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8-12(1/2)

    第8章 真实

    黎盛似乎也对这段经历很感兴趣,感叹道:“只能说你运气太好,大时机赶上了,虽然说头脑不怎么样,但打点人际之类的倒有几分本事。俞月聪明是聪明,可惜了,情商方面有所欠缺,天才嘛,都是这样。”

    俞阳联想到俞月这几次的表现,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那种神经病的表现,何止是欠情商,根本就是完全不会和人交往!

    “也许在俞月眼中,我们都和猪差不多吧。”俞阳开玩笑道。

    话一出口,黎盛的脸色就变了:“你想当猪自己当,别拖我下水!”

    俞阳干笑了一声:“然后呢?”

    “然什么后!然后你就搭上陆鸿飞了,他和我们这些纯粹的商人可不一样。”俞阳注意到黎盛的语气重了起来,带着浓浓的不屑,还有浅浅的妒忌,“虽然是金融世家,但背景颜色重得很,和政治场上的人关系很紧。不过,最搞笑的你知道是什么不?”

    黎盛在期待俞阳的反应,但其实他心里没有半点感觉,就像是在听故事般,顶多感叹或者惊讶下。不过为了哄黎盛继续说,他只好做出一付紧张的样子:“什么?”

    “你和他好上后,像是发疯般什么也不管,公司的事全交给了俞月。俞月那时候已经成年了,为人处事自然也成熟了许多,你忙着谈恋爱,你弟弟忙着算计你的公司。你急得火烧眉毛卖股权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在后面收购的公司大老板会是俞月吧?更没想到是你一手提拔的职业经理人放出坏消息,重挫你的股票,再带着你的班底直接炒了你吧?”

    俞阳忽然注意到黎盛讲起这段事情来眼中似乎有光芒般,兴奋而又激动,就像个发现了宝藏的孩子。黎盛确实挺孩子气的,出身富商家族的他虽然有手段知进退,但在私事上总是有着固执天真的一面,生意场上和私下里简直就像俩个人。

    爱着黎盛的俞阳觉得这一点很可爱,可是现在,他只在考虑着这一点是不是可以利用。

    蓦地,俞阳打了个冷颤。

    我这是怎么了?开始学会算计人了?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我?

    黎盛并未留意到俞阳复杂的心情,径自说道:“最可笑的,你那么紧张的陆鸿飞,最后也投入了俞月的怀抱。我真不明白,你谈恋爱就谈呗,谈得那么投入那么拼命,结果呢?你真是个失败者,成功的机会都到了嘴边还能搞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黎盛笑得很开心,俞阳注视着他年轻的面容,突然笑了:“黎盛。”

    “嗯?”

    “你爱俞月,是吧?”

    笑声嘎然而止,黎盛的脸迅速冷了下来:“你他妈有病啊!?”

    “你说起俞月抢了公司的那段经历,整个人就好像在发光。”俞阳讲这话时并没有生气或者妒忌,只是有些感慨,“如果不是爱的话,谁会在讲起别人的成功时这么高兴呢?”

    “你就嘴贱吧你!”黎盛知道自己的恼羞成怒已经暴露了心情,但还是忍不住气得大骂,“别把我和你这个失败者相提并论!”

    俞阳有些惊讶:“相提并论?我没有这样想,你比我成功多了,我怎么能和你比?再说了,我说这话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黎盛一脸的不相信:“你敢说没有?”

    “我如果贬低你的话,不是在贬低我自己吗?”俞阳苦笑起来,“我那时候可是像花痴一样24小时盯着你啊。”

    黎盛突然不说话了,yīn铡铡地盯着俞阳,他反应过来,赶紧道:“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总之我不会缠着你的,你放心好了。”

    “不会最好。”黎盛说这句话时总觉得有些别扭,讲完后的沉默更令他觉得不舒服,“总之,你就这么丢掉了公司和情人。你其实也有些积蓄,应该不愁生活的,但你不知道发什么疯,跑去读了个夜大,找了个程序员的工作,天天上班,也不知道你图个什么。”

    俞阳这才明白那段程序员经历是怎么来的,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后来呢?”

    “后——来?”

    黎盛拉长了语气,俞阳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讲到肉戏了,赶紧摆出一付好奇得不得了的表情,追问道:“是呀,后来呢?为什么我会去欧洲?为什么你说教堂的事和俞月有关?”

