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一章(1/2)

    1.绿城

    一个人想要真正地认识了解世界,还是从他踏入社会的第一步开始算起。之前每个人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包括父母,老师,兄弟姐妹以及朋友。这是大部分人十八岁之前所涉及到的人际关系网络。在这个网络里面,我们是被保护与被宠爱着,一边健康地成长一边与这个世界进行接触。就像一个人学游泳那样,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从伢伢学语开始,玩具,动画片,蝴蝶,铅笔,摩天轮,蒲公英,足球,书本,贝克汉姆回首我们之前十八年所走过的人生,值得回味的东西还真不少。其实,这只是一小部分。我们丰富多采的人生,就像一部大戏一样,还有许多尚未开拍。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当武贝勒走出家乡那座小县城时才发现,自己的渺小与世界的博大。

    这是黄河边上的一座城市。全国铁路交通枢纽,同时,也是省政府所在地。它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绿城。之前武贝勒对它的了解仅限于此。

    高楼大厦林立,道路错综复杂。这些事先都已经想到,可当武贝勒来到这里之后,他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方向都分不清楚了----中午的时候太阳明明在南面,而此时武贝勒总觉得它在东边。麻烦接连而至,之后是语言问题。连续问了三个人之后,武贝勒失望地发现,别人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一句也听不懂。又不是外国人,怎么能听不懂呢?武贝勒想,可是我能够听懂他们说的,以及电视里各个地方不同民族的人说话,而轮到自己站出来怎么就变成哑巴了呢?更何况,老家距离这里不远。尽管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雨,而这几乎五百里之间,人们的生活风俗差别怎么那么大呢?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外星人,像马戏团里的小丑供人们打量取笑着。武贝勒记得人们对他说重复最最多的三个字,就是:普通话。

    可什么又是普通话呢?武贝勒百思不得其解。

    以前念书的时候,武贝勒是个严重的偏科狂。因为一场意外受伤,也可能是命中的安排,武贝勒缺席了最开始的两个月课程。当他信心十足地再次返回学校时,汉语拼音课已经结束了。每次测试老师发给他试卷时,武贝勒甚至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名字是老师帮忙写的,最后发下来时的那个的圆圈也是他给画上去的。只是两者的颜色不同而已,一黑一红,或者一蓝一红。这样几次之后,当终于有一天武贝勒拿起手中的笔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的时候,他得了12分。武贝勒兴奋极了,告别吃“鸭蛋”日子的同时,他终于将自己的名字从耻辱柱上抹去。可是,让他整个学生生涯都沮丧头疼的是:偏科来了。他不知道试卷上一组之中哪个音标出错了,哪个与哪几个不是同音。而现在,武贝勒对上一个问题的唯一解释是,发音不标准。

    武贝勒对普通话的理解,首先发音要绝对标准。于是,他特意无书店给自己买了本《汉语字典》。既然没人肯愿意教他,武贝勒只好自学。而床头上方挂着那本城市交通图,也是这次一起买的。对武贝勒来说,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工作是一位远房表叔帮忙找的,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广告公司。武贝勒每天的生活就是雷打不动地等公车上下班。这样过了两个礼拜,武贝勒也对公车沿途所经过地方熟悉起来,不再为初来时因为坐过站或者相反方向而担惊受怕。城市里坐公车上下班的人很多,还有一些中小学生。每到上下班时间,整个车厢都挤得满满的,连列车员报站的声音都被淹没了。现在,武贝勒可以看着车窗外那些标志性建筑物,心里已经知道到哪儿了,还有多远的距离要下车----胜似闲庭信步。武贝勒将这些称之为对这座城市的熟悉过程。

    1路,2路908路909路,也就是说这座城市的公车大约有1000辆。有一天武贝勒突然对这座城市的公车上编号感起了兴趣。通过对身边所见过公车路号的观察,他发现这些公车的编号基本上是从1路到1000路。武贝勒想,肯定有第500路,那么它又开往哪儿呢?

