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叶盘集(2/2)

的诗人莫大的欣慰。

    杯形花

    赠给我的一种花,叶子是草绿色,紫花似精巧的盈光杯。

    我询问花名,得不到答复。

    它是容涵无名星星的无量数未知的宇宙家族的成员。

    我在幽秘的私人知识库内,为它起名为“杯形花”。

    应邀在花园就座的还有天竺、牡丹、晚樱花、金盏草。

    它享有不被考证、围观的自由,未戴上种姓的枷锁,是脱离社会的游方僧。

    “杯形花”眼看着凋谢了,风儿不曾把凋谢的声音送进耳朵。

    分子般密集的瞬息,组成它的星相,它胸中的蜜凝成微粒。

    短暂的时光里有它完整的旅程,它单一的意象中现映太阳舒张火焰的花瓣的历史。

    司节令的神明用极细的笔触,在纤小的叶片的一角记述它的身世。

    与此同时揭示宏伟的历程,目光却不从一页移向另一页。

    世纪的流水,像一个拖长的音节之波。

    汪洋中沉浮一座座丘岗。大海沙漠发生沧桑变化,岁月的长河中,创造的冲突锤炼这小花的初始的信念。

    亿万年来走在盛开、凋残的路上,“杯形花”古朴的信念,变得新颖、鲜活、生动,它最终的形象尚未显露。

    它无形的信念,不用线条勾画的肖像,存在于哪种不可目睹的冥想之中?看不见的情景,富于无穷想象,融和了我,也记录了一切人的过去和将来的历史。

    暴风雨

    暴风呼啸着寻衅滋事,乌黑的云团翻越落日的彩墙,须臾间冲到外面。

    仿佛天宫的象厩着火,那头因陀罗①的坐骑生的黧黑的幼象,甩着象鼻嘶叫着奔驰。

    黑云映射的红光,像它伤口涌流的鲜血。

    闪电在云间跳跃,挥动寒光闪闪的巨钺;地平线喷发着雷鸣。

    西北边的芒果园里传来粗重的喘息。

    接踵而来的是昏暗和呛人的尘土,枯枝败叶满天飞舞。

    坚硬的沙粒打得脸生疼。

    天空像着了魔。

    行人趴在地上,浓密的暝暗中失散的黄牛在哀哞,远处河埠上人声鼎沸。

    弄不清哪个方向遭到怎样的灾祸。

    心里怦怦直跳,猜想着出了什么事。

    乌鸦匍匐在地,喙咬住青草,双翼扑扇,拼命地挣扎着。

    翠竹被暴风摁在水面上,竹梢左右摇晃,似在忿恨地咒骂。

    凌厉的暴风磨刀霍霍,刀刺透“幽暗”的胸膛。

    天空、水中、田野上旋转着恐怖。

    突然,平原发出泥土味的叹息,随即大雨倾注,斜风把雨滴劈碎,轻薄的雨雾覆盖树林,遮掩神庙的尖顶,捂住铜铃当当的声音之口。

    后半夜风敛雨止,夜色像黑糊糊的试金石;只有蛙噪与蛩鸣遥相呼应,点点流萤忽明忽灭,从梦中惊醒的夜风中,树上的水滴淅淅沥沥的垂落——

    ①雷神。

    我是太阳的真实

    肉体长期载负几许卑微时刻的气恼、忧虑和欲望的垃圾。

    污染的表皮遮盖心灵自由的面貌。

    戴着真实的面幕掩盖着真实;用死的泥团塑模自身的偶像,从中发见死的征兆,立即惶悚地央告。

    它为诓骗自己而做游戏、又竭力忘却游戏。

    以费尽心机储存的财富,生产死亡的祭品;贬褒的泡沫浮荡,啼笑的旋涡急转。

    它把哀号的火焰喷出胸腔,从虚空回收灰烬——一天天累积成堆。

    每日清晓,地球以元古初创时不倦、纯洁的神的面目出现,循着它睁眼射出的阳光,我寻觅我的内心世界。

    心灵是无数瞬息的错杂的脏网缠裹的躯体放逐的所在,那儿已麋集黑夜各种徒劳、多余的愁闷和遗忘的日子不经意攒积的拙作——它们的邀请是无声的,但已作出答复。

    那时浮想联翩,哦,太阳神,隐居的骚人曾对你祈祷:

    “呵,太阳,你的金觞里隐藏着真实,揭去罩盖吧!”

