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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捉弄手段

    梅芯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的老妇人,林嫂说完话之后,也只是低着头仔细给她掖着毯子的边角,动作不轻不重的,就像她这个人的打扮一样,所有的都是近乎完美的不苟。

    这大概就是大宅门里调教下的完美仆人,她似乎对手边所有的事情,都有一种近乎苛刻的挑剔,梅芯以往只是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如今却鲜活的就在面前。

    她这个人以往的生活坎坷却也简单,从来没有和什么复杂的人打过交道,最复杂莫过于她那个前夫,最终被嫌弃,她自认为自己是无法同那些心思复杂的人打交道的,所以,厉怀璧把她拉进自己的世界,她是很反感的。

    说实话眼前的这个妇人令她看不懂,厉怀璧可以说很突兀的把她带进了一个很陌生的环境,她又是很敏感的,可以感觉得到林嫂也好,徐妙也罢,这些人对她是一定不太喜欢的。

    纵然她现在对厉怀璧有了些许微妙的心里,可是本质上,她始终对厉怀璧以及他的那个世界有一种排斥,所以她对徐妙和林嫂似有若无的不喜采取的都是视若无睹和规避的态度,反正那是个自己不可能待得长久的世界,她就没有必要去可以博取谁的好感。

    可是林嫂这一番不轻不重的话,却像是一颗小石头,丢进了平静的心湖,激起涟漪无数,她想问,却又在林嫂那种平静漠然的神情里退却了回去,实在也是不知道该问什么。

    就像她琢磨不透,林嫂今天的态度似恭敬,又似淡薄,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问,我在你们眼里,究竟算是个什么?或则,问一句,你这些话,是真是假?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些话挺幼稚的。

    屋子里很宁静,林嫂干完手边的事,退开身去,恭敬的转过身又去忙,留下梅芯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变得益发杳然。

    静谧的早晨,阳光透过亚麻窗帘外的玻璃透射进来,暖暖的淡金色挥洒在大厅里,覆盖着女人单薄消瘦的身上,苍白细腻的脸,益发洁白,宁静也祥和。

    这时候一阵电话铃音打破了寂静,令昏昏欲睡的梅芯惊醒了过来。

    就看到林嫂一边擦着手一边几步从厨房里头出来,走近电话旁拿起来听:“你好。”

    听了会,林嫂将电话放低捂住听筒,对着梅芯说:“梅小姐,找您的。”

    梅芯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却也忙站起身来走过去,接过话筒:“喂。”

    “是梅芯梅小姐?”电话那头的是个低哑懒散的男人的声音,可是却有些莫名的熟悉,梅芯有些纳闷,却也应了:“是的,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

    “呵呵,”那头的人笑了几声:“不过一个晚上,梅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梅芯默然,对方笑过之后听梅芯没反应,终于说:“梅小姐,我是童远遥,你不记得了?”

    梅芯下意识看了眼林嫂,林嫂这时候已经转身回了厨房,她略感讶异的压低了声音问:“你有什么事?”

    “嘿嘿,怎么了?梅小姐,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就不能说说话嚜?”电话那头的人笑得依旧恣意,听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梅芯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就莫名浮现出了一个场景,不男不女扮相的童远遥畅怀着身上的衣襟,就像昨日那样露出消瘦苍白的胸膛,脸上依旧是浓妆艳抹的样子,一派颓废。

    梅芯生活圈子里,也只有梅宝有些不着调,可是梅芯本能觉得这个童远遥和他是不同的,梅宝再不合群,只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他依旧是阳光底下的一株幼苗。

    可童远遥不是,他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黑暗感,看着人的眼神和他的声音一样阴暗,不真实,若说梅宝像个坏脾气的天使,那童远遥就绝对是一个恶魔,一个浑身带着毒的小恶魔。

    听着那笑声,梅芯没来由心里头冒出一股子寒气,饶是四周充斥着温和的阳光依然止不住冒**皮疙瘩,她深深吸了口气,强忍住胃里的不舒服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号码?”

