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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康跃还是听出了话里的隐含之意,跟着也眯起了双眼,眼眸晦暗,“你查过她?”

    康炳骞并没否认,“你之前几次出事故几乎都和她有关,我不放心。不过,你也不小了,想必也明事理,该做出怎样的判断,自己权衡好。”

    康跃捏紧的手掌渐渐松开,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张口:“她的过去我几乎全都知晓,就因为这样,我觉得我才更爱她。”

    康炳骞听后,不再说话,父子俩安静地下了一会儿棋。

    顾芷心和程汝梅站在卧室门边,努力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他们父子二人一直低声地说着话,虽说听不清聊了些什么,但猜起来总是平和的话语,顾芷心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到了底。

    程汝梅抓住顾芷心的手腕,将她带向卧室内的沙发上坐好,“这父子俩聊的不错,我们就别管他们了。”说着,倒了一杯果汁递给顾芷心。

    顾芷心接过果汁,冲着程汝梅笑笑。

    “小跃遇到了你,还真是他命好,为了他的事这么尽心尽力。”程汝梅凝视着顾芷心说,心里越看越欢喜。

    顾芷心笑着低了头,眉眼间带着一抹温柔神色,“阿姨,这没什么。康跃之前对我也很照顾,我为他做点什么也很正常。再说……”顾芷心顿了顿,“我是希望他能幸福的!”

    程汝梅笑着点头。

    两局过后,几乎都是康跃输得很惨,康炳骞笑着说:“棋艺退步了吧?”

    康跃虽然没笑,但脸上表情已经缓和了不少,至少不是冷冰冰的。

    康炳骞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上班三年多了吧?”

    康跃听他突然问起,也没多思索,“嗯,三年半。”

    康炳骞落下一子,杀掉了康跃的一大片棋子,“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康跃抬头看看父亲,又重新低头:“我资历还太浅,现在想这个未免太早。顺其自然,做好我自己的事就好。”

    康炳骞不认同地摇摇头,继续说道:“上个月跟几个老朋友一起吃了一顿饭,席间提到了你。我跟他们嘱咐了几句,有适当的机会,给你安排到团市委。如果能进这个平台,那起步就快了。既然走进了这个圈子,就得适应这个圈子的规则,还是要努力争上游啊!”

    康跃本来举起一颗棋子,正要落子,结果顿在了半空中。“你为什么擅自给我做决定?”声音里已经渐渐泛起了寒意,目光也变得凉薄。

    康炳骞察觉了康跃语气微妙的变化,抬起头,也恢复了惯常的发号施令不可一世的样子,音调陡地拔高,“我是你老子,不能给你做决定吗?像你这样不知道筹谋、不思进取,什么时候才能熬出来?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我,你会像现在这样顺风顺水的吗?”

    康跃微眯着眼眸,“啪”地将手里的棋子按扣在棋盘上,发出“当”的一声重响。“你是说,我的工作你在背后替我铺路了?”

    康炳骞脾气急,本来父子俩平和地聊天,如今陡然见康跃变了脸色,一时怒从心起,脸色也开始僵硬。“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但语气神态里却明显对康跃很是不满。

    康跃脑中混乱,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在坍塌,他一直不屑于用任何手段来为自己争得地位,以为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所得,现在才明白,这样的想法有多可笑,这个世界依旧是很荒唐,他一直不想正视的父亲却是在背后默默推他向前的人,这让他如何能受得了?

    康跃霍地站起身,面颊绷紧,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眼里却漆黑一片,带着随时风雨欲来的气势。

    “别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把官位、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不是你一味追求这些,我们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看重的那些东西,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

    老爷子也气得浑身发抖,站起来挥手掀了棋盘,“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爹?”

    顾芷心和程汝梅听到动静,匆忙从里面跑了出来,出来就见父子俩相对而立,彼此周身都像是笼罩了一层暴风骤雨,让人难以靠近。

    康跃抬眼,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或许,从我妈去世那时开始,就已经没有了!”说着转头看着站在边上目瞪口呆的顾芷心,“芷心,我们走!”

