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5(1/2)

    01

    星期五傍晚,天已擦黑,甘擎推掉朋友在“金达莱”酒店的聚会,从公司直接开车到城市最南端的“科园”小区。

    刚进门,玄关的灯还没打开,手机先亮了起来,是墨兆锡发来的短信。

    “‘金达莱’和客户吃饭,晚些到。”

    甘擎心里是有些失望的,转念又想到五个字“命运的捉弄”,苦苦一笑。

    她一边把手机调成普通模式,放回包里,一边在墙边摸索开关。

    这间房子是甘擎和墨兆锡幽会的地方,每个星期五的夜晚,两人会尽量腾出时间在这里纵情温存,然后闷头大睡到第二天星期六中午,各自回到彼此永不相交的世界。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甘擎从来没认真甄别过。

    床伴?差了点,因为她实在不怎么喜欢那啥时那种癫狂得无法控制的感觉,更体会不到拥有一个床伴对于大龄单身男女的必要性。

    男女朋友?不是,哪有女人明知自己男朋友游走花丛而置之不理的呢。

    普通朋友?更加不是,除了那啥,不多说一句废话的两个人……绝对称不上是朋友。

    好,那到底是什么关系?甘擎想,从生理角度讲,她完全是为了调节女性荷尔蒙分泌平衡才和他上.床,从心理角度讲,她是想通过每周有规律的咳咳行为暗示自己是个……需求正常的女人。

    甘擎怔怔地站在玄关说服了自己,然后脱掉鞋子,把包和大衣挂到门口的衣架上,秋燥,她有些口渴,直接进厨房烧壶水。

    回到客厅里,甘擎打开电视机搜寻感兴趣的节目,大概是在公司里赶工太累了,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好像……还做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梦。

    梦里,有双手把她的身子抱起来放进海水一样令人深陷的地方,她没有力气,仿佛被缚上手脚,挣扎不动,空气一点点稀薄,身下兀地传来刺痛,呃,她耻辱地想,这真是个可怕而让人难以理解的梦,她方才是梦到被人强.奸了吗。

    “啊!疼!”甘擎忍无可忍大叫出来,疼痛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真实,有股力量一下下撕裂开她的身体和心脏。

    她惊恐地睁大眼,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轮廓,总是玩世不恭的脸上竟然也会出现隐忍至极的表情。

    “墨兆锡……”

    他嘴唇微翕,难耐地呻.吟:“嗯,终于醒了啊……”

    黑漆漆的卧房里,墨兆锡的双眼格外清亮,声音嘶哑性感,像只凶狠的猛兽在她身体里贯穿驰骋,甘擎咬牙切齿抓他的肩膀,才发现他早脱得一丝.不挂,而摸下自己的衣裳,却整整齐齐的。

    “你……你给我下去!”她终于忍不了,过去有一阵了,她还是疼,没快感,像被人奸似的,“你听没听见,我疼!啊!畜生啊你!”

    如果是上周,或者上上周,甘擎大喊疼的时候,墨兆锡一定会停下来,认真反省自己哪里把她弄疼了,对征服女人的能耐那么有自信如他,是不会允许有女人嫌弃他的时候,而今晚,墨兆锡像变了个人。

    他用手指沾了些口水,开始揉按摩擦交接的地方,缓解干涩。

    慢慢地,甘擎的眼前有些迷蒙,腰向上弓了弓,墨兆锡俯身,慢条斯理一颗颗扯开她的衬衫口子、xiōng衣,沿她的耳垂、脖颈、锁骨、小巧却饱满的rǔ,托着柔软光滑的背一路吻下来,力道轻柔,至那唇里还吹出温暖和煦的风。前戏虽然来的晚,但始终还是起些作用,疼痛感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灼烧身体每个细胞的不耐和渴望,感受到身底下被快慢有致地充实,甘擎情不自禁哼出了声,抱紧他的脊背,双腿熟练地盘上他劲瘦的腰。

