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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城四少 第六十七章 芳菲花落终有期

    “可付凡***事儿,不是都传开了,还压得住?”照老爷子现在这情况,这些事儿是都该瞒着,可也得能瞒住。

    尹潇还没说话,就听有人在外边儿敲门儿。

    尹潇起身去开门,进来那俩人,是我哥和叶芳菲。

    我哥和叶芳菲一进来就看见我高高搁起来的脚,我哥走到我旁边儿,“晓儿,腿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洗澡时候崴一下子,杨文辉给看了,说过两天一准儿好,活蹦乱跳的”我笑道,没把我摔倒时那惨烈的战况告诉我哥。我哥又看了眼我左脚,才和叶芳菲坐下了。

    “我刚打陆总过来”我哥跟尹潇说,“老爷子今儿精神不错,大哥还跟那儿呢”

    我哥来以后,就跟尹潇聊上了,我拉着叶芳菲,“你怎么来了?”叶芳菲虽说最近跟我们走得近,但到底不是我们这圈儿的,按理说,今儿她是不该跟着来的。

    “我打算跟你哥死磕到底”叶芳菲嘴角一勾,艳丽至极,却又不会过分浓烈,恰到好处的妩媚。

    “你得了”我拿胳膊轻轻撞了叶芳菲一下儿,“说正经的”

    “我挺正经的”别说,叶芳菲那语气听着还真特别认真,一点儿没有玩笑的意思。

    “那刚才你也跟着去陆总了?”

    “我这不是代表自家老爷子去的嘛,正好跟你哥在陆总门口儿遇上了,就一块儿了”叶芳菲这句倒提醒了我,叶家老爷子早年下过海,跟尹家老爷子有点儿交情,这么多年,老哥俩儿虽说来往不多,但情分到底还在。

    “然后你就跟着我哥一块儿来大院儿了?你还真打算跟我哥死磕啊”

    “那是”叶芳菲拨了拨头发,刚才的笑脸渐渐淡下来,“你哥心里长了根刺儿,我得替他拔了,也得替自个儿拔了”

    叶芳菲这说的是顾从月,我爷没避忌,反而告诉他,“顾从月跟陆子言的事儿可不牢靠,随时可能离了,你可得想好喽,沾上我哥,说不准儿是费死劲儿都不讨好”.

    “那也得先费死劲儿试试”叶芳菲不以为意,对于叶芳菲这种飞蛾扑火还不计后果的精神,我觉着十分值得广大女同胞学习。

    那头我哥跟潇潇还聊着呢,我看看时间,都差不多中午了,我拍了大尾巴狼一把,“泰阿姨在不?我饿了”

    尹潇摇头,“家里出了事儿,泰阿姨一直就没回来呢,饿了上外边儿吃饭去吧”

    还没等我发表意见,叶芳菲这时候起身,“潇潇,家里能开火不?要不这顿饭我做了吧”

    尹潇爷站起来,且一点儿没客气,“东西都全乎儿呢,冰箱里头”

    尹潇领着叶芳菲去厨房了,我问我哥,“潇潇跟叶芳菲挺熟?”

    我哥坐到我身边儿,就是刚才尹潇的位置,“你不知道?潇潇从前跟三哥一堆儿混了些时日”

    我哥这话儿没往明了说,但我听明白了,敢情大尾巴狼从前还追过叶芳菲呢,合着这锦城,但凡有点儿姿色的,都逃不过尹潇的魔掌。

    我把脑袋搁在我哥肩头,我哥其实属于偏瘦的身材,但肩膀靠着特别舒服,这点跟顾云清挺像,那位爷也是,靠着那肩膀,你就觉得忒又安全感。

    “哥,叶芳菲刚才告儿我,要跟你死磕到底呢”我笑,顺便把叶芳菲给“卖”了。

    我哥没回话,我哥就是这么一人儿,你看着性子温吞的,甚至有时候都让人着急。可我知道我哥才不是什么脾气性子温和的人,我哥之所以看着温和,是因为他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这世上压根儿就没几件儿能让他认真的事儿,没几个能让我哥认真的人儿,所以我哥当然就很少动火气。

