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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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骗子

    梁跃江一怔,直到梅姐喊他两遍,“梁经理,会议开始吗?”他这才反应过来,收拢情绪走向会议室。

    会议简短,散会后梁跃江在椅子上坐了会,他又看了一遍宋汉南的短信,[正跪着呢,我爸脾气大]。

    情况好像不太好,他想想也罢,回去了就好。他本打算回家睡觉,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梅姐的话,于是告诉司机:“去景澜。”

    乐颜睡了午觉醒来,看到梁跃江端坐在客厅,睡意顿时清醒,“你,你来了?”

    梁跃江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乐颜走到他面前,张了张嘴又把头低下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梁跃江问:“找我有事?”

    乐颜不做声,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沉默片刻伸出手握住她,“小颜,坐我旁边。”

    “有什么事,跟我说说。”梁跃江拂开她额前的刘海,“很抱歉,我出差比较急没有告诉你。”

    乐颜点点头,揪着衣角松了又紧,应该是要习惯的,习惯这个男人的处事方式,习惯他对自己的态度。

    “我妈妈下周想来看我。”她说。

    “哦,原来是这样。”梁跃江明白,“你带她好好玩,卧室的抽屉里有几张卡,你带着都划我账上。”

    乐颜鼓足了勇气,“我妈妈想来看看你,我跟她说了我们俩的事。”

    他的沉默实在让人心慌,乐颜胆怯起来,头越来越低。

    梁跃江突然开口:“好。”

    一个字说得四平八稳,他的语气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乐颜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梁跃江接下来的话却把她脸上的笑容活生生掐死在半路。

    “我下周要出差,不能跟你妈妈见面。”他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替我问好。”

    乐颜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石块击打在她心房,这种疼痛感让她连反驳要求的勇气都丧失。

    梁跃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他的不在意,所以他也不愿意。方式再委婉,也能让对方明白。

    乐颜的小心翼翼都含了委屈,“出差能推迟吗?或者我让我妈早点来。”她声音小了下去,“她年纪大了,来一趟不容易。”我不想她失望。

    梁跃江没什么表情,手机响了是他的电话。乐颜看到他脸上明显的表情变化。

    “我知道了,好,我就过来。”

    他起身就要走,“我有事先走,带你妈妈好好玩,可以住这里,也可以住酒店,卡在抽屉里你自己用。”

    “你去哪?”乐颜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想到梁跃江竟告诉她,“我父亲找我。”

    乐颜觉得有些话不必多说了,甚至连自己对他的意义都不用去质疑和求证,从一开始,梁跃江就没隐瞒过她什么,如果说她对他的意义,大概就是在她身上找一种似曾相识。她在梁跃江生活里的存在感,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找影子。

    梁跃江的父亲前几年身体很不好,因为老伴的过世伤心费神,去国外修养近日才回R市。梁跃江赶过去的时候,父亲已经坐等在车里。

    “去你宋叔家里吃饭。”梁父声音厚重,“我和你宋叔几年不见。”

    梁跃江点了根烟,划火柴的时候低下头,“宋叔今天家里可能有事要处理,要不我们改天?”

    梁父说:“就今天,我知道他有什么事要处理。”

    梁跃江掐熄才抽几口的烟,“好,去。”

    宋家的位置不算太偏僻,闹中取静,葱郁梧桐一条小路延伸,过了两道大门就能看到房子所在。老远就看到宋叔在门口等,见到往日一起拼搏的兄弟,他动容走去,加起来过百的两人一人一拳头,然后朗声大笑。

    梁跃江跟在身后,宋叔一直没有看他。宋汉南叫住他,“你也来了?”

    “嗯?”梁跃江反应过来,“过来吃饭。”

    宋汉南小声问:“你在哪儿找到她的?”

    “宁城。”梁跃江想到什么,又说:“我没有去找她,偶然碰到的。”

    “我姐现在还跪在那,我爸真发火了。”宋汉南拍拍他的肩,“无无论如何都谢谢你把她带回来。”

    一进门,梁跃江就看到右边偏厅的人,她跪在宋家祖宗灵位前,背脊挺得笔直。他再一次踏进这个家,家居摆设的格局都没有变,梁跃江把目光收回,苏姨和汉南坐一起,父亲和宋叔坐主位。梁跃江这个位置正好面对宋允清。她一动不动,直挺挺地跪在那。