    在这座城市中,武贝勒没有什么朋友,除了罗启蒙之外。罗启蒙是他的一个工作上的搭档,年长武贝勒三岁。在公司里,她是武贝勒第一个认识的人。公司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都是一些四五十岁上了年纪的人。彼此年龄相仿,很快便成为了一对无话不谈的朋友。

    武贝勒说:“我的名字明明是贝勒,不喜欢别人喊我为‘小武’。以前念书的时候,老师总是按个头高低来排座位。而我总是班级里年纪最小个头最矮的一个,理所当然地坐在第一排。现在再回忆起来,第一排似乎已经成了我的专利,谁都抢不走。后来渐渐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尊心。我沮丧地发现自己的位置没有丝毫改变。除了几个女生外,我还是班级里个头最矮的那个男生,甚至个别女孩子也比我高。她们平时也喜欢拿这个说事。她们会装出一副与我比个头的架势,然后众人开始嘲笑我个头矮的事实。我开始变得自卑与孤僻起来。整日将自己躲在图书馆等而不愿意出现在比如体育场等公共活动场所。”

    “现在----”他说,“听到有人喊我‘小武’,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

    “因为在公司里你年龄最小,而像老张老李老王他们几个德高望重,喊你‘老武’又不合适。所以,只能喊你‘小武’。”罗启蒙说。

    话虽这样说。而最让武贝勒心里感激的是,罗启蒙自始至终都在喊他的名字。在这个人情冷漠的都市里,多少让他找回了一点自信。人生的开端应该是个慢着陆的过程。就仿佛是一粒种子,刚破土而出就迎来一场暴风雪,你还怎么指望它开花结果呢?武贝勒庆幸自己选对了人生的起点,尤其是身边有个像罗启蒙这样好心人在帮助,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她。

    2.开心果

    公司上下都将他们二人视作一对“开心果”,没事的时候大家都喜欢逗他们乐。而他们两个人之间,内部战争频频发生。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用在武贝勒身上在合适不过了。自从与罗启蒙搭档以后,武贝勒发觉自己的性格也在逐渐改变。之前,他的性格有点内向,平时不大喜欢讲话。可是,在罗启蒙的影响下,武贝勒不知不觉也开始喜欢上了斗嘴这种无聊的游戏。刚进公司没多久,两个人水火不容的性格便逐渐展露无遗。先是因为工作起点的小争执,之后发展到各不相让,寸土必争以及吵得面红耳赤。如果是两个男孩子的话,就差大打出手,拔刀相向了。后来,这种生死对决延伸到生活的各个方面。大到天气的好坏,小到对对方身上所穿衣服的评判。这给那些有事没事喜欢看热闹的人更增加了看点。全公司上下巴不得他们两个人天天头破血流才开心。

    因为工作上的出色表现,就连一向以严厉著称的老板穆仁天,也对他们赞不绝口。每次发完工资,穆仁天都要单独把他们找来,然后再偷偷各加上两百块钱。他满怀深情地感慨说:“说实话,我干工作几十年了,像你们这么充满激情的年轻人还是头一次见到。我向来是个不服老的。也许,我是真的老了,思想跟不上时代了。年轻人都应该像你们一样,总是有用不完的激情。”

    罗启蒙说:“其实也不是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一条鱼能够找到适合它生存的环境也不容易,这还要感谢老总对我的包容:放大了我的优点,忽略了我的不足。”

    “那你呢?”穆仁天转身问站在另一边的武贝勒,“对于这个问题,你是怎么想?”

    见老板问自己,武贝勒耸耸双肩,然后说:“我和她不一样。我只是勤勤恳恳做事,踏踏实实做人。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她。因为工作上你必须把自己的观点以及想法准确地表达出来才行”

    “这么说是我在勾引你犯罪了?好啊,你绕了半天圈子原来是在批评我,我还以为你是在上帝面前诚心地忏悔呢。”罗启蒙问,她故意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出来给武贝勒看。

    穆仁天见状,一场世纪大战一触即发,忙摆手示意两个人就此打住。包括他自己后面想说的话,也因此给搅乱了。事后,穆仁天发自内心地佩服面前这个两个年轻人,缺少了他们之后世界将失色不少。

    又逃过一场劫难。

    从老板的办公室走出来,两个人互相庆祝。突然,罗启蒙脸色一沉,她说:“不对呀,刚刚你说什么来着?你在自夸的时候还不顾将某人踩在脚下。”

    “你误会了。”武贝勒说,“我的意思是说,两个要想在老板面前演一场双簧戏,总得分有人唱黑红脸。既然你决定要唱黑脸,我那么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决非成心要那样要你难看。再说了,如果我不那样说的话,能引起你那么大的反应吗?好话都听完了,到最后再不赶快离开岂不是给老板留下批评我们的机会?”