    我哥对叶芳菲的态度越是温和,就越不妙,因为那就等于,我哥压根儿也没把叶芳菲放心上。

    付苗苗当初说我没心没肺,其实这点儿,我也随我哥,我哥才是真的没心没肺哪,叶芳菲刚才说我哥心上长了根刺儿,要给他拔了,其实,我估计现在就连我哥自个儿,都不知道那颗心还在地方不。

    我哥那副心肺,早丢顾从月那儿了,现在哪儿还有多余的一份哪。

    “哥”过了好一会儿,我哥爷没说话,我急了,扯扯我哥袖子,“你到底对叶芳菲怎么个意思?”

    “没意思”我哥想也没想,淡然道。

    “没意思,那就赶紧回了,叶芳菲现在要跟你死磕呢,你没那心思,就别跟她耗着,对你俩都不好” 我说完,我哥还没反应,我正要再扯我哥袖子,就看见我哥正出神看着前边儿。

    眼前边儿当然没什么好景儿,我哥之所以这反应,我估计是想起好多年前那一幕了,说白了,就是我哥想起顾从月了。

    “顾从月和陆子言离定了”我语气肯定,这事儿都惊动陆家妈妈了,不离那才怪了,陆家妈妈什么人?陆子言是陆家一根独苗儿,陆家妈妈能让陆家断了根儿?

    “嗯”我哥终于回神,应了一声。

    “顾从月就算跟陆子言离了,你跟她也没戏了”当时尹潇在紫禁城里边儿劝我的话儿,今儿我给原封不动照搬过来了。不同的是,当初尹潇那意思,是说就算人那俩离了,我也跟陆子言没戏,可我今儿说的,是顾从月跟我哥没戏。

    “是没戏”我哥点头表示赞同,其实这些个事儿,我哥看得清楚。

    兴许就是因为那淡然的性子,大部分时候,我哥都跟个局外人似的,人不都说,旁观者清嘛,所以好些事儿,我哥看得最清楚,但看得清楚,跟想得清楚那是两回事儿。

    “其实顾从月挺苦的”昨儿顾从月在大雨里跟我说她怕,还有那克夫命的时候,我不是无动于衷。昨天,顾从月跟我说哪些话,基本都是慢条斯理的,也就偶尔喊那么一小嗓子,我知道丫是在憋着呢,她要是真能冲我喊一顿,也就痛快了,可顾从月她喊不出来,她都在心里憋着呢。

    “晓儿”我哥忽然特别郑重地喊了我一声。

    “哥”我没见过我哥这么严肃的模样儿,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我脑子一下儿闪过付苗苗跟我吼的哪些话,什么城西,什么TM的造孽;还有陆子言那天儿说的“缓缓”,我脱口而出,“哥,你跟陆子言这是打算干什么呢?扳倒付凡?毁了自个儿前途?”

    “付凡该死”我哥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那也不该搭上自个儿,付凡能把顾志刚整成那样儿,他得多很哪,他不是个东西,犯得着跟他”

    “付凡该死”我哥重复道,还是那样平缓的语调。

    “你俩要把自个儿搭进去”我揉揉左脚脚踝,突然就疼,疼得钻心。

    我哥把我手拿开,轻轻替我揉,问,“又疼了?”

    “被你气得”我是真的有点儿生气,想拉开我哥的手,我哥按住我,“晓儿,别伤着自个儿”

    我在我哥胳膊上打了一下,劝我哥,“要扳倒付凡,一定要搭上自个儿?你跟陆子言爷不想想,付凡他爸什么背景,退一步讲,你俩就是真这么大无畏,就不怕到时候把自家都搭上?爸妈怎么办?老太太、老爷子怎么办?你俩都想过没有?哥,你跟陆子言那么精明的人儿,怎么这时候就犯糊涂?”