    顾芷心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康跃已经扔下话大步向前走去。

    她匆忙间还来不及反应,身边程汝梅轻轻推了她一下,给她递着眼色让她赶紧跟上去。

    顾芷心急忙从沙发上拽过包包,对着程汝梅和已经气得白了脸色的康炳骞微欠了欠身,匆忙地跟随着康跃的脚步跑了上去。

    顾芷心跟着康跃的脚步,先后坐上车子。康跃发动车子,稳了稳情绪,一脚油门冲向了前。

    顾芷心从后视镜中偷眼看他的神色,也不敢说话。康跃一张俊脸绷紧,胸口微微起伏。顾芷心心里难过,想出声安慰,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哎,这父子俩,什么时候能解开心结?

    车子风驰电掣般地转眼就狂飙到了顾芷心家楼下,车子停好时,顾芷心的一张小脸已经微微泛出了青白色。

    康跃停好车子,伏在方向盘上不动,顾芷心难过地伸手,顿了半晌轻轻放在他的勃颈上。

    康跃蓦地起身,一把就将顾芷心拽进了怀里。顾芷心紧紧地抱着他,在他的背上轻拍,感觉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渐渐平稳。

    “怎么办,顾芷心,我还是放不下以前的事。”

    顾芷心心下叹息,嘴上却没法说什么,只能更紧地抱住他。

    半晌,康跃调整好情绪,抬手轻抚顾芷心的面颊,“我们回家?”

    顾芷心心下一动,点了点头。

    康跃转身,手在碰到车门时停了下来。“差点忘了,”将手伸向衣服内里的口袋,掏出一个精致的方形硬纸盒,“这是送你的。”

    顾芷心挑挑眉,“我又不过生日。”

    康跃笑了笑,“因为我过生日,我们家宝贝也要有礼物。”

    顾芷心打开盒子,就见之前在超市里见到的那对藏银镯子安静地躺在盒子里。

    第九十九章 哥,咱爸出事了!

    顾芷心看着盒子里安静地躺着的藏银镯子在车窗外路灯的一点光的映照下,泛出些微幽兰色的光,心里很奇特的异样欣喜溢满胸腔。

    顾芷心抬眼,看着笑得温柔的康跃,眼里的七彩斑斓几乎让她就要沉醉其中。顾芷心心里感动,手指捏紧盒子,脸上的笑意加深。

    “你什么时候……”顾芷心疑惑着问出口,却在说了一半时突然想到,他们从超市出来时,康跃曾经折返回去一次。当时康跃让她稍稍等他一下,没说去干嘛,顾芷心也没问。想来,他当时回去就是买这对镯子去了吧?

    康跃从盒子里拿出那只女款的镯子,解开暗扣,小心仔细地套上顾芷心纤瘦白皙的手腕,然后取出另外一只稍大一点的男款镯子,套上了自己的手腕,扣紧。

    顾芷心看着在自己腕上微微摇晃着的镯子,镶嵌的水蓝色碎钻石微微亮着刺眼的光,抬头看康跃看着自己时一脸的满足和无限的柔情,突然心里没来由地就冒出了自己很喜欢的一段话。

    繁华尽处,寻一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你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顾芷心忘了这段话最初是在哪里看到的,只记得当时仔细咀嚼这段话时心里翻涌而上的渴盼与感动,再冷静睿智的女子也有感性任性的时候,这样的情境,或许是太多女孩子毕生的追求。

    或许在哪里都是次要的,见过什么样的景色也不足为外人道,只是,最重要的是,经历这些的时候,心心念念的人是不是陪在身边。

    顾芷心心里突然翻涌出一种念头,如果没有一次属于两个人的旅行,或许爱情都是不完整的吧?

    这么想着,顾芷心的想法就已脱口而出:“康跃,我们两个去旅行吧?随便去哪里都好,只是我们两个人。”

    康跃略带惊讶地看着面前深爱的女人,向来安静温柔的小脸上,此刻竟然也有着不顾一切的兴奋以及疯狂,康跃看着这样生动的顾芷心,竟看得着了迷,之前经历的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凝视着这个自己心尖上的女人,郑重地点头,“好,我们去旅行,两个人。”

    两天之后的周末,顾芷心和康跃已经背上大大的旅行包,踏上了一个陌生的小城市的土地。

    宁城。这是一个对于顾芷心和康跃都很陌生的城市,来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甚至简单得有些老套。

