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46-50(2/2)

    去军校是爷爷想看到的,那么爸爸你呢?

    你是不是也为自己是一个兵而自豪?

    这些年,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坚强与温润,仿佛见过了他的眼泪便能明白过来。是那么沉痛的过往把他变得伟岸与沉默,他只能以最强大的姿态伫立在天地之间,像一座山。

    只是真的,有一些不甘啊。

    那一夜,他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的,直到天边破晓的时候才做了决定。

    按着你的道路走,那么你是不是也在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呢?

    那么多年来,敢砸缸的只有司马光,可偏偏,谁也成不了司马光。

    维拉是怎样都要跟着他了,她的追随,是欣慰也是沉重。

    如果去的军校,至少她不会被他延误得那么彻底。G军大的计算机系在全国是数一数二的,她去了不委屈的。

    他们都,何其有幸,何其不幸。

    Q大和B大的电话都打到了他们的家里。含蓄地说了自己的学校有多好,不报有多么可惜云云。

    维拉听了只是点头感谢。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无论顾容与去哪,她定是要照着他的志愿抄一份的。

    海晴也打了电话回来,她虽然也倾向让孩子填军校,但是还是说了,主意都是他自己拿的。

    海晴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心里比谁都难过一些,她看着容与那样改变过来,不是不心疼的。之前他爸爸那样宠孩子,给了他翅膀再硬生生地折断,多么无奈。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在苏家,长辈的干预相对少了太多。

    爸爸妈妈都打电话回来说随她填,维拉估摸着他们应该是觉得她只在Q大B大里选了,所以念哪一个都是没问题的。

    “爸爸,如果是G大呢?”

    如维拉所料,那边沉默了。

    “去G大对女孩子还说会很辛苦,维拉你要考虑明白了。”

    “嗯,我明白的,我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可是,毕竟是家长,长的心眼永远比孩子多了些,“容与是不是也填了G大?”

    “嗯。”

    苏志国皱眉了,“爸爸还是希望你有自己的主张,不要因为……”

    一边的向彤听不过了,抢了话筒,“别听你爸的,没事,维拉你爱填什么填什么,你爸爸这边我来说。而且去军校有什么不好了?我不也是从军校出来的么。”

    苏老对于孙女一直都是放任的态度,小辈之间的那点事他早就知道了,如果要阻止也不是现在,早就该说了。而且他的意见跟向彤一样,维拉的无论是那方面的素质都是一个军人需要的。他见过孙女在部队操练,是棵好苗子。

    曲奕虽然分数不如他们高,但是也是高了一本线许多的。这几天也在家里闹革命。

    可能军人家庭都有一种情怀,就是祖祖辈辈传承下去。

    曲奕那爆性子,把曲老气得差点把他的腿打断了。

    “吵什么!你要是考得上Q大B大,我二话不说就把你送过去。”

    “咱们国家的好学校又不只Q大B大和军校!为什么你们就那么死板呢!”

    “你这个臭小子,居然骂我死板!”

    曲奕闹了许多天,始终没有拗过爷爷,只得退而求其次,“我不管,X军大我不去,您不是很有本事么,军校我只去G大!容与和维拉都去那。”

    曲老气得头都冒烟了,“你要有那本事,就给我自己考去!”

    曲奕不理,被子往头上一盖,丢给爷爷一句您看着办吧,反正现在志愿书在我这里,我就是填女子学院您也管不了我。

    最后战役以曲奕的小范围胜利告终。曲爷爷当了一辈子官,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交志愿书的那天,是曲爷爷陪着一起去的,他就怕孩子中途使坏给改喽。

    那一天,校长和的任课老师都在。

    维拉和顾容与的分数是目前学校报上来最高的,G大的计算机是很好,分数比B大Q大的都要高上一些。只是顾容与的分数填那个专业有些委屈了,G大虽有军中Q大之称,但是在外人眼里总是Q大比较好的。

    校长心疼得直抽抽,看着曲爷爷身上挂的军衔,话都没敢说。

    程雨倒是能理解,因为她本身就出生于军人的家庭,自是知道大人们都在想什么。她家的两个侄子,江磊江洛,如果不是江磊去了军校,江洛是连牛津都不能去的。

    当下连劝大人的心思都没有,收了志愿表。

    不能拿这事去戳人家家庭的脊梁。

    这是一个家庭的军魂。

    顾家自那日吵了架后,气氛一直呈低迷状态。

    顾容与虽然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填的了军校,但是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爷爷要求他报的是一个指挥类的专业,野战工程。维拉报的计算机专业,自己虽说不上喜欢,但是这是爸爸和容与能接受她选G大为数不多的专业之一了。