    聊天的内容梁跃江没有听进去,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麻团一样乱。宋叔和父亲相谈甚欢,得到妈妈的眼神暗示,宋汉南起身向姐姐走去。

    宋子休看到了,没有制止算是默认。

    宋允清被弟弟扶起,她抓紧他的手臂,起来的时候没站稳,稳了好久才直起背。

    “脚麻不麻?”汉南小声。允清点点头,她没有直接回卧室而是走到大厅,宋子休的脸色很严肃,他还没有消气。

    “梁伯伯您好。”宋允清面色很疲惫,她就站在梁跃江旁边,一个手掌的距离都不到。

    “好,好。”梁叙直点头,“清清啊,梁伯好久没见你了。”

    宋允清笑,“是我不好,没有经常去看您。”

    然后都不说话了,两家子人围在一起,沉默里塞满的东西,过去谁都知道,现在再聚,对比之下所带来的落差更大。

    “妈妈,我先上去了。”宋允清声音变小,“爸,我先上去。”

    宋汉南呵呵笑,“爸妈,梁伯,我跟她上去拿点东西。”

    他跟在姐姐身后,见她来回打量自己的卧室,“每天都会来打扫,东西都没动过,怎么样?还习惯吧?”

    宋允清摸着桌子上的招财猫,“是没变。”

    “爸脾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宋汉南给她倒了杯水,“如果是我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估计今天就挨鞭子了。”

    她笑笑不说话,坐在床上不想动,跪了三小时腿真疼。

    “还走么?”宋汉南问出最想问的。她摇头,看着弟弟,“小汉,辛苦你了。”

    他笑出了声,“有什么好苦的?只是你呢,辛苦吗?”

    允清还是摇头,脸上有了不自然,宋汉南观察着她,试图从她表情上找出些什么。

    门外的声音让宋汉南耸肩,“下去吧,开饭了,以后再说。”

    这顿饭她吃得局促不安,扒了两口兴致缺缺,她坐在父亲身边,觉得这一屋子的人都多了几分陌生。

    碗里的饭粒被她扒来扒去,一碗汤凉透了也没动勺,气氛其实挺轻松,几年未见的挚交有说不完的过去,汉南也是来话的人,梁跃江偶尔也会说几句,最沉默的,便是她了。

    “喝。”

    宋允清手一僵,宋子休把刚才盛的汤推到她面前,冷冷淡淡的。碗里的热气浮了上来,她眼睛又酸又湿,拿起汤勺乖乖喝。

    刚才回到家,弟弟把她护在身后,轻松的语气说:“爸妈,姐回来喽!”还不忘对她眨眨眼,“别紧张啊,没事的,他们顶多骂你两句。”

    倒没有想象中久别重逢怒其不争的场景,父母都很平静,她开口叫爸妈也没得到回应。后来进了门,爸爸突然转过身,抓起她的手臂就往偏厅走。

    “跪下。”

    宋允清愣了半天,汉南也傻了。

    “嘶!”她痛呼,宋子休用膝盖狠狠顶她的腿,一软,自己真的跪了下去。

    “女儿没教好是我的错,宋允清,有家不回我没教过你,给我跪在这里反省,你太不像话!”

    父亲头也不回,他是真的生气,或者是恨铁不成钢。

    他对这个小女儿的宠爱那么多,在她身上放了太多牵挂,所以伤起心来,总是加倍疼痛。

    父亲的疼爱,是怒极之后,仍然愿意为你盛一碗热汤,

    *

    饭后她回到房间,敲门声让她以为是弟弟,哪知门外站着梁跃江的爸爸。

    她一愣,然后笑着说:“梁伯伯,您进来坐。”

    “清清,我好久没见你了,大概有……两年?”

    “两年半。”她轻声。

    “原来这么久了。”梁伯笑,“你没变,还和小时候一样。”

    允清低下头,叫了声“梁伯伯。”她当然清楚,长辈来找自己绝不是为了聊这些有的没的。

    “哎。”梁伯叹气,“小清,自从小江的母亲过世,我身体就一直不好在国外也没管他,你和小江我从小看着长大,其实我和他妈妈一样,打心眼地喜欢你,小江有你这样的女朋友真的是福气。”

    他顿了顿,继续说:“后来是小江不懂事,闹出那样的事,他不懂事,哎,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其实我这次回来,对你父亲都心有愧疚。小清,这么多年了,梁伯伯就跟你说一句对不起,那混小子脑袋少根筋,纪妈妈可喜欢你了。”