    我每日也从东方地极放射的霞光中播布我的苏醒;呵,太阳神,摒弃我的肉身和躯壳,在你光体的火的微粒里制造的我那肢体看不见的原子里,有你吉祥的容貌,让它显露吧,显露在我明净的视野里。

    我最深邃的真实,与太初时代未成形的地球一起融化在你的恢弘里,那真实是你的。

    世世代代,时而在碧波荡漾的河畔,时而在波斯海湾,时而在喜马拉雅山麓,在你光华的稳定的中心,人们目睹自己高尚的形象,快慰地说:“我们明白了我们是‘不朽’的后裔,看见了黑暗的彼岸出现的太阳般灿烂的伟人。”

    如今你是冷月

    如同帕尔衮月①林野缤纷的旖旎一天天退化为维沙克月②贫困的干枯,呵,娇柔的丽人,你毫不怜惜地舍弃了荡人魂魄的魅力。

    你曾亲手把痴迷注入我的双目,把奋跳注入我的血液。

    而今,你神奇的甘浆倾倒在地上。

    你漠视我的赞扬,忘记呼出我瞳仁里的惊诧;你的服怖不泄露激情,听不见钏镯文静的琤琮——它曾赋予我的姓名以韵律。

    我听说云雾曾环绕月亮,那时它有五彩的艺术、乐音的神秘和崭新的丰采,此后为何渐渐失意落寞,自身的娱乐之流趋于干涸?

    她的情姿为何慵倦?她身上爆发丧失友谊的光影的矛盾——从此花儿不再开放,清涧不再流动。

    对于我,如今你就是默默无言的冷月,心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你曾用我爱的色彩,将你装饰成令人销魂的新奇的女性,可你今日蒙上亘古的黑幕,无色也无语。

    你越是忘记奉献你自己,你越是显得奇妙。

    你欺哄我,等于剥夺你的成功。

    你鲜妍的时日的碎片,一层层堆积我的心头——昔日的牌楼、楼宇的基石,成了杂草丛生的荒径。

    我居住在你倾圮的富丽之厦的废墟里,在泥土下的黑暗中寻觅,聚集手触到的一切。你住在吝啬的灰暗的沙漠,那里没有解渴的水,也没有诱惑干渴的海市蜃楼——

    ①印历十一月,公历二月至三月。

    ②维沙克月:印历一月,公历四月至五月。

    大地的震颤溶入我的心律

    下午我坐在码头最后一级石阶上,碧澄的河水漫过我的赤足,潺湲地流去。

    多年生活的残羹剩饭狼藉的餐厅远远落在后面。

    记得消费安排常常欠妥。手头有钱的时光,市场上生意萧条,货船泊在河边,散集的钟声可恶地敲响。

    早到的春晓唤醒了杜鹃;那天调理好弦索,我弹起一支歌曲。

    我的听众已梳妆停当,桔黄的纱丽边缘掖在胸前。

    那是炎热的下午,乐曲分外倦乏、凄婉。

    灰白的光照出现了黑色锈斑。停奏的歌曲像熄灯的小舟,沉没在一个人的心底,勾起一声叹息。

    灯再没点亮。

    为此我并不悔恨。

    饥饿的离愁的黑洞里,日夜流出激越的乐曲之泉。白天的阳光下它舞蹈的广袖里,嬉戏着七色光带。

    淙淙流淌的碧清的泉水,溶和子夜诵咒的音律。

    从我灼热的正午的虚空,传来古曲的低语。

    今日我说被播弄的生活富有成果——盛放死亡的供品的器皿里,凝积的痛楚已经挥发,它的奖赏置于光阴的祭坛上。

    人在生活旅途上跋涉,是为寻找自己。

    歌手在我心里闪现,奉献心灵的尚未露面。

    我望见绿荫中,我隐藏的形象,似山脚下微波不漾的一泓碧水。

    暮春池畔的鲜花凋败,孩童漂放纸船,少女用陶罐汩汩地汲水。

    新雨滋润的绿原庄重、广袤、荣耀,胸前簇拥活泼的游伴。

    年初的飓风猛扇巨翅,如镜的水面不安地翻腾,烦躁地撞击环围的宁谧——兴许它蓦然省悟:从山巅疯狂飞落的瀑布已在山底哑默的水中屈服——囚徒忘掉了以往的豪放——跃过巉岩,冲出自身的界限,在歧路被未知轰击得懵头懵脑,不再倾吐压抑的心声,不再急旋甩抛隐私。

    我衰弱、憔悴,对从死亡的捆绑中夺回生命的叱咤风云的人物一无所知,头顶着糊涂的坏名声踽踽独行。

    在险象环生的彼岸,知识的赐予者在黑暗中等待;太阳升起的路上,耸入云际的人的牢狱,高昂着黑石砌成的暴虐的尖顶;一个个世纪用受伤的剧痛的拳头,在牢门上留下血红的叛逆的印记;历史的主宰拥有的珍奇,被盗藏在魔鬼的钢铁城堡里。

    长空回荡着神王的呼吁:“起来,战胜死亡者!”