    垂直而落的黑色长发,如钟摆,如蝶翼,在静默的夜里随他的节奏荡漾不歇。

    “科园”是A市建筑设计院工作人员的家属小区,墨兆锡的父母从年轻开始便一直在设计院供职,三年前,A市政府出台进一步扩大招商引资的政策,一批国内外的投资者看好省里这些年不断对本市加大力度投入建设有利可图,一时间,A市里涌出多个跨省跨国的大型合作项目,当然,这当中也有很多机遇,墨兆锡的父亲墨青山就是其中之一。

    墨青山受邀到荷兰参与当地一所建筑大学做学术交流不到半年,墨兆锡的母亲也追随了去,这间昔日他父母的房子便空了下来。

    墨兆锡平时不住这里,他的理由是“科园”离公司太远,离夜店酒吧pub太远,他有车,但他是环保达人。

    甘擎心里反问:空房子一年四季水、暖、电、煤气、电视、网络、公共设施维修费照交,是环保达人所为?

    甘擎认为,他俩的思维频率一定不在一个波段上,所以共同话题简直少的可怜,好吧,她坦承,墨兆锡只要能给她做女人的感觉就可以了,别的她懒得追究。

    “科园”有个特点,充分体现了我国老龄化加速的问题。

    每天星期六早上七点,“科园”中心的休闲广场都会如时响起广播体Cāo伴奏一样的音乐,一群设计院离退休老职工聚集在此地做集体有氧Cāo,空荡的城市南端回荡起一遍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甘擎扯过被子捂到头上,颇烦躁地翻个身,背后传来墨兆锡咝咝的声音。

    “甘擎!”

    甘擎被他吼醒了,不满地甩头:“干嘛!”以为要怪她抢被子。

    光着个屁.股的墨兆锡指着自己的手臂,呲牙咧嘴:“你可真够狠的,没见过哪个女人比你的指甲还利!你其实叫甘扒皮吧!”

    甘擎揉开眼睛,低头仔细看了看,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墨兆锡忽然犯什么世家子的臭毛病。

    “也没怎么样,不就几道红印吗,你也不想想你昨晚是怎么折腾我的。”

    墨兆锡无辜瞪大眼:“好像是你不守信用在先,你还怪我?”

    甘擎皱眉,抱着被子思考,手边就是墨兆锡房间的窗帘,她没经同意,轻轻拉开,又换来墨兆锡闭着眼睛的惊呼。

    “哎!”

    甘擎没理他,顾自眯眼望着窗外一会儿,转头淡定看着他的赤.身裸.体问:“我怎么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

    墨兆锡横着眉毛,似乎很生气,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她那部手机。

    甘擎警惕看他一眼,故意把手机立起来,不让墨兆锡看见自己输入的密码,打开后,上面有一条短信提醒。“先别睡,等我到家。”

    甘擎对墨兆锡在给她发的短信里把“科园”称做“家”已经感到匪夷所思,更怪异的是,他还因为这点小事就扰她清梦、和她大呼小叫?!

    甘擎心里骂道:吃错药了吧你!倒进被窝里。

    墨兆锡没放过她,又把她拽起来。“甘擎,你这什么反应?对我有情绪?”

    “什么什么反应,什么什么情绪!我只知道,我要睡觉,我要睡觉!”甘擎的起床气一向不小,以前广播体Cāo的音乐一响起,她就迷瞪瞪地又踢又踹,甚至爆粗口,发泄完了,才蒙头继续睡。

    “好啊,睡,睡吧。”墨兆锡嘿嘿嘿地yīn笑,嘴角两边挑得像把圆月弯刀,掀开被脚,一用力,把甘擎从保护壳里捞出来,二话不说,咬一口她的小腿肉。

    甘擎顿时清醒八分,错愕地梭巡两人当下的姿势,愣愣说:“墨兆锡……你……是不是墨兆锡?”