    说到后面就说不下去了,触到伤心事他一脸动容。宋允清心里也难受,梁母去世前也很宠她,经常教训自己的儿子,“你敢欺负她啊,我拿扫帚打你。”

    梁母姓纪,两人订婚后,允清就改口叫“纪妈妈”把她哄得一脸舒坦,常打趣,“什么时候把第一个字去掉才好。”

    后来她病逝,小清哭的撕心裂肺,梁跃江也跟废了一样。其实这些事情都过去好多年了,但偏偏像刚发生不久一样。

    “梁伯伯您千万别这样说,没有对不起。”宋允清低下头,“不合适的,才各自选择,真的没什么。”

    梁伯伯走的时候,允清也下楼去送,她和弟弟站在父母身后,从大门到外坪有段距离,梁跃江放慢了脚步,和宋汉南并肩。

    “姐?”叫了三遍,宋允清才回神,“啊?什么?”

    宋汉南皱眉,“想什么呢,就问你要不要去看画展,那个叫什么费斯的,你喜欢吧?我这有票。”

    “不去。”她的语气陡然转冷。梁跃江双手插袋,听到这话眉头也是一皱。

    宋汉南被长辈叫去时,梁跃江离她更近,她自觉地往旁挪了两步。

    “宋允清。”他叫她,漫不经心的样子,“你有东西在我这里。”

    她猛地转头,终于看他了。

    “你……”

    “再见。”梁跃江没看她一眼,快步向前和父亲一起上车离开。

    宋允清郁闷在原地,半小时后,她收到短信,[是戒指,明天10点见,梁跃江。]

    其实天早就黑了,但她觉得这一刻,天色才昏昏暗暗压了下来。

    是冯迟的戒指,他们的婚戒,自冯迟离开,她就把戒指用链子穿了起来戴在脖子上,在宁城,和梁跃江在酒店拉扯,估计是那个时候扯落的。

    她发现戒指不见,也是在下了飞机后,坐在弟弟的车上急得团团转。没想到是在梁跃江那。

    这两年,宋允清想过一百种可能,偶尔也会想起梁跃江,心里便会有一个声音轻轻叫嚣,就算你的生活有一千种可能,梁跃江三个字也绝不可能。

    那些一塌糊涂的过去,她不想再提。

    *

    宋允清一向守时,比梁跃江早到了十分钟,是在东街的商场门口,两年没回R市真的变了很多,按照记忆里的路找去,竟然找错了方向。这像是一个陌生城市,她是一个需要花时间慢慢适应融入的人。

    商场门口的喷水池很漂亮,允清看着发了呆,直到梁跃江叫她“宋允清”才回过神。刚才的迷惘神情瞬间被警惕和防备取代。

    梁跃江不由皱眉。

    “给我吧。”她把手伸向他,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梁跃江看着她,也不动。

    宋允清的手一分一分收回,冷冷盯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骗子。”轻飘飘的两个字从她嘴里念出,如铁锤重砸在梁跃江的心里。

    他突然的动作让她尖叫,“你干什么!”梁跃江掐住她的手臂狠狠往身前拖,“我不是骗子!收回你刚才的话!”

    “那你把东西还我。”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不还就是骗子。”

    “认为我是骗子你还来,你还敢相信我,死性不改。”梁跃江冷声,掐住她的手腕不自觉地用力。

    这句话太敏感,或轻或重拨弄着她心里的旧伤,宋允清突然笑了,“谁说我是相信你了?我在意的不是你,在我心里,戒指比你重要,你明白了么,我是为戒指来的,我和他的东西不想放你这里,脏。”

    周遭的热闹都被隐形,他们之间只留长久的沉默,那种窒息紧闭的感觉一下子汹涌而至,梁跃江却笑了,看的宋允清毛骨悚然。

    他从衣袋里把东西拿了出来,链子很亮,是宋允清再熟悉不过的。

    “我是骗子吗?”梁跃江把手腾空,只要松手,它就会掉到水里。

    “梁跃江你干什么!”

    他淡淡开口,“你嫌脏,我就扔了。”

    “梁跃江我会讨厌你。”

    “我不扔,你就会喜欢我?”