    说梅芯是敏锐的,这一点此刻显露无疑,她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肠子,相信童远遥这么一个一面之交的人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打电话,所以她没有挂断电话,只是问。

    “嘻嘻,这应该不是很难的事吧。”童远遥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道。

    “徐妙呢,你让她听电话。” 梅芯没有理睬童远遥的不正经,说道。

    电话那头静了下,随之嗤嗤笑了几声:“看来梅小姐不笨嘛,她挺好的,在我睡了,你要是不放心,要不要来看她呢?”

    梅芯再一次沉默,童远遥似乎听出来她的犹豫,又说:“其实梅小姐不来也没关系,只不过咱和妙妙还算交情不错,也不想把她一个人丢着没人管,刚才是和你开玩笑,你要是没空出来,回头等我应酬完了了,我把她再送回来就是了。”

    梅芯听出些古怪,不由问道:“你们现在在哪?”

    “在我家,大清早的妙妙就来找我喝酒了,这会儿醉得叫不醒,我本来想送她回来的,她死活不肯,我也拿她没法子,让她睡着其实也没啥,不过一会我的客人要来,那个客人脾气不太好,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妙妙同我走得太近,一会我怕惹出什么事来,所以翻了她的电话,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来,那就算了,反正她也不是一回两回这样了,我想你们也该烦了吧。”

    梅芯听出来他话里有一种嘲讽,像是一根尖锐的刺,就像他那个人,总给人冷不丁会扎你一下的感觉。

    这时候她听到电话里传来徐妙尖锐的喊叫:“不准打电话,我告诉你,我哥才不会管我呢,他只会忙他的大事,他们都讨厌我,谁也不会管我的,我没有家!”

    童远遥像是低声哄了她几句,电话里窸窸窣窣的有些混乱,徐妙翻来覆去的叫嚷,似乎口齿很是不清楚,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也不知砸着了什么,又是一阵乒乓声。

    “梅小姐,就这样吧!”童远遥像是有些忙乱,好半天才说了句,正要挂断电话,就听梅芯突然说:“等等,我过来,给我地址。”

    那头又是几声胡乱的嘟囔,这才抽空过来说:“淮海中路XX弄。对了,我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个地址,你最好自己来接,别人我也不放心。”

    看着手里挂断了的电话,童远遥突然露出一抹有些诡异的笑容,回头对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女孩笑着说:“你说得还真没错,这妞挺好骗的。”

    徐妙懒懒散散的躺着,目光有些迷离盯着头顶的吊顶,不搭理。

    童远遥看她那模样,丢开电话,走过去,像是一只猫一般爬上床,似笑非笑看着徐妙:“怎么啦?骗人后悔啦?”

    “滚!别烦我!”徐妙有些烦躁,一脚蹬了过去,被童远遥机灵闪过,他身体光裸着,只松垮披着一件黑色缎子的睡袍,里头的肌肤雪白的刺眼,瘦得露骨的身体骨架匀称而瘦长,有一种非男非女的妖娆,黑与白对比强烈的在他身上显出一种颓废的绝美,此刻再无旁人看得到,唇红齿白的少年身体上,很多瞧不见的地方,却有着累累刺目的伤疤。

    他像个残破的娃娃,有一种凌虐般的美,同横陈在室内大床上的徐妙那种精致洋娃娃般的美丽,异曲同工,两个同样绝美的娃娃,同样在某些方面,有些残破。

    童远遥翻了个身,任由自己大咧咧春光泄露般的仰躺着床上,同样用一种迷离的,破碎的眼神盯着头顶一片洁白的吊顶看,仿佛要从那里头看出些什么美好的东西:“如果你不想玩这个游戏,我理解,毕竟,她是你哥哥的人,你还是会有舍不得的东西。”

    徐妙闻言没出声,咬住了下唇乌溜溜的眼珠子闪了闪,犹豫了会,才说“你答应我,不会出人命的对吧。”

    童远遥扭头,漆黑不见光的眼看了会儿,雪白的身体与乌黑的袍子,黑白分明,笑着:“这可不是我出的主意,你哪回不是用这法子吓唬你哥的女人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徐妙别过脸,有些别扭:“问问罢了。”

    童远遥轻轻笑了下,“你如果后悔,还来得及。”

    徐妙突然折起身,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童远遥:“谁说的,谁说我要后悔的?”

