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89-94(1/2)

    第八十九章 重洋电话

    在睡了一觉后起来,梅芯才觉得神清气爽了些,外头已经是夜晚亮灯的时候了,男人果然没有回来。

    林嫂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她一直注意着女人房间里的动静,看她亮了灯,就敲门进来问:“梅小姐,需不需要摆饭?”

    梅芯这才意识到还真饿了,点点头问:“姨奶奶有事吗?”

    她一下午没有去上姨奶奶给安排的课程,想起来觉得有些忐忑。

    林嫂一边招呼仆人把饭菜摆上来,一边说:“我同老太太说了您下午淋湿了睡得沉,妙妙小姐说中午和你逛街大概淋了雨,怕是会着凉,所以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只说让您好好休息,我给您炖了碗蜂蜜姜茶,您醒了就喝一碗吧,大马湿气重,可别生病了。”

    梅芯有些感激的看着林嫂,这个人处久了会发现,做事是很负责的,而且面面俱到,下午这事虽然她不知道梅芯遇着什么了,不过却能及时替她周全,难怪厉怀璧要她来照顾自己。

    林嫂把碗递了过来,也没看女人那眼神,只是把东西放置好了就退出去,到门口,又回头来说:“厉先生刚才打过电话问您,我听他说您在睡觉,他让您醒了给他回个电话。”

    梅芯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姜茶,暗红色的调,袅袅水雾,有一股子姜味辛辣冲鼻,过了会她一口闷下去,放开碗,站起身去拿手机。

    当号码拨通那一瞬,电话就被接通了,男人熟悉的,低沉威仪的声音传来:“醒了?”

    女人顿时觉得那一碗下去的姜茶从心口一路暖向胸膛,四肢百髓沉甸甸的厚重,她嗯了一声,随即用一种自己听起来很奇怪的略带撒娇意味的口气问:“你怎么不回来?”

    那头安静了会儿,听到纸张哗啦啦翻动的声音,以及电脑键盘敲击的声音,女人静静听着,里头夹杂着男人尽在话筒边的呼吸声:“忙。”他仅仅回了一个字,又转过来问:“下午淋雨了?怎么回事?”

    他似乎总能敏锐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常,只要同女人有关,似乎逃不出他的觉察。

    梅芯垂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腕,哪里下午被人牢牢握住的力量还残存着,有些未退的红,她缩了下,用宽大的袍子袖口遮掩住,然后回答:“没什么,贪凉没打伞,没想到雨会那么大。”

    男人没有追问,只是嗯了声:“下回记得带伞,没有也要记得躲,大马这几个月都是雨季,随时都会下雨的,林嫂的姜茶喝了没?今天早点睡,明天我让医生来看看。”

    女人捧着手里的电话,听着耳朵边男人仔细的嘱咐,眼里有些涩,男人总是对自己的事言简意赅的不愿意同她多谈,可又对她的事,难得的那样不吝于言辞。

    她听了很多回了,也不知怎么的听那么久也该习惯的,可总是会被这些普通的话所感动,也许正是她感受到过的关怀以前太少太少,现在的那一点一滴,都是那么值得珍惜。

    如果有一天她又会失去,那该如何是好?

    上帝总是喜欢捉弄她的,给予的,不经意就会收回,如今那么的美好,美好的让她感到害怕,越是值得珍惜的,一旦失去,越是剜心之痛,她曾经拥有的不多,失去也就好无所谓,可是如今满满的,再失去的话,她可能承受得住呢?

