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82-85(2/2)

   顾容与笑笑,没有说什么,他无法告诉5号,他这样的行为来自多么大的感谢、尊重与惋惜。

    “如果能拍照就好了,留个念想。”5号笑笑,对顾容与说,“陪我去跑跑步吧,就当是最后一次。”

    跑完步,他们就躺在跑道上。暮色已经降临了,大地笼罩在暗红里,这样的景色太适合回忆,顾容与第一次违了规。

    “东子,我知道你的。”

    5号诧异地扭头看他。

    “85年之前,我家还在沈阳。”

    5号拍他,大笑,“我就说见过你的,那时候我总记不住你的名字,就觉得你长得特女孩子,偏偏脾气比谁都大。”

    顾容与想起往事,也笑了,“你的名字倒好记,我记到现在。”

    5号说道这个就来气,“潘东子,能不好记么。我爷爷从小就希望我跟潘冬子一样……”说到这里,5号突然没了话。

    信仰传承到孩子这的很不容易,顾容与知道这样的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豁达。说得是轻松,但是心却是比谁都沉重的。

    “好久没见潘老了,过些年,我再带她一起拜访一番。”

    “别想太多,没了这条路我还能走别的,可是她不一样,她没有这条路,就不知道往哪走了。我很少佩服一个人,却打心眼儿里佩服她。有硬气的女人不多,她算顶尖的。依姑娘的本事,这条路她能走很远,你不要放弃她。”

    维拉和顾容与都通过了甄选,顾容与在榜头,维拉吊在了榜尾,看起来很遥远,实际却很相近的距离。

    晚上吃饭的时候,食堂做了有史以来最好的一餐,炊事兵说,大家都辛苦了,今天不仅管饱,还管好。

    吃饭的时候他们都默默地扒着饭,应该是那么美味的食物却食之无味了。

    张队长又在吼他们了,可是每个人此刻都觉得异常温馨。

    “军人就是要器宇轩昂地来,堂堂正正地离开!”队长口气有些硬,可看着大家萎靡的状态,说到最后话语也温柔了,“你们都是尖兵,即使没有留下来的,在别的行业也会是尖兵。”

    队长讲完话,该到铺导员了,平时是他跟他们交流最多,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起唱一首歌吧,就是我们吃饭之前经常唱的那首。”

    最后一次唱歌,大家都特别有精神,唱得有些豪迈,也有一些哀伤。他们以后会遇到更多的队伍,遭遇更多的事情,这次甄选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难忘的一次。

    维拉觉得这几天自己特别容易多愁善感,无论谁走她都会难过,大家都是带着梦想而来的,一个月并不是一个短促的时间,这段日子有多难熬,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张队长看了看这些流水兵,想说些什么活跃活跃气氛,可终究没说出来。

    “解散吧,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你们了。”

    大家按照以往的队列站着,他们很默契,几乎不用说一句话,不需要教官发一句指令。他们在营地上站了好久,静静地看着这个他们奋斗了一个月的地方,有些伤感,有些庄严。

    张队长和指导员都在旁边陪他们站着,看着营地中间的国旗。

    指导员问张队长要不要送他们出去,张队长摇摇头,“在营地呆惯了,离不开。”

    张队长催了他们三次,大家才缓步离开。

    上了车后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或许是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或许是不忍亲眼看着自己离开。

    维拉和顾容与回到C市机场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等他们了,是一个年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兵,他接过两人手中的行李,说,“老首长让我来接你们回家。”

    维拉可怜巴巴地看着顾容与,如果现在回去她会被念死的。

    顾容与却朝那个小兵点头了,他和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的想法是一样的,维拉算找错了联盟。

    飞机还要两个小时才起飞,维拉被顾容与逼着吃了一次白粥。

    维拉的口味比他们都要浓烈一些,吃白粥对她是一种折磨,一边嗯嗯啊啊地应付着顾容与,一边摸小包里回回给她塞的辣子。回回给她塞了好多东西,她单单留了这个下来,可惜的是,甄选开始的时候就被收走了,结束之后才还了回来。

