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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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楠看完信还是挺震惊的,自己惹的祸,差点就害了好友的女朋友,既然如此,就要把事处理干净,不能让君影受到一点伤害,否则对不起朋友。他也不藏着掖着,把这事都和俞少维说清楚,俞少维也觉得得尽快把向彤处理了,两人一合计,就把人调到一支偏远的部队去了,到那儿,山连着山,想出来就难了。

    向彤的父亲不服气,想要去上告,但夏楠把向彤的所作所为告诉他,他也只能作罢。如果掺毒药的事被捅出去,向彤是要坐牢的啊。君影丝毫不知道,夏楠和俞少维联合把一个潜在危险给清除了,依然过着忙碌而有意义的生活。俞少维也不想告诉她这些事,只想她每天过得舒心,过得自在,别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搞得不痛快。

    君影觉得最近迟修杰的心情不错,骂人少了,语气温柔了,笑容也多了,眼神中的春意也掩不住。她猜他应该是坠入爱河了,而且这个对象就是跟着他的护士元媛,否则不会老是和她眉来眼去的。李如萱就是有种全身**皮疙瘩的感觉,这么一个平时嗓门大,脾气暴的人这么情意绵绵的,真够受的。

    “我受不了啦,他还要恶心多久啊。”李如萱一副我很想死的样子。君影推了她一把,“这对我们是好事,你想天天被暴龙喷火还是忍耐一下软筋散啊。”“我看差不多,一个一刀毙命,一个凌迟处死,哦……我中饭不想吃了。”李如萱已经做呕吐状了。“你们俩死丫头赶紧给老子滚,老子想培养一下你们,你们还不识趣,滚……滚……”迟修杰很想忍住不发火,但听着她们越来越大声,就耐不住了。

    旁边的元媛也笑了,挥挥手,让她们赶紧走。她刚开始对君影和李如萱都不友好,主要还是觉得她呆不久,就懒得和她们搞好关系,后来才发现,其实两小姑娘都是挺不错的人,也就跟她们熟悉起来,现在闹成了一片,大家以吐迟修杰的槽为主要生活娱乐。

    她也混了多年了,早就过了想找个金龟婿的年纪了,见得多了玩了被抛弃的,也冷心了。现在的她,更想有个情投意合的,过过简单的日子。她觉得迟修杰就是那个和她一起生活的人。

    李如萱和君影巴不得,谁愿意在休假的时候还要来学什么穴位图,这玩意学得都烂了,不过是迟修杰假公济私,是想和元媛那什么……亲密一下,先在不太重要的穴位点点,慢慢移到比较敏感的部位。君影和李如萱被叫来后一直充当布景的作用,该师者丝毫不顾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美其名曰“真人教学”。

    “终于活过来了,好不容易休假,咱也出去逛逛吧,我都大半年没去逛街了,别一出去就成土老帽了啊。”李如萱拉着君影让她去问团办的要出门条。“行啊,走吧。”君影也想出去走走,痛快地答应了。两人搭着二营长的车出了团部,行驶到到市区附近才下车改坐公交,一路上都很兴奋。

    君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想浪费在买衣服上,就把李如萱往倪畅那一扔,就出去吃小吃去了。一路走去,一路吃着:灌肠、豆腐脑、烫面饺、豌豆黄、酪、艾窝窝……等她吃饱了,回到店里,发现李如萱还没买好。李如萱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扑向君影,“妞,你害惨我了,你怎么可以带我来这,倪畅实在是太会挑衣服了,我有好几件都喜欢,都想买,可是会不会太浪费啊。”

    “不会,千金难买心头好嘛,买吧,钱带够了吗,不够我这还有啊。”君影知道李如萱会把所有看中的都买下了,她只是想有个人支持。“所以说你是我最亲爱的嘛,就是了解我,呵呵,还差点,先借给我,回去还你,今天主要是没想会买那么多,卡里有点紧了。”李如萱已经把自己的战利品一一展示给君影看了。

    君影把卡给倪畅,然后看李如萱买的衣服,有几件确实不错,连她都喜欢,倪畅的眼光确实不错,找顾客的风格和品位也挺准。“我说你买那么多,都带回团部吗?”君影一句话就把浇灭了李如萱的热情。“对啊,那我放哪儿啊?”“还能放哪儿,我家呗。”“嘿嘿,我会付保管费的,这件短款西装就贡献给您了。”“上道啊,这就对了。”

