长。城建市长此人可以说是清廉,却也可以说是迂腐。在政界,没有人像他一样不落派系,顶着一个人人艳羡的肥差,却做着让许多人讨厌的决策。苏南可以说服苏书记让“橙果公司”参与竞争,却很清楚的知道城建市长这关并不好过。

    他点了点头,说:“那就要麻烦王特助了,城建市长对你这样赏识重用,想必对于你的推荐,他不会有什么大的异议。”

    王景行没说话,苏南又说:“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女朋友太累,所以没让她下来,原本说你们是校友,带她过来也可以和你多聊聊增进感情,今天刚好不凑巧,明天开完会我们再出来聚聚。”

    王景行看了眼苏南,后者面色平静,似乎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一般。

    威胁人也可以这样淡然,他不得不佩服他。

    笑了笑,王景行轻轻点头:“可以,明天城建市长来了,我会将你们公司的方案详细解释给他听,至于吃饭,苏总您就不用客气了,明天我还要和市长一起回去,您和您女朋友可以再向县多待几天,这边风景挺好,污染也少。”

    苏南没多做挽留,点点头,扯开了话题。

    吃完饭后已经快要十一点。送完王景行,苏南径直上楼,拿出房卡打开门,听到了一阵细微的电视声响。他轻轻关上门,穿过客厅走进卧室,看到夏之桃裹在被子里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苏南笑了笑,走上前去拿她手里的遥控。刚刚抽走小遥控,她的头便顿了一下,嘴里溢出一声模糊的声音。

    “景行……”

    苏南面色一滞,拿着遥控的手紧紧握住。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他的手才渐渐松开。

    很好,她和王景行的感情越好,他的事业便越加没有阻碍。

    他僵硬地扯起嘴角笑笑,转身朝浴室走去。

    温暖的水柱浇在头上,苏南却有些发怔。

    王景行不过是一个职位低下的助理,如果不是城建市长,今日他根本什么都不是。可是外面的那个女人却这么愚蠢,在结婚生女又丧女之后,念念不忘的,竟还是那个男人。

    看来他似乎低估了她的执拗。

    “阿南?”夏之桃听到水声,汲着拖鞋走进浴室,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叫他。

    苏南没有动,站在水柱下盯着她。

    “我去帮你拿睡衣。”她转身走进卧室,刚进门,便被他从身后抱住。

    “啊……”夏之桃低呼一声,下一秒,她整个人便被他一把抛到床上。他俯身在她脸上巡视了几秒,忽然轻笑出声。“夏之桃,你真的很了不起。”

    夏之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迷迷糊糊地问:“你喝多了?”

    他一拳捶在她的耳侧,拳头落在软绵绵的床上,发生一声闷闷的响声。夏之桃看到他骤然间冷下来的脸色,睡意马上全部清醒。

    “怎么了……我又惹你生气了?”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你觉得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天天惹我生气?”

    她静默着,手慢慢攀上他的脖子,然后覆在他的眼睛上:“那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像是要吃人一样……”

    他拉开她的手,嗤笑一声道:“你这是在勾引我?”

    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还好,他没有再咄咄逼人,只翻了个身下床,走进了浴室。

    这两天他也太变化无常了。夏之桃坐在床沿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又哪里得罪了他,除了昨晚无意碰见王一川,她根本就没离开过他的视线。等等……!今天在机场和王景行见面,难道被他发现了?!

    夏之桃打了个冷噤,赶忙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机场那么大,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可是,为什么他一回来就这么yīn阳怪气的?夏之桃躺在床上想了许久,仍是不得其解,瞌睡又再次袭来,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忽然耳边一阵轻痒,她打了一个激灵,蓦然转醒。

    苏南正躺在她身后,双手环着她,而他的嘴正渐渐往下。

    原本以为他会等她进入状态,却没想到他脱掉她的衣服后便直接冲进了她的身体,她疼得缩了一下,他却像是没感受到她的痛苦一般,大力地冲撞起来。

    熟悉的钝痛感瞬间淹没了夏之桃。在迷糊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今日在机场时的画面来。

    苏南停下脚步和王景行说话时,她是不是忘记表演她的紧张了?

    没等她想明白,新的一股冲击再次袭来,夏之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支离破碎的叫声在房间里飘荡起来,她死死地抓着床单,眼里充满恐慌。

    作者有话要说:楠竹开始反复了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