    擂响了鼓鼙,但安分的无所作为的生活中,未苏醒搏杀的犷悍;协助天神的战斗中,我未能突破鹿砦占领阵地。

    在梦中听见战鼓咚咚,奋进的战士的脚下道路的震颤,从外面传来,溶入我的心律。

    世世代代的毁灭的战场上,在焚尸场巡回进行创造的人的光环,在我的心幕上黯淡了下来;我谨向征服人心、以牺牲的代价和痛苦的光华建造人间天堂的英雄躬身施礼!

    心的绿叶

    心的无数无形的绿叶,千年万代一簇簇在我的周围舒展。

    我隐附于林木,它们是渴饮阳光的执着的化缘僧,每日从青天舀来光的甘汁,把贮存的看不见的不燃的火焰,注入生命最深的骨髓;从繁华,从百鸟歌唱,从情人的摩挲,从深爱的承诺,从噙泪献身的急切,提炼淳香的美的结晶。

    被遗忘的或被铭记的美质的众多形态,在我的条条血管里留下“不朽”的真味。

    各种冲突促发的苦乐的爆风,摇撼散发我情愫的叶片,加添密集的喜颤,带来羞辱的喝斥、忐忑不安的窘迫、污染的苦恼和承受生活重压的抗议。

    是非对抗的奇特的运动,澎湃了心灵的情趣的波澜,激情把一切贪婪的意念,送往奉献的祭殿。

    这千古可感而不可见的绿叶的絮语,使我清醒的痴梦幻灭,在苍鹰盘旋的天边那杳无人烟、蜜蜂嗡鸣的正午的闲暇里,在泪花晶莹、握手并坐的恋人无言的缠绵上,落下它们绿荫的同情,它们轻拂着卧眠床榻的情女起伏的柔胸上的纱丽边缘。

    它们的摇曳把激动的抖颤带往情侣期待的心慌的吉日良辰。

    由于心之胸上追求旨趣的绿叶的关怀,我与世界所有的财富连在一起。

    它们捕捉到细微末节,捕捉到事物的往昔;把节奏赋予听不见的歌韵。

    它们从女性的心里给我的心送来元古时代心灵最初奇妙的娱乐,送来一对对新人的表情中亘古如斯的甜蜜的欢愉。

    它们在男子胜利的螺号中搏动;男子临凡具有一往无前的气概,以死的光辉扩展自己的不朽,在水域、陆地、天空,勇猛而坚毅地战胜艰难险阻。

    我晓得今天是我的叶簇凋枯的日子。

    我仰天发问:“何处是创造的乐园的主宰?生活的幽茫的深处,日日夜夜我绿叶的使者所携的不可估量的至珍的积蓄完整精细地凝成我的形象,我将古往今来大千世界上这独一无二的形象,置于何处何时哪位高超的乐师哪位鉴赏家的眼前?

    谁的右手的妙影下,它被认为是不可详析的?

    你往世的挚友

    妙龄女郎啊,悠远的古代与当今的新时代相仿。

    南风习习的时节,曾有我这样一个人。

    是林花的清芬引导我沿着烟雾迷蒙的路径跨入你的新时代。

    可能的话,把我当作你的良朋。

    我别无他长,只能在你与心上人幽会的夜里奉献几首恋歌——杳远的无眠之夜写下的歌曲。

    你会从中得到你喜爱的遥远的新奇,发现自己处于躯壳之外的昔时的河边。

    今日,我携来了那时春天的竹笛、吹奏赞美恋人的古曲。

    将它收藏在你微闭的媚眼和细绵的呼吸里吧!