    维拉想了许久,还是跟两家都说了,她跟顾容与出去走走,去库车,她的故乡。

    她好久没有回去了,久到都快忘了。

    外婆还在那呢。

    是该回去看看了。

    正文 Chapter.49旅行的意义

    他们没有坐飞机,而是选择了漫长的火车,踏踏实实地一路走过去。

    B市到库车没有直达的火车,索性到了兰州再转车。

    维拉是第二次坐火车,第一次是在从云南往新疆迁徙的时候,好多年过去了,都记不得了。只记得车上很挤,人很多,火车很慢,如果长时间坐在窗口,头发会被灰尘结在一起。

    顾容与倒是第一次坐的火车,有好奇也有担忧。

    他们是在软卧的车厢,所以要安静宽敞许多。

    顾容与睡在下铺,维拉睡在上铺。在包厢的另一边睡着一对老夫妇,中途聊天的时候,老夫妇告诉他们,他们是去甘肃的女儿家,女儿在二十年前就离家了,去支援大西北建设,后来被那片土地和那片土地上的人感动,就扎根西北了。他们气了很多年,可最终过不得女儿,人老了,也没力气去计较太大的事情,差一步就到九重天了,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老夫妇细细地给他们说着儿女的旧事,仿佛这份记忆比自己的都深刻。说到动情处还流了泪,维拉帮她擦着眼泪,喊她奶奶。

    毕竟人老了,说了一天的话也容易乏,他们睡得很快。维拉和顾容与体贴老人,把铺位给老人换了两个下铺,收拾停当东西,很早地就把包厢里的灯关了。维拉抱着膝头跟顾容与坐在床上,不多时就隐约能听到他们小小的鼾声了。

    “如果我也那么任性,能不能等到爷爷奶奶去看我呢?”他的这辈子还很长很长,可爷爷奶奶,不知道还熬不熬得过那么多年。

    维拉捧着他的脸,轻柔地吻着他的眸,然后一路下来,在嘴唇处停止了。维拉红着眼看着他,“对不起,容与,我不能怂恿你跟家里作对,因为我知道你要是走了,不管中间会历经多少年,你终究是要后悔的。”

    “那么现在的选择呢?”

    “不会的,容与,你会喜欢上当兵的,真的。爷爷会用他一生的经历在告诉你什么是最好的,虽然并不一定是你现在想要的,可终究你会明白。就像我的外婆,她误会了外公一辈子,可是等外公走后她才大彻大悟。金子总是在大浪淘沙之后的。”

    维拉说完,顾容与许久都没有说话。维拉亲了亲他的额头,“不要太为难自己,我先回去睡了,晚安。”

    维拉刚想起身就被顾容与定住了,这样陌生的夜晚,他实在不想一个人。

    “好,我不走。”维拉微笑,侧着搂住了他,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窝里。

    到兰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们买了第三天普快的硬座票车票,兰州作为起点,终点是库车。

    虽是这样,但是他们说好了,虽是冲着目的地去的,但也不能错过沿途的风景。

    他们在兰州找好了旅馆,放下了行李,洗尽了一身的尘埃。

    稍作休息后,去吃晚饭。

    兰州,丝绸之路的重镇,历来是联系我国与古西域的纽带。所以,受到的是汉文化与胡文化的共同熏陶。

    所以,维拉觉得跟她像极了,特别亲切。

    两人在路边摊同吃一碗很辣很辣的牛肉拉面,被辣得涕泗横流的。

    顾容与本来是不能吃辣的,但是维拉觉得自己昨晚受委屈了,陪他坐到凌晨,直接导致今天两人都快到兰州了才被老夫妇叫起来。维拉觉得是耻辱来着,顾容与便倒霉了。

    维拉很没有同情心地逼迫着,然后看这个少年一口面三口矿泉水的喝着,觉得特解气。

    维拉说,以后我再也不许你这样忧愁。

    夜市逛了没多久就回去了,坐了两天车,两人都有些累了。

    维拉回到旅馆,洗了一个战斗澡就窝在被子里撑着下巴等顾容与。

    顾容与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就是她这副模样,无奈地笑笑,亲了亲她的额头。

    顾容与刚躺下,维拉就挨了过来。她从来没有在这样环境、这样的灯光下看过他。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怎么就会看上她了呢?