    两人在店里笑得声音大了点,楼上就有人探出脑袋来说话了,“倪畅,你这里是档次越来越低了,连下里巴人都能来逛了。”她的声音本来声线很美,却偏偏喜欢装得嗲嗲的,听得人一身**皮疙瘩。倪畅是知道君影身份的,楼上那个再牛,也不过是个明星,就算是个当红的,也比不上人家高干门里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在这里装腔作势的,买个衣服还想着捞块丝巾,这样的人难登大堂,就是被人包了做小三,都是抬举她。

    倪畅还真不想自己店里的衣服被她穿,冷冷一笑,“陈小姐,您挑您的衣服就是了,这位小姐是我们店里的贵客,我可不想她等会把你赶出去。”话说的不客气,但也是提醒陈媛了,这不是她能惹的。偏陈媛以为倪畅看不起她,她蹭蹭蹭地跑下来,指着倪畅的鼻子开骂,“我每个月到你这里来消费这么多钱,你居然帮个土包子,你疯了吧?”

    君影挡住了倪畅的再次开口,站了出去,人家一会下里巴人的,一会土包子的称呼她,她不说点什么回击,实在不舒服。不就是比谁气场大嘛,她也会。她淡淡一笑,“陈小姐是吧,听你的口音像是南方的,长得还挺漂亮,是北漂来的吧,既然来这里混了,就要睁大眼睛,低调做人,不然在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弄死你。不要以为傍上了一两个大款就春风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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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还是杨辰他们几个在那瞎扯的时候顺便听的,今儿拿出来一发挥,还挺有气势的。李如萱在心里一阵激动,妞终于不再甘于低调,爆发了。她那个姿态,那个范儿,要是手里再夹根香烟,把烟喷到那个女人的脸上,保准把她气死。这样的剧情,甭管是老套不老套吧,李如萱是爱看的,她就等着看这女人等会低下她高傲的头,追悔莫及的表情

    陈媛在一瞬间确实被她震住了,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是有来头的。不过看到了她最近傍上了市长小舅子走进店来,底气又足了。她傍上的可不是什么土大款,人家是正经八百的圈里人。陈媛嗲嗲地跑到门口,拉着那个男人的手,压在自己丰满的胸口,“亲爱的,有人欺负我,你管不管?”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手按着软而坚挺的胸口,又被她的声音折磨地乱了性子,什么都不管了,“管,当然管,谁敢欺负你,我让她好看。”口气还挺硬的。

    那两个人都恶心至极,还不自知,这边的三个人都觉得看不下去了。张爱玲告诫过女人:“尽量做个优雅的女子,千万别做作,因为,做作的女人,不仅女人讨厌,男人更讨厌。”这里的男人,是指没有被色欲冲昏脑袋的,而眼前的男人,显然已经精虫上脑了,这样一个并不优雅,却在做作的女子,一番拙略的表演,都能接受,实在无法苟同。

    君影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们,让李如萱把东西提好了,自己也捞起几个袋子,想要出门去。陈媛一看君影想走,更加认定她是胡沁,现在没办法了,要跑。她拉着那男人的手就哭诉,“亲爱的,就是这个女人,她说要弄死我。”君影听着她的断章取义,也不走了,人家摆明了不想让她走,她上下打量了陈媛一番,嗤笑道,“你的演技真好,我估计你可以得个奖,最恶心人表演奖。”

    李如萱和倪畅都不客气地笑出来,陈媛恼羞成怒,又开始晃荡那男人的手,“亲爱的,你看她的态度,你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我今天就要哭死了。”连滴眼泪都没流出来,劲在那装可怜。那男人的脑子开始慢慢恢复过来,仔细地看了眼君影,皱着眉头,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啊,一时想不起来了。边上的女人还这么吵,害得他脑子都混了。

    “闭嘴。”他忍不住让陈媛闭上嘴,他要好好想想,真的见过那个女人,她的气质这么独特。灵光一现,他想起来了,上次去玉春楼,见到她和俞少维一起走出去的,他当时还问过了侍者,说那是俞少维的未婚妻,姓君。造孽啊,他的脸色都变了,冷汗直流。要是被俞少维知道今天发生的事,说不定他姐夫都要受连累,一旦姐夫完了,他也没了靠山。

