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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乐嘉言,你痛了吗?(真凶落网)高

    阻拦迎风的人正是乐嘉言的师妹璎珞。

    “迎风姐姐,我……我们能跟你一路吗?”璎珞小心翼翼的看着迎风,只觉得这个姐姐的那双眼睛虽然好看,可有时候却很凶,让人只敢远远地看着,不敢走近。

    迎风听了她的话,眸中闪过一抹未明的情绪,更是看得璎珞紧张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璎珞,我们该走了。”背后突然响起毫无温度的声音,迎风即刻迈开步子,没有回头,径直朝马棚走去。

    记忆中,曾经的乐嘉言即使满脸的怒气,那声音也是桀骜轻狂的,何曾有过现在这般,冷若寒霜。

    这便是宿命,你敌不过他的时候,唯有掩饰自己。

    很好,她倒要看清楚了。乐嘉言,还能掩饰到何时。

    迎风走到驴子身边,背后似乎有璎珞的叹气声,还有那个人沉重的脚步声,轻功向来举世无双的他,这般脚步是怎么了?痛了,还是后悔了?

    “驴子,如果我查到了那真凶,又该怎么做?要告诉他孩子的事吗?”迎风摸着驴子的脑袋,在他耳边低语着,冰雪寒眸闪烁的晶莹让驴子蓦然别过了脸去。

    他的神情只该是忧郁和无所谓的,所以,他此刻不能让迎风看到他眼中的疼惜和隐忍。

    ……

    ……

    因为严子墨招惹的烂桃花,迎风他们迫不得已又要在夜间赶路。

    严子墨自然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的寒潭之光愈发的冷冽,迎风知道,自己激怒他了。

    这不受任何人掌控的困兽随时都会跳起来咬人的。

    “看我干什么?你不是急着跟我划清界限吗?”严子墨回身瞥了眼迎风,即使背对着她,他也能感应到她的动作。

    迎风敛了眸光,并不言语。随意的掀开帘子看出去。

    夜色浓郁,寂寞的皎月半明半隐,在万家灯火的映衬之下,竟是将茫茫天地笼罩在一片血红之中,那沧冷的光芒,无端让人心生寒意。

    对于出远门的人来说,这是个诡异的天气。

    同一片血红朦胧的月光下,另一辆马车与他们并驾齐驱,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乐嘉言掀开帘子,与迎风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迎风的眼神刚刚从月儿上游移下来,那瞳仁深处,淡淡的迷蒙和哀怨,就这么,毫无遮挡的望进乐嘉言的心底。

    他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见到她如此模样,心底,竟然是痛的。

    他们不是仇人吗?那血海深仇,他竟是忘了?

    “迎风,放下帘子,我们马上要到鬼谷了,要小心一点。”南天杨贴着迎风后背,抬手将帘子放了下来,那动作,自然亲昵,一如乐嘉言曾经一般。

    “师兄,要到鬼谷了,我们……”

    “知道。”乐嘉言不等璎珞说完蓦然打断了她,璎珞吐吐舌头,不知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昔日那个虽然桀骜不逊却总喜欢眯着桃花眼坏笑的师兄,好像一去不复返了。

    璎珞无奈的叹口气,视线移到另一辆马车上,马车前面,一头驴子正安静的走着,他低着头,神情漠然,任任何人见了,都当他是只再普通不过的驴子了。

    可璎珞却知道,他不是,他是她高高在上统御万军的王子,王子落难了,此刻变成了一头驴子,虽然她不知道被陷害的王子为何会成为一头驴子,但是有王子在的一天,她璎珞,就绝对不会离开王子身边。

    马车在一片漆黑诡异之中穿行,越来越浓的迷雾,渐渐将一切都笼罩在雾气蒙蒙之中,即使是并驾齐驱的两辆马车,竟也是看不到彼此的存在,只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