    “要保顾从月,不一定非得扳倒付凡”我又说。

    “干脆”我哥坚持己见,合着我费了这半天的唾沫星子,我哥是一点儿没往心里去。

    “干脆个屁”我劝不动我哥,心里有气又没辙,“算了,不必说这个,还说叶芳菲吧,哥,我说真的哪,你要对叶芳菲一点儿想法没有,就甭再招她,压根儿别给她留一点儿念想,叶芳菲那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撞了南墙也未必回头的性子”

    我因为心里有火,所以这句话声儿大了点儿,还偏巧让过来叫我跟我哥的叶芳菲听见了。

    我有点儿慌,毕竟那头儿,叶芳菲刚立志要跟我哥死磕到底;这头儿,叶芳菲就听着我嘴里说出我哥对她压根儿没一点儿意思,不知道叶芳菲听了我这话,是什么想法儿。

    “吃饭了”叶芳菲脸上表情倒是挺自然,这下儿,我就更不自然了。

    我哥跟我恰恰相反,特别自然地扶我起来,然后扶着我往厨房外间走

    锦城四少by彼岸锦色(68-72)—乐绪

    第68章 家宴

    这顿饭吃得有点儿郁闷,起码我郁闷,因为吃饭之前,尹潇还非得放上点儿音乐——一段不知名的爵士乐,慵懒的女声。大尾巴狼每曰其名“情调”,但我能从里边儿听出来的,只有“烦躁”。

    正当我烦躁得不行,想要掐死那个唱歌的女人时,电话响了,我这人儿有个习惯——上哪儿都得带着手机,所以这会儿,我一伸手就接了电话,是顾云清的,“爷,什么事儿啊?”

    “没什么大事儿,老太太说想你了,下午接你去,晚上来这边儿吃顿饭。”

    敢情是家宴,不过到底是什么性质的,还不好说。

    “我知道了,我在大院儿呢,等你过来,撂了。”

    我放下电话,继续吃饭。

    叶芳菲手艺不错,人也不错,模样儿就更好了,可没辄,我哥就是对她没动心思。

    吃完饭,我哥又扶着我回了客厅,我们几个就跟客厅这么大眼瞪小眼儿的,我觉着困了,打了个哈欠,就靠在我哥身上打了个盹儿,让剩下那三位继续大眼瞪小眼儿。

    我这一睡就睡了三个小时,等我揉着眼睛看着客厅时,就发现只有我哥还在,“哥,人呢都?”

    “叶芳菲回了,潇潇送她去了,顺便儿下去接云清。”  就在我眼皮子重的又要放下的时候,尹潇回来了,后边儿还跟着顾云清。顾爷今儿穿了件Henmes浅灰色T桖,浅灰这种颜色其实很挑人,顾云清微白皙的皮肤衬着这件T桖,相得益彰。含笑的嘴角一如往常的蛊惑,看的我有点儿晃神。

    顾云清一来就搂着我,在我耳边儿上低声笑道:“苏晓儿,你拿这古董搁脚呢。”这位爷说话的时候,嘴还非得贴着我耳朵,害得我耳朵根子都发烫。

    我低头看着脚下那黄梨木凳子,避开顾云清紧贴着我耳朵的唇,“那可不,我惦记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儿了。”

    顾云清陪着我又坐了会儿,就带我走了,我因为腿脚不利索,所以临走前,特别自觉地搂住了顾云清脖子,“爷,脚崴了,走道忒困难。”

    顾云清还笑着,瞅着心情似乎还挺不错,把我抱起来,就出了门儿。

    顾云清先把我抱上车,然后自个儿也上来,开车前,还凑过来给我系安全带,顾爷凑得特别近,几乎等于整个身子压在我身上,我正不自在呢,就听见不远处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声:“苏诺!”

