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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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破裂

    俞阳听见敲门声,知道是黎盛的人在请他过去。

    今天,黎盛说会有个大惊喜,虽然猜不到是什么,但只要一想,他就忍不住想微笑。

    俞阳没有过去,在医院醒来后脑中一片空白,黎盛救了他,并且说他们是一对爱人。在所剩不多的认知中,同性恋似乎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他不在乎,因为他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黎盛就是他的全部,黎盛也给了他全部。

    一步步帮他恢复正常的生活,写字、说话、行动,甚至连失去的一只手,黎盛也做了最好的义肢给他,覆盖着硅胶膜,看上去和真的一样,虽然使用上不可能比拟真正的手,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黎盛说他遇上了一场事故,误入了预定被拆除的教堂,被爆炸波及,只是失去一只手,已经是非常幸运的结果了。

    俞阳去那教堂看过,也走访了周围的居民,证实了黎盛的话。

    俞阳相信了黎盛,或者说,他找不出不相信黎盛的理由。他一无所有,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身份,也没有亲人,他从唯一剩下的手机上发现了些线索,似乎也没有什么朋友。

    黎盛干嘛要骗他呢?又没有好处。

    俞阳对落地镜整理了下衣着,这些衣服价格不菲,按他所知,一件衬衫足以抵上他原本工作半年的薪水。黎盛是个成功的商人,这样的消费水准一开始他并不适应,但在一年多的熏陶之后,他慢慢也能分辨出不同年代的葡萄酒了。

    他不想要更多,但黎盛却总是给他更多。他把这些小心地收藏起来,不敢挥霍,简朴的生活更适合他,但他并不否认黎盛的好。

    也许他原本就是个普通人吧,虽然不记得了,但有时候,他心里还是能感觉到些什么。

    基本上俞阳还是个乐观的人,在事故之后,他学会了单手打领带,还曾经和黎盛比赛,看谁打得快。

    他赢了,那天黎盛给了他最火热的吻。

    收回飘远的思绪,俞阳顺着佣人的引导往一楼的阳光房走去。他走路有点瘸,慢慢走看不出来,一跑就明显了,这也是受伤的后遗症。只不过,慢也有慢的走法,欣赏下走廊连绵大窗外的漂亮风景,阳光灿烂得心情没法不好。

    走廊的尽头是八角阳光房,有着大大的落地窗和海量书籍,这幢别墅建在欧洲某个城市的市郊,据说是名家设计,有种欧洲中世纪的古朴味道。

    不过让俞阳来说的话,却是中世纪的油腻味。他自认天生就是沾不上洋味的人,和黎盛在一起这么久,还是喜欢豆浆油条的中式早餐,尽管能为黎盛做出最完美正宗的西式早餐,但他仍旧能感觉到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土味。

    黎盛曾经大叹他“朽木不可雕”,却又笑嘻嘻地抱住他说“我就是喜欢朽木”。

    俞阳当时笑着应付过去了,事后仔细琢磨,他却察觉出黎盛在补救,也许,前一句才是真话。

    无论如何,俞阳仍旧是喜欢黎盛的。

    这个男人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他们也许不可能白头到老,甚至不会长久在一起,但他非常感激黎盛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如果没有黎盛,他也许就只能死在那个教堂下面了。

    他从网上查出了消息,是黎盛亲手挖出了他,抱着他出来时,一双手都没有一处好皮,鲜血淋漓,至今那双手上仍然留有疤痕。

    不管黎盛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俞阳都很感激,进尔,这份感激在这一年中化为了爱。这爱也许并不激烈,但如此甜美悠长。

    佣人在书房门口就离开了,俞阳深吸口气,抬手敲了敲门。即使俩人关系如此亲密,黎盛也非常讨厌不礼貌的行为,比如不敲门、粘着他、问东问西。

    俞阳觉得有些不属于礼貌范畴,但不管如何,黎盛这样希望,他就这样做呗。他想对黎盛好,用尽一生的好,把所有美好的都献给黎盛。

    这没什么错,况且,礼貌之类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为此计较。

    雕刻着漂亮花纹的实木门发出脆响,俞阳听见了黎盛的声音:“进来。”

    他推开了门,一眼就看见坐在书房柔软沙发上的爱人。黎盛穿着舒适的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开了两个纽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更衬得那张年轻的脸庞英俊而阳光。

    俞阳在这一刻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他没有办法不微笑,也没有办法不亲吻英俊的爱人,当他们嘴唇相接时,似乎有电流从接触的肌肤上流过。轻轻的一吻后,他才注意到房里还有其他人。