    两人大早上打点好行囊,匆忙赶到火车站,挑了最近的一趟车次,选了一个中间的站点,就这样停了下来。

    踏上宁城的土地,他们才惊喜地发现,茫然之下的选择竟然这样契合两个人的心境。小城镇带着刚刚崛起的繁华,交杂着喧闹与沉寂,城镇的大街小巷都兼有着古镇的古朴气息与现代都市的融合,连空气里的味道都是新鲜的。

    站在宁城火车站前的广场上,顾芷心看着似乎远在天边的喧闹,在冬天湿冷的空气里,尖叫着扑到了康跃的怀里。

    在城里比较繁华的街区找了一家干净整洁的小旅馆,康跃和顾芷心放下背包,就牵着手跑出去闲逛。踩着街边的红砖人行道,两人钻进了一条相对偏僻的小巷子,两边是一间比一间矮的门市房,经营着饮品店、小书店、音像店、水果店各种各样的店铺,老板脸上挂着朴实的笑容,招呼着来来往往的人。

    一下午的时间,顾芷心拉着康跃就这么一家一家地逛过去,脸上是新奇而憧憬的神采,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顾芷心似乎完全地变换了心情,脸上的笑就未曾收起过。

    走着走着,两人就来到了一条热闹的街道,昏黄的路灯下,各种练摊的商贩使劲地卖着吆喝,各种各样的小吃摊位鳞次栉比地铺满整条街道。

    顾芷心和康跃也没找个像样一点的饭馆吃饭,就这么从街的这头走到街的那一头,每个小吃摊位都尝一点,一趟走下来,两人已经撑得塞不下任何东西。

    累得实在走不动了,顾芷心就和康跃随便拦了一辆路边改装的三轮摩托车,一路颠簸着回到入住的小旅馆。

    拎着路上买的水果和零食,顾芷心气喘吁吁地爬上旅馆三楼的房间,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畅快感觉。

    她没告诉康跃,这是她一直以来最向往的旅行方式。去一个不算是著名的旅游城市,甚至都不能算是城市的地方。在一个普通的小旅馆里找一间几平米的小房间,睡普通的干净木板床。逛一逛这个小城市里喧哗热闹的小巷子,品一品当地的小吃,然后拎着一堆的水果和零食回到住的地方,直到累得不想动,沉沉地睡过去。

    今天和康跃经历的这一切,是她这二十几年里一直幻想着的那种说走就走的旅行,这趟旅行,完全就是她想念里的样子,最重要的,身边有一个爱的人陪伴,完美的旅行。

    顾芷心的确没法说出口,因为回到房间里,栽倒在舒适的床上,顾芷心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实在是太累。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她身边的位置向下重重地塌陷,接着一只熟悉的温暖干燥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顾芷心半睡半醒间,只感觉康跃柔和磁性的嗓音在耳边蛊惑地发声:“芷心,睡了吗?别这么早睡,醒醒!”

    顾芷心很想清醒过来,很想起来跟他说说话,可实在是经受不住瞌睡虫的诱惑。顾芷心嘟囔着翻了个身:“别吵,我好困,要睡觉……”

    男人的声音消失了,手却从脸颊向下移动,从纤瘦的腰肢一路向上,一路撩拨着点着火,直到顾芷心被硬生生地从睡梦中拽了回来,听到男人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再一次响起:“顾芷心,如此良宵,不做点什么岂不可惜?”

    顾芷心闭着眼,心想,好吧,梦想的旅行里不可缺少的最后一个环节,终究还是实现了。

    顾芷心睁开迷蒙的双眼,抬手搭上了康跃的肩,眼里泛出迷醉的笑。

    三天的旅行,结束时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可两人都清楚,世外桃源再美好终究不是久居之所,回到现实中,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可以短暂地开个小差,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踏上返程的火车,顾芷心有些疲惫,双层空调车里,顾芷心靠在康跃的肩膀上,一路半睡半醒地,几个小时过去,顾芷心再睁开眼时,窗外的景物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顾芷心和康跃走下火车,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家的方向。虽说三天的旅行让两人放下了心中的所有包袱,但身体的劳累却是避免不了的。

    回到家顾芷心大睡特睡了两三个小时,睡醒了起来之后,顾芷心就觉得自己的一双眼亮得像是午夜中觅食的野兽,腹中一刻不停的喧闹也冲击着她的理智,该慰劳一下饥肠辘辘的肠胃了。

    来到平时两人比较喜欢的小饭馆,点上几道常吃的菜,顾芷心就开始“扫席”,饥饿程度竟像是几天没吃过饱饭一样,相比较顾芷心的狼吞虎咽,康跃却始终保持着优雅的吃相,还兼顾着照顾芷心给她夹菜。顾芷心边吃边在心里叨咕,饿成这样居然还拿捏着,真吃亏!

