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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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大病的时候,他们就能一起找到这么个所在,一家人的生活该少了多少磨折和辛苦!

    虽然因为失去了熟悉的乡音和家,对于老太太是一种刻骨的折磨,但这一切她都忍下了。每每海明和美欣来,她都历数这里的快乐;谢言到上海出差趁机来看她,她也是满脸的安详和满足,和水灵、水兰通电话,她更是开心地让他们听这里的唱戏,以示自己过得多么充实丰富。

    家人不在了,有了更大的空间去肆意地表现自己的软弱。老太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泛滥,而那一切的源头都明确地指向了一个方向,老伴儿。

    在她轰然倒下的那个秋日,她像平常习惯的那样对着老爷子的照片,轻声曼语地回忆他们从相识一直到携手走到最后她所能记起的所有往事,回忆子女们的出生和成长。她忆起水兰那时为了养家不再读书要去唱戏,自己难过得背着她夜夜落泪,差点哭瞎了眼;忆起海洋长身体总是闹饿,自己每每把锅里最后能盛出的渣子全捞给他吃;忆起水灵辍学顶班去当售货员站柜台,自己总觉得心里有愧,死抠活抠从口粮里省下钱给她买了块双狮手表,几年后被她带沈林给弄丢了,还狠狠遭了自己一顿打;海明呢,他出生时就是个讨债鬼,因为胎位不正而难产,在自己肚子里折腾得天翻地覆,差一点就要了自个儿的命。

    她想着这些,突然对着膝头上老爷子的照片呵呵地笑了起来,那些关于“为什么越是努力不想成为负担,却偏偏越是添乱”的疑问在她心里豁然揭开了谜底: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儿女们是他们的骨中骨肉中肉,是血缘这个神奇的东西注定了父母和儿女成为彼此甜蜜的负担。儿女们永远不会嫌弃父母,就像自己在那些一旦需要就可以毫不犹豫拿一切去换得他们周全的时刻,也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他们一样。

    萧瑟的秋风从窗缝里探头探脑,溜进来打了个转,将老爷子的照片吹落在地上。她费力地弯下身子去捡,没够到,再够,再够。她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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