    他转过头,看见两个年轻男人坐在不远处的长条沙发上。

    两人都是亚洲人,与欧亚混血的黎盛不同,有着东方式的俊美。

    一个高大而英俊,严肃冷酷的面容看起来很刻板,笔直的坐姿令他看起来像是午后小憩的军人。

    另一个更年轻,纤细而精致,一双直而斜长的眉毛冲淡了脂粉味,此时,他的眼中满是震惊,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般。

    俩人都穿着精致合身的西装,从那些低调奢华的少量饰物上来看,他们与黎盛至少是处于同一经济阶层的。

    对于这些人,俞阳总觉得像隔了层膜,他的记忆没了,可是感觉提醒着他不属于这些人。

    刚才发生的事令俞阳有些尴尬,他不想因为他的爱而给黎盛增添麻烦。他以询问的眼神看向黎盛,却发现年轻的爱人正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客人们,嘴边还带着玩味的笑容——就像是即将收网的渔夫。

    俞阳脑中突然冒出这个形容词来,很快又把猜测压了下去,轻声问:“要不要我先出去?”

    黎盛立刻握住了俞阳的手,道:“不用,你就在这儿看着吧。”

    俞阳环顾室内,这里并不是客厅,除了俞阳坐着的小沙发和客人们坐的长条沙发外再无其他座位,他只好站着,奇怪地看着沉默不语的三个男人。

    他的腿受过伤,不宜久站,这一点黎盛是知道的,以往也非常注意,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没有在意……真是没有在意吗?

    “介绍一下。”还是黎盛打破了沉默,“俞阳。俞阳,这是俞月和陆鸿飞。黑衣服的是俞月,旁边是陆鸿飞。”

    “很高兴认识你们。”俞阳笑着点了点头,对方却没有回答,只是以一种惊愕的眼神望着他,似乎见了鬼般。

    房间陷于沉默之中,俞阳在三人间来回看着,总觉得似乎漏掉了什么事。

    他的腿开始隐隐作痛了。

    “腿痛吗?”黎盛突然问。

    “还好。”俞阳回答,“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有事,当然有事。”黎盛突然用力一拉俞阳,把他拉进了怀里。

    沙发很大,但毕竟是沙发,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上面只能说不算难受。俞阳尴尬地挣扎了下,却被黎盛按了下去,他敏锐地感觉到黎盛的手摸上了他的屁股,这个姿势以客人的视角来看实在太难堪了,他不禁有些恼怒。

    “黎盛!”

    “阳阳,你觉得俞月的名字怎么样?”黎盛的问题非常莫名其妙。

    俞阳手忙脚乱地撑着沙发扶手站直,却怎么也拿不下黎盛揽在腰上的手臂,只得强作平静地道:“挺好听的。”

    “嗯,还和你一个姓呢,很少见。”黎盛笑眯眯地道,“长得漂亮吧,你看看,是不是和你有点像?”

    俞阳并不想对其他男人的外貌指手划脚,但黎盛这么一说,他还是不自觉地瞥了俞月一眼。先前并没有察觉,但仔细一看,确实有那么点相似,但是,也仅仅只是一点点而已。

    俞月比他美上太多,尽管用美丽来形容一个男人不太恰当,但事实如此。

    俞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黎盛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径自说道:“陆鸿飞呢?阳阳,你看看,有没有印象?”

    这么一问,俞阳怔了下,扭过头去仔细观察起来。

    一般来说,黎盛这样问就代表着这件事和俞阳的以前有关,虽然他安于现状,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渴望知道过去。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曾经是谁?

    这都是他心底的疑问。

    黎盛告诉了俞阳大部分事——仅仅只是大部分,他能感觉到那缺失的空白,就在那儿,掩盖着薄薄的一层面纱,却无法一探究竟。

    陆鸿飞的表情有着细微的变化,一闪而逝,快得俞阳有些不能肯定。

    那是……胆怯?

    说实话,看见陆鸿飞这种男人中的男人露出胆怯的表情,还真是件相当有违和感的事。

    “抱歉,我不记得了。”俞阳转头对黎盛,“到底怎么回事?我认识他吗?”

    “当然。”黎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揭晓答案,语气里带着一丝扭曲的快乐,“陆鸿飞,唔,怎么说呢,算是你的前情人吧?”

    说完之后,黎盛住了嘴,带着恶意观察着听众们的反应。令他失望的是,所有人都完美的隐藏了情绪。

    陆鸿飞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俞月yīn沉着脸,就算是俞阳,也是一脸淡定。

    黎盛以委屈的口气说:“你不惊讶吗?”

    “我有前情人不算什么特别的事吧?”俞阳有些莫名其妙地道,“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他转过头,犹豫了下道,“况且,既然是前情人,那我们应该已经分手了。”

    黎盛叹了口气:“你怎么变聪明了呢?”

    俞阳好笑地道:“我以前很笨吗?”