    南天杨早就从手下那里得知了鬼谷的恐怖传说,他此次前来自然也是做足了功夫,眼看迷雾的颜色由白色变成了淡淡的幽蓝色,他知道这是迷雾有了毒性。

    南天杨想也没想,快速揽过迎风,将唇瓣迅速落在她的粉唇上,渡气给她。

    与此同时,乐嘉言的那辆马车却是遭遇了陷阱,马车直直的坠入地坑之中,乐嘉言眼疾手快,抓住一旁的璎珞,脚尖一点,毫不犹豫的钻入了这边的马车内。

    “有毒雾……”他对璎珞喊了一声,扭头却瞥见南天杨跟迎风胶着在一起的唇瓣。

    乐嘉言剩下的半句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迎风眼眸迸射一丝无声的抗拒,在南天杨舌尖探入她口中之前,猛然将他推开。

    如今既然知道了他们非亲兄妹的关系,她反而更是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了。那存在了十五年的谎言一旦揭穿,任谁心中,都会有疙瘩的,更何况,南天杨的心思竟还是……

    迎风轻舔了下粉唇,此等危机情况下,不容她去想太多。

    “我会闭气功。”她声音很轻,可乐嘉言还是听到了。

    这闭气功是荡剑门的独门绝学,若要学成,必须是通过唇舌之间亲自的传递和掌控,方才能体会要点。

    乐嘉言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这教会迎风闭气功的人是岑崇轩吗?一想到迎风跟岑崇轩在一起亲吻相拥的场景,乐嘉言的周身便裹了寒霜般,冰冷袭人。

    一时间,马车内众人皆是安静的运功调息,防止毒气侵入五脏六腑,拉车的马已经被毒气熏得晕倒了,马车也只得暂停在原地,众人待毒气散去后,方才下车。

    马车外的驴子自然还是安然无恙,看着众人走下来,眼神有些不耐烦。而璎珞则躲在乐嘉言身后,眼神憧憬痴迷的看着驴子。

    “迎风,我看过地图,我们要找的人,就在前面。”南天杨半拥着迎风,不理会乐嘉言在场,依旧跟迎风维持着亲昵自然地举动。

    乐嘉言视线跳过二人,变得有些恍惚。

    “我师母这个时辰一般都在山上采药。”乐嘉言低沉的声音响起,早就知道他们与他找寻的是同一个人了。

    若想知道义父在西域是否还有仇家,他老人家的结发妻子是最有发言权的,不过有一点乐嘉言一直想不通,为何师父死了一个月了,他也派人快马加鞭的送来了十二封加急书信,可始终收不到师母的回音。

    这也是他这次一定要亲自来看看的原因之一。

    南天杨没有理会乐嘉言的话,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全度过前面的沼泽。

    毒雾之后,便是满布淤泥的沼泽,若要过去,除了轻功要好,对于奇门阵势也要有所了解才行。他最担心的,自然是迎风。

    这几个人里面,迎风轻功最差了,她现在学习的只是一些简单的内功调息,远远达不到飞跃沼泽的水平。

    而南天杨附身的这具身子,轻功虽然也不赖,可带着一个人通过那沼泽的话,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时,一旁的严子墨看到南天杨眼中的犹豫,不由嗤笑一声,抬手扯过迎风衣襟。

    “好徒弟,跟师父过去。”他邪肆的开口,一双黑瞳闪烁出轻松地光芒。

    这种雕虫小技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他什么阵势毒雾没遇到过,岂会怕一个老太婆布下的三脚猫沼泽阵?

    严子墨不顾南天杨阻拦,揽住迎风腰身轻点脚尖,在几个重要的地方,身子缓然下沉轻点一下,其他地方则是如风儿掠过一般。

    刚刚他已经看出这是西域武林人士惯用的飞鸟天和阵,这种阵他前些年破过数次,自然不在话下。

    “徒弟,不喜欢师父带你过来吗?难道你还想让他带你来吗?”严子墨带着迎风到了一颗树冠顶端,抬手勾起迎风下巴,让她看向自己。

    迎风敛了眸光,神情并没有严子墨所表现出来的轻松。

    “师父,你太轻敌了吧!若这阵势如此简单,为何那么多武林人士都进入不了鬼谷呢?我们能来到这里,绝对不是运气太好。”迎风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她没有任何情绪流动的眼神看了看四周。

    严子墨看似轻松地在瞬间破了那阵势,只是,恐怕后面等待他们的将是环环相扣的迷阵。武林中人的这点手段,她还是能猜到的,前面故意给你点甜头,让你以为自己看透了其中的玄妙,其实,狠招紧跟其后,马上就来了。

    严子墨微眯着眸子,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向来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他从被赶出荡剑门后,生命之中,最多的便是输死一搏了。大不了堵上生命,还有这么多人陪着他呢!