    我的情义的印迹将被遗忘,如落花的一缕残香溶入你新春的和风里。

    古时的幽怨将奇怪地在你的心胸骚动,于是你便省悟,那时并非没有你,你躲在广阔的青春舞台的帷幔后面。

    啊,永生的女郎,我的竹笛今日特来相告——你告别人世之后将永远生活在我的歌里。

    我此行的目的,是用寻觅到的新名字呼唤我那逝去了的过去。

    啊,美貌的女郎,视我为你的知音——你往世的挚友。

    我的礼拜今日结束

    他们是密咒驱逐的下等人,被经营礼拜的商贾拒之于神殿之外。

    他们在神住的地方——一切樊篱外面质朴的虔诚的阳光下,繁星闪烁的夜空,鲜花怒放的林野,亲人离别、团圆的深沉的情感里,寻找着神。

    建造高墙重门,因袭的模具浇铸的瞻仰神明的仪程不容他们掌握。

    多少年我望见他们的苦修者,独自披着晨光立在莲河畔。

    莲河毫不犹豫地冲毁坚固的神庙的墙基。

    我望着他弹单弦琴,泛舟民谣之河,行进在寻觅心中人的幽静的路上。

    我是他们中间的诗人,我不懂经咒,不遵守种姓法规,我的祭品送不进神的监狱。

    拜神的信徒出庙含笑问我:“你见到了你的神?”我说:“没有。”他觉得奇怪:“你不认识路?”“是的。”他又问:“你没有种姓?”“是这样。”我答道。

    一年年过去;今日我扪心自问,“谁是我的神?我膜拜了谁?”

    我在别人的口中听见他的名字,我在各种语言的经典中读他的故事,我想象我皈依了他。

    我之所以一直膜拜他,是因为我将证实他可以为我接受。

    可我发现生活中无法证实。因为我不懂经咒,不遵守种姓法规。

    行至关闭的庙门口,我的礼拜飘向地极——一切樊篱之外,繁星闪烁的夜空,鲜花怒放的林野,亲人离别、团圆的情感的崎岖道路。

    孩提时我在欣喜的心中,获得地球诞生的原始经咒——

    光咒。

    我独坐在我花园的苔藓斑斑的残垣上,抚弄椰子树枝的缨络。

    从太初生命的火泉溅起的荧荧浪花,给予我的脉管无可言喻的搏跳。

    元古模糊不清的信息,暗暗撼动我的知觉,太阳古老的浩大的气体中包含我躯体放射的难以描绘的光线。

    注望庄稼割尽的田野,我在我血液的流动中,听见光的无声的足音,在前世旧岁的旅途中随我而来。

    当我想到在光的创造的圣地,那亿万年前我曾酣睡过的光焰中,我如今清醒地生存着,我的心惊喜地扩向无限时空,在那苏醒的喜悦中日日自行完成我的祭拜。

    我不懂经咒,我不遵守种姓法规,我不晓得礼仪之外,自然而然遗忘的祭拜对着哪个方向。

    童年时我没有游伴,我出神地遥望远方消度时日。

    我出生在悖违习俗、不受称道的家庭,抹掉了陈规的标志,推倒了陈规的壁垒。

    街坊的房屋有重重围墙,我是外面一个姓名无人知道的孩子。

    他们造了稠密的房子——我从远处观望他们的路上人来人往,我不接受种姓,种姓的行列里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囿于礼教的人不承认我是人,所以我无友的游戏在数条路的交叉处进行。

    他们撩起长袍的下摆,小心翼翼地在旁边走过。

    他们按照教典的规定,采集拜神的鲜花——把同一轮太阳的照耀下,世代繁衍的万国的花卉,留给了我的神。

    我在团体中受到怠慢,在无墙无人守卫的客房里,我怀着万民欢聚的渴望日夜徘徊。

    住宅区外面我结识的恬静的友人,来自伟大的历史时代,带着光华、武器和崇高的信条。

    他们是苦修者,是战胜死亡的英雄,与我同姓,与我同族,与我亲密无间,在他们的圣洁中我得以圣洁。

    他们是真理之路的旅人,光明的探索者,他们拥有不朽。

    越过所有的国界,我遇见在窄圈里丢失的人。

    我合掌对他说:“呵,永生的人,万民的人,从烙上差别的印记的狭隘的狂妄中,拯救我吧!