    “是啊。”没想到,黎盛干脆地点了点头,“即笨又贱,真是叫人看不下去。”

    俞阳愣了,他能感觉出黎盛不是在开玩笑。他轻轻挣脱了黎盛揽在腰上的手,黎盛也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窗外的阳光逐渐黯淡了下去,俞阳只感觉寒意从窗户缝隙透了进来。

    第2章 别离

    “其实是你追的陆鸿飞,那叫一个掏心掏肺啊,只要听过的人都觉得陆鸿飞要是不接受你就是作孽哟!”黎盛非常愉快地继续说道,翘着的二郎腿轻轻晃悠着,这是他心情极好的标志,“最后,陆鸿飞就接受了,嗯,我听说你们处得还不错,你也算是个人才了,把这个家伙侍候得听说舒服极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传言是真的。”

    俞阳想说些什么,嗓子眼里却像堵得棉花。他想立刻转身离开,但想要知道真相的欲望占据了大脑。他努力站在那儿,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脆弱。

    黎盛对于三人的沉默很是满意,说:“可惜哪……唔,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惜,因为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俞月的出现,你和陆鸿飞可能最后也会散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嘛。俞月一出现,你就输得一败涂地。”

    他高兴地指了指对面的人,对俞阳道:“俞月,记得吗?当然,你肯定不记得这个弟弟了,如果换作我,我也不会愿意记得这个弟弟。”停了停,他补充道,“一手带大的亲弟弟抢了哥哥的男人,你们兄弟俩还真是极品。不过,你似乎早有准备,以前你就说过,这个弟弟总是抢你的东西,你就只能捡弟弟剩下的,还说,习惯了,最好的不要奢望,反正最后都会给弟弟抢走的。现在看来,还真是没错。”

    俞阳必须得停几秒,才能转过身去,看向那个“弟弟”。

    俞月铁青着脸,却坐得沉稳极了,像是经受狂风怒涛扑打的礁石,巍然不动。

    “阳阳,你是不是觉得故事就到此为止了?”黎盛抓着俞阳的义肢摇晃,像是个要糖吃的孩子,“还早哪。其实我觉得这个故事中最搞笑的就是你居然失忆了。失忆耶,这么狗血的事居然让你遇上,太好笑了。你知道不,我听说你失忆后,差点没在医院里就笑出来!这简直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书房里回荡着黎盛的低笑,像是沾了水的鞭子般打在俞阳身上。

    “俞月,怎么不说话?”黎盛得意洋洋地说,“知道自己的哥哥没死,是不是很遗憾?那时候你那冷静的小模样全飞啦,疯了一样扒拉陆鸿飞,对你这哥哥可是从头到尾问也不问一句啊,如果不是我,你这哥早就完蛋了。后来出殡时你更是连捧个遗像都不愿意,其实我一直不理解,你这哥哥也没什么本事,也没碍着你什么事,干嘛这么恨他?嗯?俞阳,你怎么想的?”

    说实话,俞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想的。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黎盛现在叙述的并不是爱,甚至不是恨,而是一种残忍的戏弄。他就像是舞台上的木偶师,正乐呵呵地操控着手中木偶的表演。

    我是木偶,你们呢?

    俞阳看向年轻的客人们,他们的表情没变,但失去了阳光的润色,脸庞在yīn影中显得愈加晦涩不清。

    “总之,你就我的了,其实我不喜欢用别人的二手货,不过你弟弟太厉害了,我就想,把你养着,也许将来用得上呢?况且,除了身体有些缺陷外,你在各方面的表现都出乎我意料的好,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可惜了,如果你是个女的,我倒不介意留你做情妇,也许还能给我生个孩子。”

    黎盛懒洋洋地说着:“其实,你落到今天这地步,倒也不能怪我。你弟弟才配称得上是幕后黑手啊,这么年轻,不仅爬上陆鸿飞的床,还让这个金融世家的继承人拜倒在他的石榴裤下。只是心实在太狠了,连亲哥哥都下得了手骗……”

    “黎盛。”

    俞阳打断了黎盛意气风发的叙述,他有些不快地看向眼前的人:“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

    “我不关心你接下来说的事。”俞阳的语气出乎意料的稳健,令黎盛不自觉闭上了嘴,“我也不在乎什么弟弟,他们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人。我在乎的是你。”

    黎盛怔了怔,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乎我?在乎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了,该说你胸怀宽广,还是脑子进水?”

    “你觉得可笑就可笑吧,不过我还是要问。”俞阳深吸了口气,努力维持着平静表情,“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好,全是假的吧?你并不爱我,是不是?”

    黎盛收敛了笑容,嘴角上扬,以一种蔑视的姿态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刚才说的话?还是说你觉得是开玩笑?我再说一遍,不是玩笑,一切都是真的。而且,你来和我提爱这个字,我真心觉得不配!”