    “我不管。现在摆在面前的两条里供你选择,要么酷刑伺候;要么将功补罪----下班后的宵夜你包了。”就像之前他们不个老板留下批评的机会一样,罗启蒙一口气说完,丝毫不给留他下反应的机会。等武贝勒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人已经走出好远的距离。

    武贝勒从背后追过来,大声喊到:“别----”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未免也太黑了吧!”

    “那之前污蔑我名誉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啊?要不明天你也一并请了吧。”

    武贝勒终于自认倒霉。看着武贝勒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罗启蒙的脸上则透露出胜利的喜悦。她开心的笑了。而公司里那些早已等待看热闹的人,此时却有些失望了起来。从两个人的脸上不同表情已经知道,期待中的那场对决已经提前结束,且胜负分明。

    晚上,他们走过整整一条街,找到了一家重庆小吃店。除了武贝勒最爱吃的鱼香肉丝外,其他的包括茄子,蘑菇,青菜之类的,都是由罗启蒙点的。最后,武贝勒又要了两碗水饺以及一瓶啤酒。

    武贝勒问:“你喝点什么?”

    “随便。”

    武贝勒回头对身边的服务人员要了一瓶可乐。罗启蒙从身上拿出一包女式香烟,问他要不要抽。武贝勒微笑着拒绝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抽出一支,仔细地研究了一番,里面有颗与众不同的红心。这是武贝勒第一次见到女式香烟,突然对它感起了兴趣。

    罗启蒙说:“之前怕吓到你,所以没敢拿出来抽。其实,白酒我也能喝半瓶”

    “那就再来一瓶白酒好了。”武贝勒急忙说。

    “算了吧,还是喝啤酒吧。两种酒一起喝容易让人醉。”

    武贝勒又要了三瓶啤酒。他说:“啤酒看不来,改日喝白酒,再来领教一下你的酒量。”

    罗启蒙有想起之前武贝勒为自己要的可乐,她不禁问:“那可乐呢?”

    “当然要了。”武贝勒说,“等会我还要展示一下我新发明的调酒手艺呢。”

    啤酒首先上来。武贝勒打开两瓶,然后去找酒杯,却没想到罗启蒙已经向他发难了。罗启蒙举起自己面前的酒瓶,用带有挑衅性的话说:“我之前都是直接用酒瓶的。”

    身为一个男子汉,武贝勒当然不甘示弱。他也干脆举起面前的酒瓶,一边还不忘给自己打气说:“有多少今天我都奉陪到底。”

    两个酒瓶碰撞过之后,他们各人喝各人的。罗启蒙一点也不含糊,她从容有致地将嘴对准瓶口开始喝。反观这边,武贝勒喝得倒有点凶猛。只见他猛然举起酒瓶像往水缸倒水一样,拼命将啤酒往自己肚子里倒。武贝勒好象是故意做出一副样子给对方看的。

    武术贝勒一直有种错觉,他总担心自己的吃相很难看,尤其当对方坐的是一个女孩子的时候。他总是在拼命地掩饰自己。除了家人之外,他从来不在陌生人面前吃东西。但是,今天的罗启蒙虽说算不上什么陌生人,两个人单独吃饭几乎还是第一次。所以,武贝勒又变得拘谨起来,一边喝自己的一边看着面前的罗启蒙。没想到罗启蒙此时也在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他不禁放下手的酒瓶笑了,然后对罗启蒙说一声抱歉。罗启蒙没有理他,用手示意他继续喝下去。当武贝勒第二次将瓶中的啤酒喝个底朝天时,他发现罗启蒙也早已经喝完,一滴不剩。