    我一怔,望过去,就看着一男的拉着一妞儿,那妞儿估计就是那“苏诺”。我望过去那会儿,那妞儿正好也看过来,那样一双眼睛,太熟悉了。

    顾云清给我系好安全带,就要开车,我拉出顾爷胳膊,“爷,等等。”

    “那妞儿姓苏。”我自言自语,顾云清倒也没打断我,就让我自个儿念叨。

    您看到这儿,想问,这姓苏的多了去了,但凡姓苏的都跟我有关系?——问题不在于那妞儿姓什么,而是那双眼睛,简直跟我爸一模一样,那眼珠子一瞪,就跟头豹子似的,要把人生吞活剥了,那股狠劲儿,活脱儿就是我爸翻版。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那苏诺,就想起好些年前别人说过的闲话——说什么,我爸从前在外边儿有个女人,还生了个孩子。当年,那不过就是在锦城传过一阵儿的闲话罢了,碍着苏家这个面儿,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事儿是真的,也压根儿没人儿敢把这事儿放到台面上来。

    这些事儿顾云清不清楚,所以他当然不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呢。

    我又盯着苏诺看了会儿,像,真像哪,眼睛里那股子狠劲儿,全锦城也未必能找出第二位。

    我把视线收回来,松开顾云清胳膊,“爷,开车吧。”

    我跟顾云清从军区大院儿往顾家去的时间,恰好又赶上锦城下午那一拨堵车高峰,我俩坐在车里,我又想起那“苏诺”,不自觉地就跟顾爷说:“爷,您说刚才那妞儿,跟我爸是不是特像?”

    “苏晓儿,你又瞎想什么呢?那都多少年前的闲话了,还记着呢。”顾云清两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很漂亮的一只手,不像女人那样的纤细,可就是漂亮。

    “我就是那么一想,我哥这边儿已经不消停了,可别再出什么事儿。”我揉揉太阳穴,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可没成想,我这一句无心的话,又是一语成谶。

    “景墨都跟你交代了?”顾云清问我。

    “我哥跟陆子言这回,是打算闹翻了天哪。”

    “待会儿到了,大哥还得交代你几句。”

    顾家大哥顾劲松,这些年,在检察院一直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假以时日,估计离那一把手的位子不远了。

    “两年前,顾志刚那案子就是大哥办的。”顾云清又道。

    “大哥办的?城西这里边儿,还有大哥的事儿?”我问。

    “大哥懒得瞎掺合,不过当初那案子,上边儿有意思,说是让压着,一直也不让查,就那么拖了一阵儿。”

    “不让办?”我哼了一声,这指定是付凡他爸干的事儿,付凡丫再能耐,也不至于会是顾家大哥上边儿的人。

    我跟顾云清聊着,这时候,前边儿车子终于动地方了。

    这一路堵车堵得厉害,我跟顾云清差不多花了两个半小时才从大院儿到顾家。

    顾云清拉着我进门儿,迎面上来那位就是顾家大哥。

    “大哥。”我冲大哥打招呼。

    “苏子来了。”大哥把我跟顾云清往里迎,然后拍顾爷肩膀,“你二姐等着你哪,三缺一,顾娆那丫头吼了一个小时了,就等你呢。”

    顾云清一耸肩,“少不了一顿数落。”

    大哥推着顾云清往里走,“该!那丫头少个牌搭子,跟我磨叽了一个多小时了,也该让你尝尝顾娆那磨叽劲儿。”

    顾云清走以后,大哥才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苏子,这脚怎么了?”

    “没什么事儿,就洗澡崴了一下,过两天就能好。”我几步挪到沙发上坐下,等着大哥跟我说正事儿。

    大哥倒也开门见山,没跟我绕圈子,“苏子,城西那些事儿,你让景墨收手吧。两年前,顾志刚那贪污案,就是我办的,杨文辉亲手拷的顾志刚。苏子,大哥不想看着景墨走顾志刚那条路哪!”