    “这个嘛,具体怎样我也不知道,毕竟这是你们的事。”

    俞阳一听,脸就有些挂不住了,压抑住火气,赔着笑道:“但你肯定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嘛。”你这么爱俞月,肯定会八卦的到处打听的,这句话他压在了肚子里。

    黎盛犹豫了下,眼神有些闪烁,道:“我先申明,只是传闻。你们公司那时候遇到麻烦,俞月想要找香港的支援,但香港那边尘埃刚刚落定,你们七叔执掌大权。据说答应帮忙了,要去欧洲谈谈。你……不知道为什么去了,陆鸿飞也去了,结果就是你们一起被压在了教堂下面,哦,不对,准确来说,是你和陆鸿飞一起被压在了下面,听说你们俩当时在那里面单独见面。”

    俞阳能感觉出黎盛隐瞒了什么,估计是一些对俞月不利的传闻,再进一步细想,他便能得出结论,恐怕俞月是对他做了什么事。

    不过,一切也只是推测而已。

    俞阳问道:“为什么要去欧洲谈?在香港谈不好吗?而且为什么我也去了?为什么我会和陆鸿飞单独见面?”

    “我怎么知道!”黎盛没好气地瞪了俞阳一眼,“你们这乱七八糟的事你来问我?”

    俞阳缩了缩脑袋:“可是我也没人能问了啊。”

    “问俞月去!”

    俞阳不说话,他可不想去问那个神经病,谁知道会不会触动什么神经。

    黎盛见俞阳这付样子,有些幸灾乐祸地道:“怎么?俞月对你不好啊?”

    我宁愿他不理我!

    俞阳撇撇嘴,见黎盛那付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道:“那你为什么又会在教堂那儿的?”

    这句话问得正中软肋,黎盛脸一下子就红得冒泡:“你他妈管我这么多!”

    俞阳忍着笑,道:“是不是去跟踪俞月了?”说完,见黎盛一付要掀桌子的架势,他突然又想起件事,“不过,我倒有件事想不通,你如果是去跟踪俞月……好好,你没跟踪,你没跟踪,行了吧?别泼咖啡,不好洗,我就这件棉袄了!啊!”

    躲过黎盛的咖啡攻击,再躲过咖啡杯、咖啡勺、托盘,等没有东西砸了,俞阳才小心翼翼地坐回位置,道:“你跟……呃,你在那儿,关心也该关心俞月吧?我和你,那时候认识吗?”

    “不认识!”黎盛喘着粗气吼,吼完了又觉得自己太失风度,跟个失败者有什么好计较的,便强作镇定道,“就是普通的认识,你知道我,我知道你,互相有个名片,仅此而已!”

    “那……真是你挖我出来的吗?”

    “废话,老子手上的伤是假的啊!”黎盛急了,一拍桌子,把右手用力伸到俞阳面前,展示上面的伤痕。

    黎盛那时候挖得太急了,再加上当时爆破才刚刚结束,结构不稳,不时有石头掉下来。他右手两根手指骨裂,小指被砸断,手背上更留下一个显眼的伤痕,贯穿了整个手背,其他细小的伤痕更不用提了。

    以前,俞阳每次看见这伤痕就心疼得不行,睡觉时也经常把黎盛的右手抱在怀里,做爱时也喜欢吻那只手。总之,黎盛的右手就是俞阳的心头肉,是黎盛对他爱的证明,宝贝得不行。

    如今再次看见那倒伤痕,俞阳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于理,黎盛确实救了他的命,于情,这伤痕就是他有愚蠢和失败的证明。

    心头涌上复杂的滋味,俞阳叹了口气,轻声说出猜测的事实:“其实,你是把我当成俞月了吧?”