    吃过饭,两人顺着街道牵着手压马路,顺便消化已经有些承受不住的肠胃。虽说是深冬,但今天的气温却有些反常的温和,两人这么走着,竟也没觉得有多寒冷。

    经过酒吧街时,一阵风吹来,顾芷心冷得一哆嗦。

    “冷了吧?”康跃出声,揽住顾芷心的肩膀,让她往自己的身边靠了靠。

    顾芷心拢紧大衣,跟随着康跃的脚步往前走。经过一家酒吧门前时,门口三四个20出头的男孩子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三个人似乎是起了争执,两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嘴里骂骂咧咧地将另外一个男孩子一拳挥得倒在了雪地里。

    “妈的,还他么当你是官二代呢,你爹不是犯事了吗?还他妈有胆子跟我们耍横?!”

    被打的男孩子被另外两个围在中间,看不清脸,只听见声音传来,“小子!说过的话要负责人,谁告诉你我爸犯事的?!你们这帮走狗,见风使舵的本事见长啊!”年轻的声音里怒意渐盛。

    康跃和顾芷心心里都吃了一惊,对望一眼,这声音,是康祁!

    两个男孩子显然是被戳中了痛处,伸手拽起地上的康祁,将他推到酒吧的墙壁上,“你***给我闭嘴!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了,就等着你他妈落难呢!你不是牛吗?仗着你老爹有点权力,现在怎么不牛了?”说着一拳挥出。

    结果,这一拳却没有像意料中那样落在康祁的脸上。康祁睁开眼时,就见康跃一脸肃穆地擎着伸手打人的男孩子的手腕,眼里迸射着凌厉的寒光,直直地望向那两个人。

    男孩子挣了一下,没挣脱,已经底气不足,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声,“你谁啊?多管闲事?”

    康跃冷着眼横了两人一眼,冰冷的眼神落在二人的脸上,只觉得带着冷冰冰凉飕飕的痛,康跃黑着一张脸,从牙缝中咬出一句话:“我是他哥,这闲事我能不能管?”

    两个男孩子本来也是欺软怕硬的主,看见康跃狠戾的神色,已经吓得没了胆魄,一张脸惨白,在酒吧的霓虹闪烁下,忽明忽暗得像是鬼魅。

    康跃握住男孩子的手腕,使劲一甩,将那人推搡得踉跄了一下,“两个欺负一个算什么本事?我陪你们过过招怎么样?”说着森冷的目光,逐一扫过两人战战兢兢的脸。

    那两人心里害怕,嘴上却还要装强:“哼!今天先饶了你,咱们以后再算账!”说着小跑着迅速溜了。

    康跃回过头看着康祁已经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孔,表情依旧如之前一般冷淡,“长能耐了,还打架?”

    康祁看着突然出现的康跃,似乎还有些反应不及,听见康跃的质问,惭愧地低了头,想起什么,复又抬起头,看向康跃,眼神复杂,“哥,咱爸出事了!”

    ------题外话------

    亲们,今天小鱼有事出门,章节这时候才有空发上来,抱歉!

    第一百章 康炳骞住院

    康祁看向康跃,眼神里交杂着痛苦和希冀:“哥,咱爸出事了!”

    康跃神色蓦地一紧,眼眸也微眯起来,绷紧的下颚带着骇人的神色,伸出手抓住康祁的肩膀,力道大得顾芷心都看得见康跃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你说什么?爸怎么了?”

    康祁望着康跃,似乎此刻他是他手中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脸上的悲戚神色越来越浓重,表情急剧变换着,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康跃眼眸逐渐变得yīn暗,脸上的神色更是如狂风骤雨一般浓重狠戾,“康祁,快说,怎么回事?”