    “我不要看医生,你,你能回来陪我吗?”什么人也不想见,外头的谁都和她没有关系,只想看到他,那个给予她世界任她骄纵的男人,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看日落日升。

    电话那一头沉默了许久,最后说:“今晚恐怕不行,我在美国,乖,早点睡,我会尽快回来陪你的。”

    失望的感觉再一次弥漫心头,她沉默了,理智告诉她这不是男人的错,他有庞大的事业,而且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可也许每一个女人都会有那样的私心,希望她的男人能够平衡事业与感情的天平。

    甚至希望,在她需要的时候,王子会撇下一切,不管不顾的为她披荆斩棘,君临而来。

    男人敏锐的感觉到女人低迷的情绪,在两头沉默了一会后,他放下手中的合同,依靠在背后的真皮椅子上,凝神望向办公桌前硕大的落地玻璃,NY的夜景比KL要迷人的多,耀眼的灯火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夺目,可男人的思绪已经随着电波远过重洋,去向那有一个纤柔身躯的东南亚城市,幻想着她乖巧顺柔的神情和低眉婉约的气息:“是不是在吃饭?我陪你。”

    他又微微提高了声音,带着一惯的强势:“不准不吃饭睡觉。”

    他支着身躯大马金刀的横跨于高背皮椅上,落地玻璃外的夜景像是帝王的锦袍,披沥在这位东方狮子心王的身畔,俊美犀利的脸庞却氤氲着柔和的气息,用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宠溺口吻对着耳朵边那支小小的手机里,与以往在商业会议上的威仪全然不同的耐心絮絮叨叨:“喝口**汤,我让人拿法国松露用黄酒炖的,是本地的草原**,营养很好。”

    “那个山药肉丸很好吃,你尝尝看,会喜欢的。”

    “咖喱肉是林嫂的拿手好菜,味道有些重,我让她少放了点调味的,你应该能吃的。”

    “呛着了?慢点,吃几口椰汁饭。”

    很少有人能够看到男人这样的口吻和神情,与他面前摊着的一桌子涉及上亿的商业企划全然的格格不入,更和这位平素给予属下的那种俾睨宏肆大相径庭,大概谁看到了都该跌眼镜的,只不过这些,也估计只是有电话那一头的女人能够看得到的奇景。

    女人耳朵上架着蓝牙,一边听着男人一句一句的哄,一边老老实实的听他命令吃,这显得那样的古怪,然而世上有些让人不可思议的古怪,却是旁人的蜜糖。

    她老实的听从男人的吩咐,丝毫没有想过反抗或者稍稍偷个懒,在被喂饱了的时候也不知道该同男人说事实上她已经没地方装了。

    当然,下午那一刻的不愉快也暂时被抛弃到脑后遗忘了,尽管有些东西,不是一时的遗忘可以彻底解决的。

    问题依然存在,小小的一个缝隙,在这个时候,当然不可能打搅这么一刻的温馨。

    电话一直持续到女人被命令去洗漱,换了身睡衣,然后乖乖躺床上去,结束于一句:“晚安。”

    男人还是没有挂断电话,只是沉默的把依旧接通的电话让女人搁置在自己耳朵边,他沉重的呼吸一直陪伴着女人进入梦乡。

    当那一头的女人均匀的呼吸传来时,一切变得安静无比,男人举着电话静静听着那头轻柔的呼吸,望着外面世界躁动而鲜活的世界。

    这一刻,内心无比宁静,便是几个小时被他浪费在一些无意义的话语中,而丝毫没能把手边纷繁的公务解决掉,也许今晚对他会是个不眠的劳碌夜,但是这一刻,他内心,是安详的。

    他吻了吻手中的话筒:“晚安,芯。”终于挂断了这一通一夜的长话,割舍去牵挂的不舍。

    而就在他挂断电话一刹那,电话又一次响起,打破前一刻的沉寂,他没有立刻去接,等待了一会,才举起来看了看屏幕,微微敛眉,还是接通了。

    “喂。”那一头的声音,浅媚柔软,是一种很好听的悦耳,这样的声音在很多人听来,大概首先就会产生一种愉悦来,必须承认,对方是一个非常懂得让人欣赏的女人。

    可惜,他并不是很多人,这个时候他还在记忆前一刻那个微带娇嗔却又不太敢表达出来的柔软,只是无论这种情绪如何溢满心头,男人良好的教养依然让他显得客气儒雅:“你好。”

    “呵呵,厉先生果然是大忙人,打了您许久的电话,都是忙音,我以为今晚上,我是插不进您的电话名单里了。”对方笑盈盈的说,像是没有听到厉怀璧口气里的疏离。

    “朱小姐有什么事吗?”男人并无兴趣与对方客套,直截了当的问。

    那头女人似乎被堵了下,有些幽幽的说:“我是不是打搅了您了?”