    身边的陈媛还在拉扯他的衣服,不依不饶的,要他给她报仇,他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巴掌,“扫把星,滚。”这一巴掌把陈媛打懵了,一下坐到了地上。君影皱起了眉头,这个男人打的真狠,半边脸都肿了,不过也是陈媛咎由自取,她可不会同情她。李如萱就差拍手称快了,这巴掌实在太给力了。

    那男的看都不看地上的女人,屁颠屁颠地跑到君影面前,谄媚笑着,“君小姐,您来买衣服啊,俞少最近还好吧?”原来是认出来了,君影微微一笑,“他在忙,我也很忙,所以别耽误我时间了。”那男人连打哈哈,“是是是,您慢走,我不打扰你,今儿这都是误会,烦请原谅,改日再登门谢罪。那俞少那……”君影不耐烦地挥手,她还没那心思去记挂这点小事,也没想用这事去烦俞少维。

    那男人心里的大石放下了,懦懦地送走了君影,直起腰,一转刚才谄媚的神情,瞪着地上的女人,眼神化为了利刀子,冲向她。一股寒气从地底下窜到了陈媛的身上。她知道,全完了,她真的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而且这个男人也不会放过她,从他yīn狠的眼神里,她就能看到端倪。

    刚才她是被鬼迷了心窍,也许是嫉妒那个女人的美丽,才有了这些奇怪的举动。青春年华慢慢消散,她也得靠打针整容来获取男人的钱财了,刚才那个女人是真的漂亮,素面朝天,皮肤光滑,一点暇丝都没有。男人把边上的衣架子狠狠地砸向陈媛,“贱人,有多远滚多远,再让爷见到了,爷就把你毁了。”她的脸被钩子划出了一道血痕,可她不敢动,直到男人出了气,离开了,她才掏出餐巾纸捂着脸离开。

    君影和李如萱没把刚才的一段小插曲放在心里,两人说说笑笑地回了家,和家人见了一面就赶回部队去了,临走还带了一大堆吃的,回到部队一路上就被顺走了一半,好不容易回到房间门口又被迟修杰抢了不少,拿去借花献佛了。两人把剩下那点吃了,还意犹未尽,只能用聊天打发未尽的馋意。

    李如萱一直都觉得君影把自己定位地太低了,她明明有很好的家世,却从来不宣扬,这样的宣扬指的不是到处去说我爸是谁,而是她在穿着或是去的场合。她从不去那个圈子混迹的地方,吃的简单,穿的简单,很少买名牌,就算是买,也不买那种穿着就被人看出来是哪个牌子的衣服。

    君影对她的问题感到很奇怪,她从来都没想过。被她问题,她也开始思考,其实答案早就在她心里了,“冰心说‘我自己是凡人,我只求凡人的幸福’,我也一样,我不是什么高干子弟,也没有特权的光环,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我只想我的家人都平安,我的爱人能和我组建一个简单的家庭,有个可爱的孩子,这就是我的全部。现在还得加上,我也想做个好军人,一个好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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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影想做个好医生,还真的跟对了人。迟修杰早年的时候跟从一位山野隐士学过一套“金针九式”的针法,多年来,他把这套针法隐藏起来,只在极少的病人身上使用过,现在他想过不一样的生活了,就想着把针法传出去,别让好东西失传了。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人来继承这套针法,他觉得君影就是这个人。她的身上有一种“静”,一个学医之人就是要有一颗安静的心,能够耐住枯燥的生活,能够抵御外界的诸多诱惑,能够保持一个做医生最起码的道德和原则。

    迟修杰已经打定主意要教她了,却还想再给她一个考验。说是考验,还不如说是他嘴馋了。他想效仿《射雕英雄传》中洪七公让黄蓉一道菜换一招功夫的做法,也让君影为他做九样食物。可是啊,他不是先说,而是让她先做,吃完了,满意了,再教。

    他把君影偷偷喊到后山,还整得挺神秘,两人见了面,他还把人往山里带,四处观望,时不时留心身后是否有人跟踪。君影暗笑,这是要把传家宝给她啊,还是要教她神术。连喊她都是在药单上写了“子时,后山”,就差跟悟空他师傅那样在她头上敲三下,让她三更天过来了。

    一路上除了听到“叽咕叽咕”的鸟叫声,就剩下山风刮蹭着树的声。山高林深,加上月亮被云遮着,还挺恐怖的。到了山腰了,迟修杰才停下来,找了块石头,一屁股坐下来,招招手,把君影也招呼到边上。她不想在这么凉的石头上坐,只蹲在一边。迟修杰掏出口袋里的一张牛皮纸,摊开来,借着手电筒的光,指给她看,“君影啊,今天我给你上一堂特殊的课,你看这张图,能认出是在干什么吗?”