    “大哥,我一定拦着我哥。”

    “苏子,当年顾志刚那个事儿,上头一直压着不让查,后来要不是陆伯伯出的面儿,还有整个陆家的面儿,顾志刚下半辈子,指定得在牢里过。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景墨和子言还偏偏要趟这浑水,犯得着吗?”

    “我哥和陆子言就是倔,太拧了,大哥,我一定拦着。”其实顾家大哥就是不说这个话儿,我也知道,这浑水趟不得,可偏偏我哥和陆子言那两个缺心眼儿的,还争先恐后地往里跳。

    “还有个事儿,头前儿听尹叔叔说的,部队上要有些人事调动,苏伯伯估计也在这范围里,苏伯伯在亚丁湾苦了几年了,这是要升哪,这个节骨眼儿上,景墨千万不能出岔子。”大哥说的就是我爸,几年前那次亚丁湾护航行动,我爸主动申请去的亚丁湾,这次要是回来,再赶上人事调动这一拨儿,估计是得升了。

    “大哥,您消息真灵通啊,得,以后就跟您混了。”我哥那性子实在够让人头疼的,我不愿再跟大哥多聊这话题,索性打了个岔,把话题岔过去。

    好在顾家大哥对这话题也不是特别执着,就顺着我的话儿往下说了,“苏子,那正好,改明儿瞧瞧你嫂子去,总说你呢,又见不着你人儿。”

    “嫂子今儿没来?”照理说,老太太一句话,都得来啊,我不解。

    “你嫂子可比我滋润啊,前两天跑到威尼斯玩儿去了,这给我在家饿的,好几天都没吃过一顿正经饭。”顾家大哥说起自家媳妇儿,那叫一个无奈,还是那句话——没辙!

    我乐,“大哥,您那么多饭局呢,还用得着在家对付?上哪儿不都得吃好的啊。”

    “甭提那些个饭局,提了就上火,成天净给你灌酒了,一顿饭局下来,菜是一口没沾上,就灌了一肚子水。”

    我和大哥正聊到兴头儿上,顾云清忽然过来了,往我身边儿一坐。

    “爷,怎么着?被二姐赶出来了?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啊,怎么出来了?”我说着,往顾云清怀里一靠,反正这位爷也不在乎大哥在旁边儿,我也没那必要矜持。

    “得,甭提了,二姐刚给我一顿数落完,刘姨就来叫开饭了,给二姐气得,差点儿没给桌子掀了。我上这儿来歇会儿,让二姐先撒撒火儿,要不一会儿开饭了,二姐胃口不好。”顾云清一手勾着我腰,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沙发上,那笑得,甭提多魅了。

    “二姐正火头上呢,您还笑着,当心二姐待会儿拿你撒火儿!”我靠在顾云清怀里,也跟着咧嘴乐,这一家子的妖孽啊!

    第69章 家宴(二)

    这顿家宴气氛还成,至少我觉得没中午那么抑郁,桌儿上都挺乐呵。顾家老太太,也是耄耋之年了,可一点儿不显老,好歹当年那个军人范儿还在,精神着哪!

    顾家是将相之门,世世代代都是从军的,可到了顾云清这一代,嘿,还真巧了,没一个愿意继承这衣钵的,独独就顾家二姐顾娆,被老太太逼的没辙,在军校念了几年,那时候,也是位性子挺飒落的主儿。

    可后来也不知道到底为的什么事儿,顾娆是死活不愿再念了,当时给老太太气得,直接拿皮带就追着顾家二姐抽,抽得浑身都是道子。就因为这顿打,顾家二姐跟着一小子私奔了,上法国巴黎待了几年,这么一来啊,那军校等于是白念了,现在的顾娆,除了性子泼辣点儿,可在看不出当年那份儿飒爽英姿。

    这不嘛,老太太到现在心里边儿还有疙瘩呢,时不时就瞪二姐两眼,真说有多气,那不至于,可心里也不能舒坦!好容易家里能有那根独苗儿呢,结果二姐这根独苗儿还忒不争气,宁愿嫁人生孩子也不乐意从军,老太太心里还是有疙瘩哪。

    这顿饭其实没吃多长时间,后来该走的都走了,二姐没急着走,看我在一边儿坐着,就冲我走过来了,“苏子,那小子呢?”