    男人捏了捏眉心,转过转椅面对一桌子的文件,淡淡说道:“没有,只是我这个时候没有时间聊天而已。”

    朱缨络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当然听得出男人话中的意思,沉默一下,说:“我并无意打搅您,只是我想,我有一个让我们彼此都愉快的合作,想必厉先生不应该拒绝。”

    “如果朱小姐你是指联姻,我觉得你我这么久的了解,想必应该清楚彼此,那不是一个有价值的提议。也不符合你我的性格。”男人干净利落的回答。

    朱缨络轻笑了声:“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董事会和你我的家族,却未必知道,不是吗?”

    男人看着手里的文件,问:“你想说什么?”

    朱缨络的笑意不减:“厉先生现在的情况,不想有个好的解决办法吗?我可以帮助您,这点,您也应该清楚的吧。”

    厉怀璧默然,这种沉默在朱缨络听来无意是一种默认,“你我两家的合作,将不仅仅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契机,更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厉先生难道说真没有兴趣。”

    在许久沉默之后,朱缨络突然声音转了个调,幽幽而道:“怀璧,难道说当年的事,你还不能释怀吗?”

    第九十章 俊男美女

    日子过的不惊不显的,梅芯依旧在老宅子里过着她学习的生涯,而男人自打那一通电话之后,也再没有出现过。

    虽然如此,林嫂带领着下人依旧兢兢业业把她照顾得很好,而梅芯这个人总归来说是个比较容易哄的,在她全心全意去信任一个人的时候,也就会忽略那点稍稍的不愉快。

    她很明白,男人毕竟是有大事业要做的,不可能只围着她一个人转,那样一个人肯为自己花那么多精力,已经是求之不得了,世上的事,烦恼都是自己找的,要不平衡也都是一个人的内心想要的太多,当你满足的时候,很多事就不那么难过了。

    梅芯也挺忙的,她学习的那些东西庞杂而多,这些原本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女人从很小时候慢慢一步步学会的,现在她却要在很短时间里头去适应,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挑战。

    但是她咬咬牙学,不管怎么说,诚如姨奶奶说过的,厉怀璧给了她一个天,她总要能够学会在这个天地里生存,不惹祸,不丢男人的脸。

    学习总是要验收成果的,说严肃点,就是考验,很快梅芯就遇到考验她学习成果的日子了,厉家一年一度的酒会在年底,就在厉家这座大宅子的花园,那有近百平的大草坪,可以容纳千人,而这座屋子也在这一天焕然一新以迎接来自大马甚至世界各地的头面人物,贵妇淑女,和厉家有交道的,生意上来往的,政府要员,都在这一天来捧场,也多少体现了厉家在大马的特殊地位。

    梅芯这一天算才见到好几天没见着的男人,他进来的时候女人正在由造型师打理妆容,两个人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各自又是一番忙碌,等快到晚会时间,打扮妥当了,也没什么时间给他们矫情和温存的空间,梅芯也就只有挽着男人的手臂出去迎接客人的时间了。

    华灯初上,厉家老宅一洗往日那种yīn沉厚重的感觉,用霓虹和绚烂的烟火装点,楹联柱石披红挂彩,大门洞开,影壁被搬开,各色豪华加长的轿车可以一路通畅直抵草坪。

    衣香鬓影,华灯美酒,男士衣冠楚楚,女子珠光宝气,甚至还有王室成员,苏丹的代表,穿着传统的大马长袍,政府要员,西装革履的,甚至有军方的人,一身威武军装,与身旁女子的曳地长裙相映成趣。