    “好徒弟,你是担心大难临头的时候,我会不管你独自跑了吗?”他揶揄迎风,可神情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属于上乘武者那灵敏的感官,让他意识到周围的变化。

    此时,乐嘉言、南天杨,还有璎珞也飞身来到他们身边,驴子因为无法过来,只得隔岸等在那里。

    “严子墨,你如此轻举妄动,会害死所有人!”乐嘉言脚步刚刚站稳,便冲了过来,刷的一下提起了严子墨的衣襟。

    二人四目交织,一个如炙热火焰,一个如邪肆鬼魅。

    “你仔细看好了,这飞鸟阵里面还有虎韬、卧龙、轮违、大妄,五个阵势是连在一起的,若要破阵,必须一个人完成一个阵势,且同时进行才行,你如今擅闯进来,我们若要攻破其他几阵,难上加难!”乐嘉言言辞犀利,他才刚刚看出这阵势的玄妙所在,严子墨就出动了,看着他带走了迎风,他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我们现在被困阵中,一步都不能轻举妄动,一步错,步步错!所有人都会深陷其中,无法出去!”乐嘉言警告的声音响起,众人具是后背一凉,不敢轻举妄动。

    严子墨鼻子里冷哼一声,虽然知道乐嘉言所言属实,但是对乐嘉言看不顺眼的感觉,是无法消减的。

    “好徒弟,你信师父,还是信这个伤你至深的男人。”严子墨昂着下巴,晴朗的话语却如yīn云一般,迅速覆盖上迎风的心头。

    相信谁吗?

    她都不信!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了。她早就体会过了。

    “严子墨,你别想带着迎风冒险。”南天杨挡在迎风身前,神色微怒,他怎会看不出严子墨的心思,这个男人早已遁入魔道,拿生命就如同儿戏,他如今做任何危险地事情,都想拖着迎风下水。

    他决不允许!

    只要他活在这世上,就不让迎风在再受任何委屈。

    迎风此刻沉默不语,她看了眼四周的环境,老实说,她是最没有发言权的,对于这些奇门玄幻的东西,她知之甚少,只是从心底里面觉出来,想要见到那个老太婆,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徒弟,不相信师父吗?”见迎风神色有些发冷,严子墨伸手勾起她的一缕青丝,眼中,一丝yīn鸷的寒光一闪而过。

    迎风迎上他的眼神,瞳仁之中冰雪寒芒丝丝渗了出来。她唇角弯起,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幽幽扬起。

    “严子墨,徒弟对师父尊重就够了,不需要信任。不过今天我心情好,可以跟你一起,搏一搏!”

    “迎风!!”南天杨怒吼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迎风,这丫头是疯了吗?

    一旁的乐嘉言也无声的握紧了手掌,桃花眼眸黯然成忧。

    “璎珞,跟我从那边走!”乐嘉言低沉开口,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跟他的方向来走,毕竟,他跟义父认识多年,干娘的为人处世和武功心法,他更为了解一些。

    “果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呢!好徒弟,就让这些自以为是的武林正派人士走他的光明大道去吧!”严子墨唇含讥讽,扯过迎风,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莫名的,心情因为南迎风站在了他这一边,甚是晴朗。只是,他也知道这接下来要面对的考验。

    乐嘉言说的没错,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经走错了第一步,接下来首先要扭转走错的那一步,才有机会找到真正的生门。

    “迎风,你真是胡闹!”南天杨追了上来,此种情况下他是不适宜强行带着迎风跟乐嘉言走的,这阵势之中陷阱暗器都有,若是不小心触动了什么,万一伤到了迎风,他便是追悔莫及了。

    与此同时,朝另一边方向走的乐嘉言,脚步一顿,明明很想要回头,却生生的忍住了。他冷嘲的扬起唇角,不知自己以什么身份回头带她过来。

    如果他那样做了,又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义父呢?

    天!他觉得越来越掌控不住自己的心了,即使南迎风现在与他背道而驰,他的心,竟然也是遗失在她身上的。

    他真是无可救药!