    “废话!不信?我让你再确认一下?”墨兆锡将手里那条腿扔到身边,再掰开另一条,露出销.魂圣地,手臂托高她的腰臀,头深深埋进去。

    第一章和谐点儿,此处省去500字

    很久以后,气喘吁吁的甘擎望着天花板五花八门的外国球星海报,有种落泪的冲动。

    楼下的广播体Cāo早结束了,她这边的晨运才刚刚告一段落。

    “其实……我是不知道你又发了条短信,我一进门就去厨房烧水,可能是没听见。”

    她能感受到墨兆锡向她射过来的恶狠狠的目光。

    “那上一条你为什么不回?你以前至少会写个‘知道了’。”

    甘擎沉默,脑袋里有个角落在偷偷地想象,如果她也和墨兆锡一样,昨晚去了‘金达莱’参加聚会,他俩之间的结果是什么样的呢?

    她皱皱鼻子,赶走胡思乱想,大概也没什么结果。

    “我说了,我很累,所以就懒的回了。”

    墨兆锡支起身子垂头看她,伸出三个手指不满地在她面前比划。“只有三个字,才输入三个字能累死你吗,你知不知道……”想说什么,看见甘擎也气咻咻地坐起身,欲言又止。

    甘擎的眉头拧成一团,和他异常严肃的眼神对峙半响,忽然有点心虚地偏过头去。

    “不会累死,就是当时没什么心情回你短信。你用得着一早上为这么丁点的事和我较真么?”

    墨兆锡双臂抱xiōng,不理会她的指责,只是挑着眉梢貌似非常好奇地追问:“为什么昨晚心情不好?工作上的?同事间的?还是……”语调一降,“感情……”

    甘擎有点意外他问的这么详细,指尖莫名抖了抖。她不是喜欢抱怨和计较的人,不过,

    这可是他让她说的。

    转头看着墨兆锡崭亮而似充满期待的眼睛,甘擎放慢说话的速度以显得自己的理由充分。

    “因为,我为了来这里,想都没想就把在‘金达莱’的朋友聚会推了,可你呢,我从公司过来,晚饭都没吃,你就把我一个人撂在这儿。”

    她亲眼看见墨兆锡面上露出贼兮兮的笑,但他很快又一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表情把那抹笑压下去。

    甘擎抬抬眉,接着说:“不过后来我想想,你的工作当然比我的聚会重要,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没必要为了来见我连工作和客户都丢了,放心……经过这次,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墨兆锡的脸刷地乌黑一片。

    甘擎若无其事重新钻回被里,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口齿慵懒地嘟囔:“你不介意我睡会儿再走吧,我实在太困了,嗯,还很累,下周……下次……你可不可以下去劝劝你爸妈单位的老大爷把那广播体Cāo的伴奏放小点声,我保证,这个分贝数绝对到达扰民标准了。要是你抹不开面子,下周我只能不来了……你也爱干嘛就干嘛去吧……”

    后来,模糊的记忆里,她听见墨兆锡在她耳边暧昧地低语:“想的美!我最爱干的就是你。”

    2

    2、02

    甘擎十分讶异于自己和墨兆锡最近说话最多的一次,竟是发生在上个星期六清晨那场莫名其妙的争吵。

    她甚至对墨兆锡的某方面忽然有些改观。

    不过,不是向什么好的方向改观,她没想到的是,“华逸”集团的法律部高级经理——墨兆锡还有那么无理取闹、斤斤计较的一面。

    星期四清晨开完会,甘擎留下各分店的店长,又重申一遍明天中秋节活动的注意事项。

    “大家注意保持各自的手机信号畅通。今天下午可能会很辛苦,人手不够的话,各位负责人注意人员调配,六点之前,我希望看到一个完整的令人满意的效果。”甘擎微笑着拍拍掌,给大伙儿鼓劲,“好了。散会吧。”

    众人作鸟兽散,甘擎整理好材料,准备回到办公室查看明天合作商派来哪几位代表,身旁的刘总监从椅子里起身,温和对她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甘呐,这次活动如果做的好,整体绩效一上来,放心,总监的位置非你莫属了。”

    刘和财是甘擎的顶头上司,从她被公司录用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在这个看起来肥头大耳没什么能耐、其实巧舌如簧办事八面玲珑的“六.合.彩”手下做事,也可以说,甘擎是他一路培养起来的。