    远远看到这样一幅盛光背景,女人感到前所未有一种紧张,而她微微颤抖的手被男人的手盖住,用他深邃广袤的眼睛镇定的看着她:“记住我说过的话,你不需要惧怕任何人。”

    梅芯深深吸了口气,点了下头,两个人慢慢走近了那一处繁华世界。

    其实这算不上女人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环境,在国内男人没有少带她出席过这样场合,其实诚如男人所言,这样的环境看多了,大同小异而已,以厉怀璧身份来说,他用不着和谁卑躬屈膝,而梅芯自然也很少需要迎合什么人。

    她只是在被介绍給别人去的时候配合着笑一下,男人会体贴的同别人在介绍时说梅芯刚到国内,她的生疏和迟讷会被人以为是一种疏离的高贵,那并不是不可以不被接受的。

    同男人应酬了半天,梅芯觉得脸都快要笑酸了,男人敏锐的感觉到她的疲惫,低头跟她耳语:“过去休息一下,我去和别人打声招呼,别走太远。”

    这时候有人正迎着过来,未语先笑:“厉先生。”

    她又对着梅芯大方温婉的笑了下:“梅小姐,好久不见。”

    梅芯这个时候实在笑得肌肉僵了,看着这个打扮入时,优雅完美的女人,只觉得自己的笑容肌肉都是颤抖的,实在是不好看,男人这时候对她说:“你去吧。”

    她点了下头,又朝朱缨络也点点头,转身离开。

    挑了一个没什么人注意的角落,她默默端着手里的香槟,有些呆滞的看着远处。

    这儿的灯光不是很亮,站在黑暗里让她有种安全感,远处俊男美女在灯火通明的地方站着,看起来那么契合,梅芯觉得喝下去的酒有些凉。

    朱缨络同样也穿着一身传统的马来服饰,同样宽大的长袍纱笼鹅黄色的质地,身形高挑,织锦袍子编织着精美的手工传统图案,发髻高挽,颈项优雅而雪白,挂着一串纪梵希的项链,手上有同样纤细的链子,整个人优雅,高贵,如同天鹅。

    而男人同样穿着当地的传统服饰,没有西装革履,这使得他有与以往不同的那种贵族一般飘逸的味道,只不过他高大修长的身体撑起这身传统服饰,远是那些脑满肠肥的男士比拟不上的完美气度。

    这样一对站在一处,不惹眼才奇怪,不多一会就有很多人过来寒暄,而女人那样从容的应对着,笑意盈盈,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梅芯看着微微叹口气,雨季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梅芯摸了摸手臂,扭头想要离开,就听有人开口:“大嫂怎么在这里一个人,不寂寞吗?”

    她一愣,那些不太好的记忆从被遗忘的角落捡起来,有些警惕的看着从yīn影里走出来的男人,看他要走近自己,就开口:“我有些头晕,对不起,要回去了。”

    厉怀琮今天只是穿着件西服,当然意大利手工裁剪的三件式完美贴合着身躯,让这个在外形上优雅完美的男人多了些意大利贵族式的高雅,他漫不经心移动了一步,堪堪挡住了她的去路:“怎么看到我就要走呢,人家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好歹是大庭广众的场合,梅芯觉得这个人总不至于再像那天那么疯,去路被挡住了她也不好发作,只能看着对方:“你有什么事吗?”

    厉怀琮耸耸肩:“我们也算是一家人,说说话不行吗?”

    看梅芯不答话,又走近几步,却站在梅芯身旁,举了举手里一瓶勃垦地的香槟:“一起喝一杯。”

    说罢自说自话就探臂过来往她手里的香槟杯里倾倒,一边抬眼看看对面不远处那被簇拥在人群里的男女:“看起来多完美的一对,你说呢?”