    难道义父的养育之恩,竟是……敌不过一个满手鲜血的女人吗?

    “师兄,我们真的不跟他们同路了吗?”璎珞迟疑的看了一眼乐嘉言,其实她不想进去看娘亲的,她跟娘亲很不对付,就好像仇人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母女亲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每次见她,都用那种厌恶仇恨的眼神看她。

    她好几次想要询问,可母亲都不给她机会。

    况且,她此时心中挂牵的还有独自留在外面的王子。

    乐嘉言自然也知晓璎珞跟干娘之间的关系,他也不勉强她。本来找来师妹与他同行,就是担心万一师母不在,他在这边有一个向导,而看如今布阵这情形,师母定是在鬼谷之内。

    “璎珞,你先原路返回吧,如果我找不到干娘再回来找你。”乐嘉言的话让璎珞长舒了一口气,她忙不迭的点点头,飞身越过沼泽,到了另一边。

    乐嘉言看着走近驴子的璎珞,心中,不觉有些怀疑。

    ……

    此时,璎珞来到驴子身边,眼神憧憬惶恐的看着他。

    “王子,我……”

    “谁让你来这里的?!!!我不是让你时时刻刻保护南迎风吗?你忘了我的话吗?”驴子嘴巴动了动,声音清冽愤怒,他的蹄子在地上烦躁的划拉着,眼底蓦然闪过一抹金光,在金光的中心点上,是刺目耀眼的红光。

    “王子,璎珞知错了!”璎珞急忙跪在地上,以前在南海龙宫的时候,王子如此语气便是发怒的前兆,她侍奉王子多年,对他的脾气甚是了解。

    “算了,乐嘉言已经走远了,你现在也追不上了。”驴子说完,仰天嘶鸣一声,那声音,裹着愤怒和不安。

    跪在地上的璎珞脸上闪过一抹窃喜,她仍旧是恭敬地跪在那里,这属于她和王子的二人世界,无端,就让她心中小鹿乱撞。

    犹记得,十年前,她跟母亲吵架离家出走,不小心落入河中,是王子如谪仙降临一般,将她从水中救起。

    她那时候无依无靠,父亲又去云游四海了,她便央求留在王子身边。

    那段时光,是她此生最幸福的光yīn。

    她每日伴在王子身边,看他运筹帷幄,看他纵横驰骋、策马扬鞭,看他处理龙宫内的一应事务。王子的气魄和霸气无人能敌,他天生具备的贵族气质和王者智慧,总能将一件件棘手的事情轻易化解。

    在她心中,王子永远不会失败。

    可是,三年前那一场处心积虑的陷害,让王子失去了所有,也让她,彻底失去了王子的消息。如今,王子尽在眼前,她一定不会再离开他了。

    她要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哪怕他心中有了别的女子,她也不在乎。她只求,能守着他,足矣。

    驴子烦躁不安的情绪因为暂时的安静而消散不少,他皱了皱眉头,大大的眼睛重又恢复一贯的忧郁眼神。

    他低头看了眼跪在那里发呆的璎珞,毫无温度的酷酷声音响起。

    “你最好祈祷南迎风一会不要有事,否则你就等着给她陪葬!”

    “起来吧!”他的心情因为想到了迎风,再次急躁起来,若不是为了十天后的化形,他此刻不能动用任何功力,他绝对不会放任迎风落入那一只只‘狼’的手里?

    跪在地上的璎珞身子微微一颤,陪葬两个字如狰狞的獠牙瞬间刺穿她的胸膛。她喃喃低语着,“是,王子。”

    感觉到上方杀伐之气没有那么浓厚了,她缓缓抬头,怯忪的看着王子。她并非是怕死,只是不舍得离开王子。

    她真的没想到,迎风姑娘在王子心中,竟是如此重的地位。而她,永远都比不上的。

    蓦然,璎珞心中酸酸的,她做梦都想在王子心目中能有一席之地的,可以前的王子,心中只有龙宫的安危和处理不完的政务,而今的王子,虽然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可璎珞却觉得,她跟王子的距离愈发的远了。