    当康跃和顾芷心赶到医院时,康炳骞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安静地睡着。程汝梅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魂不守舍地望向病房的门,神情恍惚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康跃和顾芷心走近,都没有发现。

    顾芷心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出手握住程汝梅的手。女人惊醒过来,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顾芷心,在辨认出身边的人是谁时,眼里迅速地挂上了光彩,连带着雾气也瞬间溢满了双眼。

    “芷心,你们来啦……”声音哽咽,让顾芷心心里一紧。

    康跃站在她们面前,绷紧的脸色让人看不出此刻心里的所思所想,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犹豫了一瞬,张口:“程姨,我爸这是……”

    程汝梅突然抬起头望向康跃,脸上有着惊喜的神色。这么多年,康跃似乎是第一次开口称呼她“程姨”。

    通过程汝梅的叙述,康跃和顾芷心才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康炳骞的一位部下,在处理基层的矛盾问题时,没有把握好尺度,造成了很严重恶劣的后果。上级问责下来,责任就落到了康炳骞的头上。

    康炳骞组织召开全体会议,研究商讨事情解决的方案,当着许多老同事和老领导的面,将那位下属毫不留情地斥责了一番。

    也是康炳骞倒霉,那位下属自打进入仕途以来,事业一直顺风顺水,不曾遇到什么挫折艰难。而最近,上头下达的任务完成起来又非常困难,在下基层调研解决问题期间,就几次遭遇各种挫折,甚至当众被百姓责难。

    本来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工作的不顺利已经郁结在胸,此时被康炳骞这么一批评,感觉自己失了面子,顿时万念俱灰。在办公室里留下一封含义模糊,依稀将矛头指向康炳骞不近人情故意刁难,以致自己无法接受的遗书,在办公室横梁上搭上一根绳索,上吊自尽。

    那位部下如今也已是副处级,此事一出自然引起轰动。一日之间,上面就组成了联合调查组,就此事展开详细调查,因康炳骞首当其中地牵连其中,遂第二日就宣布了对他暂时停职查看的处分。康炳骞郁闷难耐,气血攻心,当场心脏病发被送进了医院。

    “程姨,我爸什么时候有的心脏病?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康跃皱了皱眉,依稀察觉到事情解决下来似乎很棘手。

    “前两年,可能是因为年龄越来越大,工作压力增加的同时,你爸还不断给自己加压,终于扛不住,熬出了心脏病。你爸不让我们告诉你,说你就算是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平添烦恼而已。”程汝梅红着眼眶说。

    康跃抿紧下唇,双拳在身体两侧握紧。

    “程姨,那康叔叔现在情况怎么样?”顾芷心看看病房紧闭的门扉,问。

    “昨天送进来的,抢救过来后医生说观察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现在还没醒呢……”说着终于掉了眼泪。

    顾芷心揽紧程汝梅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程姨,您别担心,会没事的。”

    程汝梅稳定了一下情绪,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康跃和顾芷心身后的康祁。

    “你去哪了?”程汝梅的声音里带着凌厉。

    “我……”康祁有些不敢直视程汝梅的目光,垂下了头。“我想去找找我的朋友,他父亲跟我爸的顶头上司有些交情,我想让他帮帮忙……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反倒被人羞辱了一番。

    程汝梅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康祁,胸口急剧地起伏,隐忍着的怒气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她蓦地站起身,在康跃和顾芷心还不及反应时,反手甩了康祁一巴掌。

    “你能不能长长脑子?!”程汝梅气得浑身发抖,略带失望地看着面前这个脸孔还带着些稚嫩,望着自己一脸不知所措的康祁。

    康跃横挡在康祁身前,“程姨,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

    程汝梅气得浑身发抖,“都多大了?做事不能过过脑子?我有没有告诉你,现在事情还没定性,不要出去声张,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添乱!”