    “你……不要这样看我。”顾容与眼眸深了起来,话音未落,手却把她紧紧地搂到了怀里。

    他死死地抱着她,脸颊不停地在她的发梢摩挲着,维拉感到他的气息在耳边萦绕,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他的唇齿就轻咬上了她的耳垂。

    似希望,似绝望。

    似乎全身的重心都在向他倾移,维拉不由得抓住了他胸襟的衣裳。

    顾容与放在的腰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探了进去,空调开得有些凉,他冰冷的手触到她的皮肤,掌心过处激荡起了一阵**皮粒子,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叫衅着打开。

    他俯在她的上方,如同沙漠中遇到了泉水的骆驼,舔舐着,亲吻着,那么轻柔的力量,却想给她这辈子的最深刻。手推移了她的胸衣,如火的掌心便覆了上去。

    维拉羞红了脸,女孩儿的私密处第一次被人抚摸,有些无所适从。可他是她要过一辈子的男孩儿,是她喜欢到骨子里的男孩儿,维拉攀着他的背,似拒似迎。

    好像被抽尽了全身的骨头,酥麻无力,双手搂紧了他的脖子,身体时不时微微弓起,想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可嘴巴刚张开一点,他的舌头就探了进来。

    那些有关于他的名字和她的呻吟,一点一点地被吞咽。

    他低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至极。好像身上的血液同时奔向两个地方,一个奔向脑海,一个奔到身下,于是,再也无法思考。

    维拉感觉到身下有一个坚硬非常的东西抵着她,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上次一般犯傻。她轻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我听说……不大好。”

    凭着最后一丝毅力,他停了下来,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不到时候,真的不到时候。

    顾容与拉下了她的衣裳,再细腻地吻着她的唇,告诉她,拉拉,我们还需要慢慢地长大。我除了要给你一张结婚证,还必须许你一个安好无忧的将来。

    可他知道,再也找不到一个跟他如此契合的人。

    她是他的女人。

    终于,生命中再也容不下别人。

    他们睡到了日晒三竿,起床吃了中饭后就去附近的景点逛了逛,然后早早地吃完了晚饭,回到旅馆结账,接着赶火车。

    摸黑着赶路,错过了好多风景呢。可是,到库车的火车只得这趟绿皮普快。

    火车晚点了近两个个小时,维拉等得脾气都没了。

    兰州是一个大站,上下车的人很多。顾容与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牵着维拉,两人随着大人流一起追着火车跑。

    等到火车停稳后,那个挤哟,车门附近摩肩接踵,下车都困难。

    维拉也被人簇拥着,几乎被挤得抬起来,她死死地抓着顾容与,欲哭无泪。然后小小地做了个实验,试着双脚离地,然后奇迹出现了有没有,她真的被抬起来了有没有!

    顾容与回头见这姑娘都快被挤哭了,来了力气,挤开周围的人,一把把她搂到自己的胸前护着。

    维拉闻着他轻薄的汗味,觉得真的好安定,好安定。

    等到两人找到自己的座位,已经是十分钟后了。本以为能松了口气,却没想到那只是个开始。

    一个老大爷盘腿坐在本应该属于他们的位置,大快朵颐。

    虽然是长辈,但是旅途太长,火车上几乎不存在让座的说法,都是按着票入座的。

    “大爷,不好意思,这两个位置是我们的,能不能让让。”顾容与有礼貌地问。

    那位大爷横眉一竖,“你们年轻人站一站有什么关系哇,我一大把年纪了,你们怎么能让我给你们让座呢?”