    君影看着好像是个人,在拿一块石头刺自己的膝盖。脸上表情痛苦。她疑惑半天,忽然想书本上记载的,“‘针灸疗法’的起源在石器时代。当时人们发生某些病痛或不适的时候,不自觉地用手按摩、捶拍,以至用尖锐的石器按压疼痛不适的部位,而使原有的症状减轻或消失。然后最早的针具——砭石也之而生。”这个人就是在用石器按压膝盖上疼痛的地方。她把这个猜想说出来,受到了迟修杰的肯定。

    “传说针灸起源于三皇五帝时期,相传伏羲发明了针灸,他‘尝百药而制九针’(东汉医学家皇甫谧记载于《帝王世纪》)。砭石产生后,随着古人智慧和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针具逐渐发展成青铜针、铁针、金针、银针,直到现在用的不锈钢针。”迟修杰把手里的牛皮纸收拾起来,放在怀里。君影觉得挺奇怪的,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做什么搞得如此神经。但她一向都没觉得眼前的人是正常人,所以他发什么神经她都能接受。

    实际上这牛皮纸一共有九张,正好就是“金针九式”的针法口诀,只不过表面上都是些针灸变迁图,得用特殊的药水才能看到内容。迟修杰这是在试探她,看她知不知道有隐身文字一说,既然她不知道,他就不打算把图纸传给她了,这东西兜着就是个定时炸弹,万一有人懂,又是个没安好心,图宝害命就完了。这套针法他就亲自教,学得会学不会,能学到几层,就靠她自己的悟性了。

    “君影啊,明天给我做道菜吧。”迟修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开始往回走。君影听了一愣一愣的,刚才她们不是在上课吗?她还挺期待一堂特殊的课程,还以为牛皮纸里有什么奥妙玄机,这会怎么就跟做菜搭上了,她有点适应不了他的跳跃式思维。

    她想问,可又怕他不高兴,出于对他的尊敬,只能应下了。可是说不出的失望,大半夜的发疯啊,跑这么远的路就为了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迟修杰才不管她的郁闷,递给她一张纸条,她在路灯下一看,是个菜名——酒酿清蒸鸭子。

    这道菜出自《红楼梦》的第六十二回里:“说着,只见柳家的果遣了人送了一个盒子来。小燕接着揭开,里面是一碗虾丸**皮汤,又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鸭肉切块,用酒酿汁、细盐拌腌片刻,盛汤碗中,上摆小葱及生姜片适量,入锅蒸四时。做法不难,就是费时间,选料得精,鸭骚除尽,鲜甜交织,肉酥汤美。

    迟修杰吃完什么都没说,又拿出了第二张纸条,上头写着“假蟹”,君影第一反应认为是赛螃蟹,也就是蛋白炒的,但后来去查了一下,发现却有此菜,这是袁枚的《随园食单》提到的:煮黄鱼二条,取肉去骨,加生盐蛋四个,调碎,不拌入鱼肉;起油锅炮,下**汤滚,将盐蛋搅匀,加香蕈、葱、姜汁、酒,吃时酌用醋。这几样东西加在一起,想想都觉得鲜美,名曰假蟹,实际要比蟹更美味。

    这第三样、第四样是《食经》里的蛋炒饭“越国公碎金饭”和多种鱼肉合制而成的“虞公断醒”。做到后面君影都烦了,这老家伙每天吃得肚子撑得路都走不动,却只字不提究竟为什么要让她做这些菜。刚开始,她还觉得有可能他要给什么好东西了,可等了一天又一天,他就吃,吃完就走人,还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的,一点渣都不留,那不是气人嘛。她都想拿锅砸他的头了,可还是忍住了,专心地把每天要做给他的菜做好,希望他哪天吃够了,能饶了她。

