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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到底想干吗呀?”水兰一听老妈的要求登时头大,“这刚安生两天,您又生妖蛾子,这床好好的,还是崭新的,怎么就又拆呢!”

    “妈……”范磊为难地说:“那床是海洋特意从丰城买回来的,咱这儿都没有。”“我不管!”老太太脖子一梗,拿出了强硬的家长作派:“能拉过来也能拉回去,反正这床我不睡了,躺上头跟躺医院里一样!还有,”她稍作停顿,继续指示:“家里这个什么浴室,也给我拆了!那水龙头里的水,滴答得跟尿尿一样,那么小溜,半天肥皂沫子都冲不干净,那是洗澡还是遭罪啊!那些瓷砖热水器,也都拆了,给人家退回去。咱不要了,兴许别人还能用,别糟践东西。”

    “没那事儿!”水兰被这个没什么文化又独断专行的老妈搞得又生气又好笑:“用的瓷砖退给谁人家也不要!您就给我们撂句明白话,要拆这个要拆那个,您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老太太没好气地反问道:“为什么我不都跟你们说清楚了吗?还得要我怎么说?哼,我知道我残废了,我的话你们也不在乎,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掂量吧。夜里睡不着觉,你们摸着胸脯,问问自个儿,你妈还能活几年!”老太太说得情绪激动,眼角沁出了泪花,一拧身躺到床上,脸冲里,时不时伸手抹泪,不再理床前大眼瞪小眼站着的人。水几个孩子站在院子里商量老太太的要求如何解决,水灵思忖了半晌,小声提议道:“要不……咱们去求求楚先生,让他来劝劝妈?妈别人谁也劝不动,可就听楚先生的。”

    中年丧偶后一直没有续弦的楚先生老了之后在街坊邻居心里越发成为一个令人敬畏的神话。光看他身形清癯,一出门总是穿着中式对襟开衫黑鞋白袜,全身上下一尘不染的样子,就透着仙风道骨的意思。据说老头儿对国学颇有修养,而且精通易理,偶尔应亲朋好友之邀,给人打卦卜算,祸福吉凶说起来总是头头是道。对中药,老头儿也不含糊,什么《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张口就来,邻居们谁日常有个头疼脑热,都信楚先生的方子,用起来感觉比那些个名目繁多的西药灵验,心里也踏实。

    请楚先生出马的确是单灵丹妙药。楚先生应老太太之请就她的腿一本正经地掐算过后,立刻指出家里这新修的浴室万万拆不得。“您这个浴室的位置犹如门神,挡住了外来的病气浊气。不是我危言耸听,您这回能从鬼门关回来,这个风水的调整是起了极大作用的。今年您犯太岁,这个浴室正好镇在乾位上,可以消灾挡难,而且大利子女。”楚先生嘴里的术语和名词,老太太听得似懂非懂,可消灾挡难之类的结论她是明白的。就这么简简单单几句话,老太太原来坚定不移的拆浴室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发了话说浴室不用再拆,省了大麻烦,一家人都很高兴。范磊零敲碎打地忙活了快半个月的三轮车也彻底完工了。再带老太太去针灸时,范磊将老太太背到门口,略带得意地向她展示了自己的成果。

    本以为岳母会为这个好点子称赞两句,可是老太太坐在车上,双手微微颤抖地在两腿旁的椅垫上摩挲,眼圈竟然红了。范磊紧张地问:“妈,您怎么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伤感道:“你妈这辈子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以后,你要是不嫌弃我老太太,妈恐怕这辈子出门都得坐你这车了。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时间短怎么都好说,时间长了,没有个不烦的。这个理我懂,别说是儿女,就是老伴儿又能怎么样?”她凄楚地笑笑,摇摇头:“哎,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明白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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