    顾容与没什么经验,当即便没了话。

    那大爷见碰到的是软柿子,得意起来,也不看他们,继续吃东西。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大爷,您占着两个位置呢,至少给我们腾一个吧。我能站,但是我姑娘不成。”顾容与沉吟一会,开口了。

    那位大爷刚想回嘴,就看到周围投过来的都是厌恶的眼光。他本来就理亏,人家这样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于是磨磨蹭蹭地让出了靠窗的位置。

    顾容与拍拍维拉的肩膀,“你先去坐着吧。”

    维拉摇摇头,没有她坐着他站着的道理。

    “乖,听话,去吧。我站着没关系。”

    维拉还是摇头,想了想拉着顾容与走了进去,“大爷,我们挤挤吧,三个人坐两个人的位置也是可以的。”

    那大爷不肯,“那么大的个头,还坐什么啊。”

    旁边的一个小哥急了,“你们到底坐是不坐,不坐我可就过去了。”

    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了。

    维拉一口气把顾容与推到了座位上,“你抱着我。”说完,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腿麻了告诉我。”

    顾容与搂着她的腰,轻声说好。

    那一晚的记忆再一次涌来,尽管他们都装的若无其事,脸话语都有些羞臊,可是看见了眼前的人,又觉得既是熟悉到了骨子里,连动作都行云流水起来。

    一个晚上半睡半醒,两个人都难受得厉害。

    天边破晓的时候,他们刚过酒泉。

    外边的景物渐渐清晰了起来。火车行驶在那么古老优美的河西走廊,周围盘踞着高大的祁连山脉。太阳照下来,显得巍峨悠远。

    列车拐弯的时候,维拉透过车窗看见列车如神龙摆尾,铁轨就好像滋生在了草甸上。

    一处自然,一处人文。融洽得无以复加。

    多么美的地方,就此驻足,多好。

    西域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屹立千年,无论是自然还是人文都记载了这片土地伟大而磅礴的历史。这是一片用历史撑起来的土地,没有白娘子没有许仙,它留下的故事有迹可循。

    列车到达嘉峪关的时候,她和顾容与下了车,来到这个瞬间给他们感动的城市。

    找到了下榻的地方,无力出去,让酒店的服务员把饭菜送了上来。

    吃饭、洗澡,一系列动作做得一气呵成。

    然后就爬到床上睡回笼觉。

    下午,去看古长城。

    B市来的孩子,不会没有看过长城,可是他们就是觉得是不一样的。

    山也是一样,我们永远说不明白泰山和华山那个更好看一些,也不会觉得看了华山便不必再去泰山。

    或许,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种情愫。

    嘉峪关的长城比起长城的来,要保存得更为完好,而且长城上各式不同的军事城堡也是B市看不到的。

    维拉是很容易被景观感动的人。

    感动,源于一种内心的震撼。

    感动和体会是不一样的,感动的人很多,有体会的人却很少。

    维拉开始有了体会。

    就像之前外婆口中所说的沙漠那样,体会到了那份磅礴大气,才能成为一种隐潜久远的内心感动。

    从嘉峪关往西,就过渡到了沙漠。

    顾容与对维拉说,你看沙漠的时候,眼里的东西和平常都不一样。

    是这样的么。

    或许是的。

    外婆早就给了她这样的期盼。

    正文 Chapter.50龟兹仰止

    依他们旅行的方式,到库车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

    维拉几乎是刚下火车,见到眼前熟悉的一切,泪水就掉出来了。

    迄今为止,可以作为家的地方有三个。一个是久远的云南,一个是现下生活的B市,一个便是库车了。

    库车是伴着维拉的渐渐识人知事成长起来的地方,它教会维拉太多太多,给维拉的感触也太多太多。

    如同一年前在怀柔的森林里,她唱的那首《乌兰巴托之夜》,唱的便是那一份家乡情。

    有一个地方很远很远

    那里有一生最重的思念

    其实从库车的火车站到维拉和外婆的故居离了很远,可那个姑娘此刻是忘却了旅途的疲倦的。

    她紧紧地扣着情人的手,一寸一寸的土地膜拜过去。

    千年前,库车还不叫库车,那时候,它叫龟兹。

    一路走过去,也恍如踏进了古老的龟兹。这里承载着它们历史的厚重,一草一木都仿佛跟那个遥远的时代有关。

    如今的库车只有平行的两条大街。沿一条街走到头就是龟兹古渡,一条快干的河流,河这边是巴扎,河那边是郊区。

    维拉家不在库车县城,而是在天山南麓的一个小村落。

    所以他们几乎穿越了整个库车才能走到家。

    库车是一个金色的城市,从沙漠里来的细沙会拂过每一寸地方。

    “外婆跟我说过,他们的祖先走了好远的沙漠遇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几乎是欢呼雀跃的。再没有一个地方有如龟兹一般,有沙漠,有树林,还有高山。”说着,维拉给他指了远处的山,“你看,那就是天山,库车的水几乎全部来自天山的融雪。”