    “被老太太提溜走了。”

    顾娆拿起茶几上那杯茶,一手端着,一手扶着。茶是明前龙井,顾娆不喝,就那么盯着看,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儿,“苏子,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打小儿就淘,不老实,顾家这四位爷里,最不老实的就是那小子了。用他老子那话,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小子总是闯祸,惹了事儿,也认罚,那才八九岁的年纪啊,大夏天的,衣服穿得又薄,他爸就拎着皮带抽他,那皮带‘啪啪’抽在身上,还带响儿,那得多疼啊。可那小子就任他老子打,一声不吭。”

    四少淘,这事儿我比谁都清楚,其实我哥小时候也淘,虽然能比顾爷强点儿,可架不住我爸狠哪,我哥要是闯了祸,我爸甚至能直接上脚踹,我爸下脚有分寸,不往心窝子上踹,专挑腿儿和后背踹,那儿踹着疼,还不能出大毛病。

    “那小子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可丫什么事儿都搁心里呢,从来也不说,苏子, 那小子以前是太能折腾,玩儿的也过了点儿,可我看的出来,他是真喜欢你哪,他嘴上也不说,就这么跟你耗着,可心里那意思,苏子,你指定也看出来了。”顾娆还端着茶杯,一边儿跟我说话,一边儿呆呆地看着杯里的茶。

    我虽说反应迟钝点儿,可也不是傻子,顾爷对我什么意思,这么长时间了,我当然清楚,可我现在闹不明白的是,我对顾云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不论我怎么不乐意,到底还是要嫁给这位爷,除非我跟付苗苗似的,闹翻了天,不管自家,也不管顾家。可我做不到,我没人付苗苗那份魄力,我就是以孙子,且逆来顺受惯了。

    “苏子,我今儿也跟你交个底,我这回领着徐森回来,其实为的就是能让你跟那小子能发展发展,你俩老这么不温不火的,那小子是不着急,就跟你这么耗着;你呢,就更不着急了,倒让我们这旁边儿看着的人干着急。虽说不论你乐意不乐意,还是要嫁给那小子,可我们还是想看着你俩都能乐意,婚姻到底是俩人的事儿,旁人看的再热闹,真正过日子的,还是你们俩,冷暖自知。”

    “二姐。”顾娆这番话其实挺发人深省的,所以我听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今儿老太太给你叫过来,其实也是这么个意思,今儿个这些话,要么,老太太跟你说;要么,我跟你说。苏子,我也不跟你说什么大道理,那小子呢,是有那耐性,跟你死磕;可他到底不能跟你死磕一辈子。苏子,从前不管发生过什么事儿,那都过去了,你瞧瞧身边儿,结婚的结了,离婚的离了,可你呢,你就真打算跟那小子这么耗着?把他耐性都耗光了?”

    我低着头,掰着手指头,二姐说着话其实够含蓄了,可那意思也足够清楚明白。

    “苏子,”顾娆看我还不说话,把茶杯放下,坐到我旁边儿,“别跟二姐似的,倔了六七年,最后也没落着好。”

    顾娆这话说得我莫名其妙,我把头抬起来,刚要问,就听顾娆说,“知道我这回回来,为什么不急着走?”

