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Vip章节 1(1/2)

    过年

    1988年的春节,许家挺热闹,开头是热闹,后来就是闹了。

    向东今年直接带着孩子住在公公许达均家。

    许童许优虽然比许意宁大不少,但在玩乐方面,许意宁被培养的像男孩子。三个人不时还切磋下武艺,许意宁力气不足,但技巧方面完全不输人,三个人时常谈什么手枪呀武器呀战役呀谋略呀……许意宁把两个大侄子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老魏还带着他们三个去了几次靶场,弄得许童许优对这个年幼的小姑姑不敢再存半点轻视之心。

    本来,许家的调子是很欢快很和谐的,大年初一,程一锦携一家来拜年,调子变了。

    程一锦与方芳都穿了貂皮大衣,程一锦进门就把大衣脱下来递给了前来相迎的陆雅茹。向东抢在陆雅茹前面接过了大衣,笑道,“大姐姐夫过年好,我给你们拜年了。”

    许达均从书房出来,正看到程一锦一副冷脸,也不搭理向东,径直往前走,又想到自己的衣服在向东西手里,回头道,“我那衣服你小心点,别碰坏了!”

    向东还是面带微笑,“我看这两件衣服眼熟的紧,好像是妈妈生前舅舅买给她的。”

    程一锦厉声道,“是又怎么样?我便穿不得?”

    向东骇然,面色变得极为惶恐,“看大姐您怎么发火了,我就是随便说说呀。”

    陆雅茹和方平都暗道不好,方平把衣服从向东手中拿过来,“弟妹过年好,这个我帮她拿。”

    陆雅茹看到许达均出来了,也忙道,“老许,孩子们来给你拜年了。”

    方平忙带着方芳和方博上前给许达均拜年,许达均点了点头。许意宁和许童许优三个人从客厅里涌出来,他们主动给程一锦和方平拜了年,一时气氛热闹起来。

    许意宁问道,“现在大姐他们来了,可以吃饺子了吧?”

    陆雅茹说是,就引着大伙儿去餐厅,老魏和陆雅茹向东带着一个阿姨在厨房忙活,按人头布置碗筷。

    大年初一吃饺子,这是因为许达均早些年在北京过惯了,而且老魏也是北京人,所以许家的新年一直是按北方的风俗。

    往年,程一锦是不回许家过初一的,她一般都在婆家过年。但今年又不同,他们一家搬到了方平新分的房子里过春节的。

    程一锦本来是不想这么早搬的,但方平一拿到新房钥匙就急着搬家,他鲜少管家事,但一旦拗起来,程一锦也拿他无法。

    当初程一锦向东代表三姐弟和程奕交易,程奕开了九十万,一家给三十万,向东收了一笔,陆雅茹代许一河收一笔。至于程一锦,按说应该他们什么时候把房倒出来,程奕什么时候付全款,可是程一锦又觉得这样一笔巨款在银行里生利息的话,那每个月她手头上的钱比工资还要多的。程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家人,早付早了。”

    这话说得似乎很亲热,方平听在耳中脸上火辣辣的烧。他在众人面前不能落妻子的颜面,背后说也无济于事,只能暗下决心早点倒出房子来。所以他拿到单位发的钥匙之后就要搬家。程一锦说新家住不下,方平说父母自然跟咱们住,至于弟弟一家暂时搬到他岳父家挤一挤。程一锦见丈夫坚持,也只能做罢。想着今后不能再住大房子使唤保姆了,又觉得黯然。

    方平觉得既然父母搬到自家来了,那么初一就该去给岳父拜年。程一锦不想见向东,但觉得在父亲家里摆摆大姑子的款折腾折腾她也不错,于是一家兴冲冲的前往军区大院。

    方芳见着两个表弟就显摆是自己开车载着一家来的。

    军区大院里混的孩子十几岁就都摸方向盘了,许童许优早都会开车了,许童今年过了生日就能拿驾驶证了。

    方芳见自己好一通炫耀可是没人捧场,于是怏怏的坐下,看桌子上摆的好几个盘子装的都是热腾腾的饺子,陆雅茹同大家说哪个盘子是什么馅儿的——许意宁这些年初一十五都吃素的。

    方芳抬头问,“喂,就只有饺子呀?汤圆呢?”