    八天过去了,她已经不多想了,终于到了第九天,这第九样食物就是所谓的“二十四桥明月夜”。迟修杰不喜欢笨蛋,他想看看到底君影能做到什么程度,除了一个“静”,是否还有“慧”,到底值不值得他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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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影去查过这道菜的出处。金庸在《射雕英雄传》是这样描写的:“那豆腐却是非同小可,先把一只火腿剖开,挖了廿四个圆孔,将豆腐削成廿四个小球分别放入孔内,扎住火腿再蒸,等到蒸熟,火腿的鲜味已全到了豆腐之中,火腿却弃去不食。洪七公一尝,自然大为倾倒。这味蒸豆腐也有个唐诗的名目,叫作“二十四桥明月夜”。

    要不是黄蓉有家传“兰花拂穴手”的功夫,十指灵巧轻柔,运劲若有若无,那嫩豆腐触手即烂,如何能将之削成廿四个小圆球?这功夫的精细艰难,实不亚于米粒刻字、雕核为舟,但如切为方块,易是易了,世上又怎有方块形的明月?”她没有黄蓉家传的“兰花拂穴手”,也没有专业大厨的特制工具,她该怎么办好呢?

    她一直都坐在小厨房里发呆,迟修杰只给了一天的时间,而现在已经晚上8点多了,9点半熄灯,她还有1个半小时,她怎么可能想的出来,即便是去买工具也没时间了。第二天中午就要交给他了。要是真的做跟小说里的那样,她得炖一晚上才够。疯了,她烦躁地揉搓自己的头发。要不还是跟老头子说算了?可是,她又不甘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不做,可就来不及了。无意识地用手里的锅铲在拨动水里的苹果。熄灯号一吹,她也迫不得已关掉了小厨房的灯,在黑暗里继续想。明亮的月光,穿过窗户射进了这个完全黑暗的空间里,只在水盆里闪烁着点点微弱的光泽。君影猛地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看着水里的碎光,忽然就如醍醐灌顶,开了窍。

    她终于想到了该怎么来做这道菜了,不需要彻夜的炖煮,也不喜欢繁琐的工序,只需要一点点心机和一点点口才,就能搞定。她兴奋不已,连忙溜进了宿舍楼,美美地睡上一觉,第二天轻轻松松就把菜搞定了。就等着迟修杰来品尝了。

    “今天是最后一道菜了,希望你的‘二十四桥明月夜’不会让我失望。”迟修杰坐在位置上,等待君影把菜端上来。这段时间对君影的表现和她做的菜都很满意,最后这一道,是最关键的,也是他最在意的,真希望她能顺利过关。

    君影笑眯眯地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放在他面前。迟修杰微微一愣,看着着盘子失笑。一个白色的盘子里装着绿色的青豆泥,用三块哈密瓜分别做成了桥墩和桥身的样子,两瓣桔子和一颗荔枝放在豆泥里,充当船只和月亮。真真是简单地让人发笑。

    “这就是你做的‘二十四桥明月夜’?”迟修杰语气很轻快,丝毫不为这简单的菜肴而生气,假如君影真的端上一只火腿,里面放着二十四粒豆腐,他才真的要失望了,他只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如果她能把话说圆了,他就立马把真本事教给她。

    “是,这就是‘二十四桥明月夜’。我认为杜牧在《寄扬州韩绰判官》描绘的意境就是如此,关于‘二十四桥’,众说纷纭,有说是一座桥的,也有说是很多座,也无法证明,我就选了我相信的说法。”君影站在那儿既不心虚也不骄傲,只是平静地诉说。

    “好……”除了这一个好字,迟修杰也无法用其他的言语来赞叹她。他以前在军区医院待过,也是有过一腔热血要大干一场,只是被教授一直压抑着,不能施展才华,最后连研究成果都被教授给占为己有,他也想过申诉,可是没有人相信他,连他在医院的好朋友也认为他在撒谎,像教授这样德高望重又有水平的人干嘛要占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医生的研究成果,他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医院,去了偏远山区的部队做军医。

