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六章(1/2)

    “李查逊先生,昨晚我戴的胸针和手镯还给您。”

    柏翠纳说;“今天晚上我可以再选一些珠宝吗?”

    “当然可以。”李查逊先生说:“你是想戴项链还是胸针?”

    “项链。”柏翠纳答道:“我有一件绿色绵袍,想找一条绿松石项链来配。”

    “那一定很漂亮。”李查逊回答。

    他打开保险箱,提出好几个皮盒子,每个里头都装着十几条不同的项链。

    史塔佛顿家的珠宝收藏种类繁多,应有尽有,譬如钻石、红宝石、绿松石、黄玉,不一而足。

    柏翠纳感到这些珠宝每一件都比自己戴过的要好得多。

    有一条绿松石项链,坠子四周镶着钻石,还有一条镶着珍珠,另外有一条更吸引人,镶着红宝石和蓝宝石。

    她正要选定最适合的那一条时,总管的门打开了,她听到仆人的声音:“总管,天堂街的钥匙拿回来了。”

    “谢谢你,克利门。”李查逊说,“就挂在板子上吧!”

    墙上有一个板子,挂满了史塔佛顿家全部的钥匙。柏翠纳想,伯爵所拥有的其他房子的钥匙都在这儿吧?她不禁暗自微笑,满足地想像着杨妮如何从天堂街的房子被赶出去,伯爵不会跟她结婚了。

    火灾的消息首先由快讯报独家报导,第二天各报都转载了。

    还有一幅漫画,画着公爵和杨妮在房子外跟消防队扑火。

    结果只是一些烟火不是什么火灾。这场“火灾”被警方研判为一些恶作剧的小孩子所为,更增加了新闻的滑稽性。

    不管怎么解释,毕竟弓t起了人们很大的兴趣,一时成为茶余酒后笑谈的资料。她不知伯爵作何感想,可是她确定这”个风波一定会使他把房子从杨妮手中收回来。

    事情完全按照计划发展,她真高兴。

    上楼换衣服时,她在想艾索达女士会不会轻易被甩掉?公爵夫人不舒服,柏翠纳上她房间,告诉她要跟马夫一块去公园兜风。

    “你看起来很开心,亲爱的孩子。”公爵夫人敏感地望着柏翠纳一脸笑容说。

    “天气好晴朗,奶奶,但愿您也心情愉快。”

    “我想试着起来吃午餐,”公爵夫人答道:“可是实在太累了,你要原谅我。”

    “那我要上来跟您一起吃午餐。”柏翠纳说。

    “要看看杜文怎么说。”公爵夫人回答,然后忽然叫起来,说:“哎呀!我忘了,他告诉我下午要驾车到奇斯威的奥斯特雷公园参加一场赛马。”

    “那么我们刚好可以单独在一来进餐了。”

    她说着离开公爵夫人的房间,冲下楼去。

    她那匹精神奕奕的栗色马正等在前门。

    她走到石阶前,看到伯爵的马车也在等着。

    这是由四匹马拉的马车,她越看越羡慕。她走过去,轻抚着马鼻。全国再也找不到这样相配的马队,每匹马几乎一模一样。

    “我忘了问你,”后面传来伯爵的声音:“你怎么学会驾马的?”

    她没有听到他走近的脚步声,回头看时,才知道伯爵正站在她旁边。

    他看起来像平常一样意兴遄飞,仰望着他那深邃的眼光,不禁忐忑不安。

    “阿比很喜欢我。”她说:“你告诉过我,没有几个人可以限他的御马术相比。”

    “阿比要是对你满意。”伯爵说:“那你的御马术一定相当高明,也许有一天你会想亲手驾驭这些马哩。”

    伯爵指着他的乘驷。

    柏翠纳杨起眉毛。

    “我行吗?”她问道:“这是你最令人兴奋的礼物啦2”

    “好,找一天让你驾驾看。”伯爵微笑地说。

    她的眼光晶芒闪动,感到今天伯爵的态度比平常看到的更加温和。

    他们的谈话被打断了。

    “对不起,”一个声音说:“请问是林敦小姐吗?”

    两人回头看到一个中年人。

    看起来像是一个很体面的商店老板。柏翠纳答道。

    “是的,我就是。”

    “打扰了,对不起,小姐。”这男入说:“有一位先生买东西,签您的名字当保证人。小数目,这是帐单。

    “买什那东西?”

    “烟火,小姐。”

    柏翠纳倒吸了一口气。

    “烟火?”她听到伯爵惊讶地问:“谁买的?”

    “上个星期,先生。”老板说:“一位宋领先生来买的。他没有带钱,签了林敦小姐当保证人。他说她住在史塔佛顿公馆。我想既然如此,就可以放心让他把烟火带定。”

    “是那一天?”伯爵问。

    他的声音充满火药味,柏翠纳感到自己像是掉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她手足无措。

    “六月六日,先生。”老板回答说。

    伯爵从口袋里掏了两个金磅给他,接过一纸帐单。

    然后他毫不理会老板频频弯腰致谢,转身瞅了柏翠纳一眼,就急匆匆地往里面走。

    她知道,虽然他不说话,他是要她跟着去挨骂。她跟着走过大厅,感到自己仿佛是走向断头台一样。

    仆人打开书房的门,柏翠纳进了门,砰的一声把们关起来。

    伯爵把帐单放在桌上,站在那儿瞪着柏翠纳的脸。

    柏翠纳的心跳得厉害,房里好静,也许他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他叫嚷着。

    柏翠纳作一个深呼吸。

    “我是……想救你……”她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救我?”伯爵问:“这是什么话?”