    陆雅茹顺口道,“我们家过年都吃饺子的。这盘子是香菇的,还有这个白菜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方芳一扔筷子,“什么呀?我们家可是一直吃汤圆的,以前在我家,过年的时候你不也吃汤圆的?”

    许达均从方芳一进屋无视陆雅茹开始就看不顺眼,刚才听她讲那一声“喂”就火起了,待她说什么你家我家的,他再也忍不住,冷眼看着程一锦,见程一锦根本就没在意,方平倒是脸色很难看,可是他距离女儿太远,又不好大声喝斥她。

    陆雅茹见方芳抢白自己,但又不好计较,于是道,“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包汤圆去。”

    许达均想发作,但是大过年的,一大桌子的人,又有女儿在场,他到底是忍了又忍。

    可是方芳不晓得他的忍耐限度,撇嘴道,“现在包得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上?亏我们昨天还提前告诉你今天要来吃早餐的。”

    许达均刚要拍桌子,许意宁开口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呢?是饭馆么?还想要点菜?你来我们家拜年,我们全家都欢迎你的,可是你来了之后,也不同我妈妈拜年,也不同我师父拜年,也不同我拜年,倒是来挑我们家的饺子不合你胃口的。本来大过年的,我是不想同你计较,可是你也别太过分了呀。”

    许意宁人小,声音也不大,可是她说出这番话来,餐厅里的人都字字听得清清楚楚。她语音清脆娇俏还带着童音,语气却是老气横秋,一副长辈训话的腔调,“我年纪比你小,可是按辈份算我倒是还是你的长辈,说你几句也不算我没规矩,你平时如何我不管,可你要当面让我妈妈难堪,大过节的让大家难堪,可就别怪我让你难堪。”

    许达均听着小女儿的话,满腔的怒气都烟消云散,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舒畅。陆雅茹和老魏也是如此。

    有人开心,就有人不开心,程一锦见许意宁教训女儿,当下不满意,“许意宁,你说什么呢?难堪?你要给谁难堪?”

    “大姐,你在场原也轮不着我来教训她,可是既然你不出声,那么在爸爸面前,只有我来教训她了,难道要让爸爸亲自来管教?”说罢看向方平,“还有姐夫,你也是的,你女儿对我妈妈无礼,你当父亲的也不说句话?”

    向东暗自击节叫好!今天她在许达均面前对程一锦示弱,就是想引得老爷子对程一锦不满,这样虽然她人在上海却也不能得近水楼台之便,使得老爷子只偏心她们一家。

    眼看着方平去拉妻子,向东抢前一步,“大姐,小妹说得也没错,方芳是犯了错,说她目无长辈一点也没错,从她进门到现在,还没同我讲一句话呢,我看呀,你们就是平时把她惯坏了。”

    程一锦最忍不得的人便是向东,明明向东有理的事,她偏偏要唱反调的,何况这事及她的女儿还有她家的家教问题,于是程一锦开始吵起来了。

    她一急说的都是沪语,向东一句也听不懂,她看众人的神情,尤其是许达均的神情——十分的不好呀!向东心里大乐,蠢妇,和谁斗也不要紧,可是和许意宁斗?怕你再也入不了老爷子的眼。

    方平拼了力气把程一锦拉出去,方博方芳都跟着走了,老魏送出去。

    方平走之前向老魏抱歉的说,“和父亲还有雅茹讲抱歉,等我们……,唉,到时,我亲自向他们赔礼。”

    向东跟了出去,她内心里兴灾乐祸,表面还要委屈惶恐,看到老魏连连摇头,拉着他问,“大姐刚才都说的什么呀?我是一句都没听懂的。”

    老魏哼了一声,还是不懂的好。

    程一锦说了几句气话,无非是母亲去世了,父亲如何不待见如何偏心如何糊涂……

    她主要是把对向东的怨气发了出来,毕竟这一年多同她有大过节的就是向东,在房子的问题上两个人结下了怨。当然了,她对陆雅茹也不是没有怨气,说起来,她的亲舅舅半亲小姨现在都同陆雅茹最亲,反而都不理她了,而且陆雅茹的家底儿也不薄,再有父亲的宠爱……但说出来的时机不大对,任谁听到都得以为是她对陆雅茹心怀不满。

    就连陆雅茹现在也真正的动气了。

    许意宁看着妈妈的表情,心里后悔,早知道不说了,现在倒好,大家都不开心了。

    许达均看着沉默的孩子们,“好了!都别想了,大家吃饭,吃完饭放炮仗去!”