    我摇头,可心里猜到点儿。

    “家都散了,我也用不着回去了。”顾娆刚才还笑呢,这会儿,眼泪儿“哗”的就流下来。

    顾娆离婚了,这我刚刚猜着了。也难为顾娆,强颜欢笑了这么些天,顾娆丈夫我没见过,但从前听顾云清说过,顾娆丈夫就是当年顾娆跟着私奔那小子,多少年的感情了,说离就离了,难怪顾娆今儿跟我说了这么一堆,既是为的顾云清,也是有感而发。

    晚上,顾云清带着我回了Swan,我靠在顾云清怀里,“二姐离婚了。”

    “回来前一个月刚办的手续。”

    “那么多年感情了,”我叹口气,又说:“爷,二姐今儿跟我说,您是真喜欢我,可您忒又耐性,就是不说,打算跟我死磕。”

    顾云清搂着我,从我颈子一点点往下,吻到我肩膀,“那你怎么说的?”

    “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压根儿不知道说什么。”

    顾云清在我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右手从我腰上移到我胸前,再到我胸口,这位爷按着我胸口问:“这里边儿,现在还有地儿不?”

    我也按着顾云清的手,没答,只说:“爷,打两家张罗我俩的事儿那天起,我就觉得,我应该嫁给您,旁的不提,反正不管怎么闹腾,不管中间发生多少事儿,到最后,我就是应该嫁给您,”顿了顿,我又说:“就是‘应该’,我从来也没想过,到底乐意不乐意,一开始我妈有那意思的时候,我其实没当真,就随口应了一句,后来这事儿越说越热闹,您又跟转了性儿似的,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我得嫁,应该嫁。”

    顾云清没继续按着我胸口,而是扯开我睡衣,把手探到我衣服里边儿,“苏晓儿,二姐说反了,你这是要跟爷死磕到底。”

    “我可没您那份儿耐性,”我扒拉开顾云清那只探进我衣服里的手,然后转了个身子,换了姿势,“我就是觉得特别奇怪,在您跟前儿我觉得特放松,跟在陆子言面前不一样,跟陆子言在一块儿时候,我觉得我一定得把自个儿最完美的一面儿给他。可在您跟前儿,我觉得没那必要,即使我在您面前,特自私、特粗俗也无所谓,因为您本身品质就不高尚,也不能批判我。”我说着,还不忘吧顾云清拖下水。

    顾云清倒也没打击报复我,就那么继续听我说。

    “我跟您能说心里话儿,能吹胡子瞪眼儿,至于别的,我还真没想过。”我认真想了会儿,举得说的够全面且具体。

    “就像潇潇那样儿?”半天没言语的顾云清忽然问我。

    “还不一样儿,我对潇潇那意思,就跟二姐对您似的。”我搂着顾云清颈子,其实这会儿躺在顾云清怀里,我没往常那么自在,反而觉得有点儿紧张,可又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紧张。

    顾云清没再继续追问,因为他这时候电话响了,不知道是谁来的,没说几句就挂了,然后顾云清告诉我:“苏晓儿,换衣服。”

    我一听,就知道出事儿了,一边儿换衣服,一边问:“出什么事儿了?不能是我哥那头吧?”

    “顾从月自杀了。”

    我没瞧见顾从月自杀时候什么样儿,但我看见了顾从月被推着进手术室前什么模样儿——顾从月是割腕自杀的,但特别奇怪的是,顾从月浑身都是血,只不过左手腕那一块儿血最多。

    顾从月闭着眼睛,嘴角居然还向上扬着,瞧着忒诡异了。

    克夫命、还有身上背那几条命,自杀对顾从月而言,其实就是解脱,最好的解脱,既不用再给陆子言“添麻烦”,也不用害怕付凡。

    我以为顾从月就为的这个死的,可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顾从月自杀,那是被付凡逼的,因为丫想让顾从月给他妈陪葬。