    顾容与眼皮抬都没抬,伸出手,“拿出来。”

    瞬间放开,然后摸上了旁边的钥匙,拿出来给顾容与递了过去,“我就知道你觊觎这个面人很久了。”那个面人是照着顾容与的模样捏的,顾容与总觉得五官捏得太紧凑,有损他的形象。他找维拉要了好久,这次维拉心虚,终于给他递了回来。

    顾容与接过,却还是仰了仰下巴,“包。”

    维拉搂紧了包,“有……sanitary napkin 。”

    顾容与温柔一笑,“我以为我们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于是,维拉很无能地被这厮的神情诱惑了,鬼使神差地就把包递了出去。

    顾容与熟稔地抽出几包辣子,再翻了翻有没有别的作案凶器后才把包还给维拉。

    维拉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辣子握在了顾容与手里,就连面人也被骗走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扁了嘴,暗骂自己不争气。

    顾容与摸了摸她脸颊上的伤疤,接过她的那一碗白粥,“我陪着你吃。”

    维拉回到家的时候,爸爸子慕苏拓都不在,向彤已经请了半天假在家等着她了,死活要她立马跟她去住院看胃。她纵了维拉太多次,这次是怎么都不让步的。

    她看到维拉的脸色蜡黄蜡黄的,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一把揪过她就拧她的胳膊,“都那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维拉说,“我是被家里养金贵了呀,以前在都没事的。”说完怕可信度不高,还特意加了一句,“真的”。

    “为了嫁人,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太不孝顺了。”

    维拉知道无论是苏家还是顾家,都几乎对这次甄选进行了全程监控,就怕他们出了什么事。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这几个孩子把GPS定位都给拆了,家里差点没急死,最后一次的消息就是维拉晕倒了,把大人吓得够呛。

    维拉自知惭愧,这些年都是为了顾容与努力,的确忽略了家人。

    “您就罚我天天洗衣做饭好不好?”维拉挽上了向彤的手。

    向彤拍她手背,“贫嘴,怕人家还不知道我是你后妈?”

    尽管维拉觉得自己没有住院的必要,还是被强制留在了医院里。

    顾奶奶来看她的时候满脸泪水,顾容与扶着奶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看着维拉一点一点地抹去她的眼泪。

    她是老天带走父亲之后留给他们家最美好的礼物。

    太珍贵太珍贵。

    子慕回来的时候无异于世界大战。

    她一个镜子就给维拉递了过来,“你瞅瞅,你瞅瞅,还好意思说跟我双胞胎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维拉讪笑,“我这不是给你当绿叶来了么。”

    “绿叶个屁,你就懂得给我抹黑。”然后还是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她摸着维拉脸上的疤痕,结痂的伤口已经开始脱落了,可又异于旁边肤色的那几道白,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维拉微笑。

    “能消吗?”

    “嗯。”

    “别说话哄我,如果消不了,仔细我给你忘深里划。”子慕刀子豆腐对维拉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好久没听到,兴许还有一些温暖。

    “好,你说了算。”

    子慕貌似满意了些,露出了除探病之外另一个目的——她摸出几张票递了过去,“那啥,我们学校剧社的票,下星期,你跟容与哥要去啊。”

    维拉拿着票,子慕第一次那么大排场啊,把玩着票问道,“导演?”演员不至于,这些年子慕接了不少电视电影,学校的剧社演员未必放在心上。

    子慕眼睛一亮,随即咳了咳,“去就是了,那么多废话。”

    维拉扑哧一笑,“好。”

    维拉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向彤和顾奶奶每天轮着给她炖粥养胃。维拉小声给顾奶奶打小报告,说是顾容与的胃也不怎么好,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几次半夜醒来都见他捂着胃。那些天他们吃了什么她没敢告诉顾奶奶,可顾奶奶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儿子和孙子都是特种兵,只是心里疼得都快滴血了也不能说什么罢了。