    童远遥不看她:“你的哥哥不喜欢我,你是他的乖宝宝,怎么会不听他的话呢?”

    徐妙冷笑了声:“放屁,我才不是他的乖宝宝,我谁的人都不是,谁也管不着我!”

    童远遥弯了下嘴角,笑得虚无缥缈,像是一个失了魂魄的娃娃,幽幽道:“是啊,我们谁也管不着。”

    我们是这个世界被抛弃的,没有人再会爱我们,这个冰凉的世界全无乐趣,世界抛弃了我们,我们也就要抛弃这个世界。

    “所以,就让这个世界疯了吧。”

    第四十九章 限制自由

    挂断电话,梅芯匆忙上楼去,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又匆匆忙忙下楼来,看她一副要出门样子,林嫂追到玄关问:“梅小姐要出去?要我通知司机么?中午饭回来不?”

    梅芯也没工夫细想,摇头:“算了,我打的就好了,今天难得李师傅放假不麻烦他了,午饭……我自己解决吧。”

    “这不行啊,李师傅是您的司机,怎么能让您自己走?您等一下,我给你叫他准备车子。”林嫂不由分说拉住了梅芯,正巧大门的铃声响起,两个人都是一愣,林嫂忙又去开门。

    康展从外头进来,看到梅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梅小姐,您这是要出门?”

    梅芯这两天倒是没见着过康展,有些意外他的到来,随即点了下头:“嗯。”

    康展径直走过来:“对不起,梅小姐,我刚接到了老板的吩咐,这几天您最好留在家里,您上班的地方我已经去帮您请了假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我和林嫂。”

    梅芯心中一咯噔,看了眼对方略显得有些严肃的表情,虽然她和康展接触不深,但是这个人做事沉稳,是厉怀璧手下一把干将,很多事,都是他出面,包括对自己的安排。

    说起来,对于这个面容清俊的厉怀璧年轻的跟班,梅芯有一种挺复杂的感觉,谈不上好感,也不算是讨厌,自己会和厉怀璧有瓜葛,要算是拜这位所赐,可后来种种,他也算是挺照顾自己,说起来他是听命行事,可就像现在,梅芯有种被禁锢自由的感觉。

    厉怀璧对自己算得上是好的,可是某些方面,却是太过强势,梅芯始终觉得自己像是他的所有物,自己的意志,可有可无。

    她听得出,康展说的话,虽然是客气的,可口吻不容置疑,一如当初要她搬进来等候君临一样,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可是梅芯就是梅芯,她不会表达这种不适,只是看着对方,犹豫了下,说:“我刚准备去接徐小姐,她朋友来电话,说她醉了,希望我去把她带回来。”

    康展闻言一侧的眉梢微微抖了一下,神情更加凝重:“您说的是在哪,我可以替您去接。”

    梅芯微微摇了下头:“他说只肯把人交给我,你过去恐怕是接不到人的。”

    康展说:“这恐怕不行,厉先生吩咐过您这几天不能离开。”

    梅芯望着他:“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康展顿了顿,摇头:“不,没有什么,只是出于对您的安全考虑。”

    梅芯闭了闭眼,心中没来由泛起一阵的厌恶:“如果我执意要出去呢?”

    “梅小姐。”林嫂在一旁唤了一声,听得出口气里有些不赞同,梅芯没有回头,她只是望着康展,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我想去,徐妙也是厉家的人吧,她的安全难道不重要?”