    是因为他心中有了别的女人吗?可是,她是不会争宠的啊,只要王子心底,有一个小小的位置是属于她的就行。

    此时的驴子并不知道璎珞的这些心思,他忧郁的眼神看向对岸,迎风生死未卜,他的心,一直是悬着的。

    不知怎的,他那颗向来忧心忧民,只关心天下苍生大任的心,竟也会牵挂上了一个人。

    驴子甩甩头,忧郁眼神最深处埋藏的,是丝丝悸动和深沉。

    ……

    鬼谷竹林

    乐嘉言独自一人从记忆中的方向走向鬼谷核心,干娘住的竹林小屋,这一路上虽然也遇到了障碍,但他仗着上乘的轻功和对谷内的了解,全都一一化解了。

    干娘住的竹屋近在眼前,他却能感觉到里面并没有人。

    抬脚走了进去,屋内是一贯的干净整洁,桌子椅子都在原位摆放着,灶台是冷的,想来师母一清早已经上山了,再一看其他地方,都是以前的摆设。

    乐嘉言微微皱了眉头,看着这熟悉的地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又反映不过来。

    他犹记得小的时候,师父带他来找义父,那个慈祥的老人在第一眼就相中了他,收他为义子。那时候师父还颇有些吃味,因为义父常年久居深山之内,莫说是收个义子,就是徒弟都没有一个。

    那时候,乐嘉言还小,只有十岁,他不懂,究竟是怎样的缘分让义父如此看重他,且喜欢他。

    蓦然,心底在想到那个最自己疼爱有加,呵护备至的老人已然死去,乐嘉言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这一路上,他不断提醒自己,南迎风曾对义父做过什么,可是一旦面对她的时候,他矛盾的心,只会愈加的沉沦。

    心底明明有堆积如山的仇恨,却始终敌不过她那一眼冰清玉洁的高华。若非如此,他何苦来这里呢?何苦……

    他说不清了,自己是犯贱还是大逆不道……

    乐嘉言微微垂下眸子,视线落在正对房门的八仙桌上,猛然,他身子一震,迷离的眸光瞬间聚集起来,飞闪一抹诡异的寒光。

    他终于想到哪里出了问题了,他一进屋子就觉出这个屋子不对劲,其实,并非是屋内的摆设有任何移动,相反的,屋内摆设没有任何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屋内此时应该多一样东西才是。

    义父死了,他接连跟干娘发了十二封加急书信,干娘不可能一封没收到,既然收到了,她若是不去荡剑门见义父的遗体,至少该在家里面摆上义父的排位。

    可是,那冲着门口的桌子上空空如也,莫说是排位了,就连香炉都不见一个。

    乐嘉言眉头涌上层层叠叠的yīn云,在他记忆中,义父干娘的感情应该是不错的,虽然干娘对他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可干娘那个人,就是对自己的女儿也是如此,乐嘉言从未多想过,如今,看到干娘竟然连个排位都不给义父摆上,他想不通干娘究竟为何如此的怠慢义父?

    正当他出神冥思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紧张急迫的喊声,还有……迎风浅浅的呻一吟声。

    乐嘉言身子一凛,拔腿出了屋子。

    屋外,迎风趴在南天杨背上,面色苍白,眼眸禁闭,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张着,溢出丝丝痛苦的低吟,圆润的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垂在南天杨身前的手臂上,殷红的鲜血滴滴落下,迅速渗入干燥的泥土中。

    “迎风!坚持住!我们已经到了!”

    “迎风,你不会有事的,哥哥在这里!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迎风?!”

    南天杨焦急的呼唤着迎风,奈何迎风口中仍是神志不清的喊着些他听不清的话语。那小小的身子也愈发的冰凉。

    南天杨的一双黑瞳几乎喷出火来,他挺拔的身躯在此刻如同置身一团热火之中,恨不得,用身体的火焰将一旁的严子墨活活烧死。

    “严子墨!!!!!迎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偿命!!”南天杨扭头看到一旁神情冷滞严肃的严子墨,咬牙切齿的开口。

    “他是我的徒弟,我自会救她!”严子墨的声音有一丝未察觉的颤抖,他伸手想要将迎风从南天杨背上抱下来,却见南天杨飞快的跳开,看他的眼神,是很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了。