    “呵,伟人,你无比光荣,从黑暗的彼岸望着你,我没有种姓,不遵守种姓的法规。”

    春天,娇美的情人般的女性,走进我无伴的花林,为我的歌配曲,给我的韵律以舞姿,把琼浆注满我的梦。

    心海涌腾起的洪波漫过沙滩,淹没一切情话,口中说不出她的名字。

    她站在树底下,回眸看见我惶惑、愁楚的面孔,快步走到我身旁,双手捧着我的手说:“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我琢磨着今日为何相遇。”

    我说:“两个不认识之间,你我共筑永恒的桥梁,这个谜底在茫茫宇宙的心中。”

    我爱她,温存地围绕她的爱情之流,颇像乡间常见的浅清的小河,极慢地流向情人每日藏身的平坦岸边的树荫。悭吝的旱季使它瘦弱,慷慨的雨季使它丰韵。在谦卑的幕布下,它像不甚夺目的普通的妻室,时而受到嘲弄,时而得到宠爱,时而受到打击。

    我的爱情的支流,溶和苍海博大的暗示。

    高贵的佳人沐浴完毕,从海底升起,作为无量的遐想,进入我的身心,完美了我和我的心志;在我理性的幽秘的深处,点明永别的华灯。

    借助灯光,我看见她在无限的美中,在春天花丛的波澜中,在希苏树摇颤的嫩叶的闪光中,我听见她快捷弹拨的弦乐。在时令的舞台上的光影中,我看见她挥动变幻的彩色纱巾正在跳舞。

    我看见她端坐在天帝左面历史创造的御座上;当“美”受到亵渎,受到酷虐的秽物的侵染,她的第三只神眼里,喷出毁灭的烈火,焚毁瘟疫的温床。

    我的歌曲里一天天储存创造最初的奥秘——光的四射,和创造最后的奥秘——爱的甘露。

    我不懂经咒,不遵守种姓法则,在各种庙宇的外面,从天界到人间,对空中头罩光环的人和心里的人,我充满喜悦的礼拜今日结束。

    射向中国的武力之箭

    我读过的一份日本报纸,描写日本士兵在佛教寺庙举行祭祀,祈祷战斗胜利。他们对着中国射武力之箭,而对佛陀射出的是虔诚之矢。

    战鼓擂响。

    日本士兵梗着脖子,眼睛血红,牙齿咬得咯咯响。

    为给阎王的筵宴呈送鲜嫩的人肉,他们列队出征,首先进入慈悲的佛祖的庙宇,期求神圣的祝福。

    战鼓咚咚,军号阵阵,世界瑟瑟颤栗。

    鸣钟击磬,香烟缭绕,祈祷声袅袅升天:“大慈大悲的佛祖,保佑我们旗开得胜。”

    他们将用刺刀挑起惊天骇地、撕心裂胆的惨叫,斫断千家万户爱情的纽带,把太阳旗插入夷平的村庄的废墟上。

    他们将摧毁知识的宫殿,粉碎“美”的圣坛。

    为此他们特来接受仁慈的佛祖的祝福。

    战鼓咚咚,军号阵阵,世界瑟瑟颤栗。

    他们将计算他们的枪口下死伤的人数,听着屠杀成千上万平民的报告,敲打胜利的锣鼓;用遍地儿童、妇女血肉模糊的尸体,招引鬼魅的狞笑。

    他们唯一的愿望,是把虚伪的诵经,灌满世人的耳朵,在他们的呼吸中羼入毒气。

    他们怀着这种心愿进入仁慈的佛祖的寺院,接受他善口的祝福。

    战鼓咚咚,军号阵阵,世界瑟瑟颤栗。

    最后的沉默

    你日夜用文稿砌墙,这会儿该休息了。

    诗的宫顶增高一尺,你垒砌的疯狂劲儿增加一分,创作的热情总不肯低落。

    你忘了适时的辍笔是作品的解脱,忘了无语的艺术女神一朝登上高坛,诗作的殿堂的沉寂中会响起绝妙的佳音。

    为了高尚的沉默,放弃剩余的机会吧,不要在素材堆里制造摩天的赝品,困扰甘露的琼阁。

    染上粗制滥造的习气,创作便是没有乐趣的负担。

    该辍笔的时候不辍笔,固执地继续营巢,长空翱翔的翅翼必然萎缩。

    你休息吧,日光洒脱的展放中已出现黄昏安谧的预示。

    在无影之光的聚会上,白昼言词的亏空,由静夜的温馨充填。

    这些年你无暇休整的百根琴弦,弹奏旋律激越的舞曲,容它对听众说声再见,在绕梁余音中,步入令人怀想的清静的后台;让可以描述的音流,汇入无从描绘的无边的音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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