    其实她并不是有多么在意徐妙,也并不是不知道此刻,她的反抗有多么微不足道,可是内心莫名涌出来的一股子孤勇,就这么突然涌到了心口上。

    她是人,不是动物,不是宠物,她不希望,自己就像一个宠物,被人想关着就关着,想放了就放了。

    她也是有感觉的。

    康展的目光里露出几分讶异,似乎有些怔忪于面前这个女人与以往不同的表现,不过几日不见,这个女人似乎有了极大的变化,是由内而外的气质,那种卑微的,屈服的感觉依然存在着,可是同样的,在这个瘦弱的身躯里,也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孤傲,就像当初,会在酒店里遇上,何尝不是这个女人那被压抑不住后爆发出来的一种反抗。

    她的淡漠,被一种清冷所取代,骨子里,柔和着一种水一样的坚忍,越发同他的老板奇异的契合着。

    至善若水,至坚若石,水与石的契合,是天地亘古的远久。

    康展心念一转,微微往后侧了下身体:“抱歉,我陪您一起去接妙妙小姐吧。”

    梅芯心中仿佛长长送出去一口气,嗯了声,回头又朝着林嫂点了下头,也没顾得上林嫂这时候脸上露出的讶异,同康展一前一后出了门去。

    车子一路行的很顺畅,童远遥给的地址是在本市一条极其繁华而宽敞的大道,再往里走,进入住宅区,人烟却是稀少了起来,这一带有许多早二三十年代建筑的欧式风格别墅,隐约在一溜长排茂密的法国梧桐后的院墙中。

    再转个弯,便入了一条较为宽敞可以供汽车通畅出入的宽阔总弄堂,四五米高的巴洛克风格沿街立面是清水红砖的院墙,狭长的弄堂被掩映在了梧桐树叶之下,与隔着一条街的远处摩天大楼别有一种新旧交替的辉映。

    车子就停在弄口再不能进去,康展同梅芯下来往里头走了几步,便看到了他们要找的那栋红色的欧式小洋房,三层楼房红色瓦顶,砖红色的外墙有些剥落出一种斑驳的味道,电线杆子东一处西一处的翘着,偶尔挂着一两条万国旗。

    从门口进去,里头黑漆漆的楼道阴暗而潮闷,康展有些不放心:“梅小姐,您在车里等着吧,我去接人。”

    梅芯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话,径直往里头走,康展有些无奈,却只能赶紧跟在她身旁一通上了那狭窄的楼道口。

    楼梯口踩上去吱呀的呻吟着,梅芯倒是没觉着,可康展却没来由被这种诡异的声调扯得心头一颤。

    可他知道拦不住梅芯,只能醒了醒神万分警惕的注意着,两个人来到童远遥所说的门口,康展先一步上前敲门。

    好半响,门才开了,童远遥那张苍白颓废的脸在门口晃了晃,也不打招呼,径直开了门就往回走:“人在床上呢,赶紧吧。”

    梅芯同康展互相看了眼,随之走进屋子,屋子就像这栋楼房一样古老而阴冷,这个城市常常也会阴冷的,只是她的外表有着华丽的装饰,而此处,却是她风霜的内在。

    接着窗户外的阳光,梅芯踏在地板上,脚下的是用木板铺陈的,走上上头像是一个老者松垮的关节发出腐朽的咯吱声,呻吟一般,如同风雨飘摇的古老。

    童远遥没有搭理进来的人,径直在一处临窗边的老式皮沙发上坐下来,大咧咧挎着松散的浴袍,薄弱苍白的皮肤被白日的光照射得更加青白,没有一丝血色。

    梅芯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长期过着夜生活的人才会有的肤色,显然此刻不是他活动的时间,所以整个人疲懒颓丧,随手点亮了一支烟,想必是用来提神的。

    梅芯的目光只是停留了一秒,随即撇开去寻找到自己的目标,徐妙正横陈在一张靠着北的老式雕花大床上,那繁复而古老的四柱雕蟠龙黑漆螺钿大床罩着欧式的蕾丝花罩,被扯得七零八落,地板和床上摊着许多个啤酒易拉罐,与这一室的装潢极不相称。