    尽管顾容与多次重申自己的胃真的没事,还是在顾***压力下去做了检查。他怕不去老人家担心,怕去了,老人家伤心。

    顾爷爷也来看过维拉,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孩子,你受苦了。”

    维拉有些哽咽,她说爷爷,我跟着容与不苦的。

    苏志国也说,“维拉,爷爷肯定为你骄傲的。”

    苏志国本是不同意维拉去当特种兵的,可是姑娘执拗,妻女都是支持她的,还有泉下的老父亲如果还在人世,想必也不会多加阻拦。

    大家都心疼这个姑娘啊,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这是姑娘自己选的路。

    这条路伟大而光荣。

    维拉接到了回回从学校打过来的电话,回回的论文答辩得了优,而且论文还上了国家级的刊物,她已经收拾好东西了,还是不愿意离开。

    回回说,以前挺讨厌这里的,但是真到自己要走的时候却不舍得了。

    她还说,阿朱,你的东西还在这呢,你都没回来,我怎么可以私自离开。

    回回是她这些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性朋友,虽然这个朋友不会陪她一起伤感,但是却着实给她带来了不少微笑呢。

    大姐回呼伦贝尔的时候经过B市,顺道来看维拉。

    她说以后可能很少见面了,维拉每年的假期很少,两人又不在同一个地方。

    维拉笑着说,“大姐,你可以选好一个我在家的日子结婚呀,我是真的很想亲眼看到你走向幸福。”

    大姐打她,“臭丫头,八字都没一撇的事,还不如说说你跟顾容与。”

    “说我们什么?”

    “你们有没有那个?”

    “哪个?”

    “笨死了,就是那个那个。”

    维拉终于听懂了,脸红,老实地回答,“没有。”

    “你爸妈怎么也不为你们打算打算呢?”

    怎么没有,向彤跟苏志国商量过好多次,看看是不是找个时候把婚给订了。苏志国不大同意,毕竟女儿今年才二十岁,虽然人孩子是非顾容与不嫁的,但是还是早了许多。外面人多嘴杂,说不定还会以为咱姑娘品德败坏,弄出了什么事要早早嫁人呢。

    顾家老人也提过的,但是两家大人一合计,还是觉得早了些,既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乎个形式做什么,先把恋爱报告打了,过几年再说。

    大姐揉揉她的头发,“还是我多心了,这些事情怎么会轮得到我来操心。”

    维拉握住她的手,“谢谢大姐,我知道大姐待我好。”

    大姐拍她,“好好说话,我最讨厌你跟我腻歪。”可没嘴硬几句就叹气了,从脖子下取出一个护身符,“这是姥姥以前给我求的,我戴了好多年,它保我安然无忧平安无恙,现在我把她给你。”

    维拉摇头,“我不要,这个太珍贵了。”

    大姐不说话,把护身符往她脖子上套,“你拿着吧,姥姥也希望我给你的。”

    她肯定还记得我有一个那么好的八妹。

    85、她在丛中笑

    子慕他们剧社的演出是在星期六的下午,维拉怕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戴了一副巨大的墨镜出席,穿着军装挽着顾容与在军艺的校园里走着,跟特务似的。

    子慕躲在剧院的帘后看着他们,暗骂,给他们打了电话,“祝维拉你鼻梁上那副墨镜是怎么回事?还搭着军装,有你这么配的吗?还嫌不够高调?”

    维拉委屈,“我这不是怕给人认错败坏你形象么?”

    子慕狠狠地呸了一口,“摘了摘了,你男人就够显眼的了,再加上你那身装备就是个磁极!虽然咱们学校不缺好看的男人,但是你看你男人那张脸,跟磁铁似的把周围一圈的比卡丘都给弄过来了你也不管管。”

    维拉严肃了,这事不能姑息,摘了眼镜四处扫了一圈,把对着她男人的放电的比卡丘都瞪了回去。

    子慕又骂了,“哇靠,祝维拉谁让你摘的谁让你摘的?你知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就是我挽着容与哥!虽然我不介意……”

    子慕还没说完顾容与就伸手拿过她手机把她电话给掐了,看这两个人说的都是什么话!