    顾容与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天山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它蔓延着身躯,无止境地向着蓝天延展,铺天盖地,于是便成了天山。不悲不喜,不动声色,却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威严。

    他们太需要那样的风景。

    繁华的都市给我们的更多是疲劳,唯有自然才博大。

    顾容与对这块土地的认识,大多停留在了“贫瘠”这一词汇上,而此刻却觉得这是一块值得用心去描述的土地。

    他最初听说这片土地的时候是经由一部叫做阿凡提的动画片,那时候年纪还很小,无法把勤劳勇敢的阿凡提跟这块土地联系起来。那个倒骑毛驴,身穿白色长袍黑色长靴白色毡帽的阿凡提好似从沙漠走了出来,提着一壶酒,不仅给他带回了小时候的记忆,还让他瞬间就明白了这篇土地。

    西域是应该出现一个阿凡提的,仁者乐山,阿凡提在这样伟大、丰富、沉稳的大山里走出来,早就锤炼出了仁爱之心。

    仁义,是这片土地告诉他最大的道理。

    这里的民风很淳朴,他们已经习惯了安静地看着一样事物,用耳朵去听,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想。这里的孩子无拘无束,在街上四处笑闹着,家长也完全不必担心。

    途中路过一个清真寺的时候,有一个老人正在做礼拜,他跪在地上,神色虔诚干净。维吾尔语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古兰经》,明明是极其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像唱歌。

    他们还见到了驴车,两轮的车子,上面铺着毯子,维拉告诉顾容与,她和外婆之前从村里过来赶巴扎的时候,坐的就是这种车。

    巴扎就是一个小市场,跟汉族地区小城镇的圩日大同小异。

    巴扎卖的东西除了出名的瓜果羊肉串,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似乎这里还保留着叫卖的传统,那一声声“哎——”听起来让人觉得时间又往回夸了十几年。

    在一个摊子面前,维拉买了两个馕,她说维吾尔人有一句老话,叫做无馕不出门,无馕不见人,无馕不待客。馕在这里,也是一种文化。

    卖馕的小哥生意很好,笑得眼睛都弯了,还是不是给顾客门表演他烤馕的绝技。维拉看在眼里,扑哧一笑,然后告诉顾容与,他这一招耍了五年,只能唬生人。

    在巴扎上还有很多卖葡萄的人,维拉看到顾容与看着那些葡萄移不开眼,笑着对他说,“今天先回家休息,明天我们一起赶驴车出来。我们家外边也种有一棵葡萄藤,可甜了,待会你尝了就知道了。”

    穿过了古城,他们才搭上了驴车,往姑娘夙兴夜寐的地方驶去。

    维拉问顾容与,“苏巴什古城,听说过吗?”

    顾容与摇头。

    维拉强撑着笑容,“那女儿国知道了吧。”

    顾容与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也笑,“西游记里说的那个?”

    “嗯,就是那个。现在苏巴什地区就是当年的女儿国。”

    “都是女孩子……是因为水质的问题吗?”

    维拉点头,由于水质原因,女儿国历代只育女不生男,绝无男丁。

    “那时我们那的姑娘不外嫁,外地小伙只有入赘女儿国,做过门女婿,才能和她们结婚。但婚后也尽生女孩,世代如此。”维拉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你要给我当上门女婿吗?”

    顾容与严肃地想了想,“爷爷会杀了我的,他一直想靠我传宗接代呢。”

    维拉噢,“那没关系,我越狱出来嫁你。”

    赶车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娘,包着头巾,神情和蔼,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用蹩脚的汉语问他们,是不是来库车旅游的。

    维拉摇头,用维吾尔语回了一句,“我们回家。”

    顾容与搂住了她的胳膊,却发现这个姑娘是一直在忍住不颤抖的。

    是近乡情怯?还是因为激动?