    黎盛身体一颤,忽地收回了手,坐回位置上呼气。

    “当时你以为是俞月被压在了下面,可能快挖完,看见俞月去救陆鸿飞了才知道挖错人了。我和俞月长得不像,但我们身高相仿,又长期生活在一起,不是都说,在一起生活久了,就会有夫妻脸嘛,更何况我们本身就是亲人。”俞阳笑了笑,只觉得脸上的肌肉有些紧,“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把我救出来,但不管如何,我要谢谢你。我是真心的,哪怕我是……俞月的代替品,至少你救了我的命,后来又照顾我,在这件事上,我应该报答你的。”

    黎盛不说话,就这么坐着听完俞阳的剖析。他觉得自己应该嘲讽这个愚货,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讥讽他失败的过去。

    可是,他说不出口,甚至没什么想说的。

    他突然觉得,就这么在房间里和俞阳坐着,也挺舒服的。至少在俞阳面前,他什么也不用装,只需要做自己就好,哪怕这个“自己”再恶劣,再粗鲁,俞阳总能包容他。

    “你还真是大度,听完这些事还笑得出来!”

    俞阳打了个呵欠,苦笑道:“其实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故事,以前的事我也不记得了,能有什么感觉?”

    “那你对什么有感觉,冷血先生?”

    黎盛一问完,就看见俞阳快速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他怔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对俞阳来说,陆鸿飞和俞月都是故事里的人,只有他是活生生,实实在在的。

    他的爱,他的人,他的笑容,对俞阳来说才是有意义的。

    明白的那一刻,黎盛心里掠过一阵窃喜和满足,他甚至想,是不是可以把俞阳再捡回来?这个可怜的家伙只需要施舍一点点爱,就会全心身地奉献一切,这不是笔很划算的买卖吗?

    第9章 意外

    俞阳猜着没错,黎盛确实是把想把俞阳当作俞月的代替品,那一年间他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对俞阳那样的无微不至。

    只可惜,俞阳到底不是俞月,黎盛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俞阳未恢复前,他可以用受伤做借口安慰自己,但是在俞阳逐渐恢复后,这借口也随之越来越苍白。

    俞阳以前不是俞月,以后也不可能是俞月,即使他拼命按照俞月的特性培养失去记忆,犹如一张白纸的俞阳,到最后,俞阳还是没能变成俞月。

    在又一次看见陆鸿飞与俞月站在一起,如同一对完美壁人的身影后,黎盛抓狂了,而他恰巧听见俞月表白对俞阳的感情后,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一手导演了对俞阳来说噩梦般的那个秋天下午,不管俞月与俞阳间关系是好是坏,看见死了的哥哥又复活过来,应该是超不爽的吧?

    当时,黎盛并未想着让俞阳离开,在他的计划中,俞阳应该哭着求他,死也不肯离开才对!

    他完全没想到俞阳居然有勇气向陆鸿飞要钱,就这么在语言不通的国家摸去飞机场,买了一张机票,从此消失!

    那天他本可以留下俞阳的,结果陆鸿飞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拳,他被打懵了,之后就是情敌相见,份外眼红,俩人在书房打得像两只野兽。等回过神来,俞阳已经开着他最中意的那辆限量版越野豪车撞倒大门,扬长而去。

    在这之后,黎盛的抓狂持续了整整四个月,再之后就是长期的低潮期,做什么都不得劲。他也试图寻找过俞阳,但俞月和陆鸿飞显然对那个下午的事耿耿于怀,不仅封锁他寻找俞阳的触手,还联手搞他。

    他在亚洲的事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虽然好不容易挺了过来,却因此在家族里被攻击得浑身是枪眼,受尽排挤。华人商人世家,对于不会赚钱只会惹事的子孙是绝对没有好感的,更何况与他同辈的子息众多,竞争自然也份外激烈,他好不容易出了这么大的事,竞争者们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整整一年,黎盛就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倒霉透顶。所以,一有了俞阳的消息,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地要来见一见,比起俞阳,倒是他更着急一点。

    今天和俞阳会面,可以算是他一年来最舒服的一天,不仅有个能说话的人,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对他始终是有情意的。

    黎盛看着俞阳染上了风霜的粗糙面容,觉得这样的人也不错嘛,乖巧低调,就算以后他结婚了也不怕闹事。

    他正考虑着该从哪方面下手时,俞阳却站了起来,道:“我该走了。”

    黎盛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走什么走!”

    俞阳怔了下:“回家啊,晚上还要出摊呢。”

    “出什么摊!”黎盛不耐烦地道,“你那破摊一年赚的还不抵我一顿饭钱!陪我吃午饭!”