    “迎风相信你,我不会!”南天杨一边说着一边将迎风放到地上,迅速的揽在怀中。

    “迎风!你醒醒!迎风,你看看我……”

    “滚开!你继续再摇晃她的话,她会死的更快!”乐嘉言忍无可忍的冲了过去,一甩手将南天杨震出三丈开外。他方才发觉,南天杨竟是受了内伤。

    乐嘉言顾不上去理会他,他顺势弯腰将迎风拥入怀中。她的身子很冷,正不住的颤抖着,眼睛始终紧闭着,粉唇微微开启,含糊不清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凑近了,竟是听清了她说的话……

    “为什么让我输……乐嘉言……我还等着看掌门阁钱,春暖花开……云卷云舒……”

    乐嘉言在此刻抱紧了迎风,他忽然转过身去,不让任何人看到他通红潮湿的眼眶。

    他真的成了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孙了,怀中的女人明明杀了他的义父啊,为何,他竟是如此舍不得放下她。

    听到她那句话,他的心,瞬间就化成了水,那血海深仇,此刻,竟然退到了一边,徒留下,他狂乱嗜血的心。

    “她中毒了,你们随我到后院!”须臾,他压低了声音开口,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却泄露了他的矛盾和哀痛。

    他以为失去南迎风,他的恨会掩盖住一切,却方才发觉,那恨不过是剜肉一般的生疼,而恨她情感的背叛,却是锥心刺骨的感觉。

    他真是犯贱……为何,要爱的如此深。

    想来,他对她的情爱,从最初的惊艳探寻,这一路走来,根本就是点点滴滴都入了骨髓,此刻想要淡忘一点,都是绝无可能。

    乐嘉言迈开步子奔向后院,那背影,说不出的沧桑矛盾。

    在他身后,南天杨强撑着受伤的身子追上了他,严子墨则是紧盯着乐嘉言的背影,呆呆的站在那里,许久,他一贯冷残冰封的容颜,蓦然绽放一抹诡嵬的深寒笑意。他的眸光泛出点点幽蓝,一如他当日被赶出荡剑门之时,那让人胆寒的仇恨和恨极的冷笑。

    他说过,有些东西他会讨回来的,很好,那个所谓的祖师爷死了,这债,就由乐嘉言来还吧。

    他最喜欢掌握人的软肋和见不得光的秘密了,乐嘉言的,似乎摆在了明处。

    ……

    后院水井旁边,乐嘉言放下迎风让她的身子靠在井壁的旁边,还不等询问,南天杨已经急切的开口。

    “严子墨带我们从另一条路走,谁知道,那本是破阵的路口竟然跟尽头的机关相串联,也就是说,我们破阵的同时,也触动了机关,当时避无可避,我为迎风挡下了那冲过来的石壁,却没能挡下石壁内的毒虫,她被毒虫咬到了胳膊,已经一刻钟了。”

    南天杨此刻面色发青,当时的情景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他已经尽全力的为迎风挡住了冲过来的石壁门,却没料到,那石壁门内竟然有毒虫。

    “这毒虫的解药只有我干娘有,我现在只能暂时运功为她逼出部分毒素,其他的,必须要等干娘回来才行!”乐嘉言说完不敢耽误,取过一旁的水桶扔入井中,迅速提上来一桶井水。

    他二话不说,手腕一翻,一桶冰凉的井水全部泼到了迎风身上,迎风登时一个激灵,却还是没能恢复意识。

    “乐嘉言!你疯了?!”南天杨眼睛一瞪,想要阻拦却晚了一拍,眼看那冰冷刺骨的井水落在迎风身上,他心中疼惜异常。

    “我做什么?我还想问你是否想要害死她?她中了虫毒,必须马上点上穴道,将她放在原处,绝对不能背着她四处行走,那样一来,胳膊上的虫毒便会迅速的蔓延到全身各处,我用冷水给她降温,也防止毒液运行过快!”