    女人并不想理睬对方,她知道厉怀琮同她说这些没按什么好心,而她的心里所想的,对方未必想得到。

    可她没有拒绝酒,厉怀琮拿酒杯同她碰了下,梅芯也下意识把酒举到嘴边一口吞了个干净。

    厉怀琮啧啧叹了声:“女人的嫉妒啊,暴殄天物真是。”

    他像是一点也不介意女人对他的忽略,同样注视着远方那一对,说:“你知道朱家在柔佛的橡胶园从满清就已经开园,如今是大马数一数二的橡胶园,她们家是地道的娘惹华人,比厉家还要早,所以和马六甲的王室关系很好,朱家的银行有政府和苏丹双重支持,只要她们家愿意给担保,厉氏集团如今的资金缺口就可以很快被填补上。”

    他收回目光,看向女人:“不过这些,都是要有前提的,两家什么关系都没有的话,她们凭什么帮厉氏集团呢,你说是吧。”

    女人的目光从远处拔回,有些迷离的看着身旁的男人:“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如果你哥哥没有得到帮助,你不是该高兴?你究竟想说明什么?”

    她深深的感觉到厉怀琮对厉怀璧的一种恶意,尽管她实在不明白,两个人分明是兄弟,这股子恶意究竟是哪里来的,可她不是傻瓜,厉怀琮不喜欢厉怀璧太明显,可现在他又口口声声来和她说男人该如何做,如果厉怀璧像他所说接受了朱家,二者联姻,她固然会伤心,厉怀琮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看不懂厉怀琮,就像她也看不懂那边的男人究竟要如何做,再深刻的山盟海誓也抵不过现实,她经历过现实的残酷,从来也不敢轻易相信什么永恒。

    厉怀琮嘴角勾了下,又给她倒了一杯酒:“我不过想让你明白事实,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至于我哥他做不做得到,这个可就难说了,这是两码事,没什么冲突的。”

    梅芯握住酒杯,远处耀眼的灯光有些刺眼,她把酒往嘴里倒了一大口,气泡带着甜而涩的滑润一骨碌往咽喉里冲,这让她生出一股子膈应的气:“你居心不良,我不需要你的提醒。”

    说完她拔脚就走,这时候迎面走过来徐妙,今天她打扮的就像一个公主,卷曲的长发随着奔跑飞扬,看见她眯起眼笑:“表嫂,你怎么躲在这?”

    梅芯没有应她,而是和她擦肩而过,徐妙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她,然后看见她身后的厉怀琮,不由问:“她怎么了?”

    厉怀琮扶了下镜片,光芒一闪,耸肩表示无辜,徐妙看看梅芯的背影,又看看他,大眼睛里滚出一股子小狐狸的危险:“二表哥,你是不是欺负她了?我告诉你哦,别人你怎么玩都可以,别动她,姨奶奶和大表哥会生气的。”

    厉怀琮很是无辜的摊了下手:“我能干什么呢,小丫头,你什么时候对她那么关心了,太敏感了哟。”

    徐妙不理他,扭头去追,匆忙间抛下一句:“二表哥,你最好别玩火。大表哥生气的话,会很恐怖的。”

    第九十一章 狗血意外

    梅芯有些慌不择路的疾步走过人群,也没有去在意从眼前晃过的那些人,耳朵边穿过笑声在空旷中显得有些失真,那笑容,变得模糊和诡异了起来。

    她喘口气,略带张皇的看向四周,企图寻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但是可惜,似乎这里所有的空间都是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虚假的微笑。

    那些微笑中,似乎隐藏着讽刺的,蔑然的意境,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不到突破口,越发的紧张不安起来。

    “……梅芯!”恍惚间有人叫她,好几声,最后干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突然而来的力量让她吃惊,下意识要挣扎,“梅芯!你怎么了?是我,高成壮,你怎么了?”

    梅芯赫然抬头,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对方用一种奇怪而担忧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你还好吧,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梅芯愣了会儿神,视线注意到四周有些目光看过来,高成壮似乎也意识到不妥当,却没放开她,干脆伸手大方得扶住她:“你是不是生病了?我扶你,那边有椅子,过去坐会儿。”

    他慢慢小心扶着梅芯走了几步,在一张白色花纹高背椅子上坐下来,顺手招呼了一个不远处的侍者:“给这位小姐倒杯水来。”

    然后在她身边也搬了把椅子坐下来,低头看她:“好点了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来?”