    梅芯没工夫细瞧,忙过去看了看徐妙,瞧见她呼吸均匀,只是一张脸酡红醉颜,显见得是喝了不少。

    “徐小姐?徐小姐?”梅芯上去推了推她,看她没反应,有些发愁,一旁的康展说话了:“梅小姐,还是我来吧。”

    梅芯让到一旁,看着康展不费吹灰之力把徐妙拦腰抱起来,又对她说道:“梅小姐,我们走吧。”

    梅芯跟着康展身后,从内室出来,看见童远遥依旧那副摸样歪斜在沙发上头吸烟,纤细的线条透着一种堕落般的美丽,不声不响的,日头斜斜的,却照不到他身上多少,有种凄凉的味道,便上前说:“麻烦童先生了,我们告辞。”

    童远遥眼皮抖了抖,斜睨过来,泛起一丝邪佞的笑意:“如果要谢我,可否容许我请梅小姐您赏我个脸面吃顿便饭?”

    梅芯沉默,她有些不太看的懂这个男孩子的调调,三番四次对她的那种调侃,究竟有什么意味。

    其实她是可以直接拒绝的,然而梅芯实在不擅长同人打交道,只能用沉默来表示。

    走出去没几步的康展,回过头来唤:“梅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康展此刻的神情是警惕的,他目光扫过童远遥,走回来,表情倒是淡淡的:“梅小姐,厉先生希望你尽快回去的,童先生,请不要强人所难。”

    童远遥嗤一声笑,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肆意由着它掸落在油光铮亮的地板上,双手大开搭在扶手上仰头:“得,开个玩笑罢了,康先生你还是那么严肃,至于嘛。”

    康展没搭理他,只是抱着徐妙,却看向了梅芯,梅芯知道他这是在催促自己尽快离开,她也不好表示反对,微微低下头,刚要转身,就听童远遥又叫了声:“梅小姐。”

    瞧见她扭头过来,童远遥冲着她笑了笑,那笑容,无比的邪佞,妖魅:“路上小心些,再见!”

    梅芯被那笑容激得颤了颤,心中平添出一股子怪异,她总是在这个美得有些阴暗的少年身上感觉到一种阴冷,同这个房子一样的阴冷,那最后的两个字,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咬字特别,像是刻意的。

    她没工夫细想,只觉得这地方阴冷的让人绝望,令她无比怀念外头此刻的暖阳,没有接话,扭过头匆匆跟上康展脚步就走。

    第五十章 骤起变故

    梅芯很快就知道了那个被童远遥刻意咬字的“再见”是什么意思了。

    她跟着康展从那个弄堂里头出来,康展把徐妙放进后车座,看着梅芯也坐进去,自己才最后上了车,司机将车子从弄堂里头倒出来,没驶多久,就又弯进了另一条弄堂,康展跟随厉怀璧许多年,血雨腥风经历多了,敏锐的嗅觉很快察觉到不对劲,他本来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立刻偏头过去问:“怎么不走老路。”

    司机还没有回答,原本躺在后座上的徐妙突然呼啦一声坐了起来,梅芯就坐在她身旁,不由吓了一跳:“你……”狐疑的看看她并不见醉醺醺的眼神,不由道:“你没醉么?”

    康展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正好瞧见徐妙正冲着自己龇牙,也是一愣,就听车子突然咯吱一声急刹车。

    车里的人不由自主都往前冲了下,那康展原本发愣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变化,徐妙却猛抬起胳膊,手里拿着个东西冲着康展噗一声喷了出去。

    那白茫茫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令康展本能一闭眼,偏开头去,然而车子里空间极其狭小,他压根没法子避开,这种突然的袭击更是出乎康展意料,顿时觉得眼前一阵火烧火燎,不由得丝丝倒抽冷气。