    他要把这一年的晦气炸光掉!

    过节

    程家今年都在美国过年的,因为程奕的太太怀孕了,要在美国安胎,程奕的两个弟弟也在美国念书,程纾索性和妻子在妹妹程敏纽约的豪华公寓中住下。

    程奕要时常陪妻子,陆雅茹于是把公司在大陆的事务都揽在身上,不但是上海,北京深圳广东的诸多事情也由她拍板,只有极重要的文件签署时才同程奕和程纾打声招呼。许达均这大半年见爱妻如此繁忙,十分心疼,同程奕在电话里颇不客气,让他赶紧回来主持大局。

    陆雅茹讲,“女人怀孕的时候最敏感不过,如果程奕多陪陪妻子,那她将来患产后忧郁症的机率就小一些。”

    啥症?生孩子还能生郁闷了?许达均文韬武略样样全才,这么广闻识博的人居然连这种病症都不晓得,引得陆雅茹好一阵鄙视。

    许达均哼了一声,反正你怀孕的时候我是陪你的吧?

    陆雅茹点头承认,忙把许意宁端来的汤汤水水亲自奉上,许意宁跳到爸爸膝头,“那我在姆妈肚子里的时候,爸爸也是陪着我的了?”

    许达均点头,那是,我多爱你呀!你要记得最爱你的人是你老爸我!

    许意宁被妈妈从爸爸怀里叫下来,现在是全家集体进补时间。老魏补钙、许达均喝养心汤、陆雅茹带着女儿吃燕窝。一家人享受着温情时刻。

    刚送走向东母子三人,马上就过元宵节,陆雅茹压住心中的不快,还是邀请了程一锦,谁道程一锦却摆足了继女的架子不肯来。

    方平在大年初一拖程一锦回家之后,二人便大吵一架。方平对妻子娇惯女儿与兄弟争产两件事情上都对她极为失望,但因他素来与程一锦相处总是忍让,这次程一锦如何能听他的,反怪丈夫不支持自己,倒引得旁人来看笑话……她口中的旁人自是向东。方平见无法和妻子讲理,索性不理她。

    陆雅茹来电话相邀正是程一锦与方平冷战的时候,她不反思自己的过失,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此刻谁沾上她便似她仇人一般。

    过十五的这天,程敏一个人从美国飞了来,说要陪许达均一家过节。陆雅茹给自己放了假。她想着借程敏的名义把程一锦约了来,这样也算给对方一个台阶。既然十五也是传统节日,不妨在饭店订个包房,许家方家都在一起过节,还热闹些。

    程一锦一听说程敏来了,心下一动。虽然她自知和舅舅小姨疏远,平素也不主动打个电话,但到底想着将来把孩子送出国还要对方帮忙照顾,所以心中是很想去的,但又不能一点架子也不摆,于是说过节当然要和方家一起过的,至于说方家老人想不想去,她也做不了主。于是把电话递给方平。

    方平知是陆雅茹主动示好,心存感激,又觉得岳父一家只四五个人过节的话未免冷清,便答应了去赴宴。

    方平的父母都是平头百姓,只在程映琳葬礼上见过许达均一次。听到亲家邀宴,虽然很高兴,但是也未免紧张得很。

    这时陆雅茹又打来电话,再次邀请方家的众人,包括方平弟弟一家。她想着这种节日人家肯定都是一道过的。方平感激陆雅茹的体贴,但还是婉拒了,说他们今年住在岳父家,就同人家一道过节了。

    陆雅茹笑道,那就再邀一家,人多热闹呀!

    看方平接陆雅茹的电话就一脸和颜悦色,程一锦心中有气,“哼,是要在你家人面前显示她的地位么?”

    方平放下电话,脸色变了,“你怎么讲话呢?”

    “怎么,我讲得哪里不对?”程一锦冷笑几声,“你们眼中都是她最好,她有今天是借了谁的光?”