    “感觉怎么样?”罗启蒙淡定自如地问。

    “可能是喝得太急的缘故,胸口有点喘不气来。”无论喝多少酒,武贝勒向来一喝酒脸就红。他是那种喝酒上脸的人。当他意识到对方的问题是自己的脸红时,武贝勒对这个问题做出了一个幽默的解释。

    他说:“没事。有人说脸红的人酒量大。我父亲这边没有一个喝酒脸红的,只有一个最小的舅舅。可能是在这方面遗传了他的基因。”

    之后,他又向罗启蒙要了一支香烟来抽。武贝勒说:“现在烟酒都感觉不出好坏,除了啤酒喝点外,抽烟说实话只是为了扮酷。”

    “那你先休息一下吧!”

    饭菜上来后,罗启蒙又额外向服务员要了一只碗以及一瓶醋。她先是将碗里放入大量的醋,然后自己像啤酒一样去喝。罗启蒙吃饭的时候,她先是吃一口甜的,继而又吃一口咸的。

    武贝勒大叫阻止道:“你疯了吗?这样吃下去对胃不好。”

    “没事,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看着罗启蒙像喝啤酒一样地喝醋,然后又是那重怪异的吃法。“习惯”真是个很好的词,人一旦达到这个地步,很多难以理解的东西都可以拿这个词说话。武贝勒不再说话,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词来,可到最后却怎么了想不出这个词语怎么讲。

    他说:“问你个词千万别生气。老家有句话怎么说,女孩子吃酸甜的食物好象与以后生育儿女有什么关系?”

    “酸儿辣女。”罗启蒙说,“我老家也有这种说法,但具体不知道灵不灵?”

    这时候,武贝勒胸口的闷气也顺畅了。罗启蒙不断将自己碗里的饭菜夹给武贝勒,然后两个人换着吃。他从来没和女孩子这样亲密地吃过饭。即使当时与最心爱的女孩子雪在一起时,他们也从有过这样。这让武贝勒自始至终都有一种放不开的感觉。

    末了,武贝勒说:“让我给你调一种新的酒吧!这是我的独家发明,保证你没喝过。有一次打完篮球回来,满身是汗水,问旁边的小卖部要了一瓶啤酒,发现不是冰的。因为给我的时候瓶盖已经打开了,我又不好意思问人家换。于是,我又要了一瓶冰冻的可乐。当时我只是想,如果两种放到一块喝,肯定会凉一些。没想到后来我居然发明了一种调酒的方法。它真的是太好喝了。”

    武贝勒说完,将面前的可乐与啤酒倒进同一个玻璃杯里。黄色的啤酒加上暗红色的可乐,出来居然是一种类似果汁似的东西。

    罗启蒙问:“你在干吗?”

    “给你调酒啊!我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艺。”

    “算了,还是下次吧!我现在肚子里酒都喝饱了,哪还有什么空间去盛你调的酒啊?”

    “那也是啊!”武贝勒暗自思纣,他说:“如果不喝的话就浪费了?还是我自己喝吧!”

    说完,武贝勒又将自己调的满满的一杯酒喝掉。罗启蒙已经有点有气无力了,她本想劝阻武贝勒,如果不能喝就不要喝了。可是,话到嘴边,她整个人已经进入状态。她现在整个人已经变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3.单车上的日子

    说干就干。从最初的想法成型到最后付诸于行动,前后仅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之后是一个礼拜公司的例假。两个人约定去看车。

    周日,武贝勒起了个大早。他早早地来到市中心的广场等待。这个时候,罗启蒙则将她的健忘发挥到了极致。武贝勒打电话过去,她整个人还在睡梦中。

    “你该不会是梦游吧?”

    “干啥?”罗启蒙问。

    “干啥?上个礼拜某人说什么来着?”

    “不知道,我忘了。求求你让我把这个梦做完好吗?”

    这莫名的一席对话,弄得武贝勒满头雾水。他甚至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提出要买单车的。站在街道旁,他顺便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