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之中竟藏着这般深不可测的人,莫怪金梁国如此强盛,能一再倾灭他国,成为一方霸权。
扯唇笑笑,洛琼英眨眨美目,拢紧了身上的大氅,起身欲离去,却在回身之际,手腕冷不防地一紧。
她讶然回眸,迎上那张丑疤满布的面庞,被他大掌圈住的腕有些烫,莫名教她心慌。“放开。”
见她眉尖蹙紧,他随即松开手掌,在心中暗暗一笑。“姑娘莫慌,我只是想问姑娘的名字,与姑娘交个朋友。”
“交朋友?”她有些讶异,随即又笑开了秀美如花的娇颜,自我调侃地道:“想不到我竟然有机会在这里结识朋友。”
“如果姑娘不介意在下身分寒微。”黑暗中,他的眸光灼亮如火炬,令她片刻闪了神。
怪了,他那双眼……总觉得异常熟悉,怎会跟严隽的眼神如此肖像?
思绪一转,她不禁嘲讽自己,莫非是连着数日,被严隽的异常举动弄得脑袋发晕,竟然把冷宫侍卫与尊贵无比的帝王联想作一块儿,真是可笑至极。
洛琼英轻轻摇动螓首,嘴角上翘。这一夜,是她来到金梁国之后,与旁人说最多话的一次。
这个男子虽然面貌丑陋可布,身上却有一股教人安心的气息,否则她也不会轻易卸下心防,同他交谈这么多。
“吟风。”她微笑,决定交他这个朋友。“我的名字是吟风。”
他眸光一闪,笑意攀上嘴角。“没有姓氏?”
她微笑摇头。“没有,就叫吟风。”吟风聆月,逍遥自在,这是她此生最大的心愿。
“在下秦悦。”他微微一笑,双手抱拳。
“夜深了,我得回去了。”她轻轻颔首,抬眼睐向越发深沉的夜色。
“夜深路黑,姑娘走好。”
严隽伫立在水榭中,目送那抹月牙色身影一步步往远处走,如一朵飘入皇城的雪白琼花,曼妙娇婷。
蓦地,她似是想起什么,抑或是忘了什么,脚下一顿,月牙色大氅随风飘扬,悬着一弯浅笑的娇颜缓缓回眸,对他扬扬手,笑容映着皎皎月色,无尽的光华撩目。
他一怔,xiōng口如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拍击,看着她如花初绽的笑靥,眸中流转的光彩,余留着香气的手掌心不由得深深攒紧。
若是真要说,真正牵动他心魂的,是她笑容底下的纯净自然。
自小生长于明争暗斗的皇宫,女子的心机巧诈,他早已见多。看似巧笑倩兮,实则藏在粉黛之下的,却是步步算计,机关算尽。
正因明白此理,他对后宫妃嫔概无兴致,再美再媚也牵不动他的心。
然而,方才她那一笑,只带纯粹的善意,无半分心机谋略,而是真心实意,未有半点虚假之色。
讽剌的是,那笑,她却是给了面貌丑陋的冷宫侍卫,不是金梁帝王,她的丈夫。
他扮成秦悦来试探,反被暗敌一记纯净的笑靥击中心弦,究竟该恼还是该笑?
闭了闭眼,严隽试着平息xiōng口因她而起的骚动,并在心底轻道:那女人,是他亟欲撇离的傻子皇后,亦是在暗里与他作梗智斗的暗敌。
可他的心,却在这雾色迷蒙的深沉夜里,不受控制悄然遗落……
第3章(1)
洛琼英今日一连被严隽折腾了数回,一下陪着用膳,一会儿他又遣了宫人来玉宁宫,耍悬丝傀儡让她看,貌似心情大好的模样。
到了夜里便犯懒,索性又同上回一样,趁着守殿门的宫人打盹儿时,独自一人来到与玉宁宫相接的废弃小圜。
抽出腰间的玉笛,吹奏了一首《月华清》,不一会儿,就见颇通人性的华方振翅飞至。
她佣懒地坐在长阶上,解下信条,仔细详读内容,片刻后,小脸恼怒的泛红。
莫怪严隽今日一脸如沐春风,他竟一连破了她前些天献给东祁主帅的兵阵。
信条上清楚写道,此次金梁大兵由帝王亲自下令指引,表面上假装退兵,私下遣人装成巫觋,潜入东祁的牧雨城内,四处散播危言,弄得人心惶惶,军心涣散,然后金梁大军再兵分三路包抄整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