    方平知道,程一锦又开始变得人话不通了。

    晚上的宴会主要是许家和方家,再加上程敏,老魏算是许家的人,他见多识广又擅交际,和方平的父母聊得天南海北还有本埠一些新闻旧事,加上程敏讲些海外异闻奇事,席间倒也热闹。

    陆雅茹暗自松了口气,许达均居高位久了,和熟人谈笑尚可,可要是同陌生人一起,那气压低得还真有得受。

    大人们和和乐乐,小孩子们也开始聊起来了。方博往年都同许家兄弟一起过假期的,这个假期他被母亲告诫不得与许家兄弟一起玩,听许意宁讲说他们去了几次靶场,而且是室内的,非常的羡慕。

    方芳找了个空子坐到程敏身边,“小姨婆,我今年都二十岁了,而且我已经考到驾照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买车呀?”

    程敏一愣,方平这次总算没有再沉默,“方芳,不许问小姨婆要东西。你不记得外婆的话了?”

    方芳道,“小姨婆早就答应过我,说我年满十八岁就买一辆外国的跑车送我的。大人说的话,难道可以不做数么?”

    她收敛了笑容,神情已经是在质问程敏了。

    程敏见大家都不作声了,看向自己,想起当年程映琳的话,心中暗叹姐姐这番心意到底是白费了,她强忍不快,缓缓道,“我是答应过你的。”

    方芳马上得意的笑了,她用胜利的眼神向方平示威。

    程敏又道,“当年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就想买一辆车子送你。但后来被你外婆阻止了。她并非怕我在你身上花钱,而是为你好。我当年答应了你外婆,不再买一些奢侈品给你,现在想来,教育孩子方面是我不如她了。二十岁已经是成年人了,也该懂得大人的一番苦心了……”

    方芳哼得一声冷笑。她听说小姨婆从美国来,自是盼望她带着礼物,或是香水或是时装或是珠宝首饰,结果什么都没有。她和弟弟向程敏拜年,程敏也只是笑着说,这回走的匆忙,没带什么礼物,打开了钱包要给她和方博一人一百美金,都被程一锦拿去了。

    她眼见许意宁身上穿的衣服是簇新的,一看就是外国货,小姨婆真是偏心,明明给许意宁买了礼物却没有给自己的。眼见着许意宁笑容欢畅,她就更加难受——过年的时候,她居然敢出言教训自己,明明是个小东西,却摆起长辈的架子来了。

    方芳忍了又忍,于是趁机把几年前程敏的允诺当众提出来,为的是在众人面前,程敏一定抹不开面子,一定会答应她,哪想到她用外婆的名头来拒绝。

    方平听得方芳冷笑,极为恼火她在众人面前如此失礼,于是起身拉她离开,方芳却不甘心就此失败,“说什么外婆说外婆说,外婆都死了,她说的也还要听得么?”

    方平喝斥她,“你胡说些什么!”

    方芳却一古脑儿的把不满都倒出来,“我哪有胡说?明明是答应了给我买车,外婆她凭什么要管?凭什么你们都偏心她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她?”她指着许意宁,“外婆明明被她妈妈抢了丈夫也拿她当亲女儿一样疼,我才是外婆的外孙女,可外婆疼她比疼亲孙子亲外孙还要厉害。明明我才是跟舅公姨婆血缘最近,他们也偏向她,什么都给她买,轮到我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方平伸手打了女儿一个嘴巴,方芳哭喊着夺门而出,晚宴不欢而散。

    程敏晚上和许达均陆雅茹诉苦,把当年程映琳和她讲话的情形说出来,“……却让我怎么办?不给吧,我在外甥女面前是吝啬,给了吧,又对不起大姐的一片心。眼见着他们的心都歪了,一心只想要我的钱,若是只我一个也没什么,可是,……”可是她也是有儿子的,她欠大姐的,欠许达均的,可是不欠程一锦和方芳的,凭什么让她们索取无度?

    程敏又道,“本来看着大姐的面子,我不想同她计较,可是,可是憋在心中又实在难受,一锦其实同我也不亲也根本就看不起我。私下里方芳同孩子们讲说我是小老婆,程帆和小意宁玩得来也是因为同是小老婆养的,方芳这样讲,是谁教的?还不是一锦么?她这样看我,还要我的钱,你想想,我再有肚量又怎么能同她亲近得起来?”