    宋允清瞬间兵败山倒,她看着他,无奈也无力。梁跃江突然说:“求我,你求我,我就还给……”

    “我求你。”

    她轻声说:“梁跃江,我求你。”

    他僵硬,握着她的手一分分松开,整个人抽空了力气般惶然无措。宋允清刚想伸手去接链子,“噗通”一声,亮光一晃,链子被扔去了水里。

    37、谎言

    梁跃江突然说:“求我,你求我,我就还给……”

    “我求你。”她轻声说:“梁跃江,我求你。”

    他僵硬,握着她的手一分分松开,整个人抽空了力气般惶然。宋允清刚想伸手去接链子,“噗通”一声,亮光一晃,链子被扔去了水里。

    水面皱起的波纹一圈圈漾开来,很快又平静如常,宋允清定在那一点,久了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清。

    “宋允清!”梁跃江冲着她的背影大喊。

    她停住转过身,“下一句话是要叫我站住吗?”

    梁跃江竟然说不出话了。来往行人不时打量这两人,宋允清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难过、憎恶,一点都没有。而梁跃江这一刻是希望她有反应的,哪怕她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你!”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宋允清一字一字地说:“因为你,梁跃江你真的不值得半点相信。”

    她走了,梁跃江愣在原地,看了看喷水池,再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右手,最后停在她的背影上,她走的头也不回。

    宋允清上了一辆出租车,师傅问了她三遍才反应过来,“去景泰路,麻烦了。”

    去哪是随便说的,她不想回家,却也无处可去,宋允清觉得自己心脏塞满了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说不出,整个人泡在其中,如浮云里漫步,踩不到地,也摔不下去。

    她发懵,抓不到救命的浮木,这两年她待过很多国家,匆匆行走只是一个看风景的过客。宋允清回来了,但她意识到这个城市没有属于她的着落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觉得自己的却是一团乱,她是一个有过去的女人,她今年28岁,她却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模样。

    “姑娘你要不要纸巾啊?”直到师傅喊她。

    宋允清一摸脸,湿得一塌糊涂。

    “师傅,回去。”她突然决定。

    哎,回去找找吧,也不知道那个喷水池晚上会不会换水,允清决定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这个运气。她分不清对梁跃江的感觉,恨?不够。讨厌?好像要深一点。就是这种无力感充斥在她心房,原来本性难移这个词,是真的。

    宋允清一下车就看到前面一堆人围着,她皱眉,往前走了两步,从间隙中看到了,心脏猛地跳漏两拍!

    梁跃江从水池里钻了出来,浑身湿透,头发不断冒出的水滴进眼睛让他睁不开。手掌胡乱一抹。他很焦躁,也许是在水里闷了太久,大口大口地呼吸。

    “要命!”梁跃江低咒,踩到了什么东西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平衡不稳向前栽。姿势其实很狼狈,还有人笑出了声。

    “给我。”

    他一愣,看着伸到前面的手不动。

    “给我。”宋允清又重复一遍,她站在水池旁,微微弯着腰,梁跃江还是看不出她的情绪,两年不见,她好像变了,变得难以琢磨。

    梁跃江站在水里,他抬起右手,允清的手心一凉,那条串了戒指的链子已经躺在手心,上面的水珠蹭亮。

    “还给你。”梁跃江别过头,半天才说:“我不是骗子。”

    “给我。”她说了第三遍,梁跃江又重新看向她,她把链子收到了包里,依然坚持把手伸到他面前。

    梁跃江迟疑的,颤抖的,他在极力压制,努力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他把手放到她掌心,允清收紧了,一个用力,他从水池里跨出,跳到平地上。

    两人的手松开,梁跃江成了焦点,他站着的地方都湿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滴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就是这么自大、不可一世,怎么爽就怎么做,可要命的是,刚才本应该潇洒离去,但脚下像生了根一般动不得。

    他心里烦躁不安,挽起袖子就跳进了水池,一闭气,“噗通”扎进水里。心里暗骂,靠,***再也不乱扔东西了。

    “东西还给你了,收好,下次再丢就不还了。”梁跃江淡淡的,越过她,“我有会要开,先走。”

    “开车来的?”宋允清问。

    他“嗯”了声,脚步没有停。

    “你去车里等十分钟。”

    梁跃江一回头,宋允清撂下话已经跑走了。他猜不透,站在原地也不动,撩起衣服抖落身上的水,看她跑远的背影就像是一个谜团。

    没多久她就回来了,一路小跑,手里还多了两个袋子。

    “给。”她喘气,把东西递过去。

    梁跃江看实在了,衣服和裤子都是新的,她刚跑去商场买的。宋允清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又闭了嘴。倒也没什么不自然,她转身又要走,这次是真的打算回家。

    “宋允清!”梁跃江声音够大。

    她没有回头看他,梁跃江一笑,“你应该买内裤的。”

    “死性不改。”宋允清心里恨骂,招手拦了出租车。

    “哎?姑娘。”

    宋允清抬头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个司机。小哥呵呵笑,“载客也有缘分呐,事情办完了?”

