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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2)

买了,还不如回了的好,再说你还要去马校长家吃饭呢!被让领导等久了。”

    到家后,杨陆顺还在冲澡,他爹就用个电丝兜把他从省城带回的荔枝桂圆麦乳精装好了摆在堂屋的桌子上,说:“六子,这点东西给马校长提去,你给我记住,莫说话一副血气方刚的样子,小翼点好!”

    杨陆顺大羞,说:“爹,你这是干什么嘛?我凭什么把给你们补身子的东西送去?就因为他的校长?我在学校努力工作不就行了,用得着做这么丑死人的事吗?”

    他爹说:“丑什么丑,这是人情世故,第一次登门是要行点礼性,免得人家骂我老杨没家教。你空手去才丑哩!”

    杨陆顺气愤地说:“爹,你真是的,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世故成这样,在学校,只有考试不及格的才走后门,才提礼物去求人!”一桶水从头淋到脚,气乎乎地进屋换衣服去了。

    他爹把桌子一拍,冲着他的背影子吼道:“你个鬼崽子,你爹就是世故,我告诉你,不提去我打断你的脚!”

    他娘听老倌子起了高腔,慌忙从里屋跑出来,红着眼冲他爹说:“老倌子,你怎么了?儿子才回来你就又拍桌子又起高腔的,是不是闲儿子多余啊?”

    他爹哼了一声说:“鬼崽子读了三年大学,硬是脾气长了翅膀硬了,老子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他都要驳三驳!眼里还有没有我这当爹的!”

    他娘说:“你要教儿子,也得心平气和地说不是?六子从小就听话,从来也没叫我们操过心,我就不信他读完了大学,长大了倒还不听话了。”

    他爹叹了口气说:“婆婆子,你不晓得,六子他真的不服管了,刚才一起去街上卖菜,他就说不同意跟四妹子谈,要回了人家,在菜场遇到了他学校的马校长,人家客客气气地请他去家里吃饭,我要他提点东西,他说丢了他的脸!你说说看,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们这老辈子的话,他就硬听不进一点?”

    他娘一听要回了亲事,急得不行,忙跑进屋里,眼泪婆娑地说:“六子,四妹子哪里不中你的意啦?这亲事我们已经下了定的,你一回不是把那一千元也回没了?六子,你再好好想想,你爹人老了脾气也差了很多,有什么你就顺着点你爹啊,别把他气出病痛来了,他骂你也是为了你好啊!”

    杨陆顺叹息着对他娘说:“知道了,娘,我会处理好的,已经也不再会惹爹生气了。我穿好衣服就去马校长家。”

    提着那兜礼物,杨陆顺有种做贼的感觉,路上遇到的熟人都笑着问他是不是去看未来的岳母娘,他都只能吱唔着对付,越接近街上,他的心就越慌乱,脸色也很不自然,无缘无故登门送礼他还是新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忽然灵机一动,他脱下短袖衬衣,把那兜东西紧紧包裹住,这才安心不少,加快了去联校的脚步。

    到了联校办公室那溜平房前,他先是四下打量了一番,因为学校已经放假,联校办公室很是清静,外面没一个人影,他就蹑手蹑脚走近校长办公室,里面只有马校长一人在看报纸,但心里仍是慌里慌张的,在门外来回走了几趟,才狠下心来把衬衣穿好,稳定了情绪,把那笑堆上了脸庞,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敞开的办公室门,说:“马校长,您好,我可以进来吗?”

    马校长抬起眼,瞬间就看见了那兜礼物,眼睛亮腾起来,脸上马上洋溢热情地笑着说:“杨陆顺老师啊,快请进,等你好一会了!”

    杨陆顺走进去,站在办公桌前,把那兜东西放在桌子上,不知怎么回事,他只觉得血往上涌,那笑也僵硬得很,嘴唇说话直哆嗦:“马、马校长,这点、点东西是我爹叫我带来的,说、说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马校长似乎有点生气,但话里透着股子亲昵:“哎呀,你父亲也真是太见外了,说了请你吃顿便饭,你还搞这么客气,没必要没必要,你还是拿回去,跟我就一定不要搞这么客气的。”他早已经看清楚了电丝袋里的东西,飞快地合计了合计,荔枝桂圆只怕要十几块,两瓶麦乳精也的六、七块,这就差不多二十块的东西了,当小半月的工资了,到底是城里见过世面的大学生,出手的东西都分量足。

    杨陆顺一听叫他拿回去,又见他表情似乎不高兴,情急之下根本没察觉到人家马校长的语气是那么和蔼可亲,怎么又会生气呢?结结巴巴地说:“马、马校长,我、我拿回去我爹会骂死我的!您、您还是收下吧?”

    马校长心说你虽然是大学生,可也嫩得好笑,送到家的东西还会不要?看他这么害燥就不逗他了,免得真的拿了回去,就装做无可奈何地说:“哎呀,杨爹也是,那好,既然盛情难却,不让你回家挨骂,我就收下了,下不为例啊!走,杨老师,我们都家里坐,天怪热的,吃西瓜去。”说着站了起来,一手搭着杨陆顺的肩膀,一手顺势提起电丝兜,就往外走。

    杨陆顺似乎不很习惯别人如此亲昵,微微挣了下,说:“马校长,我帮您关办公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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