    许达均一直铁青着脸,听程敏讲述这些以前的事由,对着陆雅茹说道,“我就看不惯她一向拿你当佣人一样使唤,你还总是替她说好话,便是我当年对不起她母亲,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又不是不晓得,怎么竟然这样想你?若我早知她存的这个心,我早教训她了,也不会让她把孩子教成今天这个样子!”

    陆雅茹本来就很委屈了,听丈夫这时居然还怪自己替程一锦打掩护,好像都是自己纵得她才有了如今的结果。可碍着程敏在,又不好发脾气。

    等回到房间里,陆雅茹使了小性子不理人。许达均百般讨好,最后陆雅茹哇得哭出来,然后同丈夫倒苦水:谁没脾气呀,可是家和万事兴,我一个人忍让全家和美那忍又何妨,况且我为谁忍呀还不是为了你,你倒好……许达均伏低认小,两夫妻吵完更加亲密,陆雅茹靠在丈夫怀里叹气,怎么办呀?许达均想得开,程一锦母女就是欠收拾,等栽了跟头自然学乖,咱们不理她们。

    “可到底是你的女儿和外孙女。”

    “那你和意宁还是我的老婆孩子呢!我倒不是偏向谁,可是人活世上谁不得讲个理字,她们现在就是被钱被利冲昏了头脑六亲不认,咱们就是把所有都呈上,人家都还看不起,我也不想惹这个气,就像刚才同程敏约好的,咱们都不理他们。”

    陆雅茹还想说什么,许达均突然问,“方芳同孩子们讲那混帐话,咱们宝贝听见了么?”

    陆雅茹摇头,“女儿没讲过呀。”

    “不对,听程敏的意思,方芳讲话的时候,女儿和程帆都在场的,方芳认为程帆听不懂,女儿年龄小也听不懂。可你觉得咱们宝贝真的听不懂么?”

    夫妻两个都拿不准,到底陆雅茹亲自起身去女儿房间看过,许意宁早就睡了。两口子捱到第二天一早,吃了早点,陆雅茹和程敏出去办事,许达均问女儿方芳讲过那些话没有,许意宁说,听过的。

    “那你怎么不告诉爸爸妈妈?”

    “我听着不大像好话,后来还问师父小老婆是年纪小的老婆么?呵呵……才知道不是,果真不是好话呀。”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爸爸,爸爸好教训她呀!”许达均确认到幼女在几年前就让人出言污辱实在是揪心的难受。

    “讲的话妈妈肯定会不开心的,爸爸也会不开心的,那讲它干什么?”

    “那你呢?宝贝有不开心吧!”

    “没有,”许意宁小脑袋一摇,很是坚决。

    许达均奇道,“你都知道她讲你妈妈坏话肯定是不开心的呀。”

    “开始有点,就像以前在幼儿园里也有人讲妈妈坏话的,我也打过他们。可是后来师父教我,不用同别人那么认真,他们说的是错的,那我自己知道是错的就好,虽然方芳也讲我妈妈坏话,可是她讲的不对,我就不必同她认真。”讲来讲去,许意宁自己都绕烦了,她哎呀一声,“反正就是她不同我好,我也不要同她好,她讲的话都是废话!你懂的吧?”

    许达均停顿两秒,重重点头,“嗯!”

    许意宁又哎呀一声,“讲道理真的老费劲的,爸爸你以后不要问我为什么的,我解释起来真麻烦。”她小小的身子此刻都放松,软软趴在爸爸的怀里。

    许达均真是感慨,老天总算是善待着他,一个女儿不省心,一个女儿又太省心。

    报仇

    陆雅茹到了公司忙完须紧急处理的文件要务,就打电话回家。她问丈夫女儿的事,许达均就把许意宁的话重复一遍,语气又骄傲又感慨,还说已经问过老魏,老魏当年也知道的,所以这几年,这一老一小都练养气功夫呢。

    老魏讲,许达均的孩子肯定是要受嫉妒的,没准儿也会受排挤的,既然咱们管不到别人讲什么,那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得知许意宁的反应,陆雅茹大为感慨,她同许达均一样既为女儿骄傲又为女儿心疼,小小年纪已经能对闲言闲语听而不闻。想想如果当初处理不当或是忽略此事,孩子幼小的内心肯定是要受到伤害的。陆雅茹思及至此,背上不由觉得冷嗖嗖的,原来是后怕得吓出了一层冷汗。