    付凡是真TM的狠,逼死了顾从月,后来还摆了我哥一道。

    第70章 第一最好不相见

    我不是没见过人流血,当初四少跟丁小桩动刀子时,每位小爷都是带彩回来的——顾云清是胳膊被拉了一道口子,我哥和陆子言都是内伤,皮肉上没出血,倒是咳出几口血来,那时候,四位小爷里,最惨的要说潇潇,这小子脑瓜被人开了瓢,事后据说是丁小桩直接上板儿砖招呼的。

    那都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四少更丁小桩一向不对盘,再加上丁小桩有天晚上堵了我和付苗苗,惹恼了四少。两拨人儿,刚开打那会儿,大尾巴狼指着自个儿脑瓜子,特豪气地冲丁小桩喊:“你丫有能耐就朝这儿招呼!”

    这话刚说完呢,还没等喘口气儿的工夫,丁小桩还真就一板儿砖过来了,您瞧瞧着丁小桩多能耐,他就真能拎起板儿砖给尹潇脑袋开了瓢。

    那时候,潇潇满脑袋都是血,看的我当时就急哭了。

    现在这会儿,顾从月出的血比当初大尾巴狼还厉害,除了脸上干干静静的,顾从月颈子上、胳膊上、身上包括现在躺的床上,都是鲜血淋淋的。

    顾从月出了这么多血以后,到底还能不能活,真不好说。

    顾从月病床一路推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滩血,血顺着病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我跟着病床一路小跑,眼前能看见的,只有那一片红,像火一样炽烈。我从来没想过,曾经恣意妖娆像火一样热烈的顾从月,在被抽掉所有生气后的几年,还能再回到当初那样灼人眼的模样儿,而这副模样儿,居然是在顾从月被推进手术室前。

    我眼瞅着顾从月被推进手术室,不知道该为她难受,还是高兴。

    不管当年顾志刚干过什么,不该顾从月来还,她过得太苦,死也算一个解脱。

    手术室外边儿,除了我和顾云清,还有陆子言、我哥,潇潇家里最近事儿也不少,估计陆子言就没通知潇潇,让他过来。

    陆子言这时候正低头扣着双手,坐在椅子上。

    这是陆子言一个习惯性动作,但却不常做,因为只有在心急又没了主意时,陆子言才会做这动作。而陆子言不是位随便心慌的主儿,且陆子言一向做什么事儿之前就能拿定主意,所以我很少能看到陆子言做这动作。

    我走到陆子言身边儿,坐下,什么也没说,因为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倒是陆子言,看见我在他身边儿坐下,一把攥紧我手腕,勒得我生疼,但我没抽回手我知道,陆子言现在真是六神无主了。

    我没把手抽回来,也没安抚陆子言,就任陆子言那么抓着我的手。

    我们等了很久,手术室的灯就跟故意和我们几个作对似的,愣是不灭。陆子言握着我胳膊的手越来越使劲儿,然后我听到他断断续续地开口说话:“今儿晚上我回去得晚,妈说从月儿胃口不好,晚饭吃了点儿就会房间了……我也没放心上,还跟爸在书房聊了会儿……结果等我回房间的时候,刚推开门儿,就看见地下那血了,从月儿躺床上,浑身都是血,左手腕儿那儿还不断出血。”

    我用那只没被陆子言抓住的手拍拍他,“肯定能救回来,肯定能救回来……”我一直重复这句话儿安慰陆子言,可其实,我自个儿心里都没底,到底能不能给救回来。

    明显的,顾从月一心求死,您问我为什么这么说?——那我就给您解释解释,顾从月被付凡缠了两年多,要照顾从月那刚烈的性子,真想死,早寻死了,可她还一直活着,虽说没了生气,压根儿不像个大活人,可人好歹活着。

    这回可不一样儿,顾从月割完了,明摆着,她这是一心秋思,她就是想死哪!

    “从月儿一身的血……”陆子言还抓着我,念念叨叨。

    其实我也奇怪,顾从月一心求死,割腕就罢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