    甘擎受宠若惊地眨眨眼:“总监,您别开玩笑了,我才做副总监不到一年,哪里敢觊觎您的位置。”

    其实“六.合.彩”准备跳槽的事她早就听人事部的同事提过,为了避嫌,她难免在其他员工面前装傻充愣,至于总监的职位,甘擎有预感,一定不会再像从前升职那样一帆风顺。

    “嗨,这升职吧,资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看机遇,今年中秋节的活动我放手让你做,就是想看看你的能力够不够胜任,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别出什么大差错。”

    甘擎适时表现出被前辈提携的感恩戴德。“谢谢总监给我这次机会。”

    “六.合.彩”满意地点头,拿起了他那杯飘着几朵菊花的茶水缓缓走到她身边,似乎又很忧心地皱了下眉,停下脚说:“对了,据说下午有皇亲国戚要来这边耀武扬威,你当心点啊。”

    可当甘擎捏着鼻梁再看向他的时候,那张被两团肉塞满的脸颊又咧开和蔼的笑:“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应付得来。”

    甘擎长呼口气,三十八岁的上司“六.合.彩”值得她学习的地方太多了,比如,时常给下属点小恩小惠,心眼实的人从此就会誓死效忠,好比她这样的。

    “墨滴”图书文化公司是A市最大的图书类企业,旗下有一家大型书城,八家中小型书店。甘擎毕业一年后才正式在“墨滴”上班,公司总部离家不远,但她是“墨滴”的宣传策划副总监,经常几家分店和合作商之间来回跑,人事部理所当然给她配了部车,甘擎想到了墨兆锡的那个没有什么逻辑的环保达人的言论,坐在电脑前蓦地笑了,要是她当初数落了墨兆锡,他会怎么用这件事反驳?

    也许……甘擎有点大胆地假设,和这人除了做暧,偶尔吵吵架的感觉也不差。

    明天是中秋节,正常情况下,下午高层会派人到每家店巡查明天活动的准备情况,有了“□”的提示,甘擎对“隐形前男友”何仲的到来提早有了些心理准备。

    上个星期五,当她知道“金达莱”的饭局是为欢迎何仲归来而张罗,更坚定了推掉聚会、按照原计划去“科园”的打算。

    甘擎第一次见何仲是在五年前“墨滴”的年会上,何仲以老总夫人亲外甥的身份出席,当时,还在实习的甘擎有些惧怕那样公开的场合,从晚会一开始便偷偷坐在角落。

    何仲是旅英海归,举手投足都是浓浓的英伦绅士范儿,一出场就无疑成为了整场晚会的焦点。

    她还记得,那个冬天夜冷冽的寒风刮在小腿上,像一把把小刀把她那件最保守的白色斜肩晚礼服从上到下撕个粉碎。

    幸运的是,还好她在外面披了件红色羊绒大衣,免得被刮得衣不蔽体。

    不幸的是,这一身白配红的装束,被门口的保安嘲笑成年末应景的圣诞老人装。

    更不幸的是,下出租车后甘擎才后知后觉,之前准备好用来换穿的平底雪地靴落在了刚刚迫不及待开走的车上。

    甘擎一边后悔自己当晚搭配的过于草率,一边拖着两只快冻僵的脚走进公司总部最大的会客厅,暖气让她的脸色终于正常了些,可晚会正式开始之后,她又有了新发现,刚刚恢复知觉的脚这会儿疼得要命。

    原来脚已经被高跟凉鞋磨破,她后脚跟血崩了!

    在甘擎慌慌张张地跑去洗手间处理血渍的途中,何仲从天而降,他很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脚,然后把塞在西装xiōng前的灰色方巾抽出来,撕成两半,用其中一半缠在磨破她后脚跟的凉鞋细带子上。

    甘擎讶然无语,动作都僵硬了,最后连鞋上的卡子也是由何仲亲手系的。

    “走走看。”他很绅士地说。

    甘擎站起身,像机器人似的按照指示在他面前走了两步。

    “还痛吗?”