    她笑着点头,“是,真巧。”

    包里传来叮声响,她掏出手机,是新短信:[谢谢,梁跃江。]

    宋允清很快删除了,梁跃江的短信像是一根导火线,嘶嘶燃烧,燃得太久,“轰!”

    她怕爆炸。

    说到底,她不想跟梁跃江再有交集,那种感觉,就如绕了一大圈她又重新走到他面前,看啊,宋允清你当初跟他分手,再跟冯迟结婚,明明是她先有了一个好结局。但两年之后又重新回到这里,真正过的恣意潇洒的人其实是他。

    自尊心在作怪,每个人都有一个姿态,不管是走还是回,谁都希望自己姿态比对方优雅。尤其是女人,尤其是面对旧情人。

    手机又响了,梁跃江自她回来后,所发的短信后都会打上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如此,第二次还是如此,他心里也没那份自信,信她会存他的号码。

    宋允清看到这串熟悉的数字,她想直接按删除,手一抖,还是点开了,梁跃江写:

    [还有,对不起]

    谢谢你,对不起。这些说不说都跟她没关系。宋允清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车慢了下来。司机按喇叭,“塞车了,前面那个馆后明天有画展,人多着呢。”

    “师傅这边能停车吧?我就到这下。”过个天桥再走点路就能到家了。

    允清站在十字街头,太阳很大,晃得她有些睁不开。

    “小清姐!小清姐!”

    有人叫她,宋允清张望半天,定在某个人身上很不确定,“小叶子?”

    她在马路对面用力招手,绿灯亮了便小跑过来,“小清姐,你还记得我吗?”

    “小叶子?”是当初在唐意浓画室的那个女孩。

    “小清姐姐,好巧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女孩笑起来还是没变,眉眼弯弯。

    “小叶你应该毕业了吧?还真的很久不见了。”见到熟人,允清心里也很高兴。

    “呵呵,我在读研,回R市是跟工作室一起来的。”她指了指身后的场馆,“喏,明天费斯在这有画展,小清姐你应该知道吧?明天过来看吗?”

    她摇摇头,笑道,”我刚回R市。“

    小叶很热情,“明天来看吧,我给你弄VIP的票。”

    宋允清只说明天再联系,她问:“阿乐呢?你们还在一起吗?”

    “阿乐?”小叶笑起来,“他呀,去年就结婚了,闪婚呢。还有噢,我和他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小叶说起来轻松,那时候,任谁都看的出她喜欢阿乐,两人是唐意浓收的徒弟,一起学习,一起画画,帮助冯迟在画室里忙活。

    宋允清还清楚记得小叶看到阿乐时,那种感情满满又带着羞怯的眼神。她的心思,不会因为爱在心口难开而有所不同。

    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喜欢,任何小动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对啦,小清姐还没恭喜你呢。”小叶突然伸出手,“我才知道你和冯先生结婚了,祝你们幸福快乐!”

    宋允清一僵,机械地伸出手,“是啊,谢谢了。”

    那头有人在叫小叶,她回头打了招呼,跟允清摆了摆手,“小清姐我先去忙了哦,明天电话联系!”

    宋允清说好,小姑娘像阵风似的来去匆匆,乱了的只是自己的心。宋允清没告诉她,她知道了一个结果,其实这个结果早就已经粉身碎骨。

    不提也罢,别人听的是故事,在经历的总是自己。

    下了天桥,往右走十分钟就到家,宋允清看到路边有辆车有些眼熟,她走了两步突然警惕,再回头,又是梁跃江!