    乐嘉言面无表情的说完,起身又提了一桶井水,他咬着牙,哗啦一下,全都倒在了迎风身上。他眼眸暗处,一抹疼惜悄然流露。

    “够了吗?继续下去她会受不了的。”南天杨蹲在迎风身边,声音沙哑干涩。他真的不想看到迎风再遭受任何痛苦和委屈了,眼看着这娇小的身躯微微抖着,他却无能为力。

    乐嘉言一言不发,微眯着眼眸,哗啦又是一桶冰水浇上去,他紧闭的薄唇泛出苍白,可是,他只能简单且机械的重复着这个动作,他宁愿自己能对她狠一些,那么他的心,就不会如此煎熬痛苦了。

    第十桶水淋完之后,乐嘉言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你抱她回房,我去熬药,顺便看看师娘有没有留下书信什么的。”

    他说完扭头就走,南天杨急忙脱下自己的衣服快速包住迎风,抱起她快步朝屋内跑去。

    走到门口的乐嘉言蓦然回头,看到冲进屋子的身影,他眼神一黯,旋即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后院。

    他在心中默念着,她,不可能再属于他了。他们之间,只有仇恨……

    ……

    干净整洁的小屋内,南天杨一手抱着迎风,另一只手轻柔的为她擦拭湿哒哒的头发,迎风渐渐睁开了眼睛,那清冽冰寒的眸光,瞬间将屋内的yīn暗点亮。

    “咳咳……我自己来。”迎风挣扎着想要摆脱南天杨的怀抱,却被他更紧的禁锢。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照顾自己?别动!”南天杨皱起眉头,一贯温润柔和的神情,此刻变得yīn冷固执。

    迎风迟疑了一下,身子动了动,还是想要挣脱他。

    “我不习惯别人给我擦头发。”她扯过南天杨手中的帕子,眼神闪烁一下,继而归于一种冷漠的平静。

    南天杨手腕一紧,紧紧握住了帕子的另一端,他的眼神直直的落在迎风面庞上,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迎风对他刻意的疏离。

    心,蓦然一沉,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这十五年来,他一直将迎风的一举一动清晰地看在眼中,她的眼神,她说话的神情,甚至于她想要说谎时,拇指轻搓着食指的小动作,他全都知道,他以为比任何人都了解迎风的他,会在第一时间走近迎风的心。

    却不料,迎风根本不接受他。

    他颓然的起身站在一边,将乐嘉言拿过来的一套衣服放到床边,慢慢踱步到了窗边。

    “衣服是乐嘉言拿来的,你换上吧,应该是他师妹留在这里的衣服。”南天杨背对着迎风,他的声音恨平静,却难掩一分失落。

    迎风点点头,胳膊虽然还很痛,但至少能动了,这说明她体内的毒素控制住了,但如何才能彻底的解毒,便要看乐嘉言的干娘何时回来了。

    迎风下床,一件一件,极其缓慢的穿着衣服,不是她想要故意折磨南天杨的身体和心灵,实在是这身子中毒以后,又受了寒,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身后传来衣服料子细微摩挲的声音,南天杨喉咙一紧,微眯着眸子,一只手轻柔的揉捏着腰间的一块玉佩,借此掩饰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

    他觉得人生之中从没有一次等待如这次这般,漫长,难熬。他不敢回头,可脑海中却不停地闪过迎风换衣服的样子。

    他还记得在几年前,他有一次本是偷偷躲在门后想要等迎风进来后,给她措手不及的一吻,却不料,迎风进来后径直去了洗手间,根本没注意到门后的他。

    他转动轮椅小心翼翼的到了洗手间门口,却看到了让他热血沸腾的一幕。那是作为青葱少年的他,第一次看到的,少女美妙的身体,虽然迎风上身穿着贴身的粉色小背心,可她下身清凉的同色系可爱三角裤,还是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修长笔直的双腿,纤细的腰身,浑圆可爱的翘一臀,少女的曲线虽然不能算是凹凸有致,却透着青涩且致命的诱惑。

    他从窄窄的门缝里面看进去,一瞬间,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他发誓他不是有意偷看的,却在无意中看到了让他难忘一生的美景。

    那时候,他竟然会觉得自己毫无知觉的大腿都有了灼热跳动的感觉。

    南天杨深呼吸一口气回过神来,身后,衣服的摩挲声还在继续,他搞不懂迎风还有多少衣服要穿,他真的很想转过身去帮忙,很想,亲自为她一件一件穿上衣衫,让自己的指尖划过她细腻微凉的肌肤,永远记住她每一寸肌肤的感觉。