    对“太子爷”突如其来的关心甘擎无以承受,生怕说了不得体的话,只是用力摇头。

    何仲抬眼看她,露出满意而温柔的笑,把方巾另一半缠在她另一只高跟鞋上。

    后来,自从那天,甘擎和何仲展开了为期十个月的地下情。

    一次约会,甘擎问他,他那晚是怎样想到这个办法的。

    何仲定睛看着,意味深长又特别亲昵说:你知道吗,如果一个男人用自己的方巾绑住他心爱女人的鞋子,那么,她的一辈子就归他了,怎样跑都跑不掉。

    甘擎当时就觉得这话不像情侣间甜蜜的情话,倒像一个魔咒。何仲这个看似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男人其实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而她,偏偏从不服从过于紧实的束缚。

    出人意料的,何仲并未过多约束她的日常生活,两人交往快一年,关系还未公开,就因为何仲出国继续进修无疾而终。

    现在的何仲比当初认识他的时候更多了些沉稳和从容,厚实的掌心握住甘擎的手,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让人有种春风沉醉的错觉。

    “甘小姐,你好。”

    “你好。”

    何仲眼神掠过她,却没停留片刻:“我听说这次中秋节的活动是由甘小姐全权负责。”

    甘擎保持得体的笑容,赔着小心:“是的。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策划这么盛大的活动,何先生有什么建议意见可以随时向我提出来。”

    何仲像故意忽略她的客套,顾自点头说:“才过三年多你就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看来‘墨滴’确实是个适合你可以大展拳脚的地方,也许……”转头看向甘擎,神情不是一般的认真,“当初你坚持留在这里是对的。”

    何仲的外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第一次见面就对女士滔滔不绝的人,所以总部书城的店长听到这里,一脸讶异地像钟摆一样来回看她和何仲,惊喜道:“原来甘副总监和何先生以前就是认识的啊。”

    甘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是啊。四年前我刚到‘墨滴’的时候,何先生是企划部经理,我们常一起合作。”

    一行人此起彼伏地点头答应,似乎没大留意。

    甘擎走在队伍的最前端,趁后面的人不注意,回头瞪了一眼悠然大方参观的何仲。

    眼神相遇,何仲迈上前来一步,低声揶揄道:“你那么见外,我还以为你真的忘记我了。”

    甘擎努力挑了下嘴角,毫不客气地讥讽:“何先生,我们以前合作很多次,我还跟您学了不少,怎么能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之前他们秘密交往过的日子里,一直相安无事,这次何仲一回来就给她放暗箭,她挨的实在有点措手不及。

    何仲转身面对橱窗里的摆放的饰物,从玻璃表面反射的光影中专注地看她,唇边漾起一波淡淡的笑意。

    “既然这么感激我,为什么上周在‘金达莱’没看见你的影子?”

    原来又是‘金达莱’那顿该死不死的饭局。

    瞄到后面的工作人员已陆续赶上来,甘擎放松面部绷紧的肌肉:“真对不起,何先生,那晚我还有别的约会,所以很遗憾……”

    何仲领悟到什么似的点点头:“那……你那晚的约会还愉快吗?”

    “当然不错。”甘擎大方地绽开笑颜,不知怎的,墨兆锡那晚隐忍性感的样子突然蹦到眼前,她的笑容不觉僵了僵。

    何仲由衷为她欣慰一般说:“那就好。”

    “改日,改日我一定亲自为何先生您敬酒。”

    “随时恭候。”

    何仲保持四年如一日的绅士风度微笑。

    甘擎真想拿个量角器测一测,是不是他的每一个笑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她也有点好奇,如果何仲知道她这边刚刚推了“金达莱”的聚会,那边就躺在另一个男人床上,还能不能笑的这么标准。

    大概,还会。

    3

    3、03

    第二天,星期五,中秋节,甘擎从睁眼睛就开始忙,直到晚上八点多,上晚班的员工都先后下班,她才有功夫喘口气歇息一下。当这边标着“X”字样的来电第五次打进来的时候,她终于熬不住,接起来。