    “艾索达女士……买了一个新闻记者,她……叫他报导对你不利消息。”

    伯爵吃了一惊。

    “你在胡诌什么?”他问道:“简直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是真的!”柏翠纳凄凄惨惨地说:“那天亲王来参加晚宴,我在后花园碰到尼可拉·宋顿。”

    “尼可拉·宋顿是谁?”

    “一个快讯报的记者。”

    “你是说他在花园,那你怎么不叫别人把他撵出去?”

    “因为他告诉我艾索达女士给他十磅,报导有关她离开的时间……这是她的计谋,她要尽量拖延到午夜,那……

    那……”

    “你说的是真话吗?”伯爵问。

    “为什么要扯谎?”

    “你管他要报导什么!”

    柏翠纳沉默了半响说:“因为艾索达认为那样可以迫使你跟她结婚?”

    “见鬼!”伯爵大声地咀咒,叫嚷之声震耳欲聋。

    “你跟这个男子要这些烟火到另一个地方去干什么?”伯爵继续逼问。

    “我……我付了两倍艾索达给他的钱。”柏翠纳口吃地说:“可是因为他需要……一则新闻,他说……”

    伯爵望着烟火帐单,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晴。他慢慢地说:“那你知道拉涅劳公爵跟葆蕾小姐的事罗。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阵尴尬的沉默,最后柏翠纳低声地说:“偷听到的。”

    “在那里?”

    “在宝……宝……宝松园。”拍翠纳低声地嗫嚅。

    “宝松园!”

    伯爵嚷着。

    “你什么时候到宝松园?”

    “有……有一天晚上,卡……卡蕾带我去的。”

    “她带你去干什么?”

    这句问话像一颗子弹射中了要害,柏翠纳感到自己不得不说实话。

    “她知道我想……想要……听葆蕾小姐唱歌。”

    “所以你才晓得她跟我的关系?”

    “唔……”

    伯爵把嘴唇抿得紧紧的,柏翠纳知道他现在什么事都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在温莎堡的时候,公爵在那里。而柏翠纳正跟尼可拉·宋顿在搞一个阴谋。

    沉默了好一会儿,柏翠纳又感到心痛加剧,嘴唇乾渴。

    突然间,伯爵紧握拳头在桌子上猛猛地捶了一下,把拍翠纳吓得跳起来。

    “妈的!”他说:“你把我当成好奇的对象,竟然干涉到我的私生活来了。”

    他嗔目望着柏翠纳,眼睛里冒着火花。

    “这是什么意思?”他嚷着:“竟敢勾结一个小记者来对付我!”

    “我……我是……要救你呀!”

    “谁要你来救我?谁要你管闲事?我请过你吗?”伯爵暴跳如雷:“以后少管闲事,别来干涉我的私生活!”

    柏翠纳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伯爵继续说:“我不能忍受,绝对不能忍受,居然叫一个小丫头住进来当我的管家婆,再有修养也受不了,你还有什么事不管的?”

    他越说越大声,几乎失去控制了。

    “自从我认识你,你对每一件跟你无关的事都抱着成见,对任何人都讨厌!”

    停了一会儿,他又强调地加了一句:“告诉你,你的行为叫我警惕。我必须立刻采取措施,免得以后再受你干涉。”

    他的声音震动屋瓦,柏翠纳纲声地说:“对不起,叫你生气。”

    “生气?”伯爵说:“岂止生气,我痞根!你给我滚开t滚!”

    他说话这么粗暴,柏翠纳伤心地哭泣起来,快步离开房间。

    她冲过客厅,跑下大门台阶,跳上等着她的马车。

    她疯狂地驾驭着马车,驱驰过公园路,到了海德公园。

    她不知该到那儿去,只知道立即逃离伯爵的暴怒、如雷的咒骂,每一句话都像抽在她身上的鞭子。

    她勒住马,转向公园里人踪较少的区域,恣肆驰骋,几乎忘了身后的马夫。

    耳边轰轰作响,好象整个世界都坍塌下来,变成一片废墟。

    她一面驱车,一面想着伯爵太不公平了。

    他从没考虑她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使他免于跟艾索达结婚,为了揭穿情妇的不贞。

    “他应该感谢我才对!”柏翠纳自言自语。现在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不再感到受委屈与羞辱,她要反抗!她可以了解,伯爵只不过恼火她跟尼可拉·宋顿“勾结”

    罢了。

    假如她不那么做,后果是非常明显的。

    可是他那种说话的态度实在叫人起反感。她驶过色本登桥,驰向罗亭街时,她告诉自己,他不但不公平而且不知感谢。

    柏翠纳沉思着,直到一个声音在她耳际说道:“你看起来面色凝重,可爱的林敦小姐。”