    程敏这时也处理完自己的事,来到陆雅茹的办公室,听她讲许意宁对此事的反应,唏嘘不已。

    “这都是表姐教育得好。”陆雅茹想起程映琳生前在许意宁和几个孩子身上付出的精力,真是打心里感激。

    程敏摇头,“依我看,这等处世的方法倒像大哥和那个魏大哥多些。女子本就天性犹豫软弱,像你和我或是当年大姐,遇到事情必不肯做绝。如此果断的处世风格只有像大哥那般在战场上历练生死的人才有的性情。”

    陆雅茹一笑,“但到底表姐活着的时候在她身上花费的心思最多,孩子能养成宽厚的心性,同大姐让她抄佛学练大字也有关系的。”她叹了口气。

    程敏接道,“所以你就觉得欠程一锦的?”

    陆雅茹一时顿住,心情十分矛盾。

    “就是这样的态度才害了她。”程敏想了一个晚上,现在早已想得通透,“说心里话,当初我就这样想,反正又不是花不起,可是我越给,她越是觉得我欠了她。老一辈的恩恩怨怨难讲是谁是谁非谁欠的谁,谁在替谁还帐。我是妾生的没错,可是当初把我生母送给父亲做妾的也是大太太,她要制住父亲偏疼的那个姨娘,才把我母亲推出来当了妾。不然我母亲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到程家做小也不会有那样凄惨的下场。你让我怨谁去?照着她程一锦的道理,是不是大姐的母亲欠了我母亲的,所以大姐当年救我也是因果报应的呢?……这话就不提了,再说说你,我不好用恶意揣测去世的人,但觉得事情也太过巧合了,你当初嫁大哥就像极了我母亲嫁父亲。所以我初见你和小意宁就觉得亲切,也是自己怜惜自己的命运吧。”她语音一顿,接着道,“哼,说这些没意思透了,只是须讲清楚道理才明白咱们并不欠她什么,她不念着亲情,咱们又何必去讨个没趣。”

    陆雅茹见她精神亢奋,说话也是情绪激昂,心中疑惑,怎么早晨出来的时候还神情萎靡,现在就这样兴奋?

    陆雅茹知道程敏这次回来的是为了办一件急事,但到底是什么事,程敏说的很含糊,自己又不方便过问。

    只见程敏说话的时候眼光闪着怒意和杀气,陆雅茹到底和程一锦相交多年,怕程敏真心恨上她了,忙道,“算了,她既不拿咱们当亲人,咱们又何必与她动气,倒是意宁讲的对,这些事原不必放在心上。”

    程敏长叹一声,“我活了一大把年纪倒不如个娃娃,是呀,又何必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让自己难过。只是谁也别欺负我头上来,若她想找不自在,我却也乐得奉陪。”

    陆雅茹暗忖道程敏反常,却想程一锦的脾气必是不肯主动服软的,倒也不怕她会再惹到程敏。一时放下心来。

    陆雅茹却是想错了,程敏的这番“犯我者必受惩罚的”的话实是另有所指,她想动手对付的人就是禇馨。

    程敏此次从美国匆忙而来正是为了禇馨,刚刚在办公室,她和派下去办事的人碰了头。

    原来是禇馨遇上了旧识,得知程映琳去世了,她想着程家的财产可是有程奕的一大份,于是觍着脸皮找到了程家,谁想得到程家被夷为平地,她询问附近的邻居,得知原来的屋主把房子卖了。

    禇馨很是生气,这明明就该是她儿子的财产,想必是程一锦把房子卖了。她并不知买房的正是程奕,也不知程奕早几年就到上海开公司的事。

    禇馨找到程一锦,问她要钱,程一锦怒极反笑,眼睛一转,道,“你那心心念的儿子就在上海,他开了大公司,做了大老板,香港大陆两头跑,要钱你去找你那有钱儿子要去啊!”

    禇馨得程一锦指点,找到程奕的公司,恰巧陆雅茹不在,公司的员工听一个老婆子找总经理,又说是他生母,不敢怠慢,于是打电话给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