    俞阳闭了闭眼,清晰地听见美好世界在身边崩溃破碎的声音,一点一滴,像是无数锐利的刀子,割进他的心里,带着血一起流出他的身体。

    他很惊讶自己居然还能站在这里。

    也许,这一年的生活太过美好,美好得有些不真实,所以,如今破灭了,也不会觉得太痛苦吧?

    又或者,痛得太厉害,就没感觉,就像肉体痛到极致就会休克,精神上太过疼痛,人也会变得麻木。

    “其实那时候……”

    “黎盛。”俞阳再睁开眼后,看见窗外的阳光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原本应该温暖的书房只剩下yīn暗潮湿,他一秒也不想再呆,“你给我的钱我都存起来了,卡在床头柜,密码是你的生日。所有的东西我不会带走,但我想买一张机票,希望你能帮我。”

    黎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望向他:“你不想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教堂,我和你又是……”

    “不需要。”俞阳的声音虚弱得像是幻觉,“对我来说,这房里只有你是真实的,但是,我想我们的缘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谢谢你给我这一年,我觉得非常好。”

    沉默跳了几个小节。

    “真的,非常非常……好。”俞阳轻柔的话语就像是肥皂泡,仿佛一碰就会碎,“不过,我想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黎盛的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怒气:“你觉得我养了你这么久,会让你现在走吗?我会让你破坏我最开心快乐的这一刻吗?你知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吗?”

    “我不会还你钱。”俞阳只觉得该说些什么,说出口的声音却不像是自己的,语无伦次的,“也许以后会还吧,不过,八成一辈子我都还不起。我不会再呆在这里听你继续说了,而且,这也不是你最开心的时刻。”

    黎盛的怒气达到了最高点,他几乎是咆哮着:“你懂什么!”

    “我确实不懂,也不想再懂了。”俞阳不得不连续的深呼吸,才能抑制眼前的眩晕,“我一直以为,也许有天你会说你累了,厌了,不想再继续了。我会和你拥抱一下再离开,我会祝你幸福……”

    他的声音变轻,轻到谁也听不见。

    他聚集了力量,抬起头,直视着黎盛:“我从来没想过毁灭一段感情是如此轻而易举,只需要几句话。”

    一瞬间,黎盛甚至有些惧怕这样的目光。

    “黎盛,这是我最后的请求,给我一张机票钱吧。”俞阳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毙了,他居然在向一个捅了自己一刀的前爱人求一个赶紧死开的方法。

    最搞笑的是,这个前爱人挥舞着沾血的刀子还不愿意让他赶紧“死”。

    “凭什么?”黎盛冷笑着道,“我欠你的啊?”

    确实,黎盛不欠他的。

    俞阳惊讶于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也许他已经神经错乱了。他转过身,走向“前情人”和“弟弟”。

    “能给我一张机票钱吗?”他必须鼓起全身的勇气才能说出这句话。

    他不愿意就这么冲出门,傻乎乎的吹上几小时的风,再带着一身垂头丧气回来这里。他想离开这幢房子,这个城市,越快越好,越坚决越好。

    黎盛说这里对治他的伤有好处,所以他就在这里住了一年。

    即使住了一年,这个欧洲的城市对他而言也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世界。没有黎盛的允许,他出不了门,房子里全是说中文的人,他学语言都没有机会,更何况,这一年里他首先得忙着学会像一个正常人般生活。

    俞阳这时候才发现,他是被孤立的。他残缺记忆中那个位于亚洲的城市才是熟悉的故乡,曾经的根。这里只是个囚笼,只是黎盛打造得如此隐秘而不着痕迹,如果不是黎盛坦白,他永远不会发现束缚的栅栏。

    如果这俩人不给,该怎么办?

    护照呢?护照在哪?

    要签证吗?不要吧?

    俞阳不得不去想一些事,现实的问题,以此来缓解脑中爆炸般的疑问与痛苦。

    他的膝盖在发软。

    只要黎盛再说一句好话,一句“我只是开玩笑的,阳阳”,也许他就会飞扑到黎盛脚下,抱着他的腿哭泣。甚至,黎盛只要不再继续说下去,他也会跪伏在地,苦苦祈求不要抛弃他。

    黎盛不仅仅是俞阳的爱,更是他的全部。没有过去的他所拥有的只有黎盛,失去了黎盛,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继续生活,他甚至无法想像出没有黎盛的生活该是怎样的。

    然而,人总是要往前走的。不想走,只会被留在原地,割成碎片。

    他不愿意再回头,所以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今天,幸运之神似乎也愿意分一点眼色给俞阳。

    陆鸿飞掏出了一张卡。

    “你可以用这个买机票,除了比较偏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