    梅芯已经缓过神来,微微摇了下头:“不用。”

    侍者托着一杯清水过来,高成壮接过来朝对方说了声:“SHANKS!”打发走了侍者,把水递给梅芯:“喝口水,你的脸白的很,真的不要紧?”

    梅芯捧着水杯,微微发热的被子在冰凉的手心里产生出一种热量,传达给大脑,她喝了口,感觉热力直达心脏:“没,大概有点中暑吧,人太多了。”

    高成壮笑了下:“对啊,你刚来不适应吧,我头一次来大马,回去就生了病,又吐又泻的,医生就说我水土不服,这太潮湿闷热了,吃得又辣得要命,肚子真受不了。”

    高成壮和梅芯都是彼此知根底的,他也没刻意装出平日那副精英的样子,说话还是当年那个愣小子般,这口吻同今日那些梅芯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却平白给她一种极为亲切的味道。

    这才是她原本世界里的人,那种说话口气,那种随意,而不是刻意的高雅,冷漠的面具。

    梅芯也笑了下:“是啊,有点不习惯。”

    高成壮回了个笑:“可不是,不过你要在这里长住了吧,人就是这样,过一阵会习惯的,再过几年你要是回国的话,指不定还不习惯国内的生活了呢。”

    他这么随口的一句话,却让梅芯不经意生出一股凄凉来,生活就是这样,无论你经历着什么,时光强大,荏苒之下,什么样的痕迹,都会湮灭在光yīn里。

    女人又喝了口水,同涌到喉咙口的酸涩一起吞下去,问:“你,怎么会在这?”

    “啊,我是公司派驻在大马的首席代表,陪我们老总来参加这的酒会的,没想到能看到你。”高成壮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看看女人:“对了,那天那位,你的未婚夫,不就是这家……”他意识到什么,神情多了些惊异,眼神里的意识让梅芯看在眼里,也不知生出什么滋味,低下头没说话。

    高成壮没再说下去,有些尴尬的看了会女人,欲言又止,最后才说:“那个,这几天过的还好吗?”

    问出这个问题,又惊觉不妥当,尴尬味更浓,眼前的女人这会儿显然并不像前几日看到的那么狼狈,身上精心装扮的衣着和价值不菲的首饰都说明她如今是绝非当日那个畏缩的小女孩了,那天看到的男人,想起来,是个大人物,女人的变化,在那天看就是那么明显。

    可这会儿精致的妆容下,似乎有着明显的yīn郁,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虽然他明知道不应该,可又实在忍不住:“你,还好吗?他对你是不是……”

    女人脸色一变,有些意外的看了眼他,高成壮觉得唐突了,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个,对不起,就是觉得老同学,在国外,大家有什么困难,总是应该互相帮助的。”

    梅芯凝神看了看他,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哦,没什么,我挺好的,谢谢你。”她站起身,想要告辞:“我刚想去趟洗手间的。”

    她站得有些急,高跟鞋一时扭了下,令她一个趔趄,高成壮在身边眼疾手快抱住她:“小心。”

    梅芯双手抵住对方胸口,站稳了,不由感激的笑了下:“谢谢。”

    “你的脚还好吧。”高成壮抱着她的手没有放开,而是关心的问。

    “出了什么事?”一个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梅芯扭脖子看过去,男人不远不近的站在那里,眼神幽深,神情漠然,而他身边还站着朱缨络,后者目光清凉,倒影着头顶华彩。

    梅芯仿佛意识到什么,推开抱住自己的高成壮,脚脖子处却传来一阵锥心的痛,不由哼了一声,身体摇晃了下,眼看又要不稳,高成壮就要再揽住她,男人已经一大步跨过来,将女人拦腰抱起,扫过眼高成壮,却低头看女人:“不是让你不要走远,怎么跑这来了?”