    “迟到了。”声音里有丝不快。

    墨兆锡不喜欢迟到,她知道,但,她待会儿是去和他约会,又不是为他打工,何况……他上周也迟到了。

    甘擎懒懒地用颈窝夹着手机,收拾桌子上乱七八糟的DM单和资料。“我没告诉你吗,今天中秋节公司有活动,我会忙到很晚,要不……”

    “那今晚……”

    电话两头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微微迟疑。

    甘擎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庆幸,她今天累得骨头、肌肉、脑袋统统酸痛,晚上如果再和墨兆锡在床上大战一场,她明天恐怕就没有体力和精力自己开车回老家看望她妈了。

    “我现在可能还不能离开公司,我得加班。小安,给我倒杯咖啡。”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个小谎,然后一边把办公室里电灯开关都关掉,一边很抱歉地对手机说,“不如,今天算了,你自己找个地方解决吧。好吧?下周正常。”

    墨兆锡这边电话没挂,甘擎就听见漆黑的办公室走廊里有皮鞋笃笃笃的声响向她的方向靠近。

    甘擎莫名有些心惊,缓缓打开门,一抬头,长身玉立一身黑色西装的墨兆锡一手拿着发出微弱白光的手机,一手撑着门框,垂眼看她问:“小安是谁啊?”往她身后乌麻麻的办公室里探头看,“鬼么,会冲咖啡的鬼?”

    他是怎么……大摇大摆地进公司来的?!

    “为什么你来接我也不打声招呼?”

    甘擎坐在墨兆锡身旁的副驾驶座位上责备,她的老爷公车丢在了公司的车库,反正她明天也不打算自己开车回老家,疲劳驾驶会害人害己的。

    墨兆锡似笑非笑地抽空瞅了她一眼,反问:“那你为什么忽悠我你还要加班?”

    “我辛苦奔波了一天,脚都没沾地过,累的浑身酸痛。”甘擎理直气壮,“而且明天我还要赶回B市和我妈一起过节,我担心我体力不支。”

    墨兆锡抬了抬眉毛,很不赞同地说:“不对吧,你什么时候出过力,每次都是我在上面拼命,要体力不支也是我。”

    “……”甘擎满额头黑线,这男人脑袋里是不是整天都是XXOO画面啊,还是动态的,“墨兆锡,我说的是回家的路上体力不支,不是在床上!”

    墨兆锡耸耸肩膀,浑不在意地继续打方向盘,车已驶入寂静的“科园”。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挺满意自己在床上的体力?”

    甘擎狠狠看白他一眼。“断章取义!”

    那厮丝毫不为所动,脸皮非常厚。

    甘擎的恼羞成怒显然取悦了墨兆锡,他幸灾乐祸又咧开笑:“呵,不管你指的是哪样,总之我说的都是比金刚钻儿还真的事实。”目光掠及“科园”的休闲广场,墨兆锡揉着眉心颇有些犯难,“对了,你刚才说,你明天要回家和阿姨一起过中秋节?”

    甘擎头转向窗外,面无表情,爱理不睬:“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

    “这样吧。你今晚还有明天注定都要体力不支了……”墨兆锡说的很有自信,换了一张大发慈悲的笑脸放到她面前,“不过,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家,反正B市离这里来回超不过五个小时。中秋节,我又没有家人可以陪,为甘副总监当一天免费司机我万分荣幸。”

    甘擎用十级戒备的眼神偷瞥一眼过分热心的男人。墨兆锡这家伙是吃了哪个牌子的毒胶囊把脑子烧坏了?主动要求做她司机?

    她顿了顿,想说,不劳您大驾,却忽然问:“你家还有大根的巧克力棒吗?”

    “呲——”尖锐的急刹车声划破夜空,巨大的冲力让两人无可避免同时向前一挺,随即又被安全带拉回座椅。

    甘擎吓了一身冷汗。

    “你谋杀啊!”

    墨兆锡眉角抽了抽,转头看她:“你要巧克力棒干什么?还是大根的。”

    “吃啊。”

    墨兆锡低眉不可置信嘟囔:“原来你口味这么重。”

    “什么?!”

    “放心,我家有巧克力奶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