    柏翠纳回头看到罗洛爵士正和她并驾齐驱。

    他脱帽行礼,看起来那么潇洒。她忽然感到,这是一个报复的好机会。

    “你早,罗洛爵士。”她甜甜地说。

    “你以前对我很凶。”他说:“可是我希望不管以前犯了什么罪都请你原谅。”

    “哪有什么罪嘛!”柏翠纳感到有一点尴尬:“只因为我的监护人……”

    “我知道。”他很快地打断说:“我当然知道。他一定告诉你我是个看到富婆就追的人,可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柏翠纳,我对你的感觉是与众不向的。”

    柏翠纳知道自己应该走开,避免跟罗洛这么亲近。

    可是由于受到冤枉,太伤心了,她偏要这么做。

    “我知道许多人在中伤我。”罗洛低声地说:“可是我已经情不自禁,柏翠纳,就算你贫无立锥之地,我依然爱你。天呀!你晓得你有多美丽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真诚,令她十分感动。

    “谢谢。”她温柔地说。

    “你害我心都碎了!”

    “这不是我的本意。”

    “如果你愿意,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有一天晚上我跟人家打贻。”他说:“我一定得找到一个女人,能够驾两匹马拉的马车跟劳莱小姐一较短长,而且要赢她。”

    “跟劳莱小姐比赛?”

    她知道劳莱小姐是贵族子弟中最受注目的女御者。

    一些时髦的纨绔子弟流行送跑马和马车给那些会驾车的情妇。

    她们往往有卫士和马夫保护,大多数只能逛逛衔,炫耀她们的衣服和珠宝,叫那些不走红的情妇们羡慕。

    毕竟,公开在马路上驾车的女人很少,可是劳莱小姐优秀的御车术却相当令人瞩目。

    柏翠纳扬扬眉,惊讶地望着罗洛爵士。

    “你是建议我,”半晌,她问道:“跟劳莱小姐赛车?”

    “是呀!”他说:“我见过你在公园驾车,执辔的技术相当好。我的许多朋友也都这么说呢!”

    柏翠纳从来没有想到会受到这种赞美。

    正如伯爵早上告诉她的,阿比对她很满意,表示她御车术不错,这使她感到自己仿佛已经在阿斯考特得过奖了。

    罗洛应该知道,赞美她能跟劳莱小姐并驾齐驱,要比说她的美丽媲美米罗的维纳斯更让她飘飘然。

    “我一定要让你……”隔了一会儿,她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打垮她。”罗洛坚持说:“她曾自夸说,除了她之外,贵族里没有一个女人懂得驾驭。”

    “好自负。”柏翠纳说。

    “我要你给她一个教训。”罗洛说。

    这真是一个诱惑,她无法拒绝。

    “什么时候比赛?”她问。

    “什么时候都行。”罗洛回答:“只要你说一句话,今天都可以。”

    柏翠纳忽然想起伯爵要很晚才回来。

    “他不会知道的。”她心想。

    假如这次打败了劳莱小姐,那么她就不会再感到受委屈或羞辱了。

    “什么时候,从什么地点开始,你说吧!”

    “我知道你不会令我失望的。”他高兴地叫起来:“没有一个女人比你更活泼、更勇敢的了。”

    柏翠纳觉得无法不对罗洛那双充满崇拜的眼睛作一个报答。

    “但愿不会叫你失望。”

    “决不会。”他说。她知道他指的不只是赛车一事而已。

    他跟他约好了,中午一点他到史塔佛顿家接她。

    柏翠纳回家,希望公爵夫人不会起床吃午餐。

    进了家门,才发现希望没有落空,公爵夫人吩咐仆人告诉她,她身体不舒服,吃了几颗安眠药,希望不要打搅她。

    “太好了。”柏翠纳上楼更衣时想着。

    她穿上一件最漂亮潇洒的衣服。为了要激怒伯爵,她不仅要跟罗洛共御驰骋,还要打扮得花枝招展。

    软帽不能太大,免得被风吹落了。帽缨系紧,以免吹散了头发。

    她知道不能吃得太多,吃个半饱精神最好。她走进大厅等待罗洛先生驾临。

    罗洛准时到达,驾着一辆由两匹栗色良驹拉的马车,尽管比不上伯爵那些名马,也算是身体健壮、精神奕奕。

    柏翠纳的眼睛充满微笑。罗洛扶着她上御座执马缰,她简直心花怒放。

    她自信可以驾驭这些马,毫无畏惧。

    他们从史塔佛顿家门驱向公园衔。

    “我们在什么地方跟劳莱见面?”她问。

    “她跟我们同时出发。”罗洛从怀里掏出表说:“时间是一点过五分。”

    “从那里?”“她从波曼广场。”他答道:“我们从泰本出发。我们互,相以人格保证,不会提早出发。”

    “为什么要在不同地点出发?”柏翠纳问。

    “因为这是一个友谊赛,不但测验技术,而且测验御者精神。”他解释说:“谁先到大北路的翎毛酒店谁就得胜,可是没有规定要走那一条路。”

    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