    只来得及捂住眼睛,侧颈便被人一掌劈了下来,都没由他来得及哼上一哼,便顺着座椅歪倒了下去。

    这一系列变化只不过一瞬之间,梅芯这慢半拍的反应只表现出一种茫然,呆愣愣看着康展被一旁的司机一劈掌下去失了神智,然后徐妙才又冲着她微微一笑。

    此刻,梅芯只觉得这笑容,与就在刚才童远遥对着她最后那抹邪佞的笑意几乎一摸一样,恶魔一般,却又如此精致。

    那司机这才将头上的帽子拿下来,回过头:“徐小姐,这女人要不要也……”

    梅芯这才发觉这个司机不是刚才那个送他们来时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个,康展虽然警惕,却是将注意力全副放在了上头那个童远遥处,想不到光天化日,却会有人偷换了司机。

    “不用了,她胆小着呢。”徐妙笑嘻嘻看着梅芯:“姐姐,要请你出来可真难。”

    梅芯终于从漫长的反应中醒过神来,看了几眼康展,徐妙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你放心啦,这个是表哥忠实的狗,我可不敢真弄死他。”

    “你想干什么?”梅芯问,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今天只怕是徐妙和童远遥联手设的一个局,厉怀璧让康展看着她,徐妙想要把她骗出来一时半会难得很,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

    只是她想不明白,这徐妙究竟要干什么,她和厉怀璧,不是一家人嚒?

    “我表哥看你看的紧,你不会觉得不自由么?”徐妙歪着脑袋,面上显出几分天真来,可是梅芯这会可真没法子觉得她是天真的,那笑太过邪气,让人不寒而栗:“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紧张,”徐妙拍了拍她的手臂,笑得天真无邪,就像一个公主:“大表哥是个老古板,你跟着他很辛苦吧,我也被他管得烦死了呢,趁着他不在,咱们寻乐子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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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怀璧是在八个小时后,得到了梅芯失踪了的消息,而这又已经离梅芯从弄堂里和康展出来过去了两个小时,因为这两个小时,康展一直昏睡在车子里,直到后来那个被人砸晕了的司机先找到了他。

    八个小时后,康展在国际机场接到了坐私人飞机赶过来的厉怀璧。

    一下飞机,厉怀璧就只问了一句:“如何?”他从接到消息,已经在路途上听到了康展的简单报告,发送了一些简单而有效的指令,之前,他还刚在参加一场商贸谈判,接到消息之后,果断结束了谈判,将事宜交给当地总公司二把手,自己连夜坐飞机过来,中间没有做任何停留。

    这时候,他也没有功夫再做休息,身体的疲惫远不及心中的牵挂,就在十几个小时前,他还曾经在大马宁静月色下,做了回年少以后再没有去想过的有些不切实际的浪漫,说起来,厉怀璧一生绝大部分都在为家族而奋斗,童年早早结束在了家族的重担下,很多时候,他都会清楚明白,生命于自己,无外乎家族,责任,扩展,以及维护。

    他不存在什么奢望,还会有所谓浪漫的一天,然而有一颗幼苗,像是坚韧而纤细的兔丝,突然发觉生长牵绊在了他这棵参天峥嵘的大树上,他却不觉得讨厌,甚至带着一种窃喜,看着那菟丝花一般的女人,柔韧的藤蔓被自己以及莫名的力量推向自己,在身畔缠绵萦绕,一丝一线的牵绊,已经渗入了骨血。

    孤寂的年轮,终于有了陪伴,何等的窃喜,他很小心且仔细的呵护这种牵绊,为了她,他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这算是他平生难得的一种感觉,从未有过的执着,只是这种漫不经意的执着还没来得及维系的更加紧密,却有了意外。

    他虽然料到了徐妙不会安生,她从小到大,也不知闯了多少祸事,只是她是母亲家里最后的血脉,是他答应了母亲要照看一辈子的,这孩子再胡闹,在他面前总还是有分寸的。

    只是没想到,这个分寸在他离开不多时,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