    维拉还意犹未尽地还瞪了那些人好几眼,把顾容与的胳膊把自己那揽了揽。危机意识危机意识,她现在快跟碳一样黑了,别的姑娘都跟面粉似的,还长得特别漂亮,个个虎视眈眈的。

    “我想蒙着你的眼睛走。”维拉忿忿。

    顾容与笑开了,看着她,跟姑娘十指紧扣,“维拉,你吃醋的样子特别可爱。”

    由于两人大学的特殊性,他们并没有在这样的场合出现过,所以这个时候是有些莫名的情怀的。

    如果他们不是那样的家庭,他们可能就跟很多人一样,在大学里小恋爱谈着,小架吵着,每天一起吃饭一起上课,晚上捧着电话还会有无数的话要说。

    没有如果。

    只是有些遗憾罢了,遗憾那么多的良辰好景,别人携手共赏,他们却连牵手的资格都没有。现在的局面,已经是维拉万般努力才换来的了。

    维拉从来不敢说可惜,只得倍加珍惜。

    顾容与低头还是可以看见维拉脸上那几道淡淡的疤痕,他多想告诉她你比这里每一个人都美。

    你是陪我在寒冬里熬过来的梅,我永远无法忘记在万花凋零的时候只有你在开放。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她们再耀眼又怎样,我能看见的只有维拉你的笑容。

    维拉他们进到内场的时候,海欧已经在那里了。维拉许久没有见他了,感觉他长高了,肩宽了,更让人想依靠了。

    他站着台下温柔地看着忙碌的子慕,第一次没有伸出援手,因为子慕说这一次的表演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只需要鼓掌就好。

    他看得很认真,维拉和顾容与不想用“好久不见”这样的词语来阻隔他们视线。

    子慕站在台上,对着剧本做着最后的舞台调度,看到顾容与和维拉来了,也只是远远地招了招手,然后继续去监督灯光和音效。

    通过音响,维拉还可以听到子慕中气十足的叫喊,“你他妈怎么把道具给吃了,你这个白痴!!!赶紧去附近的水果摊给我把那几个苹果买回来!!!!”

    场内的人还不多,但凡听到的都捂嘴笑了,维拉耸肩,晃了晃手中的保鲜袋,“得,我们这苹果还是贡献出去吧。”原本来打算边吃边看来着。

    维拉进去内场的时候没人阻拦,都笑眯眯地问苏导好的,这些年维拉遇得多了,这种时候点头微笑就好。

    直到子慕的吼声再次从音响里传出来的时候,大家才惊愕地看着她。

    维拉抱歉地笑,提着水果走得更快了。

    维拉找到子慕的时候她正在数落她的小助理唐朵朵,就是这厮把苹果给吃了的。

    子慕接过维拉拿来的水果,手指狠狠地在唐朵朵头上敲了敲,“明天就炒了你。”

    唐朵朵胆小,子慕百吓不厌。

    子慕扶额,“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维拉帮她把领子整好,“怎么对自己的团队那么没信心。”

    子慕挥挥手,“平时演惯了戏,错了没有关系,可以剪切了重来,可是舞台剧上有了错误是不不能回头的。”

    子慕说完就走了,临近演出了,她得去监督演员。

    而维拉却是在原地静静站了很久。

    “怎么了?有心事吗?”顾容与看她神色不喜不怒,似乎连玩笑的性质都没有了。

    维拉摇摇头,“容与,你之前看过舞台剧吗?”