    驴车晃晃悠悠地走了很远,最后在天上山脚下的苏巴什古城停下。接下来的路,要他们自己走。

    站在昔日女儿国的城脚下放眼望去,目之所及除了土屋便是沙山。

    这座古城历尽沧桑,旧城堡的墙垛、台墩、烽火台、辽望孔被风蚀得厉害,只剩下一个轮廓依稀可辨。

    有好多慕名而来的旅游者在古城里穿梭拍照。

    好像,龟兹的历史已经打开。

    “我们先回家吧。”维拉仰望了这个地方好一会儿,才对顾容与说。

    “嗯。”顾容与牵着姑娘的手,用了力气。

    苏巴什古城离村子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他们沿着小道走,旁边是从容安详的沙漠。那样坚毅的沙漠不全是沙的,还有一些同样坚强的草木长在上面。

    村子很小很精致,总共不超过六十户人家。

    维拉看着这一个个小小的院落,连路口的那棵小树都还是原来的高度。好像这两年,她还在这里,不曾离开。

    可是身边紧跟着的人,还是无时不刻不在提醒这自己,白云苍狗,物是人非。

    刚过村口,不远处就传来了敲敲打打的声音,维拉身体一个激灵,把手中的包往顾容与怀里一塞,人就跑了过去。

    顾容与跟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她的姑娘紧盯着那个背对着她在敲箱花的身影,许久许久,她才轻轻地喊了,“比亚,努尔比亚。”

    那个被她称为努尔比亚的姑娘一瞬间顿了身子,然后带着一丝的诧异回过头来,这丝诧异在看见她的同时,便化作了激动。

    她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迅速地跑过来拥抱了维拉,“维拉,维拉,真的是你。”

    她是她在大西北最好的朋友。

    这里的姑娘都爱用维吾尔语交流,维拉的维吾尔语不如别人说的顺畅,有时候还会颠来倒去的,听她说话是个繁重的活,所以维拉鲜少朋友。

    比亚心地纯洁善良,是愿意真正安静下来听维拉讲心里话的人。

    顾容与听她提过这个姑娘,所以此刻也是报有很大的好感的。

    这个村子很贫瘠,在那些年,人均年收入不过是几百块钱。整个村子里几乎没有一户人家有电话,比亚的家境比较困难,别说电话了,就是连送孩子上学的钱都是一毛一毛凑起来的。他们这个地方,经常会收不到信,所以维拉去B市没多久,两人就断了联系。

    此刻,维拉看着比亚微微隆起的肚子,有些愣怔。

    而比亚则是幸福地跟她说,她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结婚了,现在孩子四个月了。还指着几米开外的顾容与用蹩脚的汉语问,“他是你的丈夫吗?”

    维拉摇摇头,“他还是我的男朋友。”说着,招呼着顾容与过来,给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

    比亚笑,对着维拉竖起了大拇指,“维拉,你的男朋友长得真好看。”

    “你们有了隔阂。”刚离开比亚的家不远,顾容与就说。

    “嗯。”维拉点点头,她离开的时候,比亚已经不读书了的。她比维拉大上两岁,只念到了初三。

    “维拉,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我们说不清谁更幸福一些,但是只要活得开心便好,不是吗?”比亚提到她丈夫的时候,那满脸的笑意是骗不了人的。所以啊,维拉,你不必为她感叹,也不必为她可惜什么。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活着的意义就是最求更高层次的生活,想了好久都没有结论。可现在见到比亚我才明白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所爱的人,这比什么都重要。”

    “嗯。我们从来都不是活给别人看的,是活给自己感受的。所以何不选择一个最简单的模式?”

    “像你这次随了爷爷的意思吗?”

    “我只是想过得更轻松一些。我身上有责任,这个责任是无形中爸爸和爷爷加诸给我的。就像比亚的婚姻,可能是父母的命令,她遵从了,便是履行了她那种与生俱来的责任。她喜欢便好,如果不喜欢,学着喜欢也是没有关系的。”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顾容与把她搂进怀里,“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过,真的,我并非对其厌恶。我想,更多的是丢失了选择权的一种失落。爷爷说得对,如果爸爸还在,也是希望我能去军校的。这是我们一个家族的梦想,所以,这个梦想由我来完成,没什么不好的。”

    所以,请你也不要再为我伤心了好吗?

    不然我会更难过。

    你同样放弃了理想来成全我们俩。

    那你,有没有伤心过呢?

    嗯,我知道你是要摇头的。

    所以,我也是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