    “不行,陪你吃完饭我今天又出不了摊了。”俞阳连连摇头,坚决地道,“我真得走了,不然就赶不及了。”停了下,他猛然想起来,“对了,把你占我摊的人撤走。

    黎盛顿时气得就不行,很想揪着俞阳耳朵大骂“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有我在这里还顾着你那摊,天生失败者的命”,但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不撤,就不让你摆摊!”

    俞阳看黎盛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弱智。

    黎盛有点挂不住脸,沉默了下,才道:“好吧,我送你。”

    从包间出来后,服务生非常殷勤地迎上来:“先生,您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俞阳瞄了眼服务生,问黎盛:“你常来这里?”

    “今天第一次。”黎盛一边接过钥匙一边随口应道。

    “哦……”

    俞阳有些奇怪,他也干过服务生这种活,像泊车这种事通常咖啡馆不负责,地方比较小,车都停在附近,有必要泊车吗?而且,黎盛都没发话,服务生就主动贴上来?又没有小费拿。

    黎盛似乎并没有惊讶,俞阳也不好再说什么,也许高级咖啡馆有所不同吧。

    俩人一路往门口走去,看着外面的阳光,俞阳莫名的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他。原先他以为是俞月和陆鸿飞的人,但现在感觉有点不对了,这股视线带着浓烈的恶意,如果说以前他就被人监视着的话,那这人和以前的那些人不一样。

    “黎盛。”

    “嗯?”黎盛正在动着歪脑袋,他这一年过得很不好,所以在见到俞阳后,他突然有了短期渡假的想法,这样一来就缺个伴,他正为怎么向俞阳开口而烦恼。

    也许,从这点上来看,黎盛还不是那种残忍到根的人,至少对于一年前的事,他还是有几分不安的。

    “等下。”

    这句话非常合黎盛的心意,他立时停下了脚步,摆出个温和的表情转过身:“什么事?”

    见到黎盛这表情,俞阳一怔:这家伙有什么要求我的?

    没办法,俞阳实在是太了解黎盛了,他在黎盛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黎盛的一言一行,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深深印入他的骨髓中。

    “你来这里有没有谁知道?”

    “嗯?”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个问题,黎盛的心情不怎么美妙,“有啊,许多,我的助理,秘书……”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知道?”

    黎盛眯起眼睛,还没开口,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哥,你怎么在这里?”

    俩人循声望去,俞月和陆鸿飞正肩并肩站在门口。

    俞阳第一反应就是逃之夭夭,上次他们四人齐聚一堂的结果实在是太糟糕,他想忘也忘不掉。

    不过,路被堵了,俞阳逃跑无门。况且,从理智上,他认为就算现在逃了,恐怕后面还是会被算帐,无论是俞月还是黎盛都不是那种事后忘的人。

    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四人面面相觑着,谁也没有开口。

    “那什么,你们忙,我先走了。”

    俞阳挤出个干笑,试图从三个活体炸弹旁边溜过去,他已经非常清晰地看见黎盛脸上讽刺的笑容和俞月越发yīn沉的眼睛。陆鸿飞倒是非常得体地保持了正常的表情,可是这种时候,表情越正常不是越不正常吗?

    “哥,你来见他?”俞月终于做出了“攻击”。

    “俞阳为什么不能来见我?我又不会让他去送死!”黎盛说这话时都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他明明是爱着俞月的,却总是说些刺激俞月的话,“至少他跟我在一起会好好的,没病没灾,吃饱喝足!”

    俞阳以怜悯的目光看向黎盛: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在感情上成熟点?不是那种“我们只是玩玩不谈感情”的成熟,而是认真负责,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成熟。另一方面,他看见陆鸿飞的笑容出现了少许颤动,这个男人在发怒。

    上次“会面”的后续结局俞阳不知道,但他敏锐地察觉出陆鸿飞攻击的欲望,就像发现侵入自家地盘敌人的野兽。

    俞月对于黎盛的刺激没有太多反应,他只是盯着俞月:“哥,你来见他干什么?”

    “没什么。”俞阳试图熄灭就要爆炸的火堆,“那什么,好久不见嘛。”

    “你还想见他?好久不见应该用于互相有感情的人身上,哥,你还喜欢他?”