    康祁红着一张脸,脸孔上清晰的五个指印张牙舞爪。

    顾芷心拉住程汝梅,“程姨,您别太激动,康祁他也不懂这些,着急想帮忙也能理解。您就别责怪他了。”

    程汝梅不说话,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脸扭向一侧,气得不再看康祁。

    在康跃和顾芷心的劝说下,程汝梅终于答应跟随康祁回家休息,她已经在医院里熬了一天一夜。毕竟是个女人,又上了年纪,再好的身体也吃不消。

    程汝梅和康祁离开后,顾芷心和康跃走进了病房,坐在了康炳骞的病床边。

    康跃凝视着躺在床上的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康跃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安静地坐下来仔细端详这个生他养他的男人,他一直让仇恨占据着他的心脏,固执地不肯接纳不肯原谅。如今才发现,这对康炳骞来说,该有多么残忍。

    康炳骞躺在病床上,神色平静安详,康跃见惯了他的呆板冷酷,见惯了他的疾言厉色,像现在这般慈祥安宁,他却觉得并不熟悉。老人鬓边已经花白的头发,渐渐爬满了整张脸的皱纹,和依稀已经愈发佝偻的腰身,这些都在堪堪地提醒着康跃,他的父亲已经不再年轻。

    望着康炳骞苍白的脸,康跃心里五味杂陈,任何的恩怨是非,在生命面前都那么微不足道,康跃心里不禁在想,如果……如果康炳骞就这么一睡不起,那自己,该有多后悔?

    顾芷心坐在康跃的身边,望着康跃脸上越来越悲戚的神色,她心里清楚,他的内心,本来坚不可摧的东西正在瓦解,阳光也正透过那些经年累月不能穿透的,如今随着康炳骞的病倒而渐渐倒塌的厚厚城墙,照进康跃的心里,逐渐驱散他心中多年来郁积的寒意。

    顾芷心心里微喜,伸出手将康跃垂放在病床边的手握在手里,慢慢地捏紧。康跃察觉到顾芷心的动作,转过头神情肃穆地看了她一眼,更加紧地回握住她的。

    正在这时,康跃感觉到床上康炳骞的身体微微地动了动,康跃急切地看向他的脸,康炳骞的神情有着一丝纠结,似乎正从沉睡的梦中挣扎出来,在康跃的注视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康跃胸中一喜,脱口而出:“爸,你醒了?”

    顾芷心心里感动,站起身轻声说:“我去找医生。”慢慢走出去,轻轻地掩上了门,留下父子俩在病房里。

    康炳骞睁开双眼,适应了突然出现的光线后,才有气无力地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紧盯着他的康跃的脸上。

    轻微地扯出一个笑,康炳骞似乎用尽了全力,才轻声说出一句话:“小跃,你来啦……”

    康跃心中一动,眼睛即刻就有些模糊,伸手握住康炳骞苍老的手,点点头:“是,爸,我来了……”

    没有多余的话语,甚至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父子俩积年累积下来的误解和怨恨,在这轻飘飘的两句话之下,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康炳骞似乎很劳累,用尽力气说过那一句话之后,就又闭上了眼睛,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这一觉,睡得太沉太累……我以为,以为我可能就这么醒不过来了……”

    康跃微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溢满悲伤,“爸,你现在身体太虚弱,别瞎想,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康炳骞看着康跃,眼神慈祥,“梦里我好像还想着……要是就这么……这么去了也行,至少……还能看见你妈,还能求她原谅……这么多年,我都不敢想她……”

    康跃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落,“爸……”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康炳骞慢慢地伸手抚上康跃的面颊,哆嗦着手指擦掉了他的泪。“只是……我要是这么一走……就苦了你……你程姨,她这辈子跟着我,没过几天舒心日子……你……你别怨恨她,当年要是没有……没有她,我可能就走不出来了……”

    正在这时,护士推门走了进来,康跃忙站起身,背过身拭了一下眼角,然后开口:“护士,麻烦你看看我爸情况怎么样?”

    护士给康炳骞做了检查,退出门时说:“问题不大,不过需要静养,注意不要让他有情绪波动,不要让他太劳累。”

    康跃点点头,护士离开。

    康跃复又走进病房,看着康炳骞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康跃心里难过,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走过去坐在床边,努力对着他挤出一抹笑,“爸,医生说你需要静养。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睡一觉。”

    康炳骞点点头,看着康跃似乎想说什么。康跃明白他的意思,握住他的手,紧了紧:“爸,放心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康炳骞微微点头,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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