    他的脸面无表情的,梅芯却有些瑟缩的低眉敛目,一旁的高成壮忍不住插嘴:“她大概有点中暑,厉先生太忙了没注意吧,刚才站起来有点急大概还崴了脚了,还是赶紧通知医生。”

    厉怀璧的目光终于看向对方,冷冷淡淡说道:“我想我的事,不需要高先生来置啄,不过刚才,还是要多谢阁下帮助了我的未婚妻。”

    两个男人互相看着,高成壮显然有些被对方那迫人的气势压制,没能再说什么,这时候徐妙从后头跑过来:“大表哥,你找着大表嫂了没啊?”

    两者那无形的对峙倏忽而逝,男人收回视线,欠了下身:“几位请便。”抱着梅芯反身就走。

    后头徐妙跳脚:“哎,表嫂怎么了嚒?”瞧着男人风一般声势倏忽而去的背影,像是带着一股子戾气,徐妙瞄了眼留下的一男一女,微微愕然,跟着她脚步慢悠悠走过来的厉怀琮无声无息站定,同被男人扔下了的朱缨络温吞吞的笑了一下。

    男人抱着女人穿过花园,径直一路走回房间,这个时候大多数仆人都在前头帮着招呼客人,后头房间几乎没留着什么人,整个院子都是安静的。

    厉怀璧进房间打开灯,直接把女人往床上一放,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在前方坐下,却不看对方,只是把她的那只脚抬起来,随手将那双昂贵的手工鞋脱下来一扔,看了眼那有些红肿起来的脚脖子。

    起来去取来一罐喷雾瓶,重新坐回来,托起她的腿喷了几下,大手不客气的揉了过来。

    痛得梅芯眼泪一下子差点出来,抓住男人的手试图阻止:“别,疼!”

    男人幽深的眼瞥过来,手上的力气丝毫不减,继续用力,梅芯再也阻拦不住,只能由着他折磨自己可怜的脚脖子。

    只不过几下之后,那肿痛随着热力越发减轻,梅芯脸上已经是湿漉漉一片,男人终于停止了对她的酷刑。

    放开手,他起身去洗手,梅芯忍不住喊:“你,生气了?”

    男人没答话,身上有显而易见的气势,那是一种梅芯极其熟悉的冷酷和漠然,这种味道是梅芯很清楚的,通常这种生人勿近般的戾气,就是男人在生气中。

    梅芯瞪着男人的背影,看他即将走出房间,不由急道:“你为什么要生气,我做错了什么?”

    她的口气带着一种隐约的难过,是觉得委屈的不快,这个男人总是喜欢这样,强势的决定她一切,却又轻易的给予她限制。

    她什么也没做,为什么男人这个时候却一副要吞噬人一样的沉默呢。

    男人脚步一顿,扭过头来看了眼,梅芯坐在床上,用略带苍白的脸看着他,面盘子早已经湿漉漉了,一双眼珠子里还蕴含着泪滴,要掉不掉的样子。

    这一回,他什么也没说,径直出了房间。

    当大门传来砰一声关门声时,梅芯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没了气,瘫软了身体,

    她把自己蜷缩在床上,抱紧了自己,愣愣看着脚脖子,那里火辣辣的,疼痛倒是已经缓解了,大手在上头肆虐时的感觉还残留着,她伸手去摸了摸,眼泪又掉了,她下意识去抹。

    这下子药水刺激得眼睛又辣又痛,眼泪哗啦一下越来越多,越擦却越痛,越痛越要擦,最后没法子了,梅芯摸索着爬起来,眯着眼一步步往外挪。

    正在折腾,门又开了,男人看着她张牙舞爪的,不由问:“你在干什么!”

    她一个趔趄就往前扑,好在男人眼疾手快吧她抱住:“你不能安生会?”听起来声音越发的低沉了。

    “我,我眼睛痛,药水进去了。”她茫然抬着脸,那里泪流的跟瀑布一样,一双眼红肿,什么都瞧不见的样子。

    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