    “迎风,好了没?”南天杨皱了下眉头,搓搓面颊,有些艰难的开口。

    “快了。”迎风的回答很简单,却让南天杨觉得时间更加难熬,快了?究竟还有多快?他低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起了该死的反应,灼热的感觉涌遍全身。

    这不是自己身体的身体,竟然跟自己的大脑如此快速的结合在一起……真是折磨人啊。

    而迎风此时一边往身上套着丝绸亵衣,一边看似不经意的瞥了眼南天杨的背影一眼,他的背影似乎是在忍耐什么?

    迎风眸光微微闪烁一下,寒玉般的瞳仁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幽光。

    正在此时,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身墨绿色长衫的乐嘉言端了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迎风眉头微微蹙起,手上的动作看似无意的停了下来,可那冰雪清眸最深处,隐着的却是一抹冷漠冰润的精光。

    乐嘉言给她的这套衣服里面并没有肚兜,所以她亵衣之内,什么都没有穿,刚刚系了两个盘扣的半透明亵衣,被乐嘉言开门带来的冷风一吹,那白色的丝绸亵衣,在她莹白如雪的肌肤映衬下,竟然比不上她肌肤的亮泽雪白。

    若隐若现的诱人双一峰下,紧致腰身盈盈一握,可爱圆润的肚脐如一个调皮的精灵,粉嫩娇美,一瞬间,让乐嘉言忘记了移开视线。

    “乐嘉言,你看够了没有?”迎风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的系上其他几个盘扣,娇小的身躯轻轻坐在床边,眉眼松松的漾开一抹媚惑惹火的迷蒙,那半透明的亵衣下,有几处让他身子发热的地方若隐若现,却正是这若隐若现,便成了男人的欲罢不能。

    迎风挑眉,微微一笑,那深寒冷冽的笑容却带着一分嘲讽,让乐嘉言僵直的身子猛然一震。

    “乐嘉言,你不知道敲门的吗?”南天杨此时方才反应过来,他冲到迎风身旁,抓起床上的被子给她盖在身上。

    其实,刚才他也是跟乐嘉言一样看直了眼睛。

    “药我放下了,你们稍后出来一下。”乐嘉言对南天杨的质问没有任何回应,他放下那碗汤药,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去。

    在他背后,迎风脸上的笑意愈发的加深。

    “迎风,何苦呢?”南天杨看着迎风,低沉的开口。刚才,迎风的一颦一笑,他都看了个真真切切,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让乐嘉言寝食难安。

    傻丫头,这个男人既然已经不值得你付出了,为何,不懂得看看身边的人呢。

    迎风不说话,端起桌上的汤药,浓稠的药汁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却是一饮而尽,有些苦,尝过了,便什么也不是了。

    迎风放下药丸,轻轻擦拭着唇边的药汁,轻抿着的粉唇,透出一抹媚惑的弧度。南天杨看着,心,微微痛着。

    ……

    当南天杨带着迎风出现在前厅的时候,迎风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她体内的毒素并未完全清除,这是南天杨的心病。

    乐嘉言见他们出来,眼神避开迎风,声音有些恍惚的响起,

    “师母上山采药了,她给我留了一封书信,是一个字谜,只有猜到了谜底,方才能知道她去了哪里?”乐嘉言将食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那字谜,众人不觉奇怪,都凑过去看着。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虫二。

    迎风看了不觉了然,没想到以前登山看到的那块石头,竟然在此刻显了威力,她自然是明白这虫二的含义了。只是看这一屋子的男人,却都是些不关心风月的人吧。不过迎风显然忽视了南天杨,一个跟她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人。

    “迎风,这可是我们的强项啊。”南天杨语气不知是无奈还是感叹。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迎风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突然咳嗽了两下,体内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她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

    “你看你,又不是让你报答我那次帮你的事情,这么紧张做什么?”南天杨见迎风咳嗽的厉害,急忙轻拍着她的后背,他说这话,迎风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

    几年前,他们一起登山,看完了那块写有虫二的石头后,下山的时候,南天松趁人不备推了迎风一把,迎风当