    “嗨。”他打招呼。

    不是要开会么?宋允清别过头,“死骗子。”

    “我不喜欢骗子这个词。”

    “可你就是。”

    如今的宋允清也凌厉起来,冷眼对他没有好脸色。梁跃江也不恼,说得风轻云淡,“你也是个骗子,自骗。”

    梁跃江知道,只要再多一点她指定失控。算了吧,在半路纠结那么久,不就是想跟她说这句话吗。

    梁跃江掏出一根烟,低头划火柴,第一下没划燃,他索性把烟收起来。

    “从今以后我都不会骗你,善意的谎言也不会有。”

    他显得焦躁,长吸一口气,“走了,开会。”

    38、窒息

    梁跃江还是没变。

    宋允清是这样觉得的,她又觉得不太对劲,心里隐隐有预感,走了两步猛的摇头,把这念头掐死在心底。

    两人背对背,谁都没有回头,这才是理性支配下的结局。

    到家是午饭时间,奇怪的是没有看到妈妈,只有父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爸。”

    宋允清轻声打招呼,她还是惧怕的,从小到大父亲都没有凶过她,昨天那一下,还真把她吓到。

    “嗯。”宋子休应声,没有抬头看一眼。

    “中午家里就我们两个吃饭。”他又说。

    宋允清老老实实地走到父亲面前,低声喊了句,“爸爸。”

    宋子休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看她还是一语不发。

    “对不起。”允清小声,然后贴着父亲坐到他旁边,“对不起让你操心,是我的不懂事。”

    宋子休沉默,半晌才长长叹气,“肯主动找我说话了?”

    “爸,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失望?”宋子休突然笑了,“人都是这样,做了欠妥当的事,习惯性的问一些有的没的问题,我回答你‘失望’或者‘不失望’,这又能改变什么?缓解你心里的愧疚感?或者加深你的罪恶感?”

    摸了摸女儿的头,他问:“清清,爸爸一直教育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要你觉得对,这世界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判断你做错。可是很多时候,你要分轻重讲情理,你想出去走出去玩,两年四年都可以,可理当让家人知道你在哪,过的好不好。而不是让我这个做父亲的,费尽周章去调查自己的亲生女儿。”

    宋允清什么话都说不出,心头密密麻麻的,又疼又感动,她最终不敢直视父亲,目光一点一点低下去,盯着自己的手心发呆。

    “严是爱,宽是害,允清,我给你的从来都是溺爱,爸爸以前认为,宠你爱你,让你溺死在这种爱里我都担得起。可自你结婚后消失的这两年,我却开始质疑我的方式,或者,当初强硬一些,不让你用另一个人成就的完整结局去弥补当时的困境。那么现在的状况会不会好一点?”

    逃脱一段感情迎接另段感情,结果还是钻进死胡同。没有回头路前方是死路。宋子休舍不得女儿,在他心里,儿女都应当是有福之人,而不是像现在,小清福薄。

    “爸爸,其实我……”

    “我知道。”宋子休不想女儿为难,她话都说不出口了。

    “清清我都知道,你不要哭。”他递过纸巾,眼里也有动容。

    父女俩坐在一块吃了午餐,允清和父亲说了远行途中的一些趣事,琐碎的东西总算没给两年时光留下空白,斑斑点点的,也大概知道她的生活。

    说着说着她又不做声了,因为宋子休试探的说出“冯迟”这个名字。气氛陡然转凉。宋允清扒着碗里的饭粒,最后筷子一搁,“爸,您慢吃。”

    宋子休咳了两声,也搁下筷子,“下周有个聚会,是爸爸的那些老友,全家参加你也去。”

    她应声,把头低了下来。

    聚会不是商业性质,都是父辈交情极深的叔伯,宋允清坐弟弟的车,汉南打趣,“紧张吗?”

    “嗯?你说什么?”她别过头。

    “你回来就心不在焉的。”宋汉南正经起来,“怕不怕聚会?会不会不习惯?”他实情相告,“梁跃江也来。”

    “这就是你要说的重点?”宋允清笑,“还真以为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呢,拿不起放不下,我回来这么久,就你拿这些说事。”

    宋汉南眉一挑便不再说话,哼着曲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和众伯伯打了招呼,问及她的情况,宋允清只说在国外住了两年,那些细节没有详说。

    “我们这一群人里啊,就老宋的儿女最讨人喜欢,我那女儿啊,从小娇生惯养没个好脾气。”李伯伯对小清竖起拇指,“我五十寿辰,这丫头最懂事,画的那幅画可讨我喜欢!”

    宋允清脸色不自然了,宋子休不动声色地把女儿护在身后,笑呵呵地转移话题。允清退到角落里,挑着满桌的食物解馋。

    梁跃江的目光跟随她,一晚上的时间都在捕捉她的存在感。允清早就知道这家伙的举动,憋在心里实在不想与之计较,一是懒得说,二是怕麻烦。可被他盯得实在发毛,她对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