    罗曼罗兰说:“用自己的心去爱,用自己的理智去判断;一个勇敢而率真的灵魂,能用自己的眼睛观照,用自己的心去爱,用自己的理智去判断;不做影子,而做人。”他讨厌那种没有自己的判断,随波逐流,人云亦云的人,这样的人也不会又出息。他喜欢君影的创新,喜欢她的自信,他为有这样的学生感到骄傲。

    他很满意,也就不再兜圈子了,直接把君影带到内室,让她坐在休息床上,自己则拿出了一个针包。君影本来疑惑的神情变得吃惊,紧接着,又成了兴奋。只见迟修杰眼神一凛,大吸一口气,就把手里的针刺进了铜人的百会穴,百脉之会,百病所主,故百会穴的治症颇多,她不意外,这之后,她就只能目瞪口呆了。

    迟修杰又同时拿出了五根针,刺入了曲鬓、前神聪、悬厘、前顶、四神聪,熟练地让人惊叹不已。然后就是眼花缭乱,就见他的手飞舞,铜人上的针越来越多。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一点都不认真,可他额头的汗水又告诉别人,他并不轻松。

    君影吃惊他找穴位的速度,似乎闭着眼睛都能把穴位找准,根本就不需要找。庖丁解牛,是把牛身上的纹理、骨骼都了然于心,而迟修杰,则是把所有的穴位都记在脑子里,刻在心上,这是要多少年的训练,还得有天赋的人,缺一都无法到达这样的效果。她知道,这才是迟修杰真正的本事,她有福了。迟修杰抹干额头的汗水,把君影叫到跟前,“把下针的顺序和力度看清楚,还有针的型号,走之前,把针全放回针包里。”吩咐完就离开了。

    君影如获至宝,兴奋地在铜人身上反复查看,边看边回忆。她很懊恼怎么手边没有笔和纸,不然她就能记录下来。正这么想的时候,迟修杰又探进了脑袋,“还有,以后上课,不准带纸笔,靠脑子记,这事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就别怪我不讲师生情面。”看着他扬长而去,君影吐了吐舌,开始反复记忆下针的顺序,争取在出门前,把这些都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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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影认为第一次教学就已经够让人吃惊了,接下来的学习,才真的叫她嘴都合不拢。这还是最简单了,越到后面就越复杂,扎的穴位多,每一个穴位扎的前后顺序不能乱,针的长短不一,粗细不均。要命啊,迟修杰还不让她用笔记录,就是真的有,她也来不及记,她就想有台摄像机,把他的动作都拍下来后,回去放慢动作,才能看清楚。

    她常常都记了一半,忘了一半的,被迟修杰嘲笑了很多次,但还是被她学会了。可是迟修杰并不让她在病人身上试,而是让她实习结束回去琢磨后,再试。君影懂他的意思,怀璧无罪,她以后也得小心使用。李如萱并不是不知道迟修杰在给君影开小灶,可她只是羡慕,并不嫉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她不会着急,世上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条生活的道路。她也会找到适合自己的领域,发挥作用。

    一年的实习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君影和李如萱也要回学校写实习报告和开始论文的准备了。再不舍,也要分离,下一次的见面大家都会变得更好,这就是君影对待离别的态度。没有感伤,也没有煽情,欢笑一声,各自离开。两人坐上夏楠的车回家去也。

    君影回家来,最开心的就是杨开成和卫文景了,他们已经很久都没喝她泡的茶,吃她做的饭了,早知道他们就不怂恿她去部队了,虽然她中间也回来过几次,但不是没碰到就是没时间。两老互换了一下坚定的眼神:这次回来就不让她再走了。俞少维之前一直在帮别人出任务,就是为了在君影回来的时候能和她好好相处一段时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想该跟她订婚,他盼望已久啊。

    俞志远夫妇早就想着跟君影的父母见面好好聊聊了,君影也觉得是时间了,和家里人一商量,就答应了。两家坐下来讨论订婚事宜,地点在君家,沙发上坐的满满当当的,卫文景和杨开成也当仁不让地参与到讨论中来。男人们先是喝茶聊点国家大事,笼络气氛,然后再谈到正事上来。女人们就坐在一边拉家常,顺便说点衣服首饰的事。

    君影特意穿上一件那种白底上洒着细碎金色花朵的旗袍,最细致的做工,穿在身上,将一颗颗盘花扣轻轻扣好,把头发盘起来,插上一支翠玉簪子,脚上是那种黑色的细细高跟鞋。一举手,一投足,一回眸,都散发着欲语还休的妩媚,那种风情,那种婉约,该是要把人化了似的。