    “嗯,98年的时候,看过赖声川先生的《红色的天空》。”

    维拉张嘴,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顾容与看着她的眼睛,笑道, “当年我是陪着爷爷奶奶去看的,原本以为这又是一部政治剧,却没想到讲的大多是人生。这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最好的戏剧——我不认为有什么话剧或是电视电影能超越它了。”

    后来在2006年,表演工作坊十周年演出,维拉有幸得到了票,陪着顾容与再去看了一次他口中的《红色的天空》,维拉哭了,不仅仅地因为他提到过的那句台词,还因为那首她永远无法忘怀的歌。

    小黄鹂鸟儿呀,你可能知道吗?马鞋上绣着龙头凤尾花,两朵花呀……

    原来是需要这样苍老的嗓音唱这首歌。

    在那部舞台剧里,她看到了外公外婆的暮年。

    “大陆人现在不太承认我们的身份,老先生,如果您葬回大陆去,那只是大陆人的子孙,如果您葬在台湾,那就是台湾人的祖先。”

    在场的观众都笑了,只有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比谁都更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的外公不被承认身份,外公做梦都想回到大陆来。

    火车鸣笛,行李被传送带带去远方,从此漂泊天涯,老无所依。

    “你们知不知道,感觉不到痛的痛,有多痛”,他们带着遗憾,仿佛很快就会被这个世界遗弃。

    跟戏剧一样,不管生命再怎么虚妄,人生都不能重来。

    我们很容易就走岔了,可是太平坦的路终究少了一些刺激。

    维拉抬头看见舞台亮了灯光,有些刺眼,又有一个故事要开始了。

    而子慕的这出舞台剧改编自彼得潘的童话,很美的场景与设定。

    开演前十分钟,子慕猫着腰跟他们坐到了一起。子慕说,虽然我觉得还是有些糟糕,但是该拉出来溜了就别藏着。

    海欧宠溺地看着她,然后把目光放到了舞台上,不管怎样,这都是她推去了所有的商演专门为了他排的一部剧。

    如子慕所说,演员虽然演技不错,但是临场应变还是欠缺,闹出了些许笑话,可是海欧却一句都笑不出来。

    彼得潘对温迪说,“我原来也一直以为妈妈会一直开着窗子等我,于是我就在外面玩了两个月,又玩了两个月,再玩了两个月,然后我飞回家。可是窗户已经栓住了,妈妈已经把我全忘记了,我的床上睡着一个小不点。”

    虎克对彼得潘说,“你的温迪终究会离开你的。”

    彼得潘,你拒绝长大,可是你身边的人却不得不长大。

    好像那是六岁的那年,子慕生病,他坐在床头给她读彼得潘,那时候他并不认得几个字,捧着那本漫画,给她讲了他心中的故事。

    沿着右边第二颗星星直走,走到天亮就到了,那里是永无岛,那里没有人必须长大。

    慈眉善目,春暖花开。

    可是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温迪长大了,她除了是一个伙伴,是亲人,还是一个……女孩。

    此刻,她看着台上的彼得潘,温良恭顺。

    他心尖上的女孩光芒万丈。

    离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子慕回到了后台。

    谢幕的时候她跟着演员们一起上去了,她说这出剧送给你们,也送给我的彼得潘,谢谢他在温迪身旁陪伴她长大。

    维拉听着感动,扭头去看海欧,却发现他早已不在。

    顾容与碰了碰维拉的胳膊,“你看台上。”

    海欧缓慢却坚定地朝子慕走去,子慕笑着看他,像等待自己的王子。

    她如往常一般等待着他落在额头上的吻,他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人,她甚至记得他掌心的纹路,记得他什么时候开始换牙。

    那晚的灯光很亮,后来还有人放了焰火,子慕觉得一切都那么滚烫,每一处的温度都会把她灼伤。

    维拉看着台上的情形目瞪口呆,子慕跑出了很远她才回过神来,起身想跑出去追的时候却被顾容与抓住了手。

    “这是他们的事,你管不了的。”

    “可是子慕……”

    “海欧意识到她是个女孩子了,可能她还有一些无所适从。”顾容与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而我们只需要祝福就好。”

    子慕的确对那个吻无所适从,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海欧的唇碰到她的那一刻,她的大脑似乎被抽空了。

    她是温迪,他是彼得潘,彼得潘和温迪没有在一起也不可能在一起。

    所以,肯定是海欧弄错了,肯定!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推荐,表演工作坊《红色的天空》,一部非常非常棒的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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