    俞阳快要暴走了,比起黎盛的不成熟,俞月的不解风情更麻烦。他祈求地看向陆鸿飞,期望这个正常男人能够挽救这可怕的僵局,幸运的是,陆鸿飞回应了他的期望。

    “走吧,有什么话回家再说。”陆鸿飞挽起俞月的手,也许这个动作其实是在抑制他动手的冲动,“俞阳不是还在生病,别让他站这里了。”

    黎盛怔了下,转过头上下打量俞阳:“你生病了?怎么回事?”

    “小感冒。”俞阳赔着笑脸,顺势拉起还要说什么俞月,“回家再说,回家再说。”

    几人走出咖啡店,阳光洒在身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减少了许多。黎盛也难得地闭上了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跟在俞阳身侧,所以,当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来时,他没能第一时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一辆车正从拐角过来,路过咖啡馆门口时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加了速度,像是飞般直往四人撞了过来,轮胎抓地的刺耳摩擦声钻入许多人的耳中,却没人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在场的四个人中,只有两个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并且做出了及时的反应。

    第10章 道歉

    一个是陆鸿飞,他揽住俞月的肩膀,用力拉着往后倒进咖啡店里。剩下的黎盛和俞阳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已经走出了门口,侧面是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窗,窗户很漂亮,可以最大限度透过阳光,但人被撞到上面时,碎裂的玻璃只会保证血肉之躯死得透一点。

    俞阳的大脑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所以他干脆就没想,直接做了:他转过身,扑到黎盛身上,以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倒了黎盛,尽量躲出车子前进的路线。

    上了年头的破旧桑塔纳冲了过来,路边随处可见,撞过来时的马力也没那么大,却足够撞死人。幸运的是,在撞上人前,车头首先撞上了打开的咖啡店门,把门从门框上完全撞下来后,车子打着旋儿拐往另一边,一踩油门,迅速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直至此时,路人都没意识到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一件谋杀未遂案。

    惊魂未定的四人在咖啡馆里客人震惊的眼光下爬起来,俞月苍白着脸瞪着俞阳,过了好久才憋出话来:“你救他?”

    俞阳装了义肢的右手断腕处很疼,大概是落地时过猛,与义肢擦伤了。他慢慢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沐浴在阳光中,却觉得浑身发冷。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不用提此时他周围还有人大呼小叫的。

    “你没事吧?俞阳!阳阳!说话!”黎盛一脸惊恐,拼命摇晃着俞阳的肩膀,“你怎么样?被撞到了?哪里被撞到了?你傻啊,不跑干什么呢?你找死是不是?你找死我成全你,你他妈别在我面前弄这套!”

    黎盛的话没能说完,后领一紧,就被陆鸿飞拎离了俞阳身边,张牙舞爪的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脑袋上就挨了一拳。车没撞到他,倒是第二次尝到陆鸿飞的拳头有多硬,奇异的是,他根本没在意这些,只是瞪着俞阳,想要靠近一点,看清楚有没有事。

    俞阳正坐在地上喘气,刚才的举动从运动的角度来说并没有消耗多少能量,但从心理上来说却是极大的透支了他的精神。

    这种经历没几个人喜欢,所以他对于俞月能够如此冷静地问话感到佩服和……惊悚。

    俞月冷静得就不像个人,他的语调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还是那么简洁机械。

    “为什么要救黎盛?”

    俞阳揉了揉鼻梁,头又开始疼了。

    “为什么救黎盛?”俞月契而不舍地追问着,“你应该恨他。”

    “他救过我的命。”看来如果没有答案,俞月一点也不会介意继续在咖啡馆门口给人看笑话,俞阳一边爬起来一边道,“我还他一命,应该的。”

    俞月对于这个答案显然一点儿也不满意。

    “你不用这样。”俞月的表情渐渐浮起了愤怒,“为什么你不救我?你应该救我,为什么不救我?你应该救我的!”

    俞阳活动了一下手腕,一动就钻心的疼。他皱着眉头,看了眼一心想要答案的俞月,无奈地道:“你真要我回答?”

    俞月突然闭上了嘴,愤怒变为胆怯。

    看着这样的俞月,俞阳叹了口气,道:“我救黎盛,是因为我要还他的情。现在,我还清了。对你……”他都有些不忍心,但还是慢慢地道,“我不记得了,以前的一切。实际上,你不用把我当作你哥哥,我不是,你对我来说……”

    “别说了。”俞月这句话说得虚弱无比,“我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