    反正俞少维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下来过,恨不得这个夜晚就洞房,谁能理解一个正常男人,经常看得到,吃不到的痛苦。巴巴耶娃曾说过:“离别对于爱情,就像风对于火一样;它熄灭了火星,但却能煽起狂焰。”这分别久了,乍一眼看到了,又是这么的,这么的折磨人,他这火都要窜到脑门上了,到时候真要不顾理智,化身为狼了。君影故意忽视他强烈的探视,装着若无其事地和桑代云她们聊天。

    桑代云在和姚思佳、阎惜云夸奖君影。她对君影的喜爱不是没有由来的。首先是她的孝顺,“百善孝为先”,光看她对父母,对其他长辈的孝顺就知道她的人品好。其次是会做家务,尤其是做得一手好菜,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有几个女孩子会做得像她这么好,桑代云自己都不会做。

    她个人也优秀,有自己的一份事业,并不是只为找个好老公就行了,她能和丈夫携手奋斗,将来也会一心一意对待丈夫。长得好,也很注意自身举止形象,在穿着上也有自己独特的品位,穿的并不是什么品牌,但绝对是做工精良,质量上层的,每一身都很出彩。这样的媳妇当然会受公婆的宠爱。

    饭后,卫文景把前段时间得的茶叶拿了出来,君影打开茶罐一看,就知道是珍品。看样子,论叶型大小舒卷的情形,也就是雨前所采,而特别的是每片茶叶都隐泛白光,馨逸幽馥,馥而不烈。等茶沏好斟到盅里,不知是水蒸气还是云雾,在盅上七八寸的地方飘忽了好久才散开。茶进口有点儿苦苦的,可是后味又香又甜。

    卫文景很得意,也想在俞志远面前显摆一下,“小影,你说说,今天这茶怎么样?”君影笑眯眯地配合,“这茶好有一比。”“比从何来?”“苏东坡有诗云‘戏作小诗君勿笑,从来佳茗似佳人’。他把优质的茶比喻成让人一见倾心的绝代佳人。要我看来这极品高山云雾只能用九天神女来比拟了。”

    他听了这评价,自然开心,连夸君影的比喻恰当,这可不就是九天神女踏云而来,若隐若现,飘渺无踪。他这个干孙女就是优秀。亦舒说过,“正有气质的淑女,从不炫耀她所拥有的一切,她不告诉人她读过什么书,去过什么地方,有多少件衣服,买过什么珠宝,因为她没有自卑感。”君影从未宣扬过自己有任何的特殊之处,偏偏大家都觉得她超凡脱俗,她的每一个行动都在为她的自信添彩。

    俞志远夫妇相视一笑,这个媳妇爱护她的人很多,帮场子也不会少。讨论很顺利,即便有些小矛盾,各退一步,也就过去了。俞少维开车送父母回去,君影也坐在了副驾驶位上。“少维,接下来你们怎么打算的?”俞志远对两个孩子对未来的打算还是比较关注的。“我是这么想的,先和小影订婚,等小影毕业,我们再结婚,到时候我从‘飞鹰’里调出来,小影的工作也稳定,我们就要个孩子。”俞少维的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小影,你怎么想的,以后去哪里工作?”桑代云想的是君影以后的工作问题。“刘彦昌教授已经都安排好了,以后就跟着他在军总,等我工作稳定了,我就和少维结婚,婚后我们随时都可以要孩子。”66

    桑代云和俞志远对他们的想法都很满意,他们老了,都想过过含饴弄孙的日子,一想到软乎乎的小孩子喊着“爷爷,奶奶……”两人就开心。把俞志远夫妇送回了家,君影又待了一会才告辞离开了,俞少维送她回家,开车到半路,他忽然停下了车,拉着她就下了车。两人就也搞搞情调,来个月下漫步。

    君影见他难得地浪漫之意,也很给面子,拉着她的手不急不慢地走着。抬起头,望着那个冷冰冰的月亮,耳边是他均匀的呼吸声,仿佛这样的夜里,再也没有冷风吹过,她的心里都是火热的。每次和俞少维一起走路的时候,君影总喜欢把他的手指和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